君逸之只着她饱含酸意的语调,心底里漫上一股得意,嘿嘿,原来晚儿这么介意啊…他努力绷起俊脸,不让笑声漾出来,蹙起眉道:“的确是的

俞筱晚郁闷死了,重重地哼一声,“我说句实话,我可不觉得贺五小姐对你有什么意思。”

真是的,这段时间楚太妃也没少安排,诸位娇客与府中的两位少爷近距离接触,谁对谁有意,一个眼神就能看得出来,贺五小姐对逸之和大哥两个人,都绝对没有意思。

君逸之想了想,轻哼一声道:“那是她有眼不识金镶玉,象我这样才貌双全又有内涵的男子,也只有晚儿你懂得欣赏。”

俞筱晚噗哧一声笑了,“你少臭美了。”随即又正色问道:“问棋已经招供了,是不是就得结案了?”

君逸之“嗯”了一声,“昨夜已经同父王和老祖宗商量过了,这事就这么罢了。贺七小姐的遗体送回东昌侯府,贺五小姐已经说过几次要回府了,今日肯定会扶灵回去。”

俞筱晚睁大了眼睛问,“连周侧妃那儿也不查了么?”

君逸之轻轻叹了口气,“怎么查?她的丫头不过是对问棋表示一下同情罢了,能算是罪过么?很多话只有有心结的人,听在耳朵里才会翻起惊涛骇浪,对普通人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至于紫米粥,她说自己近来克化不好,所以才熬了紫米粥,还给两位姨娘那儿送了一份,怎么断定不是姨娘派出的婆子呢?再者说,父王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到昨夜父王那胆颤心惊的样子,君逸之就想大叫一声,父王这官当得越大,胆子怎么越发小了?换成是他,就算不能把周侧妃怎么样,也至少可以敲打一番,让她老实一点,嫁入楚王府就是楚王府的人了,别胳膊肘往外拐,大妹妹想在夫家挺直腰杆,还得靠楚王府的支持呢。

俞筱晚沉默了,身为臣子的确是有许多无奈,只是这事儿得记在心里,时时小心着,谁知道太后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但俞筱晚总觉得,太后想乘机搜屋找金刚经,只是因势利导作出的决定,并不是一开始的布局,不然的话,连心理暗示这样隐秘又阴狠的法子都能想出来的人,不可能会弄出个污她裙子这样十分容易查明真相的局来。

君逸之低头看了看晚儿微拧的眉头,不由得心疼地亲亲她的小脸,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会护好你的,反正你现在有了身子,以后宫中的宴会,我来帮你告罪请假。”

“嗯,好的。”俞筱晚顺势抱住君逸之的脖子,温柔地回吻他。

两人的气息交流在一起,渐渐灸热起来…君逸之猛地推开她,深吸了几口气,哑着声音道:“不行,以后不许你亲我了。”

俞筱晚十分敏感地察觉到身下有某物抵着自己,已经坚硬如铁,忙老实地往后挪了挪,跟逸之隔开点距离。

君逸之咬着牙默念了几遍内功心法,压下心头的躁意,才关心地问道:“饿了么?要不要用早膳?”

俞筱晚也就顺着他的话道:“饿了,好饿。”

君逸之忙起身穿衣,随即招来芍药等人,服侍她起身梳洗,两人一同去小厅用早膳。

芍药带着初云初雪为俞筱晚布菜,娇蕊和娇兰则不顾初雪初云的白眼,坚定地站在君逸之的身后,要服侍二少爷用膳。君逸之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指了自己想尝的菜色,娇蕊和娇兰内心一阵激动,若不是君逸之一口气指了几道菜,两个丫鬟只怕会打起来。

俞筱晚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心里好不烦躁,秀丽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君逸之瞧在眼里,只差没得意得哼起小曲儿来,愈发来劲地指使二娇为自己服务。

俞筱晚就更加郁闷了,干脆君逸之想吃什么,她也想吃什么,两边的丫鬟都拿银箸往一个碟子里夹菜的时候,初云老实不客气地飞速下箸,一筷子夹走一大半,也不管二少夫人吃不吃得下。

早膳用到一半,君逸之实在是忍不住,指着俞筱晚面前堆成小山的碟子,笑得前仰后合,“晚儿,你今日是不打算用午膳晚膳了么?”

俞筱晚杏眼睁得溜圆,“谁说不用?这些我只挑着吃,不行么?”

“行行行!”君逸之笑得直抖,将象牙筷子撂了,拿那双波光流转的漂亮凤目专心看着娇妻,“我看你怎么挑着吃。”

俞筱晚大窘,娇瞪了他一眼,飞快地将面前小碟里的菜品用完,也放下筷子,抹了抹嘴道:“去给母妃请安吧。”

“不急,先回屋坐会儿,消消食再去不迟。”君逸之笑了笑,对娇蕊道:“去煮杯果子汁来,助克化的。”

娇蕊忙连声应下,喜滋滋地退了出去。

君逸之拉着一肚子闷气的晚儿回了屋,倒在软榻上,将针线篓子往晚儿的怀里一塞,“快给宝宝做衣裳,做好了给我看。”

俞筱晚接过针线篓子,翻出昨天已经做得差不多的那套粉蓝色细绢小儿衣裳,将斜襟处差的针角补上,一件小儿内衣就做好了。君逸之好奇地凑过去,见俞筱晚收了针,便将小衣裳展开,放在自己掌中,感觉那衣裳跟自己的手掌差不多宽,不禁睁大眼睛问,“怎么这么小,我儿子穿不穿得下呀?

俞筱晚噗哧一声笑了,“当然穿得下,你以为小孩子生下来能有多大?

君逸之仍然觉得不可思议,用两只手将小衣裳提起来,对着光细看,“真是太小了。嗯,晚儿的手艺真不错,这针角跟量过似的,都是一样长短,对了,你打算给他绣什么花?有花样子么,我来给儿子挑。”

俞筱晚笑道:“这是内衣,不绣花的,小孩子的皮肤嫩,针角粗一点都会磨破他的皮肤,你没瞧见我将线头都是放在外面的吗?”她指着外侧的线头给他看,君逸之“哦”了一声,又道:“那外裳还是要绣花的吧?可要让我挑花样子,别将儿子的衣裳绣得跟闺女似的。”

俞筱晚应了一声,随即又瞪了他一眼,“你一口一个我儿子我儿子的,难道生女儿你就不喜欢了么?”

君逸之嘿嘿地笑,“生女儿自然也喜欢的,象晚儿一样漂亮的女儿,日后得多少人跪着求我许亲呐,不过我是觉得先生个儿子比较好,当哥哥的可以保护妹妹嘛。”

俞筱晚啐他一口,“我才不觉得,先生女儿再生儿子,就是一个好字。

正巧这时娇蕊端了托盘进来,听到一半话,一面将热果子汁放在俞筱晚身边的小几上,一面笑着维护二少爷道:“二少夫人这想法可就错了,您生的小姐必定是个绝色美人,还是二少爷说得对,先生个哥哥出来保护小姐比较好。”又娇滴滴地朝君逸之道:“这是二少爷您最爱喝的雨后龙井,奴婢用今日才取来的西山活泉水泡的,您尝尝看。”

俞筱晚笑着睇了娇蕊一眼,这丫头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连主子在这说话,都敢插嘴了,还敢当着她的面向逸之撒娇。偏君逸之不觉得娇蕊有什么不妥之处,还笑着道:“就是,你看,娇蕊都知道这个理。”然后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笑道:“不错,你的手艺跟江南不相伯仲呢。”

娇蕊得了这一赞扬,喜上眉梢,漂亮的小脸上容光焕发,看向君逸之的眼神也变得湿漉漉的了。

俞筱晚不禁气闷,低头不再出声,继续手中的活计,将小内裤翻出来补针。君逸之又凑过来看,娇蕊也乘机进言道:“二少夫人还是不要太伤神的好,这些事儿可以交给奴婢们做呢,奴婢的大哥今年年初才得了个大胖小子,奴婢就帮嫂子做了不少衣服。”

君逸之一听就来了精神,问她,你大哥的儿子几个月了,出生的时候多重,平时都吃些什么,林林总总。娇蕊巧笑倩兮地一一作答,俞筱晚愈发气闷,小脸上倒是平静得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只是捏针的指节泛起了青白,每一针都用力地戳着,用力地戳戳戳。

君逸之憋着笑将娇蕊打发了出去,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问,“晚儿,这裤子原来要这么用力,才能做好的么?我还真是头一回见识呢。

俞筱晚重重地“哼”了一声,忍不住气,将手中小裤子放下,睁大杏眼看向君逸之,语气严肃地问道:“你以前不是说不喜欢娇蕊和娇兰服侍的么?说你不喜欢她俩娇滴滴的样子。”

君逸之满脸无辜地反问道:“我这么说过么?啊…好象是的,不过现在不同了嘛,你看,你嫁过来之后,从文他们不方便进来服侍我了,以前还有初云和初雪服侍着,可是现在你有了身子,日后身子重了,只怕她们几个都不够,我总不能什么事都自己动手,总要有人服侍的,她们俩也是一等丫鬟,总不能白拿月例不干活不是?说话是娇了一点,忍忍也就罢了。”

俞筱晚气呼呼地道:“二爷可莫忍得太辛苦了,妾身会担心的呢。”

君逸之朝她眨了眨眼睛,“晚儿若是担心我忍得辛苦,只需好好想想怎么为我解忧就成了。”

俞筱晚立即跟踩着尾巴的猫似的,炸了毛,“我倒不知道二爷要我怎么解忧。”

君逸之不禁指着她笑道:“现在怎么又不说妾身了?”

俞筱晚气死了,一把抛开两人之间的小几,扑过去用力掐着他的俊脸往两边拉,“你还想让我说妾身,是你自己说这样说生分的。”

君逸之的嘴都被她拉成了一条线了,张也张不开,只好含糊地反驳道:“既然知道这样说生分,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俞筱晚忽地就觉得自己委曲了,眼眶一红,手下的力度也就小了,缓缓松了手。她忽然这般委曲娇弱的样子,倒把君逸之吓了一跳,忙一把将晚儿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背问,“这又是怎么了?若是你不喜欢我让娇蕊娇兰服侍,那就换良辰和丰儿好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值得哭么?”

俞筱晚的眼泪却止不住,用力捶着他的胸口问,“你为什么非要她们服侍你?不要人服侍不行吗?”

君逸之无奈地道:“穿衣沐浴这些也就罢了,总不至于连茶都要我自己沏吧?”

俞筱晚哭着道:“这些小事让初云初雪她们服侍不就成了?”

君逸之“哦”了一声,附耳小声问,“那大事呢?”

俞筱晚从他怀里猛地抬头,红着眼睛大声怒问,“什么大事?”

“就是整理衣物、书桌,每日搭配衣服、准备饰品这些啊。”

俞筱晚一怔,“就这些?这些叫大事?”

君逸之看着她直眨眼睛,“不然你以为什么叫大事?”

俞筱晚气极,指着他道:“你刚刚说为你解忧,还要我替你想的。”

君逸之一脸无辜,“不就是这些喽。晚儿你想到哪里去了?”

俞筱晚顿时无语了,她总不能说,她一想就想到通房上去了,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小心眼了?可是、可是…她忸悝了一下,拿手指戳着他的胸口问,“你、你老实说,若是…若是我不能你安排通房,你待如何?”

君逸之立即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晚儿想的是这些啊。我待如何?我不知道。”随即又看着她认真地问,“晚儿你真的不打算安排通房吗?”

俞筱晚顿时又火大了,怒气冲冲地道:“想要通房,等我死了再说!不对,应该是这样,反正我是不给给你安排通房的,如果你敢偷偷收通房,我就阉了你,再带着你的儿子另嫁,气死你!”

君逸之的俊脸立即黑了,“这样不好吧!晚儿,你烈性一点我没意见,要是我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可是你要阉了我,不怕日后没有‘性,福了么?而且带着咱们的儿子另嫁这句话,麻烦你现在就收回去,我告诉你,你哪怕只是有这个念头,也得给我熄了,不然我立即就让太医灭了你肚子里这个,免得你成天担心来担心去的。”

俞筱晚气极,瞪着他道:“你、你居然要谋杀自己的孩子!”

君逸之正色道:“因为有了他,你连我都不相信了!不就是你有了身子不能同房么?我以前没有娶妻,不也没事儿,怎么有了这个孩子,我就非得有通房不可了?若是如此,那我们这辈子就干脆不要孩子,你也不必担心有谁要塞通房给我了。”

俞筱晚觉得他这个人无耻并无赖到了极致,小胸脯起伏了几次,才恨声道:“有病!要是我不能生,那就不光是通房了,还不知道母妃要逼你娶多少侧妃妾室回来呢。”说着眼眶就红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相信你?你倒是说得轻巧,若是老祖宗和母妃坚持,我难道能跟她们顶撞么?”

君逸之只得搂紧她,轻声道:“你不就往我身上推好了,这个家里,还没人能勉强我呢。唉,多大的事儿,也值得你哭么?”

俞筱晚却哭得更大声了,哽咽道:“怎么不是大事,若是…若是…你真的要收通房,我的心会痛死的。”

君逸之闻言却满足地勾起了唇角,笑了,紧紧搂着她,咬着她的耳垂小声道:“傻瓜,你若是心痛死了,我也会心痛死的。我就是不爱惜你,难道还不爱惜自己么?”说完便无声地搂着她,也不开口说话,只轻轻顺着她的背,让她发泄。

俞筱晚哭了一会儿,发泄之后心情平静了许多,兼之逸之的承诺也让她安了心,慢慢就收了泪,却仍是觉得没有解气,明明他一早就可以表明心迹的不是?明知她担心什么,还故意要跟娇蕊那么和气地说话,非要逼她伤心难过?于是就拿起他的衣袖,将鼻涕眼泪一把抹在上面。

对于晚儿跟小孩子赌气似的举动,君逸之简直无奈到了极点,这件事好象明明是他受了委曲吧?怎么反倒是晚儿的气性更大呢?罢了罢了,谁让她是孕妇,难怪韩二这小子说孕妇的脾气大,叫我要小心一点呢。

俞筱晚发泄完了,看着君逸之衣袖上亮晶晶的水渍,不由得有些讷讷的,尤其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之下,更是羞窘,干脆耍赖道:“这是为了要你记住自己说的话!”

君逸之掐了掐她的小鼻子,笑道:“是,遵命!”

俞筱晚不好意思地噗哧笑了,也不怕脏地偎进他的怀里,撒娇道:“那我以后就全都推给你了。”

君逸之“嗯”了一声,哄着她问道:“晚儿,你真的会为我心痛死?”

俞筱晚小脸一红,啐了他一口道:“不理你了,我得将裤子做好,得去给母妃和老祖宗请安了。”

君逸之也没再打搅她,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她笑,弄得俞筱晚针都拿不稳了,干脆将针线收好,“去给母妃和老祖宗请安吧。”

君逸之笑着站起身,指着衣袖上半干的痕迹问,“你让我这样去?”

俞筱晚红着脸白了他一眼,亲自去柜子里挑了一身衣裳,给他换上,小夫妻俩这才一同去了春晖院。

楚王妃早就已经在春晖院了,见到他俩,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外扩,“俞氏,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看起来精神不错啊。”

楚王妃这么热情,真是将俞筱晚吓了一跳,忙恭敬地应道:“回母妃的话,这几天睡得比较多,精神头自然好。”

楚太妃笑着让晚儿坐到自己身边,问了她一些日常起居,楚王妃指着周侧妃插话道:“大姑奶奶昨日才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夫家今日一大早就送了红蛋过来,晚儿你一会儿拿回去吃几个,也要给咱们生个大胖小子才好。”

俞筱晚的笑容就有些勉强,君逸之忙道:“孩儿还想先要个闺女呢,咱们府中的嫡长孙,还是让未来大嫂生吧。”

楚王妃怔了怔,想驳斥他,却又觉得这样也挺好,于是道:“若是孙女,也行吧。”

周侧妃忙在一旁凑趣道:“二少爷和二少夫人都是天仙般的人物,无论生儿生女,日后都是了不得的,若是生个女儿,必定是咱们大周朝的第一美女不可。”

平日里,周侧妃就是个十分有礼、说话十分温柔和善的人,一度俞筱晚对她的印象是极好的,可是现在看着她甜美的笑脸,心里却十分膈应,便只淡淡地回应道:“侧妃过奖了。”

楚王妃的目的却不是说生男还是生女,忙将话题往自己的预想方向拉,“对了,逸之,我怎么听说你早晨都是自己穿衣的?怎么没丫鬟服侍?”

君逸之不在意地道:“儿子不喜欢丫鬟服侍,您又不是不知道。”

楚王妃最见不得他对自己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忍着气道:“这怎么行!你是堂堂的郡王,连日常起居都没有人服侍,传出去不是成了满朝的笑柄?”又转向晚儿道:“你身为逸之的妻子,怎么这种事都不替他打量好?以前逸之至少还有从文他们几个服侍着,成了亲后倒成了没人服侍的人了,娇蕊和娇兰是我指给他的贴身丫鬟,本就该服侍他的,正好你如今身子也不爽利,就将她们开了脸,服侍起来更便宜些。”

君逸之立即蹙眉道:“孩儿那时就说过,不要她们两个的,是您自己说放在那儿不管就是了,孩儿才收下的,怎么这会子又提这事?平日里晚儿服侍孩儿服侍得极好,哪用得着她俩?若是您这么喜欢她俩,回头我就将人将她俩给您送春景院去。”

楚王妃当场就怒了,瞪着俞筱晚问,“俞氏,是不是你不让她俩服侍逸之的?”

君逸之懒得再跟母妃说话,拉着晚儿站起身,朝老祖宗行了一礼,“老祖宗,晚儿有些不舒服,孙儿就带她回去休息了。”

楚太妃笑了笑道:“好好,让抬轿子的慢一点,别颠着了。”

君逸之和俞筱晚向老祖宗和母妃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楚王妃兀自气得不行,她一片好心,怕媳妇善妒,让儿子吃亏,这才当面将事情挑开了说,儿子倒好,不帮她还帮着那个妒妇,“老祖宗,您倒是说说看,哪有这样的事儿,媳妇怀孕了,不主动给丈夫安排通房的?我看这个俞氏就是善妒,得治一治才好。”

楚太妃有些不满地看了儿媳妇一眼,真是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大上午说些让人闷气的话,她淡淡地道:“叫你来是商量世子妃的人选,你说那些个事儿干什么?该怎么办他们夫妻两个自有主张,我不是早说过,他俩的事儿你少管么?”

楚王妃憋了一口气,只是想到要商量世子妃的人选,似乎这事儿更大,于是强行忍下,建议道:“媳妇觉得宛婷这丫头就不错啊,出身好、长得俊,难得的是对琰之一片痴心。”

前不久还说给逸之当侧妃都行的人,能叫对琰之一片痴心么?楚太妃当着周侧妃的面,总要给楚王妃一点面子,只是道:“可是琰之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甜。”

楚王妃又气得说不出话来。

楚太妃又继续道:“府中住了这么多位客人,也是时候请一些人回去了,人多了,难免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若是再死一个,咱们楚王府就要成凶宅了。我想,将孙小姐、曹小姐和兰小姐三人留下,其他的人都请回去,你去安排一下吧。”

一听留下的人里没有原宛婷,楚王妃立即不满地道:“宛婷是我的侄女,就算不为了琰之娶妻,只当是亲戚走动,在府中多住一住有什么关系?”

楚太妃将杯子一撂,“呯”地一声,楚王妃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了。

回了春景院,楚王妃就开始发脾气,“太不将我娘家人放在眼里了,她自己的娘家人留下也就罢了,连那个姓曹的也留下,算什么?那个丫头的出身,连封个庶妃都是抬举她了。”

刘嬷嬷也附和道:“就是啊,不管是论什么,表小姐都是前三甲的,怎么也不该表小姐走吧。”说着附耳低声建议,“不如王妃您进宫去请个安?禧太嫔平日与太后与为亲近,求太后给下道懿旨?”

“给逸之赐个侧妃,老祖宗都推三阻四的呢。”楚王妃揪着帕子犹豫,“况、况且,上回下药的事,老祖宗也知道了,恐怕是因为这个瞧不起宛婷

刘嬷嬷建议道:“正是因为这事儿王爷和老祖宗都知道了,宛婷小姐也不大可能立为世子妃了,不如退一步,求侧妃的位子,这样还便宜一些,而且若不是二少爷不允,太后赐个侧妃,老祖宗总不至于拒绝。宛婷小姐得了太后的赐婚,日后的地位也与正妃不相上下,这样不是挺好么?”楚王妃左想右想,拿不定主意,她非常忧郁,原家年纪相宜的姑娘,虽然有三个,但只宛婷一个是嫡出的,另外两个庶出的,身份更低,根本拿不出手,若是宛婷只能为侧室的话,那么正妃就一定不能是出身好的,不然宛婷会压不住,日后她的地位仍是受威胁…况且,侧妃之位能不能得到,还是两说呢。可是贸然去求旨,只怕被王爷知道了,不会饶了她。

楚王妃纠结了许久,终于决定进宫一趟,先问问禧太嫔的意思。

楚王妃才刚入宫,就被太监们请到了慈宁宫中,太后亲切地接见了她,问起贺七小姐的案子,“听说已经查到凶手了?”

楚王妃忙道:“已经查出来了,是贺七小姐的贴身丫鬟问棋失手所至,人已经送到东昌侯府了,随他们怎么处置。”

太后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来,轻轻刮着茶叶泡子,一面透过氤氲的雾气观察楚王妃的表情,一面思索似的缓缓问,“一个丫鬟有这么大的胆子,失手杀了主子,还敢布局诬陷二少夫人?你们王爷就不曾怀疑?”

楚王妃忙道:“可不是嘛,王爷也不是没有怀疑,前两日半夜里,咱们府中还走水了,烧死了两个婆子,其中就有撞到俞氏的那个,王爷怒极,当场要求齐总领彻查。…只是后来实在是查不出什么结果来,指向的又是周侧妃和两位妾室,都没明证,又都是服侍了王爷几十年的人了,再者说,她们顶多也就是帮忙掩饰一下罢了,王爷便说算了。”

太后淡淡地笑了笑,“楚王爷倒是心善。只是,她们几个都是当主子的,怎么会帮一个丫头掩饰?”

楚王妃也糊涂,“这个王爷也想不通,不过后来听说,她们几个的丫头与问棋那丫头的关系都不错,或许是丫头们私下里帮的吧,并不关她们几个事儿,王爷说不想再查了。”

太后点了点头,让她退下去了。

过得片刻,定国公从屏风后走出来,笑盈盈地道:“楚王爷总归是个识趣的人,胆子又小,成不得什么大事。”

太后淡淡地道:“也太识趣了一点。”

这件事,这么多的破绽,她在一旁,只等着看这结果,看楚王爷到底会怎么处置,结果,果然如同他在朝堂上的表现那样,软弱得一塌糊涂,稍稍涉及到自己,就不敢再查下去。可是,先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人比她这个共枕人更清楚了,高瞻远瞩、谋略过人,先帝既然将楚王爷定为四大辅政大臣之一,楚王爷就必定有其能独挡一面之处,可是她观察了几年,除了中庸老实,实在是看不出还有什么别的长处。

定国公知道自家的太后妹妹总是怀疑楚王爷,在很早之前,就开始怀疑了,可是他私下也跟楚王爷接触过,却觉得楚王爷就是这么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大概是先帝在位之时,以雷霆手段灭了几座王府,给吓怕了,为了保住这个王位,才这般胆小。

太后摇了摇头道:“会咬人的狗是不叫的。你让她继续盯着楚王爷,有任何风吹草动,就立即通知哀家。”

定国公应了下来,太后又问道:“知存也上朝几个月了,觉得如何?”

说到自己得意的长孙,定国公立即笑出一脸菊花,“知存表现得不错,他的上司还跟我夸赞他呢。”

太后笑道:“千万别是人家看在哀家的份上夸他的才好。你告诉他,好好干,认真当差,哀家不会亏待他,要光大咱们兰家,就得靠他们几兄弟了

这会子,被太后寄予厚望的兰知存正在伊人阁内,与新交的朋友鲍公子把酒言欢。鲍公子见他喝着喝着皱起了眉头,不由得关切地问道:“兰公子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给鲍某听听,只要鲍某帮得上的,一定两肋插刀!”

兰知存低头端杯,眸光闪了闪,抬起脸来,又是一脸的暗暗忧伤,“说出来,怕也帮不上什么。其实是这样,我看中了一块地皮,因为那儿有一处温泉,对家父的老寒腿极有帮助,一心想买下来,谁知出了高价,那位地主却怎么也不愿割让。若是他自己要用,倒也罢了,偏他不是,只是因为修庄子的银子不足,就任由那块地儿空置着。”

“这也太过分了!他用不上就给能用得上的人呐!”鲍公子一脸愤慨,拍着桌子问,“兰公子你就直说吧,我能帮得上你么?”

“若是能让其割让那块地,兰某就感激不尽了。”

鲍公子抓了抓头发道:“这可真是难。”

兰公子的随从则笑道:“鲍公子是江湖人,难道不知道江湖上的办法么

鲍公子迟疑地道:“兰公子可否明示?”

那名随从笑道:“听说江湖中人最会吓唬人了,若是能将那地主吓得乖乖变卖,只要不出人命,咱们公子必定感激不尽。”

143. 抓到就打

鲍公子愕然道:“啊?这个…这个…违法之事…”

那随从轻笑道:“鲍公子身为江湖中人,竟连这点胆识也没有么?你放心,我们公子又不是让你杀人越货,只是吓唬吓唬那地主,让他痛快转让便成了,银子公子也会照付的。”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两块金条,少说也有三十两,推到鲍公子的面前,“这是我们公子的一点谢意,事成之后,会再奉上另外一半。”

鲍公子不高兴了,一把将金条推开,看着兰知存道:“在兰公子的眼中,鲍某就是这样不仗义的人?帮朋友一点小忙,难道是为了这些黄白之物?

兰公子优雅地笑了笑,又将金条推到他面前,“兰某怎会看不起鲍兄,只是此事恐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既然需要找帮手,怎么也该我出银子才好。而且,兰某十分相信鲍兄,为免事急生乱,地契可先转到鲍兄的名下,再由鲍兄转到兰某的名下。届时我让阿达与鲍兄联系。”

阿达就是兰公子的随从。

鲍公子这才呵呵笑着,将金条收到怀里,拍着胸口保证,“这事鲍某两天之内就能办成,兰公子只需等在下的好消息便是了。”

谈完了事情,兰知存不想再久留,便让人唤来了如烟姑娘。如烟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含情脉脉地向兰知存福了一礼,嫣然笑道:“听闻今夜公子有约,如烟特意备了一桌酒席,还请公子移步兰亭。”

“不必了,今夜你不用服侍我,你好生服侍我的这位朋友。”兰知存将如烟推到鲍公子的面前,向着鲍公子笑道:“这位如烟姑娘可是伊人阁的头牌,也是这整条花街公选的花魁。今日兰某就让她来服侍鲍兄,度夜的银子已经付了,兰某就不打扰鲍兄了。”说罢便要告辞。

如烟绝艳的小脸上顿时洒落花雨无数,拉着兰知存的衣袖,哀哀怨怨地道:“兰公子怎能这样对待如烟?如烟一心只想服侍公子…”

兰知存温柔地笑道:“如烟姑娘怎么哭了?”装作为她将碎发顺至耳后,无情地附耳低语:“难道你不是收了银子就服侍人的妓子么,银子我已经付了,你有何损失?你可是伊人阁的头牌,想让客人们知道,你们伊人阁就是这样待客的么?”

如烟震惊地看着兰知存,兰知存笑得依旧温柔,拍了拍她的小脸,柔声道:“好好服侍鲍公子,让鲍公子满意了,日后我会赏你。”

出了伊人阁的大门,坐上马车之后,阿达便问自家主子,“公子您真相信这个姓鲍的么?”

兰知存不屑地笑道:“信自然是信不过的,不过江湖中人刀头舔血,为的就是财,见到金子鲜少有不开眼的,我又不是让他杀人越货,他为何不愿?但是,仍然不可大意,你让影子跟紧了他。”

阿达忙应道:“奴才明白,影子这会儿还在伊人阁盯着他呢。”

兰知存闭目养神,不再说话,阿达继续笑着恭维道:“方才如烟姑娘为了公子您哭了呢,公子真是魅力无边啊,依奴才瞧,那宝郡王爷根本不能与您相比,他包了如烟一两年呐,可您与如烟姑娘才不过几夜而已,如烟姑娘就心慕公子了。”

兰知存好笑地张开眼睛,“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不会真以为如烟对我死心塌地了吧?她不过是装个样子,好让我日后还来惠顾她。”

阿达张大嘴做恍然状,紧跟着又露出满面钦佩之色,“公子真是能将任何事洞若观火,即使被人恭维追捧亦能不骄不躁、警省自身,世间恐怕再无旁人如同公子这般灵台清明了。”

虽然这话也是奉承,兰知存却觉得自己的确是谨慎谦逊之人,这番称赞倒也受得起,于是微微勾了勾唇角,遂又闭目养神。

回到定国公府,定国公与世子都在外书房里候着他,见到兰知存进来,也不让他见礼,就急切地问,“事情办得如何?”

兰知存笑道:“姓鲍的说两天之内就能搞定,一定能抢在宝郡王之前买到手的。”将自己与鲍公子的口头约定说了一遍。

定国公世子点了点头道:“越快越好,那个宝郡王是出了名的歪缠,若是让他用下作手段拿到了地契,可就不妙了。对了,你让姓鲍的买地,他不会卷了银子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