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到了嫁妆的问题,曹清淮在苏杭六年,早就捞得盆满钵满,秦氏并不是个小气的,可是一想到大伯子现在一副锱铢必较的俗人嘴脸,到时肯定会把给曹中燕准备的嫁妆留下,让她给燕儿出,她不是出不起,就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俞筱晚笑了笑道:“老太太还在呢,这个家也没分,雅儿妹妹又是嫡女,哪有过继嫡女的?”

俞筱晚没直接提嫁妆,但是说老太太还在,就是告诉三舅母,有老太太在,不必担心燕儿的嫁妆。

秦氏想了想,极爽快地答应了,“那成。不瞒你说,老爷已经到吏部申请赐了宅子,老爷还打算搬去新宅之后,将老太太接过去,总归比跟着大伯要好。”

俞筱晚赞道:“三舅父和三舅母果然孝顺。”

秦氏笑了笑,然后压低了声音告诉晚儿,“我前些日子无意间听老太太与大伯谈话…”

过得片刻,曹中慈和曹中燕又被请入了东次间,俞筱晚过继的事儿告诉了曹中燕,曹中燕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俞筱晚表示要留饭,众人便在梦海阁里聊天打发时间。

同一时间,孙小姐等几人正在春景院里,与楚王妃聊天,她们现在除了每天晨昏给楚太妃和楚王妃请安问候之外,也没别的事儿可做了。

楚王妃如今想见王爷见不着,想见儿子见不着,原本一直是不喜欢老祖宗最后留下的这三位小姐的,可是现在除了她们,也没别的人来跟她说话了,于是慢慢开始跟她们三人亲切交谈了起来。

眼瞧着晌午快到了,孙小姐等人忙起身告辞。楚王妃端着王妃的身份,是从来不留饭的。

金沙送三位小姐出来,兰小姐是楚太妃的侄孙女,一般中午都是陪楚太妃用膳的,因此先一步登上小马车,去了春晖院。金沙要去厨房催菜,有一段路与孙小姐和曹小姐顺道,便恭敬地陪着两位小姐往客院的方向走。

“孙小姐的这支珍珠簪子真漂亮。”金沙有点无话找话,府中的下人们都看出来了,世子妃的人选,楚太妃大约是属意这位孙小姐,难得单独在一起,自然要拍一拍未来世子妃的马屁。

孙小姐闻言只是莞尔一笑,“这是静雯郡主送我的。”不过,珠子十分漂亮,因此孙小姐也爱戴着。

金沙笑道:“其实是前几日王妃说的,那天孙小姐也戴了这支簪子,您走了之后,王妃就赞过您眼光好呢。王妃最喜欢的就是南珠。”

孙小姐细细一想,似乎是这么回事,楚王妃有好几套赤金镶南珠的头面,她将这话记在心里,日后也多做几套珍珠头面。…因为昨天楚太妃委婉地问起她父母的喜好,似乎是要上门提亲,为备聘礼做准备了,若真是这样,楚王妃就是她的婆婆了。

孙小姐思及此,小脸不由得微微发热,忙将话题往旁的事上引,“金沙姐姐平日很忙吧,不用特意送我们了。”

金沙笑了笑道:“奴婢这是要去厨房催菜,今日二少夫人舅舅家的人来了,要请客,听说点了许多菜,奴婢怕厨房不记得今日春景院点的菜色了。

孙小姐含笑点了点头道:“那你忙去吧。”

正好也走到岔路口了,金沙朝孙小姐和曹小姐福了福,向着厨房的方向去了。

曹中妍待金沙走后,歉意地朝孙小姐笑道:“孙小姐,就此别过同,家里来人了,我想去见见。”

孙小姐微笑道:“好的。请代我问候宝郡王妃。”

目送曹中妍走远之后,孙小姐才微微一叹,她的丫鬟问菊问道:“小姐您苦恋琰世子几年,就要心想事成了,还叹什么呢?”

孙小姐小脸一红,慌张地瞧了瞧四周,好在将近晌午,客院又不是在居中的位置上,四周没有丫鬟仆妇,这才松了口气,狠狠瞪了问菊一眼,“这种话是能乱说的?”

问菊嘻笑道:“小姐您放心,奴婢是看过四周无人才说的。”

那还是好几年的事儿了,她家小姐一次上庙里进香时,无意间遇见陪着楚太妃礼佛的琰世子,就芳心暗许了,一直以为这辈子两人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哪知命运竟跟开玩笑似的,楚太妃那日发帖子到孙府,邀请小姐去楚王府做客。原本老爷和夫人都不同意,觉得这样有些丢人,可是小姐却说服了老爷夫人,…现在眼瞧着就要如愿了,不知还有什么好叹息的。

孙小姐忍着羞涩,小声地道:“我之前只想着他那个人…可是现在看来,这王府里,可不比咱们府上,太复杂了些,我也不知日后能不能应付过来呢。”

在问菊的心里,自家小姐是最聪慧最和善,自然力挺她道:“小姐没什么事儿是应付不过来的,况且您说的太复杂…奴婢也没发觉呀,贺七小姐那件事,是她的丫头干的嘛。”

孙小姐看着问菊摇了摇头,原本她不是个喜欢说三道四的人,可是若真个会嫁入楚王府,她的丫头就不能是个胸中没点成算的人,就当是现在开始培训了吧。她用纤手指了指金沙消失的方向,“方才她说的事儿,就有挑拨之嫌。”

见问菊不明所以的样子,缓缓地分析道:“金沙姑娘刚才说怕厨房里的人,只记得讨好宝郡王妃,忘记王妃今日点的菜,你说,这可能吗?金沙跟我说这话的意思,无非是想告诉我,宝郡王妃是个很霸道的媳妇,在这府里还能压婆婆一头。若是我信了,日后…嫁过来,少不得心里会想着与宝郡王妃争上一争,就算不争,心里肯定也是防备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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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啊~今天难得天气好,白天出街出了~不好意思哈…。

153.静雯滑胎(二更)

问菊仔细一想,是啊,那话里的意思,让人一琢磨,可不就是说在厨娘的心里,王妃的地位还比不得媳妇吗?若是小姐成了世子妃,为了不被宝郡王妃给欺负了,当然要争一上争的。

问菊忙道:“那这肯定是楚王妃的意思,我听府中的下人闲话过,王妃嫌宝郡王妃的出身低了,当着一屋子丫鬟婆子的面都这样说过宝郡王妃呢。

孙小姐笑道:“若说出身,我比宝郡王妃还要低,至少人家的父亲和舅父都是伯爵,我父亲才不过是个五品翰林学士呢。而且我看着,楚王妃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这样的话若真是她的意思,恐怕她自己就说出来了,不会借用丫鬟之嘴。”她想了想,微微一笑,“这府中拢共才几个主子,竟不知分了几派。”

问菊听着有些心里发毛了,孙府是清贵之家,奴亻不多,小姐就她一个丫鬟并一个乳母,日后为了嫁入楚王府,还得再买几个小丫鬟陪嫁,但她们是去过梦海阁的,宝郡王妃的陪嫁丫头就有十几人,更别说媳妇子、婆子和陪房了,小姐凑不齐这个数,肯定要用王府的丫鬟,可是王府的丫鬟,却不知是谁的人呢。

你瞧,楚王妃的贴身丫鬟,都帮别的主子说话。若是小姐身边都是些各怀心思的丫鬟,天呐,这日子可怎么过?

孙小姐却微微一笑,端庄稳重地继续往前走。

若是别人,她肯定会退缩了,可是为了他,她是不惧的。

这主亻两人转过前方的弯道之后,一株大树后出现了一道颀长潇洒的身影,正是君琰之本人,他看着弯道的尽头,微微勾了勾唇,随即转过身,向着自己的沧海楼而去。

再说曹中妍,跟孙小姐分手之后,便去了梦海阁,俞筱晚朝她笑道:“之前遣了人去请你,说你去了母妃那儿,怎么样,聊了些什么?”

曹中妍腼腆地笑道:“就是聊起琴艺、诗词什么的,王妃读的书多,孙小姐都佩服呢。”

母妃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当然是自小经过各种严格培训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若不然,她哪有自傲的资本?

不过让俞筱晚好奇的是妍表妹的评判标准,女子是否有才华,是以孙小姐佩服不佩服为准?

曹中妍极认真地道:“孙小姐很有学识的,她父亲是翰林院学士啊,她很小就跟着她父亲开始读四书了。”

俞筱晚的眼睛亮了亮,自小读四书,而不是女训女诫,这位孙小姐应当不是个束于俗礼之人,不过,她好奇的是,“平日里见孙小姐似乎都不怎么说话的啊。”

曹中妍笑道:“这才是我佩服她的地方啊,她有才华,只是我们在院子里闲聊的时候多,话说得多了,才会偶尔露出一点来,从来就不象旁的小姐那般卖弄,现在兰小姐都佩服她了,不敢随意在她面前谈论诗词歌赋了。”

能让曹中妍她们佩服,“不敢随意在她面前谈论诗词歌赋”,又不显得故意卖弄,这才是真正的厉害之处。俞筱晚笑弯了眼,忽地又问,“兰小姐难道也十分有才华么?”

曹中妍十分肯定地道:“有。她的画画得极好的,女红也极佳。”

印象中的兰小姐,是个怯怯的少女,俞筱晚很难将她与卖弄才华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女红让人知道倒也罢了,手中拿条自己绣的帕子,就能显示出来,可是画画得好也能让旁人知道,难度就大得多了,看来老祖宗挑的人,都是些表里不一的。

秦氏和曹中慈都对楚王府的世子妃会花落谁家感兴趣,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俞筱晚以前不在意这事儿,现在忽然发觉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原也想多问问曹中妍,可是胃里忽然觉得很不舒服,她想大约是饿了,便问芍药膳食取过来了没有。

芍药忙笑着回话,“已经布好了,奴婢正要请二少夫人和舅夫人、表小姐们入席呢,二少爷已经到了府门口了,刚刚才让从文过来传了话。”

俞筱晚这才站起身来,笑挽起秦氏的胳膊道:“三舅母也来尝一尝楚王府的菜色,府中有专做江浙菜的厨子,我点了几样,您给评评,可算正宗?

秦氏笑道:“必定是正宗的。”

几人说说笑笑来到西次间,君逸之刚巧进来,众人忙向他行礼,君逸之挑眉道:“都是亲戚,无需多礼。”说罢进屋,初云初雪跟进去服侍他更了衣,君逸之才又转了出来,笑盈盈地坐在首位上,打量了下满桌子的菜色,跟秦氏客套了两句,就问俞筱晚道:“你喜欢哪道菜,我帮你夹。”

秦氏打趣道:“这么恩爱,真真是羡煞旁人。”

君逸之脸皮厚,才不会为了这点打趣的话红脸,继续给晚儿布菜,俞筱晚却是有些羞涩,再者,当妻子的让丈夫服侍,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娇蕊和娇兰两个还在屋里伺候着呢,说给母妃听,母妃又会对她各种怨念了。

俞筱晚拉了拉逸之的袖子,逸之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问,“怎么了,不舒服么?”

俞筱晚本是想说“没有”,可话才到嘴边,胃里忽然一阵翻腾,她脸色一变,忙用手捂住小嘴,腾地一下站起来往外走,嘴里“唔唔”地支吾个不停。

逸之被她唬了一跳,着急地跟在后面问,“到底怎么了?”

秦氏道:“是孕吐吧?”

还是赵妈妈和蔡嬷嬷她们有经验,不待吩咐就端了只痰盂过来,俞筱晚怕气味太冲,会妨碍到客人们用饭,硬是忍到隔壁才吐出来。

逸之看着晚儿吐得天昏地暗的,纤细的脖子上都暴出了青筋,不由得大急道:“快去请太医!”

蔡嬷嬷笑道:“二少爷,孕吐是很正常的,一般过了头三个月,就会自己消失了,没听说过谁孕吐还要看太医的。”

君逸之不由得诧异道:“还要吐到三个月?”

蔡嬷嬷笑道:“算起来,二少夫人这还是吐得晚的,有的人一个月左右就开始吐了呢。”

君逸之皱着眉问,“就没有减免的办法么?”

蔡嬷嬷笑道:“没有。二少爷您别担心了,这世上的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俞筱晚好不容易止了吐,初云忙上前来将痰盂盖上,交给小丫鬟拿出去处理了。初雪端了茶菊花茶给晚儿漱口,又拿了颗话梅给晚儿含着,去去嘴里的腥味。

俞筱晚好含了会子话梅,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弱弱地道:“可难受死我了。”

君逸之握着她的手道:“辛苦你了…”

俞筱晚笑了笑,站起身来往外走,这屋子里尽是腐食的酸腥之气,方才她自己在吐,倒是不觉得,现在人清爽了,就觉得好臭好难闻,于是跟逸之道:“以后我吐的时候,你去别的地方吧,太难闻了。”

君逸之斜睨了她一眼,“不,我要陪着你。”若是他能代她,他愿意这些苦楚都由他来承受,可惜他只能在一旁看着,难道还要嫌弃什么么?

回到西次间继续用膳,因为俞筱晚开始孕吐了,所以秦氏特意交待她“一餐少用一点,这样吐起来不会太难受,吐完了再吃便是。”

蔡嬷嬷忙道:“正是这样,阁里已经修了小厨房,老奴让火上时刻煨着粥和小菜便了。”

俞筱晚也觉得刚才吐得太难受了,嗓子都要涌到嘴边似的,因此按着三舅母的提示,只用了一点饭菜,觉得饿了再吃便是。

用过膳,秦氏就带着曹家姐妹告辞了,俞筱晚的小脸立即就垮了下来,君逸之敏感地发觉了,便问她怎么了,俞筱晚将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才趴在他的怀里小声道:“今天三舅母说…曹家以前帮宫里一位贵人,干过一件大逆不道之事,说若是被揭露出来,怕是曹家会被满门抄斩,所以希望我能帮帮她们。”

君逸之挑眉问道:“什么事?”

俞筱晚摇头道:“三舅母偷听到老太太跟大舅父聊天时谈到的,应该是跟当年后宫妃嫔们争宠有关,具体是个什么情形,老太太和大舅父他们也没明着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好象是十来年前了吧,先帝还健在时候的事,而且是因此事,舅父才在摄政王面前立了大功。原本老太太她们是不担心的,可是现在舅父得罪了摄政王,就很难说了。”

君逸之挑了挑眉,冷笑道:“别说先帝已经驾崩了,就算先帝现在还在,这种事你又能帮上她们什么忙?”

俞筱晚淡淡地道:“三舅母说她事后试探过老太太几句,老太太的嘴咬得很紧,她希望我能帮着查一查,十几年前宫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听老太太那意思,闹得挺大的,若是查出来了…”三舅母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意思就是要告诉太后知道,换她们三房人的平安,“那件事,应该是对摄政王十分不利的。”

君逸之嗯了一声,“这些事你别去想了,我试着查查,能查到也不告诉她们,留到最后再说。”能查出来,若真是对摄政王不利的,就等摄政王有谋逆之举的时候拿出来,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怎么能只拿来换曹家一房的平安?

逸之说他会去查,俞筱晚就操心了,阖上眼睛,困意渐涌,只是还没到睡熟,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她立即就翻身起来,趿鞋下炕。

君逸之忙跃起来,一把抱住她,扬声唤道:“拿痰盂来。”

芍药早得了蔡嬷嬷和赵妈妈的吩咐,让人准备着痰盂呢,忙亲自端了进去。

俞筱晚又吐了个翻天覆地,胃里才消停了一点,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胡乱用了点粥和菜,倒头就睡。

君逸之瞧见她略为惨白的小脸,心里放不下,索性不去衙门了,让从文给告个假,反正他是纨绔子弟,每天点卯,人家还会怀疑不是。

待俞筱晚睡醒了,君逸之才正色道:“晚儿,你就是忽然想吐,也不要这样跳起来下地,就是吐到炕上也没什么,梦海阁又不是只有这一间房子,咱们在哪里不能睡?你这样一惊一乍的,我觉得对腹中的孩子不好。”

俞筱晚细细一回想,也觉得自己的动作幅度,是过大过激了一点,现在小腹有些隐隐的疼痛,忙自己给自己扶了扶脉,脉象尚可,这才舒了口气,看着逸之微笑道:“我知道了,以后会记着的。”

君逸之十分严肃地道:“我可是跟你说认真的,你不知道我今日在街上遇到了谁,我遇到了肖大勇。”

俞筱晚眨了几下眼睛,才记起来,是静雯郡主的丈夫。

君逸之继续道:“他在街上纵马疾驰,我原是要让人捉他的,可是他说,是静雯出了事了,他心里急。静雯本来已经没孕吐了,这几天不知怎的又开始吐了,好象胎儿很不稳的样子,肖大勇就是去给她请太医的。”

俞筱晚“啊”了一声,虽然她对静雯的印象很不好,可是同为母亲,听说静雯腹中的胎儿危险,她还是跟着着急了一番,“太医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君逸之替她掖好被角,事不关己地道:“你管她呢,我只是想告诉你,孕吐也是很危险的。”

俞筱晚忙虚心受教。

过了几天,孙小姐和曹中妍来探望俞筱晚,告诉了她她们听到了确切的消息,静雯的孩子没有保住,听说肖大勇都流下了男儿泪。因为他是寡母带大的,十分孝顺,况且他年纪也不小了,还想着能有一个孩子承欢母亲膝下,哪知道竟这样没有了。

俞筱晚听到这个传闻,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缓缓地道:“真是可惜了,只是,孩子已经没了,希望静雯不要太过伤心了,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日后想要孩子也容易。”

曹中妍在一旁赞同道:“是的呢。”

孙小姐微凝了眉道:“想开些自然好,可是身在其中,不是那么容易想开的,只希望她不要太过悲伤,伤了身子就好。”

俞筱晚嗯了一声,曹中妍和孙小姐见她似乎没了谈话的兴致,就识趣地告辞了。

俞筱晚也没留她们用膳,因为她现在吐得越来越频繁,几乎是闻不得一点油腥味,留客人用膳只会让她们倒胃口。

芍药送了两位小姐之后进屋,见二少夫人的脸色十分差,忙关心地问道:“又想吐了么?”

俞筱晚摇了摇头,“胸口有些闷,可能是听了静雯的事,觉得有些伤感所至。”

芍药不由得急道:“您也真是的,她又不是您的什么人,您为她伤感什么呀,没得弄坏了自己的身子。”

俞筱晚笑了笑,她是忽然觉得胸口闷不舒服,才会这么想,之前的确是为静雯的孩子难过了一下,也不至于到为旁人伤心难过的地步。

芍药想了想道:“二少爷还没回来,要不要奴婢扶您到院子里走动走动?您不是说,孕妇要多慢慢走走,对胎儿才好么?”

俞筱晚笑着伸出一只手,“好吧,干脆去前面迎迎二爷。”

到梦海阁的大门口没多久,君逸之就回来了,瞧见小妻子笑盈盈地候在门边,他立即笑着跃下马背,一手扶住她的纤腰一手帮她拢碎发,嘴里却问着芍药,“今天怎么样?没怎么吐吧?”

芍药道:“回二少爷,吐了四五回呢。”

君逸之眉头拢成一座山峰,“这样吐可真不是个事儿,不行,我去请太医来给你请个脉。”

这一回俞筱晚也没拒绝,她的脉象越来越弱了,都隐隐有些滑胎的迹象,她也很担心。她的医术,看的都是些孤本、残本,没有真正系统地学过,还是请有经验的太医来看看比较好。

太医很快来请了脉,开了安胎的方子,又嘱咐她这段时间多躺少动,先过了头几个月再说。俞筱晚一一遵了医嘱,老实在家里养胎。

静雯的孩子没了,旁人为了她感叹唏嘘,可是她自己却是十分高兴的,她怎么会愿意帮这个无耻的贱男人生孩子?真是做梦!

养了一段日子之后,静雯的精神和体力都好了许多,太后在她静养期间送了许多补品给她,还特意吩咐了两位太医随时待命,就为了给她看诊,于情于理,她都应当进宫给太后请安谢恩。

折奏递进去之后,太后很快差太监送了腰牌过来,静雯打扮一新,入宫给太后磕头。

到了慈宁宫,正遇上常太医给太后请完平安脉出来,静雯知道这位常太医是太后的心腹,心中一动,莫不是,事情已经成了?

正思忖着,魏公公出来宣召,“太后宣郡主您进去呢。”

静雯低头进了内殿,恭恭敬敬地给端坐在上首的太后磕头谢恩。

太后并没叫起,打量了她良久,才缓缓叹道:“你何必自己戴那些东西?我告诉过你不要接触的。”

静雯忙解释道:“回太后的话,雯儿自己戴了,她们才不会怀疑啊。只要能为太后办事,雯儿宁死不辞。”

154.吐到流产?

转眼到了十一月中旬,俞筱晚已经怀到四个多月了,孕吐的症状仍没消失,虽说不上加剧,但仍然是一闻到油腥味就会吐,每天除了各式米粥,再不能用旁的食品,害得俞筱晚现在瘦成了竹竿,绝丽的小脸瘦得只余巴掌大小,下巴尖得都有些硌手。虽然知道不吃瓜果菜肴对腹中的胎儿不好,可俞筱晚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不得呀,她吐到嗓子都出红肿出血丝了,用些略有油和盐的食品,吞咽之时都会火灼一般的疼痛。

君逸之心里着急上火,可是他又帮不上一点帮,就是想让晚儿多吃一点,都没有任何办法,智能大师偏又去了外地周游,不知何时会回潭柘寺。

俞筱晚自己试着开了几张方子,可能是医者不自医的缘故,服下之后孕吐的症状没有半分缓解,还令她对自己的医术越来越没信心。

京城中的名医、太医院的太医,几乎整个京城中略有些名气的医生,都被君逸之提到楚王府来过了,可是大夫们都说这是正常现象,除了开些安胎的方子,没办法帮宝郡王妃解除害喜的烦恼,问过有经验的嬷嬷,也都是这样说,然后安慰他,待到四个月的时候就好了。

可是,现在早就四个月了啊!

楚太妃和楚王府中的三位娇客每天都会来梦海阁,慰问一番俞筱晚的近况,而楚王妃一开始觉得不能娇惯了这个出身不高的儿媳妇,现在也担心自己的金孙,也开始经常来探访了。曹家的人就不必说了,秦氏三天两头地过来问候,若不是俞筱晚怕天寒,老人家容易得伤寒,曹老太太也想过来看看俞筱晚才好。

这一天,刚刚送走了楚太妃和楚王妃,蔡嬷嬷和赵妈妈就相对感叹道:“二少夫人怀这一胎,可真是辛苦。”

芍药心有余悸地道:“以前还听说过有的孕妇会一直吐到生的,二少夫人可千万别是这样啊。”

赵妈妈立即指着芍药道:“快点给我呸!”

芍药也觉得自己真是乌鸦嘴,没事说这个,忙朝地上连“呸”了三口,默念了几遍,“坏的不灵好的灵”,这才叹气道:“吃食什么的,八大菜系都换了个遍,真不知道有什么是二少夫人吃了能不吐的。”

良辰这段时间忙着跟二娇争夺二少爷的青睐,知道二少爷为了主子的身子担心不已,因而昨日特意请了一天假,回曹家的小院问自家老子娘,要怎么才能让孕妇少吐一点,得了老子娘的偏方后,今日终于找着了献殷勤的机会,忙忙地插嘴道:“婢子的老子娘那儿倒是有张偏方,不知道二少夫人合用不。”

良辰漂亮的大眼睛故作羞怯地看看赵妈妈。虽然主子一直要她们注意着良辰,这表示主子并不相信良辰,但赵妈妈这会子也是病急乱投医,便问道:“什么方子,先说出来听听。”

良辰忙道:“就是用大枣十枚、陈皮一钱、红糖一钱,紫苏梗一钱、生姜一钱,洗净后用水煎个一刻钟,一日服三次。婢子的老子娘说,一般喝上三五天,就会好了的。”

她老子娘以前也是孕吐得厉害,这偏方是寻了许多人,才求来的,并非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们会用的名贵药方,但有的时候,一些小土方,却也十分见效。

蔡嬷嬷和赵妈妈都是对怀孕生子有经验的人,细听了这方子,觉得物品都是孕妇能用得的,而且材料让心腹之人亲自准备,仔细看着熬好后让二少夫人喝,应当可以试一试。

两人对望一眼,知道对方都想一试,便立即差了丰儿去办。

丰儿是从汝阳跟到京城的俞家家生子,办事也仔细沉稳,这些材料小厨房里都有,丰儿很快熬好了一碗汤汁,端给了芍药,详细禀道:“婢子亲手挑的材料,一直守在火边的,没假托过第二人。”

芍药笑着夸赞了丰儿一句,同赵妈妈一人拿根小银勺,舀了半勺喝下,确认没有问题,方端着托盘进了暖阁。

刚进到暖阁,在屏风处就遇上江枫端着盖了盖儿的痰盂出门,芍药无声地用嘴型问道:“又吐了?”

江枫点了点头,芍药绕过屏风,示意初云和初雪将窗户开大一点,屋内还有三位客人呢。

每回吐了之后屋内总会有一股浓烈的酸腥气味,最好是能换个房间,但俞筱晚现在吃得少,浑身无力,连走动的力气都乏,基本都是躺在床上或是软榻上,无法到旁的屋里避避浊气。如今又是寒冬了,屋里烘着地龙,窗户多半关着,门帘也换成了厚重的棉帘,气味就更难消散,俞筱晚的精神就更差了,每天恨不得将门窗都打开了才好。

一开始赵妈妈和蔡嬷嬷担心二少夫人吹了寒风会伤风,可是俞筱晚精神差,身子骨倒还是康健的,跟两位嬷嬷争了半天,最后还是君逸之作主,同意每回孕吐之后,让丫鬟们将门窗都打开一盏茶的时间,让屋内污浊的空气消散一下。

曹中妍和孙琪、兰小姐都坐在短炕边上,陪着俞筱晚说笑,三位娇客倒是极有涵养的,只是接过丫鬟们递过来的嗅香,放在鼻端闻着,并未露出一丝嫌恶之色。她们三人反正闲得慌,到了冬日,楚太妃的精神头也不大好,不让她们久留,她们就索性带了针线到梦海阁来,帮俞筱晚腹中的小宝宝做些小鞋子小袜子。

俞筱晚刚刚才吐完,精神头不是很好,脸色也差,正歪在引枕上,曹中妍轻声细语地跟她说着话儿。芍药端着托盘走到炕前,屈了屈膝,孙小姐和兰小姐忙让开位置,芍药将汤药放在炕头的小几上,含笑道:“二少夫人,这是良辰的老子娘献上的农家土方,说是治孕吐极好的,您要不要试一试?

俞筱晚微微一笑,惨白的小脸上绽放出一抹柔弱又绝丽的笑花,看得三位娇客都被慑了神,直着眼瞧她端起小碗,放到鼻端闻了一下味儿,便三两口喝了下去。

曹中妍率先问道:“觉得好些么?”

芍药笑着回话,“表小姐您太心急了些,良辰的老子娘说,一日三次,得三五天才能见效。”

俞筱晚眯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笑道:“刚吐完,这会子并不想吐,胃倒是舒服了不少,想来是有用的,以后照这个方子熬了送来吧。

一屋子的人听说有效,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兰小姐还夸张地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总算是找到有效的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