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秋对侍卫们微微点头示意,侍卫们才肯退下。至于那些婆子们,同样很不不甘心的退了出来。

罗老夫人端起茶杯,冷笑一声,“五郎媳妇,说吧,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若是说不出一个子丑卯寅来,那就别怪老身对你不客气。”

沈静秋笑笑,眼中是一闪而逝的冷酷。笑着说道:“这些物件啊,莫非老夫人以为是世子置办的私产。”

罗老夫人冷冷的说道:“罗隐有没有置办私产,你是他的妻子,肯定比老身更清楚。如今情况,你若是肯主动坦白,老身还会给你一二分体面。若是负隅顽抗的话,别怪老身对你不客气。”

沈静秋淡笑,“老夫人准备如何对我不客气?”

罗老夫人眼一瞪。

沈静秋不以为意,又继续说道,“不知老夫人为什么会咬定世子在外面置办了私产,难道就凭这几样物件?”

罗老夫人冷笑一声。钟嬷嬷替罗老夫人说出疑问,“世子夫人,这些物件,不在库房名单里,也不在世子夫人的嫁妆单子里。不是世子置办下来的私产,难不成是平白无故的冒出来的吗?”

沈静秋嘲讽一笑,“钟嬷嬷,你觉着世子会是那么愚蠢的人吗?若是真的置办了私产,世子会蠢的将证据大摇大摆的摆在屋里,等着你们来抓把柄吗?”

钟嬷嬷脸色涨红,恼羞成怒,“若不是私产,那这些物件为何没有确切的来历。世子夫人就不要妄图狡辩,狡辩是没有用的。”

沈静秋笑着问罗老夫人,“孙媳妇真的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老夫人认定了世子在外面置办了私产。若是单凭这几个摆件的话,那老夫人肯定是被人蒙骗了。”

罗老夫人怒斥,“放肆。老身做事,哪有你质疑的余地。你还不赶紧交代,莫非非得逼着老身对你甩脸子吗?”

沈静秋面露讥讽之色,“启禀老夫人,二婶娘,三婶娘,这些物件的确是有来历的。不过来历不是世子的私产,自然也不在库房名单和我的嫁妆单子上。而是在一张你们忽略了十几年的某张单子上。没错,这些物件都是我婆婆当年的嫁妆。江瑶,去将大夫人的嫁妆单子拿来给老夫人过目。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怕老夫人同两位婶娘都已经忘记了我婆婆的那份嫁妆吧。”

罗老夫人微蹙眉头。罗张氏同罗王氏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拼命回忆轩辕氏的那份嫁妆后来是怎么处置的。两人都望着罗老夫人,她们记得,当年因为罗隐年岁还小,所以轩辕氏同慕容氏,两分嫁妆都在罗老夫人手里。既然是罗老夫人掌管着轩辕氏同慕容氏婆媳两人的嫁妆,那为何会认不出这些物件。

罗张氏压低声音,询问,“老夫人,这些真的是大嫂的陪嫁吗?儿媳妇以前都没见过。不过看品相,也只有大嫂那样的出身,才能有这样上乘的陪嫁。瞧那件玉件,应该是御赐的吧。啧啧,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五郎竟然会将大嫂的嫁妆翻出来给五郎媳妇做摆件用。五郎这孩子还真是宠爱沈氏。”

沈静秋微微颔首,“二婶娘客气了。”

罗老夫人突然发怒,“都给我闭嘴。”

罗张氏讪讪然,罗老夫人这分明是在迁怒。

罗老夫人气的半死。早在罗隐十四岁那年,由国公爷罗达做主,偷偷的就将轩辕氏的嫁妆交给了罗隐。至于慕容氏的嫁妆,后来又被罗隐要了去,全用来给罗蕊做嫁妆。这两件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再说当年罗老夫人也不愿意被人戳脊梁骨,被人说霸占儿媳妇孙媳妇的嫁妆之类的,因此除了每年对账外,并没有亲自打理那些嫁妆。也因此她也不清楚轩辕氏的陪嫁,具体都有哪些东西。没想到,就是这个疏忽,竟然让沈静秋钻了空子。

罗老夫人一张老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紫,跟调色盘一样。大家都低着头,只当没看到。总归多少都要给罗老夫人留一点体面。

江瑶很快将轩辕氏的嫁妆单子取了来,那些搜出来的摆件什么的,果然都是轩辕氏的陪嫁,嫁妆单子上一件不落,全都找得到。

钟嬷嬷如丧考妣,眼巴巴的望着罗老夫人,“老夫人,你看如今该怎么办?”

罗老夫人气的急促的喘气,今儿丢脸丢大发了。没想到沈静秋做事,滴水不漏,半点把柄都没有。

却在此时,有人突然说道:“那嫁妆单子未必就是真的,说不定是有人篡改过的,目的就是为了蒙混过关。这种事情外面见多了,你们可别被蒙骗了。”

众人随着说话声音看过去,竟然是苏玉儿。大家一脸古怪,想笑又忍着。

沈静秋笑了笑,说道:“我还奇怪是谁竟然会说出如此没见识的话,没想到会是苏表妹。苏表妹,你出身小户人家,见识不够,不明白这嫁妆单子的含义,也是情有可原,所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莫要在人前说这样的话,免得惹人嗤笑,被人说没家教。”

沈静秋话音一落,嘲笑声就接二连三的响起。众人都在掩嘴嘲笑苏玉儿的自以为是和无知愚蠢。

苏玉儿涨红了脸,苏姨妈死死的拉着苏玉儿,不让她犯糊涂。苏玉儿用力一甩,走上前,不顾脸面的问道:“还请表嫂教我,刚才我说的话究竟错在了何处。”

沈静秋挑眉一笑,“苏表妹,你果真不知你错在何处?”

众人都在嘲笑,苏玉儿很没脸,可是心里头又极度不甘心。尤其是被沈静秋看不起,让她心头的不甘心放大了数十倍。她涨红了脸,“表妹诚心求教,还请表嫂教我。”顿了顿,见沈静秋不肯表态,又说道:“表嫂不肯明说,莫非是心虚?”

沈静秋笑了笑,“那就劳烦钟嬷嬷将嫁妆单子给表姑娘看看,顺便让她长长见识。相信过了今天后,表姑娘就不会再说出这种惹人发笑的话。”

丫头婆子们又是一阵嘲讽的笑。

钟嬷嬷这会倒是听话的很,她也是想看苏玉儿没脸的样子。将嫁妆单子拿到苏玉儿面前展开,“表姑娘,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将来等你出门子的时候,也就不会被人蒙骗了。”

苏玉儿盯着嫁妆单子看个不停,这么丰厚的嫁妆,这么多值钱的物件。为何上辈子,她从来不知道这份嫁妆的的存在。罗隐对她隐瞒这件事情,是有心还是无意。为什么罗隐同沈静秋成亲这么短的时间,就将轩辕氏的嫁妆交给了沈静秋。不公平!这绝对不公平。苏玉儿捂住心口,一副受了莫大打击的模样。

钟嬷嬷笑着提醒,“表姑娘,别光盯着值钱的玩意看。先看这下面,这下面的落款,这才是最为关键的。看见了吧,这上面有宁王府的印鉴,还有咱们国公府的印鉴,对了,这里还有先夫人的私人印鉴。现在苏姑娘该明白吧,嫁妆单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人都能随便捏造一份出来。以后就不要再说那些没见识的话,丢你的脸事小,丢了咱们国公府的脸面,那就闹大发了。”

苏玉儿一脸遭雷劈的样子,“不,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苏玉儿朝罗老夫人求助,“老夫人,事情不是这样的,对不对。这份嫁妆单子,是有人捏造出来的,对不对?”

罗老夫人一脸嫌弃,“行了,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罗张氏笑道,“都说玉儿姑娘冰雪聪明,如今看来,还是有所欠缺啊。哎,这也不怪玉儿姑娘,怪只怪苏家破落了,好好的姑娘,竟然养成了这样小家子气。还天真的以为嫁妆单子是个人就能伪造。这话要是传出去,绝对是京城今年最大的笑话。”

苏姨妈越过人群,拉住苏玉儿,“你这个死丫头,才读了几天书,就在这里充大头。还不赶紧退下。”然后又赶紧给罗老夫人赔罪,“老夫人见谅,玉儿今日糊涂了,才会说出那些话来,平日里她都不是这样的。”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就差跪在地上了。

罗老夫人赶紧挥手,“行了,赶紧将她带下去。不懂就不要装懂。”看来她还是高看了苏玉儿。想想苏玉儿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分明就是个丫头婆子,难怪没见识,还不会说话。

苏玉儿硬生生的吞下苦果,无奈之下被苏姨妈带走。走出人群,忍不住回头朝沈静秋看去,心中莫名悲痛。处处都要被沈静秋压一头,今儿还被嘲笑,她如何咽下这口气。

苏姨妈戳了下她的头,“你啊,心比天高,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福气。”

苏玉儿凄凉一笑。很快,又打起精神,她就不信凭着上辈子的记忆,还不能将沈静秋干掉。

第143章 罗隐威胁老夫人

沈静秋说道:“不相干的人走了,事情也真相大白。老夫人,孙媳妇也不追究究竟是谁在老夫人耳边乱嚼舌根子,致使老夫人对世子对孙媳妇生出这样天大的误会来。不过事情既然已经清楚,还请老夫人多多少少给孙媳妇一点补偿。总不能让孙媳妇白白受了这番苦。”

罗老夫人气了个半死,沈静秋是有多不要脸,竟然还敢问她要补偿。、罗张氏出言说道,“五郎媳妇,你这可就不对了。老夫人这么做,不管是不是被人蒙骗了,那也是为了咱们国公府着想。毕竟国公府的规矩不能坏。难道五郎媳妇连这点大局观也没有吗?整日里斤斤计较,可不是做世子夫人该有的样子。”

沈静秋不为所动,“二婶娘说的在理。不过我的要求也是极为合理的。总不能以后,但凡有个人怀疑我如何如何,就二话不说直接冲到东院来闹腾一番吧。就如二婶娘说的,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我觉着,是时候将规矩立起来了。”

沈静秋似笑非笑的朝罗张氏看去。罗张氏心头一颤,沈静秋是什么意思,想将矛头对准她。那可就打错了算盘。

罗老夫人冷着脸,怒斥沈静秋,“放肆,老身做什么难道还需要你同意吗?老身做就做了,谁敢问老身要补偿。岂有此理。”罗老夫人恼羞成怒,甩袖离去,摆明了这回要做个无赖。

罗老夫人一走,那些婆子丫头也都纷纷跟着走了。东院瞬时空了一大半。侍卫头领朝沈静秋看来,请示要不要出面拦着罗老夫人的去路。

沈静秋微微摇头,示意不用。罗老夫人要做无赖就做吧,她也不在乎。

罗张氏也起身告辞,沈静秋快手一步,抓住罗张氏的手,“二婶娘等等。二婶娘最是孝顺,相信二婶娘一定不会拒绝帮老夫人善后吧。”

罗张氏浑身一抖,顿时有了不妙的感觉。抽手,想要离去,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不能挣脱开沈静秋的手。罗张氏怒道:“五郎媳妇,你这是做什么。”

沈静秋理所当然的说道,“二婶娘,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们做长辈的,总要给点说法吧。二婶娘不用担心,侄儿媳妇不贪心,只需二婶娘将蕊姐儿那边的用度一并算到东院这边来就行了。以后蕊姐儿的事情就由我们大房操心,再也不用二婶娘费心。侄儿媳妇可是在替二婶娘减轻负担啊,二婶娘不会反对吧。”

罗张氏松了一口气,只要沈静秋不是想要她的管家权利,那事情就好商量。罗张氏挑眉一笑,“世子夫人想要代管蕊姐儿的事情,似乎不合规矩吧。”

沈静秋笑道:“二婶娘这话就外道了。蕊姐儿是我们大房的人,我身为大房的当家主母,你说有没有资格代管蕊姐儿的事情。”

罗张氏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件事情我现在不能答应你。此事需禀报了老夫人,只要老夫人同意,我这里立时三刻就替你办妥。”

“那就多谢二婶娘。”沈静秋笑道,“另外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二婶娘不会忘记了吧。”

罗张氏心头不安,“你是指?”

“账房不拿钱给咱们东院,咱们东院眼看就要饿肚子了,此事该如何解决,还请二婶娘拿出一个章程来。否则,我只能让下人出门当东西换钱买米下锅。到时候丢了国公府的脸面,这责任二婶娘也要承担一半的。谁让二婶娘是当家主母,这件事情二婶娘可不能置身事外。”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罗张氏。

罗张氏眼皮子直跳,笑道:“此事肯定有误会。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去账房查账。这么大的国公府,我就不信区区几百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十有八九是下面当差的人不用心,想要敷衍了事。你且放心,银子肯定不会短缺。即便账房真的没钱,大不了我掏私房钱帮你贴补一点。”

沈静秋笑道,“二婶娘不愧是当家主母,这份气度,侄儿媳妇还要多向二婶娘学习。”

罗张氏笑道,“五郎媳妇客气了,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去忙了。”

“二婶娘慢走。”沈静秋送走了罗张氏,返身回到院落,吩咐下人赶紧将屋里收拾出来。

罗老夫人回到房里,钟嬷嬷紧跟在后面。钟嬷嬷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夫人消消气,不值得为了这点事情动怒。”

罗老夫人回头,指着钟嬷嬷大骂,“你这老奴,老身让你去办点事情,你就这么办的。当初你信誓旦旦的说那些物件都不在名单上,定是罗隐那臭小子在外面置办的私产。结果呢,老身被人落了面子,你可满意了。”

“老夫人饶命。”钟嬷嬷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老夫人,老奴是无心的啊。老奴也没想到世子会将大夫人的陪嫁翻出来。”

“你没想到?你害的老身一番盘算全部落空,老身岂能轻饶你。”罗老夫人提起拐杖就朝钟嬷嬷当头打去。

钟嬷嬷不敢躲避,硬生生的挨了一下。额头被打破,鲜血糊了半张脸,看上去忒骇人。

罗老夫人也没想到这一棍子竟然有这样的力度,也惊了一下。心下有些后悔,却也不肯在下人面前落了面子。于是挥手,“赶紧退下,找个大夫看看。”

钟嬷嬷顶着一脸的血,忍着头上的疼痛,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钟嬷嬷看了大夫,需要在床上养几天。有婆子来看望钟嬷嬷,难免会替钟嬷嬷抱不平,小声嘀咕着,“老夫人这气性也忒大了点。好好的,非要折腾。结果没得到便宜,反倒是连累了嬷嬷挨了顿打。”

钟嬷嬷心里头不是不怨的,只是她是老夫人的人,这辈子只能靠着老夫人。所以就算再多的怨恨,也要忍下去。将对罗老夫人的恨转化为对别人的恨。钟嬷嬷听了婆子的话,那心情可想而知。没好气的说道,“如今说这些做什么。”

婆子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嬷嬷白白挨了一顿打,难道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挑唆老夫人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折腾东院那边。”

钟嬷嬷眼前一亮,“难不成你知道是谁在老夫人跟前挑唆。”

婆子掩嘴轻笑,“嬷嬷还真问对了人。嬷嬷可知,老夫人吩咐你去东院查看那一日,有谁在你之前去见过老夫人。”

“这个我知道,是苏家表姑娘。”钟嬷嬷说道。

婆子笑道,“正是那个苏家表姑娘。”

钟嬷嬷蹙眉,牵动伤口,痛的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不能吧。苏姑娘才多大,同东院无冤无仇的,怎么会挑唆老夫人。你莫要胡说。”

“我的好嬷嬷哦,你被人当枪使,还给人说好话。可见那个苏姑娘隐藏得多深,连你都不怀疑她,更别说别人了。嬷嬷,我不瞒你,此事千真万确。那小姑娘不知安的什么心,见了老夫人就说去了东院玩耍,说世子夫人房里的摆件多贵重多值钱,又说沈家至少给世子夫人数十万的陪嫁。正是因为有她这番话,老夫人才会翻看世子夫人的嫁妆单子,才会让你去东院查看,也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钟嬷嬷悚然而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算计了。“一个小姑娘,眼皮子浅,见钱眼开,想同人显摆也是正常。”

婆子笑着摇头,“嬷嬷就是心太好。就算苏姑娘想同人显摆一下自己的见识,难道不该是同同龄的姑娘们显摆吗?老夫人这辈子什么没见过,苏姑娘就算再天真,也不可能显摆到老夫人跟前吧。她这分明是在给世子夫人上眼药。”

钟嬷嬷几乎被说服了,只是还有个问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你要是说不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来,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就全都是放屁。”

“这个可真不好说。”婆子意味不明的笑着,“不过小姑娘的心思啊,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要么是为了胭脂水粉,几件新衫计较,要么就是为了哪个男人吧。哈哈,苏姑娘在咱们国公府见识了富贵,只怕已经存了要嫁入高门的念头了。毕竟吃惯了山珍海味,再让她嫁到小门小户吃糠腌菜,一文钱一文钱算计着过日子,换了谁也不愿意啊。”

“就凭她,也想嫁入高门。”钟嬷嬷嗤笑,“除非给人做妾。”

说完这话,钟嬷嬷就愣住了。望着婆子,“你是说苏姑娘想给世子爷做妾。就为了这,就在老夫人面前给世子夫人上眼药?”

“这话我可没说过。小姑娘的心思,我可猜不到。”婆子见话说的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离去。

钟嬷嬷狠狠的捶打床板,事情真相要真是这样的,那她岂不是被一个小姑娘当枪使唤。岂有此理。钟嬷嬷下定决心,非得给苏玉儿一点好看。

婆子离了钟嬷嬷,回到国公府,找到一个三房的小姑娘,对她说:“请禀报三夫人,奴婢幸不辱命。”

小姑娘笑道,“大娘辛苦了。这是夫人赏你的,你拿去打酒喝吧。”

“哎呦,夫人太客气了。”婆子拿着分量十足的荷包,喜笑颜开。

小丫头送走了婆子,这才返身去回复三夫人罗王氏。

“夫人,事情已经办妥了。钟嬷嬷已经知晓了一切。”

罗王氏调弄着胭脂,“此事办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小丫头笑道,“多谢夫人。”

罗王氏伸出手指头,沾了一点胭脂,在手背上试着效果。

陪嫁嬷嬷李嬷嬷悄声问罗王氏,“夫人,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罗王氏笑道,“过个两日,你想个办法,将此事透露给二夫人知晓。”

“奴婢还是不明白,夫人这么做的用意。”李嬷嬷好奇的问道。

罗王氏呵呵一笑,“本夫人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搭台子看戏。反正咱们是看戏的,不怕事大。你就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后面等着看好戏就行。”

“奴婢明白了。”

先不说钟嬷嬷如何对付苏玉儿。就说罗张氏这里,为了卖一个面子给沈静秋,当天就将事情办定。从今以后,罗蕊的所有用度全都划归东院来管。包括罗蕊身边的婆子丫头,也都由东院这边决定。

沈静秋得了这个消息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撤换了罗蕊身边伺候的几个丫头。被撤换的丫头个个哭天抹地,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敢轻忽罗蕊,一定用心当差。沈静秋不为所动,依旧照着原定计划,让婆子们将这些人都赶了出去。

丫头们又哭天抢地去求罗蕊,请罗蕊看在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上,求求世子夫人,再给她们一个机会。

罗蕊一脸为难的看向沈静秋,“五婶娘,要不就再给她们一个机会吧。”

沈静秋笑道,“蕊姐儿,你是好心,可是有些人不仅不会感激你,反而将你的好心当做是软弱可欺,自以为你是她们手中玩物,可以随意拿捏。长此以往,心里头难免存了一个心思,做错事情不要紧,反正蕊姐儿耳根子这么软,求一求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罗蕊低着头,羞愧无比。

沈静秋继续问道,“蕊姐儿,你还要替她们求情吗?”

罗蕊一脸为难,很难决断。沈静秋就指着那几个丫头说道,“这些人身为你身边近身伺候的丫头,按理就该一心一意的为你打算。可是她们不仅不为你打算,还处处拿捏你,欺瞒你,个个奴大欺主,过的日子比咱们国公府正经的小姐过的都要舒坦几分。江瑶,将东西带上来让蕊姐儿看看。”

江瑶带了数个包袱上来,全都敞开丢在几个丫头跟前。几个丫头瑟瑟发抖,跪伏在地上,惊恐不安的说道,“求世子夫人饶命。”

沈静秋指着那些包袱,对罗蕊说道:“这些东西全是从丫头们的房里搜出来的。瞧瞧这些首饰,这些衣料,蕊姐儿有没有觉着很熟悉。这些可都是你的,可如今全落到了丫头们的口袋里。她们这样贪心不足,派头比主子还大的人,蕊姐儿你确定要留下她们。”

罗蕊一脸不安,“此事请五婶娘做主。”

沈静秋对婆子们吩咐道:“将这些奴大欺主的东西全都打一顿,赶出去。要是她们的老子娘或者兄弟姐妹有在大房当差的,也全都赶出去。我们国公府,至少我们大房绝对不会用这等没有规矩的下人。”

婆子们领命而去,带着丫头们下去行刑。随着丫头们被带走,她们的凄厉惨叫声也逐渐远离。

沈静秋拉着罗蕊的手,笑道,“蕊姐儿,不要怪物婶娘手段太过狠辣。正所谓该出手时就出手,有的人值得你给她们多一次机会。可是有些人,是万万配不上你的这份好心。来,今日我就教你如何挑选丫头,又该如何调教身边的丫头。”

罗蕊收拾心情,低眉顺眼的说道,“侄女听五婶娘的。”

沈静秋笑道,“你不必如此。我并不打算包办你所有的事情。正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世上最靠的住的还是你自己。而我,只是给你指一个方向,具体要如何走下去,就要看你自己的。今儿我一手帮你决定所有的事情,并非要控制你,只是要手把手的教你如何做出决断。记住,做人一定要有自己的立场,要有主见。不可人云亦云,更不可耳根子软。尤其是不能因为别人哭诉几句,装装可怜,就无条件的答应别人的请求。”

罗蕊一脸羞愧,“多谢五婶娘,是我想错了。”

沈静秋拍拍她的手,“没事。谁都会犯错,以后注意点就行了。来,今儿我教你如何挑选丫头。从明儿开始,你就要学着如何调教丫头。对了,以后每日早上,你都去我那里,同我一起打理东院的内务。还有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你也要学着打理。免得将来嫁了出去,被旁人拿捏住。”

罗蕊眼眶泛红,抬头望着沈静秋,“多谢五婶娘。可是我,我不行的。”

“没有人天生就会这些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点一点学会的。你这么聪明,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学会一切。行了,不要妄自菲薄。你可是我们大房的大姑娘,可不能哭鼻子,让人看笑话。”

罗蕊赶紧擦掉眼泪,“多谢五婶娘替我考虑这么多,我一定会认真学习,不会让五婶娘失望的。”

沈静秋笑道,“你有这个决心,那就最好不过。好了,我们开始挑选丫头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罗蕊就安心的跟着沈静秋学习管家,学习如何打理她母亲慕容氏留下的嫁妆。而国公府也难得的平静下来,一副齐乐融融的样子。下人们都在怀疑,这还是那个每日里斗得你死我活的国公府吗?让人忒不习惯,连看戏的机会都没有了,真心不美。

这一日,沈静秋正在让罗蕊看账本。紫竹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一脸喜意,“夫人大喜,世子爷连续三战大捷,消息传到京城,陛下说要封赏世子爷。一会宫里的内侍就该到了。夫人赶紧准备一下,免得失了礼数。”

罗蕊的眼睛都在发亮,“五叔父真厉害,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住五叔父的。”

沈静秋笑道,“世子要是知道你如此信任他,定会异常得意。”

罗蕊不好意思的笑笑,“既然五婶娘要去见天使,那侄女就先告退。”

“行,你自己回去揣摩揣摩。”

罗蕊走后,沈静秋也换上品级大服,前往大厅迎接旨意。光启帝果然大喜,赏赐金银布匹无数,而且还恩萌罗隐嫡长子为五品骑都尉。

等内侍一走,罗张氏就酸酸的说道,“五郎同五郎媳妇还真有福气,这孩子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出生,倒是先有了品级。”

沈静秋笑道,“二婶娘说笑了,不过是个虚衔,挂个空名而已。二婶娘是咱们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又岂会看得上这虚头巴脑的勋位。”

罗张氏呵呵一笑,“世子夫人的口气还真大。”

沈静秋淡漠一笑,反问,“二婶娘不会是心生嫉妒吧。”

“哪能呢,就如你说的,不过是个虚衔。”罗张氏有些不自在,扭头就走了。

这会恰好有丫头来禀报,“世子来信了,老夫人请二夫人世子夫人都过去。”

“咦,世子的信不是该给世子夫人吗,怎么到了老夫人的手里。”罗张氏一脸大惊小怪的问道,又挽着沈静秋的手,“五郎媳妇,你不要多想。世子心里头肯定是惦记着你的。”

沈静秋扒开罗张氏的手,笑道:“不知二婶娘哪只眼睛看到侄儿媳妇在多想。老夫人是世子的亲亲祖母,世子来信,自然是该先紧着老夫人才对。所以那句话,侄儿媳妇要还给二婶娘。还请二婶娘不要多想,不就是一封信。”

罗张氏哼了一声,这会嘴硬吧,等会到了老夫人那里,她倒是要看看沈静秋怎么嘴硬。

到了正院,所有人都到齐了。就连平日里极少露面的三老爷罗保都到了。

国公爷罗达笑道,“老太婆,将定邦的信给老夫。老夫先看看他在信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罗老夫人将信件递给国公爷罗达。国公爷笑呵呵的撕开信件封口,拿出信纸看了起来。连连点头,笑容满面。

三老爷罗保性子急切,问道:“父亲,定邦在信里写了什么,让大家都看看吧。”罗家已经有十多年没人上战场挣军功,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罗隐,自然是全体关注。再一个,罗家立身的根本就是军功,没有军功,没有出色的人才,罗家迟早要败落。罗隐的性子虽然不讨喜,但是确实是有本事的。这会,凡是罗家人,都是与有荣焉。有罗隐支撑着国公府,只要不站错队,国公府至少还能荣华三五十年。

国公爷将信件交给罗老夫人,笑呵呵的说道,“定邦这孩子不错,打仗是个好手。不仅会打仗,人情来往方面也有些长进。目前看来,定邦同五王爷相处得还算融洽。”

“放肆!”罗老夫人狠狠捶打桌面,怒气横生。

大伙正在高兴,罗老夫人突然来这么一下,将众人都惊住了。

国公爷心知肚明罗老夫人为何生气,不过他只做不知,端起茶杯喝茶。然后说道:“老二,老三,随为父到外书房说话。”

“老爷子?”罗老夫人不满。至于其他人择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

国公爷罗达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些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希望下次你好歹有点分寸。”

罗张氏急切的问道,“老夫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罗老夫人怒道:“二郎三郎受了伤,罗隐那臭小子…”

“什么?我的儿,这可怎么得了啊。”罗张氏立马嚎啕大哭。

罗王氏也被吓住了,抹着眼泪,问道,“老夫人,我家三郎到底怎么呢?”

罗修同罗保齐齐上前,“母亲,请将定邦的信件给我们看看。”

罗老夫人将信一把丢给罗修两兄弟,“看吧,你们都看看,看看那个黑心烂肠的东西都做了什么。”

沈静秋微蹙眉头,目光有些不善的朝罗老夫人那里瞥了眼。又朝国公爷罗达看去。罗老夫人如此辱骂为国公府前程拼命的罗隐,国公爷难道不该说点什么吗?

国公爷怒斥罗老夫人,“你说的是什么话。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这同定邦有什么关系。你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罗老夫人大怒,“老爷子莫非是睁眼说瞎话,定邦那小子写的那么清楚,难道老爷子没看到。‘闻沈氏备受刁难折辱,心甚慌,以致无力照看两位兄长,致使两位兄长身负重伤…军中缺医少药,又因担心家中娇妻,还要操心军中之事,故而对两位兄长多有疏忽之处…’这是什么?这就是威胁,他分明是在用这个办法威胁老身。要是老身敢为难沈氏,他就敢让二郎三郎一直病着,拖到最后二郎三郎怕是要去掉半条命。”

“我的儿!”罗张氏嚎哭,“娘不该让去打仗啊,都是娘的错。”

罗王氏则是趴在罗保的身上低声抽泣。

罗修阴沉着一张脸,怒斥罗张氏,“你还有脸哭,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

“老爷怪我?”罗张氏不敢置信,“这一切明明都是罗隐那小子…”

“够了。凡事有因才有果,没有你们种下的因,就没有今日的果。”罗修怒斥,接着一脸郑重的对罗老夫人说道,“还请母亲以后修身养性,多多体谅儿孙们的不易。定邦在外拼杀,还要担心家中的事情,着实不易。五郎媳妇进门这段时间,也不曾有任何差错,母亲何不宽容一点。”

“你这个不孝子!”罗老夫人气的端起茶杯就朝罗修扔去。幸好国公爷眼疾手快给拦了下来。

罗老夫人怒视国公爷,又怒斥罗修,“不孝子,竟然指责老身不够宽容,你的胳膊肘究竟是往那边拐?罗隐那个黑心烂肠的害了二郎三郎,你不找罗隐讨要说法,竟然指责老身做的不对。你还是不是老身的儿子。”

“母亲不要再说了。”罗修不打算退让,“母亲,这些年你对定邦如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管当年批命的人怎么说,定邦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他如今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我们国公府将来的希望。还请母亲抛弃偏见,正视定邦这些年来的努力。”

“够了!你少在老身面前讲这些大道理,该怎么做老身心里头门清。”罗老夫人气的急促喘气,好似下一刻就会一口气提不上来,昏迷过去一样。罗老夫人怒视国公爷,“老头子,你打算无视此事吗?”

国公爷一脸平静的说道:“不如此,那你说该怎么办?写信去斥责定邦,然后激怒他,让他对二郎三郎下狠手折磨。以前他在京城的时候,你就管不住他,如今他在数千里之外,莫非你还能管住他?”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写信激怒定邦。”罗张氏急切的哭着说道,“老爷,你给定邦去信,就说咱们一定会善待世子夫人,不会让他为家中的事情操心。求他不要再为难二郎。那是他的堂兄弟啊,他不可以这么做。呜呜…”

罗修叹气,“行了,此事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罗老夫人怒斥,又问国公爷,“老头子打算放任罗隐,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他做大,然后我们全府的人都要仰仗他的鼻息过活。是不是等哪天老身被他气死了,老头子你就安心了。”

“那你想如何?”国公爷不耐烦的问道。

“叫他将二郎三郎送回来。”罗老夫人怒气冲冲的说道。

国公爷皱眉,罗修当即说道,“不可。二郎同三郎伤势具体如何,我们都不清楚。要是伤势严重,这会让人将他们送回来,那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他们。”

国公爷连连点头,“此话不错。要是伤筋动骨,可不能轻易移动。”

一听伤筋动骨,罗王氏就吓得昏了过去。罗张氏的情况也没比罗王氏强许多,整个人灰白着一张脸,被婆子们扶着。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婆子身上,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难道还要老身受那臭小子的辖制?岂有此理。”罗老夫人从来就没有这么憋屈过,恨不得提一把砍刀将罗隐给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