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起来,几乎已经超越了一直没有绝食过的苏姨妈。

看着苏姨妈肥得像一个球一样的坐在那里,对比自己,苏玉儿悲哀的叹气。不用照镜子,她都能够想象自己如今的模样。只会比苏姨妈更肥,更丑陋,更恶心。

苏玉儿绝望的问苏姨妈,“我们还能出去吗?”

“不知道。或许世子爷准备关我们一辈子吧。”苏姨妈无所谓的说道。虽然这样的日子,一开始很痛苦。可是自从习惯后,苏姨妈也从中找到了乐趣。她想,这总比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过的好吧。不用做活,不用做饭,不用做任何事情,就有吃有穿。虽然脏了点,丑陋了一点,没有自由外,同她梦想中的生活也相差不远了。所以,苏姨妈并没有苏玉儿那样强烈的想要出去的欲望。反正她都过了半辈子,身体胖就胖,她又不打算再嫁人。

瞥了眼苏玉儿,“玉儿,安心过日子吧。如今也不错。”

“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苏玉儿愤恨的质问,“娘,你说他为什么那么狠心。”

“世子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苏姨妈轻描淡写的说道,“也不知道你这孩子哪里来的自信,你凭什么认定世子爷会在意你的感受。咱们是哪个牌面的人物,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活该落到今日地步。”

“你给我闭嘴。”苏玉儿冲上去,同苏姨妈扭打起来。那些存放了数天,数十天的饭菜,在两母女的打闹过程中,也参与了进来。纷纷扬扬的泼洒在两母女的头上,脸上。可是母女二人并不在意,她们现在浑身上下,不见的就比那什么快要发霉的饭菜干净。反正已经变得丑陋不堪,再丑陋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大事。

守着院门的两个婆子,正嗑着瓜子。听到屋里面传来的动静,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母女两人可真有意思,三天两头的打架,打完了又跟没事似得。世子当初用这法子收拾这两母女的时候,我还觉着不好,太便宜她们。可是如今看来,还是世子棋高一着。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真正收拾这两母女。”

两婆子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里面打得越起劲,二人就笑的越欢畅。可以说,苏玉儿母女两已经成为婆子们平日里消遣的固定节目。

全嬷嬷领着人来到梅香院。刚到院门口,就闻到一股恶臭,差点没将人熏翻。

全嬷嬷同跟来的丫头婆子都掩住鼻子,皱着眉头问守门的婆子,“怎么回事?”

两婆子谄媚一笑,“原来是全嬷嬷来了。嬷嬷怎么会来这里,可是老夫人有吩咐?”

全嬷嬷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忍着恶臭,说道:“不是老夫人有吩咐。我今儿过来,是奉世子爷的命令。”

两个婆子都很惊讶,莫非全嬷嬷投靠了世子爷。可是看着不像啊。

全嬷嬷懒得同她们纠缠,“世子爷吩咐我过来,有些话要交代苏氏母女。这会方便进去吗?”

“方便,方便。就是里面脏污了点,怕污了嬷嬷的眼。”

全嬷嬷面无表情的说道,“无妨。在前面领路吧。”

进入院子,那股恶臭越发强烈。全嬷嬷很确定,味道是从那几间房舍里散发出来的。全嬷嬷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样子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想想也是,罗隐怎么可能对苏家母女客气。

即便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等到真正见到苏姨妈同苏玉儿的时候,全嬷嬷还是被震撼了。两个身形痴肥,肮脏,丑陋,脸上的肥肉一直在抖啊抖的,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浑身上下脏得比大街上的乞丐还要国之而无不及的两个人,全嬷嬷同丫头们一样,很不争气的跑到门外吐了。

苏姨妈还愣愣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自从人变得痴肥后,脑子反应也明显慢了。

苏玉儿最先反应过来,站起来冲了出去。因为身形太大,太肥,平日除了打架就没有任何运动的,猛地一跑起来,很显然这个动作挑战了身体的极限。苏玉儿在门口绊了一跤。她也不在意,爬起来冲到全嬷嬷身边,急切的问道,“嬷嬷,是不是老夫人派你来救我的?是不是?老夫人为什么这么久才派你来,你再不来,我们都快死了。”

全嬷嬷厌恶的看着苏玉儿,极为不客气的,一脚将苏玉儿踢开,“离我远一点。”这样一个污秽的人突然靠近,让全嬷嬷又想吐了。

忍住反胃欲吐的感觉,全嬷嬷冷面说道,“今日我来,是替世子问你们一句话。”

世子?为什么不是罗老夫人。苏玉儿崩溃,“你骗我,明明是老夫人派你来接我们出去的,你为什么要骗我说是世子派你来的。我告诉你,你别想骗我,你是不可能骗到我的。世子怎么会派你来,世子就算要派人来,也轮不到你。”

全嬷嬷大皱眉头,满心厌恶。两个守门的婆子,立马上前,控制住苏玉儿。抬起手,啪啪啪,连抽了苏玉儿十几个耳光才罢休。守门婆子谄媚的对全嬷嬷说道,“嬷嬷,现在她不敢再乱说话了。嬷嬷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苏玉儿盯着发胀的肥脸,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模样。全嬷嬷忍着厌恶,说道:“这里有一份婚书。只要你同你娘签了后,你们就可以出去。届时世子会送上银两,送你们母女两人出府。”

“婚书,什么婚书?”苏姨妈走了出来,怯生生的从全嬷嬷手中拿过婚书,张大了嘴巴,皱眉扭头,表情有些凝重。回头对苏玉儿说道,“玉儿啊,世子爷给你找了门婚事,嫁给南大街柳巷的毛屠夫做妾。我们只要答应了这门婚事,世子就会放我们出去,还会送上两百两银子,给你做嫁妆。而且只要签了这份婚事,就有洗澡水,有水果有青菜吃。玉儿,你要答应吗?”

“给我看看。”苏玉儿男的平静的说道。

苏姨妈将婚书递给苏玉儿,苏玉儿瞥了眼,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婚书塞进嘴巴里,嚼巴嚼巴两下,就吞进了肚子里。

全嬷嬷笑了,自来到这个院子里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全嬷嬷从怀里又拿出一份婚书,“世子爷早就料到苏姑娘不会轻易答应,所以,已经准备了数十份婚书。苏姑娘要吃多少,都能满足你。”

苏玉儿惊恐的望着全嬷嬷手中的婚书,突然怒吼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起身就朝全嬷嬷扑过去,想要抢走全嬷嬷手中的婚书。

守门的两个婆子急忙将苏玉儿制住,啪啪啪,又是十几个巴掌抽打在苏玉儿的脸上。“给老娘放老实点,否则有你好看的。”

苏玉儿浑身瑟瑟发抖,似乎是想起了某些很不好的回忆。

全嬷嬷冷漠的看着,说道:“世子爷大度,还给你们准备了第二个选择。世子爷说了,若是你们不接受这门婚事,最迟明日午时,就会派人将你们母女两送到西北边的庄子上去。当然,头一年是不会让你们做活的,毕竟你们还不习惯那边的天气。头一年,你们会被分别关在两个猪圈里,同那些猪同吃同睡。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伙食问题,每日三餐按时供应,猪油拌饭,无限量供应,外加一碗清水。”说完,瞧着苏氏母女的模样,想起每日里猪油拌饭的情景,全嬷嬷又开始反胃。差点没忍住就吐了出来。

苏姨妈愣愣的望着全嬷嬷,“西北边的庄子?每天只有猪油拌饭,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吗?”

全嬷嬷微微摇头,“只有猪油拌饭,除此之外,每餐还有一碗清水。”

苏姨妈一屁股坐在地上,神色昏暗。

苏玉儿突然叫嚷起来,“世子不能这么对待我们。我们不是国公府的奴婢,我们是良民,世子无权处置我们。”

全嬷嬷轻蔑一笑,“这里有两张借条,一张一千两,一张三千两,均是你们母女问国公府所借。另外还有一份供词,证明你们母女住在国公府内的两三年内,数次偷盗府中财物。将这些交给衙门,届时别说猪油拌饭,你们连命都没有。世子看在大家是亲戚的份上,所以格外开恩,给了你们两个选择。若是不识趣的话,那就只能将你们送到衙门,由官老爷处置了。”

苏姨妈愣住,转眼又嚎啕大哭起来。“玉儿啊,咱们娘两要怎么办啊。”

“不会的,世子不会对我这么冷酷。我会嫁给世子,我会是世子的姨娘,他怎么可能这么对我。你们这些杀才,一定是骗我的。是不是沈静秋派你们来的,说啊?”苏玉儿怒吼,指着全嬷嬷,恨不得扑上去杀死她。

全嬷嬷大皱眉头,“到了现在还在白日做梦,真是愚蠢可笑。你也不看看你长成什么样子,别说世子爷看不上你,就连毛屠夫都嫌弃你粗鄙丑陋。”

一个小镜子仍在苏玉儿的脚下。婆子们嘲笑道:“瞧瞧自个是什么德行吧。就你这个样子,也敢肖想世子爷,真是不自量力。我看是得了失心疯吧。”

苏玉儿捡起镜子,双手在颤抖,不敢睁眼去看。

“看啊,你不是说你要嫁给世子爷做姨娘的吗?你瞧瞧你现在这模样,你配吗?”

镜子中出现一个丑陋痴肥,状如二三十岁的女人。“啊啊啊…”苏玉儿惊恐大叫,猛地丢掉镜子,紧紧的捂住脸颊,不停的说道:“那不是我,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苏姑娘,你要如何选择?是给毛屠夫做妾,还是去西北庄子上老死?”全嬷嬷冷漠的问道。

“那不是我,那不是我,那不是我…”苏玉儿疯了,癫狂了,已经被自己的模样刺激得语无伦次,精神失常。

全嬷嬷冷冷一笑,“这么说来,苏姑娘是打算去西北庄子上住着,是吗?”

“不是的,不是的。”苏姨妈反应过来,急切的说道,“我家玉儿做妾,我们做妾,我们不要去西北边的庄子。”

全嬷嬷笑了,“既然如此,那就将婚书给签了吧。明儿会有人来帮你们收拾,收拾完了,就送你们出府去毛屠夫家圆房。”

“好的,好的。”苏姨妈显得很急切,仿佛生怕全嬷嬷会反悔。

看着婚书上面的两个大红手指印,全嬷嬷满意的笑了。如此,她也能回去复命。对守门婆子吩咐道:“好生看着她们,明儿就要出府了,可别再为难她们。要是太丑陋的话,只怕毛屠夫还不肯收下。”

守门婆子大笑道:“嬷嬷放心,我们肯定不会为难她们。”

等苏玉儿清醒过来,院子里面只剩下苏姨妈一个人。苏玉儿恶狠狠的瞪着苏姨妈,质问她,“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苏姨妈苦口婆心的说道,“女儿啊,咱们要认命啊。那毛屠夫虽然低贱了些,至少嫁过去不用挨饿啊。还能三天两头吃顿肉。这样的日子,你就知足吧。”

“啊!我要杀了你,谁准你替我做决定的。”苏玉儿疯狂的扑上去,扯着苏姨妈的头发,提着她的头朝地上一下一下的撞击。

苏姨妈被打得昏头昏脑的,一手朝后扇过去,扇在苏玉儿的眼睛上,将苏玉儿扇了个头晕眼花。于是两母女又打在了一起,你扯我一把头发,我抓你一脸血印子。守门婆子站在屋门口看了眼,哈哈一笑,转身走开,让她们打去,打死了最好。

苏姨妈同苏玉儿打累了,一起躺在地上休息。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于是又起来一起吃饭,吃完饭继续。最后疲惫的睡了过去。次日一早,丫头们提着洗澡水进来时替两人收拾。收拾干净后,换上新衣服,就被送出了国公府。由一辆牛车拉着,来到了南大街柳巷的毛屠夫家。从此,苏玉儿就是毛屠夫的妾。苏姨妈则成了苏玉儿的拖油瓶。

第161章 送老夫人出府

全嬷嬷走进正院,询问过罗老夫人的情况后,这才进屋看望罗老夫人。

罗老夫人难受的很,请了大夫来看望,只说没什么大毛病,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罗老夫人坚信那些大夫都被罗隐威胁了。她感觉自己都快死了,怎么可能没什么大毛病。吃不下饭,肚子有胀,气不通,浑身浮肿,没有一处不难受。

罗老夫人在屋里走了一会,受不了了,又躺了下来。躺下去后,并没有让她舒服多少,时间长了反觉着更累更虚弱。

罗老夫人哎呦哎呦的叫唤了几声,她觉着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么罗隐就是凶手。可是罗隐貌似并不在意她的死活,这让罗老夫人感到了绝望。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她的这个孙子已经能够完全控制国公府,就连国公爷也被他支使出去。这在以前,根本就是不敢想象的。

全嬷嬷一进来,就瞧见罗老夫人难受的样子。全嬷嬷上前请安,轻声问道:“老夫人,你怎么啦?”

“扶老身起来。”罗老夫人在全嬷嬷的帮助下,坐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这两日都没见到你,你去了哪里?”

全嬷嬷吞了口唾沫,紧张的说道,“苏姨妈同苏姑娘出府去了,奴婢去送了一程。”

“出府?怎么回事?住的好好的,干嘛要出府。”罗老夫人很是不理解。

全嬷嬷小心翼翼的说道:“或许是不习惯府中的气氛吧。加上苏姑娘大了,苏姨妈想替她找一门亲事,听说已经有了眉目。”

罗老夫人大皱眉头,“怎么突然改了主意。难道那苏玉儿不想给罗隐做妾?”

“估计是怕了。世子爷这手段也太冷酷了些,奴婢想着世上怕是只有世子夫人才受得住世子爷的脾气。”说完这话后,全嬷嬷很不自在的笑了笑。

罗老夫人正难受着,自然没那么多精力去追究苏玉儿为什么要出府的事情。摆摆手,不甚在意的说道:“走了就走了吧。老身就当是养了个白眼狼。哼,临走之前,也不知道来看看老身,果然这好人做不得啊。升米恩斗米仇,老祖宗说的话果然是至理名言。”

全嬷嬷小声的问道,“老夫人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老夫人可有想过,要如何化解?”

罗老夫人冷哼一声,“老身就不信,罗隐有本事将老身一直关着。等他熬不住的时候,老身定要狠狠收拾他。”

“奴婢就怕,等到那个时候,老夫人您的身体已经吃不消。奴婢想着,要不以退为进,先想办法将身子骨养好。只要身体好了,以后还愁对付不了世子爷吗?这是奴婢的一点小心思,若是老夫人不喜,还请老夫人责罚奴婢。”全嬷嬷说到一半,见罗老夫人脸色变了,于是赶紧请罪。

罗老夫人哼了声,“你收了罗隐那混账东西多少好处,竟然敢来做说客。”

“奴婢冤枉啊。”全嬷嬷跪在地上,“奴婢这辈子,全靠老夫人提携,才能有今日。奴婢一心一意向着老夫人,只盼着老夫人能够长命百岁,健康安乐。若是奴婢有一点私心,就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罗老夫人皱眉,“起来吧。老身还没怎么样了,就赌咒发誓的,这样不好。以后注意点。”

“是,奴婢遵命。”全嬷嬷起身,给罗老夫人倒了一杯茶。

罗老夫人喝完一杯,依旧难解身上的不适感。喘口气,疲惫的说道,“你说老身是不是要死了?”

全嬷嬷哭着,“老夫人千万不要这样说。奴婢这就去求世子爷…”

“不要去,那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巴不得老身死在这里。这样他就称心如意了。”罗老夫人喘口气,继续说道,“你说的对,老身得养好身子,以待来日。这样耗着,老身肯定耗不过那个狗东西。你去告诉罗定邦,就说老身答应他的条件,改明儿就去山上别院住着。住个一年半载再回来。让他立即解除封锁。”

全嬷嬷哭着点头,“奴婢这就去找世子爷,奴婢不会让老夫人失望的。”

当天,罗老夫人就告别让她恶心欲吐的药膳,吃上了绿油油的青菜和水果。不过罗隐并没有解除国公府的封锁,罗隐很直接的告诉罗老夫人,要等她离开国公府,住进别院,才会解除封锁。

罗老夫人冷笑连连,眼神怨毒的盯着罗隐,“你会遭到报应的。”

“没关系。”罗隐不甚在意的说道,“每个人都会遭到报应。老夫人您也不会例外。”

罗老夫人气的想要发飙,全嬷嬷赶紧给她舒气,“老夫人息怒,老夫人千万不要置气。不然一会又该不舒服了。”

罗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这才压抑住怒火,“本朝以孝治天下,而你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是忤逆不孝。只要老身朝外面说几件你的丰功伟绩,相信很快御史台就会弹劾你。哼,届时别说官复原职,估计就连你的世子之位都会被陛下撸下来。”

罗隐挑眉,“是吗?老夫人大可以试试看。等老夫人住进别院后,我会安排人守着门户,不过不会限制老夫人的言行。老夫人想说什么都行,想如何诋毁我的名声,我也没意见,更不会阻拦。我就想让老夫人看看,就算不孝的名声传出去后,对我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罗老夫人冷冷一笑,“做你的春秋大梦。你挡御史台是吃稀饭的吗?你以为靠着你的老丈人,在朝中就有恃无恐吗?你也太天真了。”

罗隐嘲讽一笑,“老夫人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全京城的人早就知道孙儿这些年在国公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被老夫人诅咒刁难,被婶娘叔叔下毒算计,被身边人背叛陷害,等等不一而足。你说到时候,世人会相信我,还是会相信老夫人你的话?就算个别人相信老夫人的话,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估计到时候,大部分的人都以为,老夫人又在败坏我的名声,刁难我,想要夺我的世子之位。就如同往年那样。这样的事情年年都会来一出,已经没有新意,吸引不到大家的目光。所以,我还是奉劝老夫人,省省心吧。安心的在别院住着,将身体养好,等到合适的时候,孙儿就会派人接老夫人回京。”

“你,你…”罗老夫人万万没想到,她的办法从一开始就被罗隐给堵死了。这个阴险狡猾的东西,以前不声不响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果然是不叫的狗会咬人。罗老夫人捂住心口,“好的很,看来你将所有的事情都算计了进去。老身有你这样的孙儿,还真是三生有幸。老头子纵着你乱来,只怕你也是用了同样的方法吧。”

罗隐叹了一口气。“本来孙儿是不打算说出来的。不过老夫人既然问了起来,那孙儿就实话实说吧。这段时间,其实祖父一直就住在京城内的别院里,并没有出门公干。祖父之所以对府中的事情不闻不问,那是因为祖父这会正乐不思蜀,还想着给老夫人您添一个庶子,给孙儿添一个小叔叔。”

“你说什么?”罗老夫人惊诧莫名,就连全嬷嬷也愣住了。这怎么可能,国公爷都多大年纪了,还能雄风不减当年?还妄想搞出人命来?

罗隐表情凝重的看着罗老夫人,“祖父这会正忙着同小妾造人,说不定很快就有动静了。”

“啊…”罗老夫人承受不住这个刺激,直接昏了过去。全嬷嬷大呼小叫的,就好像老夫人再也活不过来一样。

罗隐镇定如常,让大夫来请脉。大夫说只是急怒攻心,暂时昏迷过去。大夫给罗老夫人扎了两针,罗老夫人悠悠转醒。一边哭泣一边伤心欲绝的说道,“老头子不要脸啊,这是要逼死老身吗?是不是老身死了,就如了你们的愿?呜呜…”

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老夫人已经没事了,那孙儿告退。全嬷嬷,用心照顾老夫人。明儿一早我会亲自送你们去别院。”

全嬷嬷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奴婢遵命。”

罗隐转身,大步离开正院,直接回东院。沈静秋正坐在窗户下面绣花,抬头看了眼,就见罗隐走进了院门。顿时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罗隐原本有些低沉的情绪,在见到沈静秋的笑容后,瞬间就阳光灿烂。

他来到沈静秋身边,坐在她的对面,拉着她的手,亲了亲,温柔的问道:“累吗?”

沈静秋摇头,“不累。你呢?”

“事情已经办妥了。明儿一早我会亲自送老夫人去别院。等那边安排妥当后,我就会赶回京城。快的话,应该在天黑之前就能赶回来。”

沈静秋靠在罗隐的腿上,“你的大事呢?准备好了吗?”

罗隐轻抚沈静秋的黑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发动。等将府里面的事情安排好了后,就该行动了。很快,我就会出京打仗,到时候你独自在府中,也不用担心有人会为难你。”

沈静秋轻声一笑,“我相信你一定安排好了一切。”

次日一早,罗隐亲自送罗老夫人出京城,到了别院安置好一切后,就即刻启程返回京城。罗隐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国公府。然后就下令解除封锁。解除封锁后的第一个后果,就是罗修提着剑找上罗隐,想要拼命。

罗隐冷漠的看着罗修,只需一招,就将罗修手中的剑给打落在地上。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二叔,十年前你就不是我的对手。”

罗修指着罗隐,痛心疾首的怒斥,“罗定邦,你到底姓不姓罗?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家人。大哥在天有灵,要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只怕要被你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罗隐冷漠的说道,“若是易地而处,二叔站在我的立场上,会怎么做?你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罗修满心愤怒,脸色僵硬,肌肉颤抖,“罗定邦,那是老夫人,是你嫡亲的祖母。”

“这句话你该同老夫人说,你亲口告诉她,我是她嫡亲的孙儿。我没有杀她全家,为何她数十年如一日的针对我?以前的事情,侄儿不想提起,也不想计较。她可以针对我,可以诋毁我,可以夺去我的世子之位,没所谓,我不在乎。可是她不该对静秋动手。”罗隐冷冷一笑,“有什么招数冲着我来,我绝对不发一言,随便你们耍花招。可是你们这些愚蠢的人,偏偏将手段用在静秋身上。她何错之有,她本不该承受这一切。你们挑战了我的底线,那么我也该适当的回报一二。如此,我们才算公平。”

罗修板着脸,“你要公平?罗定邦,这里是国公府,是罗家,你却说你想要公平?罗定邦,你娶了沈静秋,连带着脑子也跟着不正常了吗?老夫人她是长辈,无论她做了什么,做的对还是错,我们身为晚辈,都该顺从着,或者私下里劝解一番。你自小读圣贤书,难道那些书,都读进了狗肚子里去了吗?”

罗隐嘲讽一笑,“圣贤书?圣贤书可没说长辈不慈的时候,要如何做。侄儿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年二叔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做忤逆不孝的事情。那个时候,二叔怎么没有对自己说圣贤书?二叔现在拿这些道理来教训我,会不会太过讽刺?二叔,我敬你是我的亲叔叔,所以我不会同你计较。只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教训我,指责我,我比你更清楚我能做什么,我该做什么。天黑了,二叔请回吧。”

“罗定邦,你嚣张跋扈,你无法无天,总有一天你会尝到恶果的。”罗修怒吼。

罗隐轻蔑一笑,“我不在乎。二叔要明白,该紧张的人是你们而不是我。就算有一天我该死,该被千刀万剐,但是在死之前,我肯定会拉着整个罗家给我陪葬。”

“你疯了。”罗修不敢置信。

罗隐笑了笑,神情平静,“二叔难道到今日才知道我疯了吗?早在父亲母亲过世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罗修连连后退,连连冷笑,“好的很。果然是亲出于蓝胜于蓝。大哥要是还活着,肯定很高兴你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本事。不过最后大哥还是会被你忤逆不孝的行径给活生生的气死。”

罗隐的神情暗了下来,眼神也晦暗不明,“二叔不要试图再拿我父亲的事情来激怒我,因为根本就没有用。”说完这番话,罗隐甩袖离去,不再理会罗修的指责。

三老爷罗保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二哥,你真是没事找事。罗隐那臭小子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还非得拉上我来找不自在。”

“你给我闭嘴。”罗修气的不行,“我听说你这段时间过的狠舒坦啊,都有点乐不思蜀了。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母亲被送出去?”

罗保连连后退,心虚的说道,“二哥,你别冲着我发火啊。弟弟就是个没出息的,你冲我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啊。二哥要是有本事,明儿一早就去将母亲接回来得了。不过就连老爷子都不肯出面,我看这事只怕搞不定。”

罗修冷哼一声,实在是看不上这个弟弟,干脆不再理会他,直接转身离去。

罗保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在府中闷了一个多月,人都快要发霉了。正好国公府已经解除了封锁,可以自由进出。趁着今天好日子,正该出去潇洒一回,松松筋骨。

罗保的态度没有人会真正的去在乎,就连罗修都将他丢在脑后。

罗隐应付完了罗修,就回到东院。

东院已经亮起了灯,正在等待他的主人归来。罗隐瞬间一放松,浑身都感到了轻松惬意。

沈静秋就坐在灯下,微笑的看着他,等着他。罗隐上前,问道:“等了很久吗?”

沈静秋摇头,“都办完了吗?”

罗隐嗯了一声,“该办的都办完了。静秋,你高兴吗?”

沈静秋笑了起来,“今晚,我让厨房准备了一桌酒席,就只有你和我。你要赏脸吗?”

罗隐笑道,“娘子有请,为夫岂能拒绝。我自然是要赏脸的。”

沈静秋抿唇一笑,亲手拉着罗隐来到饭厅。亲自斟酒,为罗隐庆贺。这一餐吃得又暧昧又急切,唯独沈静秋不慌不忙的。不过最后还是败在了罗隐的手上。被罗隐抱在怀里的时候,沈静秋只知道哈哈的笑。两人先是在浴池里战斗了一回合,后来又将战场转移到了床上。

这个晚上注定是疯狂的,也注定了会让彼此永久的记在心头。

天气渐渐热了,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会发动起来,给人一个出奇不意。轩辕端很是不安,这些天他总感觉身后多了很多尾巴。后来侍卫带回来的消息,也证实了他的猜测。他的身后的确多了三股尾巴,其中一个,竟然是光启帝派出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轩辕端惶恐起来。在早朝上,光启帝那轻蔑的一瞥,他就意识到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光启帝就在他身上贴上了某个标签。而且貌似随时随地,光启帝都有可能举起利剑,朝他狠狠的砍过来。

轩辕端经过最初的惶恐无助之后,很快冷静下来。他需要帮助,需要准确的消息。于是他找上了叶天佑,他们彼此之间是最亲密的盟友。叶天佑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的确是轩辕端最‘亲密’的盟友,他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当然,对轩辕端来说,那会是一个大大的惊吓。

罗敏急匆匆的回到东宫,将手中信件放在烛火上点燃,亲眼看着信件烧成了灰烬。过后,又急匆匆的去见太子轩辕龙。

“殿下,臣妾已经下令关闭东宫大门。一直到明儿一早,都不准任何人进出。”罗敏郑重其事的对太子轩辕龙说道。

太子疑惑的看着罗敏,他不明白。

罗敏继续说道,“还请殿下约束身边的人。这期间但凡有不听号令的,臣妾都不会姑息。届时,若是有冒犯到殿下的地方,还请殿下见谅。”

“出了什么事?为何孤完全是一头雾水。太子妃,你是不是该同孤解释一下,而不是一来就只说结果,却不说前因。”太子脸色很不好看,任谁被人隐瞒着,尤其是枕边人隐瞒,都会不爽吧。

罗敏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四周伺候的人。

太子冷哼一声,一抬手,所有人都有序的退了下去。“现在可以说了吗?”

罗敏平静的说道,“臣妾得到消息,今晚宫里还有京城内,或许有大事发生。我不确定,但是防范未然,所以必须关闭东宫所有进出大门,任何人没有你我共同签发的手印都不能进出东宫大门。”

“会有大事发生?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为何孤不知道?”太子轩辕龙一步一步的逼近罗敏,“告诉我,定邦他们究竟在计划什么?他们究竟隐瞒了孤多少事情?是不是要孤亲自传召他来东宫,你才肯告诉我?”

“我不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我都不知道。我唯独知道的就是,定邦善于隐忍,却更善于报复。出了那么多事情,他一定会策划一场更大的风波出来。他提前给我送信,自然是希望我们两人都能躲开这个风波。殿下,你不要疑神疑鬼。定邦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

太子冷哼一声,“告诉孤,目标是谁?”

罗敏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隐约猜到同这个人有关。”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七’,又很快将其擦掉。

太子轩辕龙皱眉沉思了一会,转眼又笑了起来,“真有意思,定邦有把握吗?”

“臣妾不知。事先定邦将我也瞒得死死的。要不是因为咱们一家子都住在宫里,或许会被牵连进去,只怕定邦也不肯对我透露只言片语。”罗敏说完,轻声一叹,“定邦这人,哎…太难为他了。”

太子嗤笑一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来的为难。简直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太子瞥了眼罗敏,“此事孤已经知晓,孤会约束身边的人,不会让他们乱走动的。你先回去吧,孤要一个人静一静。”

罗敏点头,“好。臣妾告退。”

内侍首领汪德手中拿着一份资料,只觉着烫手。急匆匆的来到思政殿,求见光启帝。

光启帝双目发红,满是戾气,心中积蓄了无数的怒火,正在寻找发泄的出口。

汪德上前,将资料双手奉上光启帝的案头,“启禀陛下,这是暗卫们从七王府得来的东西。奴才斗胆,看了一眼,还请陛下恕罪。”

光启帝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翻开资料,当即就被气的大声怒骂,抄起桌面上的砚台就给砸了。“不肖子孙,不肖子孙。他竟然真的敢,真的敢和南越勾结。”

汪德埋首,低声说道:“陛下,已经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光启二十七年的秋狩,陛下遇刺,同七王爷有莫大的关系。”

光启帝冷哼一声,“老七当初冲出来救下朕,朕当他是个孝子,有心栽培他,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他算计的。朕竟然是错看了他。”

“陛下,那两百万两被打劫的赈灾银两,估计也全都落到了七王爷的手里。”

光启帝连连冷笑,“不用再说了。传旨,命禁卫军将七王府包围,将那个不孝子带到宫里来。若是有人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奴才遵旨。”

夜深,京城某处火光冲天。无数人漏液起身,望着天边通天的火光,心中发慌。

沈静秋披着斗篷,站在屋檐下。望着被火光烧透的天边一角,问罗隐,“你的计划开始了吗?”

罗隐同沈静秋并排站在一起,“是,开始了。”

“你不用去吗?”沈静秋好奇的问道,“烧起来的那地方是哪里?”

罗隐轻声一笑,“那地方是七王府。听到喊杀声了吗,禁卫军在七王府遭遇了激烈的抵抗,从七王府冲出数百上千手持兵器,训练有素的士兵,同禁卫军彻夜激战,你说结果会如何?”

沈静秋笑了笑,“首恶会被千刀万剐。你安排了谁去现场?你放心吗?”

罗隐咬着沈静秋的耳朵,轻声说道,“叶天佑。意外吗?”

叶天佑?沈静秋有些惊惧莫名的盯着罗隐,反问道:“为什么会是他。”

“你很吃惊?这只不过是一次交易罢了。”罗隐轻描淡写的说道,“相信叶天佑会用心的完成他的任务,让场面看起来更激烈更残酷。”

“然后顺便放走轩辕端,是吗?”沈静秋冷静的问道。

罗隐得意一笑,“娘子聪慧无双,为夫甚喜。活着的轩辕端的价值明显要大于死去的价值,所以他必须活着。但是他不能活在京城,也不能活在大周的土地上。”

“他只能活在南越,对吗?”沈静秋问道。

罗隐在沈静秋的嘴角印下一个吻,“是,活在南越。大周同南越这场战争,有必要多加点砝码上去。既然叶天佑愿意做这笔交易,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