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保轻言细语,温柔得不像话,可是罗张氏却觉着比震怒中的样子还要可怕。

罗张氏一脸心虚的说道:“没,没什么。三叔叔听错了。”

“听错了吗?”罗保一步一步朝罗张氏走过去,罗张氏连连后退。罗保笑呵呵的,“二嫂怕什么啊?二嫂你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我。我不伤害你的,只要你没伤害过我。你看,我现在就跟宫里的太监一样,蹦跶不起来了,我就是个废人啊。一个废人你都害怕,你是有多心虚,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情?二嫂,你说啊,你说啊…”

最后,罗保的声音猛地拔高,刺破耳膜。伸出双手一把抓住罗张氏,拼命的摇晃罗张氏的身体,不停的怒吼,“你说啊,你说啊…”

“啊啊啊…”罗张氏惊恐的大叫起来。

“快放开我娘。”罗二郎丢下小张氏就朝罗保冲了过去,拉扯罗保的手,怒吼,“你放开,放开我娘。”

“滚!”罗保力气大的惊人,简直不像是正常人的力气。他一拳头打在罗二郎脸上,将罗二郎打得连退数步,鼻子出血,眼睛发晕,感觉全世界都在眼前转动,整个人都不好了。

罗保突然掐住罗张氏的脖颈,拼命的吼她:“你说啊,你说啊。你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啊?你倒是说话啊!”

“二夫人快要死了,赶紧拉开三老爷。”不知谁吼了一声,婆子护卫才回过神来,纷纷上前七手八脚的拉扯罗保。

罗保终于被拉开,罗张氏也被救了下来。罗张氏萎顿在婆子怀里,捂住自己的脖颈,先是被罗王氏掐了一次,接着又是被罗保掐一次。她同这两口子肯定有仇。要是哪天她死了,那么一定是罗王氏或者罗保下的毒手。

罗二郎一步一步来到罗张氏身边,眼神极其复杂的看着她,“娘,你还好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是你陷害了三叔父。”

“你胡说八道。你竟然相信外人的话,也不肯相信我说的话。”罗张氏一巴掌甩在罗二郎的脸上,力气用尽,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似乎心都会跳出来。

罗二郎面无表情,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却在此时,有下人来传话,说是国公爷请在场的诸位主子都去书房说话。国公爷正在那边等着。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俱都沉默无言的走出三房院门,前往外书房。

“跪下。”国公爷一声怒吼,所有人都得乖乖跪下来。

国公爷冷哼一声,“都出息了。你们谁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大家还在犹豫的时候,小张氏已经抢先一步说道:“姑母在三叔父的酒水里下药,致使三叔父犯下大错,还被长寿伯…三婶娘得知了此事的真相,于是就派人将胜哥儿推下水,想要报复我们二房。老爷子,孙媳妇不管二房同三房究竟有多大的矛盾,三婶娘对胜哥儿动手,就是不对。此事还请老爷子给孙媳妇做主,给可怜的胜哥儿一个公道。”

“那谁又能给我家老爷一个公道?”罗王氏怒问。

“要找就找王家,你为什么要对胜哥儿动手。三婶娘,胜哥儿只是孩子啊。”小张氏大哭。

“闭嘴。”国公爷抄起桌面上的书本就朝跪在地上的人扔去。所有人都闭了嘴,都等着国公爷的处置。

国公爷怒视罗张氏,罗王氏,“老二媳妇,老三媳妇,品性不端,心思恶毒,先将二人关入祠堂,分开关押。明儿一早就将来人送入胧月庵。没有老夫的吩咐,谁也不准去看望这二人,更不准将这二人接回国公府。”

“老爷子!”罗张氏同罗王氏齐呼。

国公爷怒道:“你们二人做下这等恶毒的事情,老夫没有结果了你们的性命,你们就该庆幸。还敢同老夫讲条件,老夫就将你们休回娘家。”

罗张氏同罗王氏都闭上了嘴巴。

罗保哈哈一笑,“父亲,儿子命根没了,就因为二嫂这个蠢女人做下的蠢事。父亲却只将人关到庵堂里,难道儿子的命根就值这么一点吗?”

“那你想如何?让她给你偿命吗?张家那边,该如何交代。”国公爷怒道。

罗保冷冷一笑,“张家?管张家去死。就因为要给张家一个交代,所以儿子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该吗?”

“你给我闭嘴。你若是对长寿伯没有非分之想,就算被下了药,也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情。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反省,竟然还敢指责老夫。老夫就恨不得一刀劈死你。”

“好啊,父亲就用刀劈死儿子算了。反正儿子活着也没有意思。”罗保昂着头,誓死不低头。就算国公爷是他老子,也别想奈何他。

国公爷提起拐杖,真想一棍子朝罗保打下去。最后深深一声叹息,心灰意冷的挥挥手,让人将罗张氏罗王氏带下去关起来,又让人将罗保轰出去。

最后书房就还剩下罗二郎同小张氏。

国公爷疲惫的说道:“留下你们两人,老夫就想叮嘱你们一句,今日之事不能声张出去。国公府丢不起这么大的脸。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你们也不希望外面有人议论国公府的阴私事情,对吧?”

“祖父放心,孙儿都明白。等下去后,孙儿就将今日在场的下人都敲打一遍,绝对不能这两件事情传扬出去。”罗二郎掷地有声的说道。

国公爷欣慰的点点头,“二郎,你父亲那里要是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罗二郎犹豫的说道:“该说实话吗?”

国公爷沉默片刻,“你父亲若是问起此事,就让他来找我,我会同他说清楚。”

“孙儿遵命。”

国公爷意味深长的看着小张氏,罗二郎急忙说道:“祖父放心,她肯定不会出去乱说。”

小张氏止住了哭声,连连点头,“三婶娘已经得到了处置,孙媳妇肯定不会出去乱说。”

国公爷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们都退下吧。老夫也累了。”

人都出去了,国公爷坐在交椅上,一脸疲惫。罗隐推着轮椅从里间走了出来,轻声唤道:“祖父累了就去歇息吧。”

国公爷摇头,“刚才你在里面都听到了,有什么想说的?”

“私心太重,皆是咎由自取。”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对二房三房的人极为不屑。从他本意来说,他根本就不想掺和二房同三房的事情,让他们狗咬狗去。只是事情牵涉到整个国公府,身为国公府世子,必要的时候他也得站出来表态。

国公爷呵呵一笑,“是啊,都是咎由自取。不过你难道不认为你三叔父太可怜了吗,他受的罪,多半都是无妄之灾。”

“事已至此,只能往前看。”罗隐推动轮椅,同国公爷面对面。罗隐很直白的说道:“孙儿还记得祖父以前年轻的时候,杀伐决断,从来不会后悔。难道祖父年龄大了,心也跟着软了吗?”

国公爷哈哈大笑起来,拍拍罗隐的肩膀,“你说的对。老夫老了,心也软了,脑子也比不上年轻的时候。哎,这个国公府得早点交给你,老夫也能趁机享受几天。”

“多谢祖父。孙儿不会让祖父失望的。”

国公爷点点头,“去忙吧,老夫想一个人静一静。”

“祖父保重身体,全府上下可离不开你。”

国公爷无所谓的笑一笑,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就算他现在没了,大家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又有谁真的为他长久伤心?国公爷活到这个年龄,早就将世间大部分的事情给看透了,也因为看透了,才想糊涂一回。只可惜儿孙们太闹腾,偏不让他过几天安生日子。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儿孙们不能体谅他的苦心,他又何必再做出慈眉善目的样子。

罗张氏同罗王氏都被关进了祠堂,各关一屋,派了粗壮的婆子守在门口。祠堂外面也派了护卫看守。

府中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罗老夫人同罗修自然也被惊动了。罗老夫人震动,片刻后又平静下来。对这两个儿媳妇的德行,罗老夫人是极为清楚的。她们闹到今日这个地步,罗老夫人半点都不奇怪。因为这是迟早的事情。只因为沈静秋嫁入罗家,促使罗王氏同罗张氏过早的反目成仇。

罗老夫人先是冷哼一声,对两个儿媳妇半点都不同情,还幸灾乐祸了一番。可是这之后,罗老夫人又愁了起来。两个儿媳妇都被送到胧月庵去,那国公府内就真的是沈静秋一人独大。以后再也没人有胆量压制沈静秋,更没人敢找沈静秋的茬。

罗老夫人烦躁啊,一边认为罗张氏同罗王氏活该,不值得她操心。一边又不能接受沈静秋一人独大的局面。偏偏国公爷不肯松口,说什么也要将两个儿媳妇送到庵堂去。罗老夫人徒呼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静秋一个人得意。

罗修得知事情始末后,纠结愤怒了一会,也就平静了下来。以罗张氏的行事风格,出事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牵连罗保被切掉命根子。更不会想到,胜哥儿落水的事情会是三房所为。

罗修唠叨了一句,“她们怎么能这么恶毒。”

国公爷冷冷的瞥了眼罗修,罗张氏变成今日这个样子,罗修也是有责任的。想当年罗张氏刚进罗家门的时候,也是一个水葱样的姑娘,多说两句话都会脸红。转眼几十年过去,当年羞涩的新媳妇,已然变成了面目丑恶的毒妇。

国公爷嫌弃的挥挥手,“赶紧退下。既然不当差,就多花点心思在儿孙上头,别整日里无所事事。”

罗修羞愧难当,低头告辞。

天刚黑的时候,罗保提着一个食盒来到了祠堂大门。对看守的护卫说道:“老爷我要进去看望三夫人,你们都行个方便。”递上银票一张,酒壶两个。

护卫们心想,接到的命令只是让他们看守好大门,没说不准让人进去看望。于是给罗保大开方便之门。

进入祠堂,两个厢房门口,各有一个两个婆子守着。罗保冷哼一声,用同样的方法,银票加上酒水将婆子们打发到大门去同护卫们一起喝酒。罗保先推门进入关押罗王氏的厢房。罗王氏正跪在佛前忏悔,听到动静也没回头看一眼。

罗保轻蔑一笑,“你的心不都被狗吃了吗,竟然也知道忏悔。”

罗王氏依旧没回头,只有在佛前,她才能求到片刻的宁静。她冷漠的对罗保说道,“如果你是来奚落我,看我的笑话,那请你走吧。我同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我的命根子被你兄弟切掉,这件事情你不想同我讨论讨论吗?”罗保冷冷一笑,眼中带着恶毒的光芒。

罗王氏低头,沉默片刻,才说道:“我也是前些天才知道此事是二嫂所为。你想要报仇,就去找二嫂。至于我兄弟那里,就算你想报仇,也没那个本事,所以就不用讨论了。”

罗保哈哈一笑,“你倒是心安理得。你男人命根都没有了,你也不在意,是吧。”

罗王氏猛地回头,“在意?这些年你带给我多少痛苦,我早就恨不得你去死。你没了命根还能老实安分几天,我正求之不得。”

“果然是蛇蝎毒妇。”罗保扯起罗王氏的头发,狠狠的扇了罗王氏一巴掌。

罗王氏啐了他一口,“没用的男人,只知道在女人身上逞威风。罗保,你就不算个男人。”

“老子不是男人,又怎么让你生出儿子来?”又是一巴掌扇在罗王氏脸上。“今儿老子就给你证明,老子到底是不是男人。”

“你想干什么?”罗王氏朝后面躲去。

罗保恶毒一笑,“干你!”

第198章 二夫人死

罗保心满意足的走出厢房,手里依旧提着食盒,厢房穿来罗王氏嘤嘤哭泣声,压抑,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罗保呸了一声,显得极为不屑。罗王氏没将他当做丈夫看待,他又何必对罗王氏客气。罗保整理了衣衫,看上去真的是人模狗样的。提着食盒又来到关押罗张氏的厢房。这一次罗保变得很有礼貌,他先是敲门,听到罗张氏说:“进来”后,才推门走进厢房。

罗张氏本以为来人是送饭的婆子,却意外的看到罗保,心中吃了一惊。她后退两步,警惕的看着罗保,“三老爷怎么来我这里?你走错了地方。”

罗保呵呵一笑,笑容那么温和,目光却又那么残忍。“二嫂别怕。我就是来找你的,我刚从那个女人房里出来。”

“你想做什么,你出去,否则我要叫人了。”罗张氏心惊胆战,看着罗保那双眼睛,就像是看到了地狱。

罗保哈哈一笑,“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那些婆子护卫这会怕都一惊睡着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先警告你,你别乱来。老爷子同张家都不会放过你的。”罗张氏虚张声势,心中恐惧到了极点。

罗保似笑非笑的看着罗张氏,就像是在看一个戏小丑一样。他问道:“二嫂当初在我的酒水里下药的时候,有想到今日吗?”

罗张氏突然大哭出声,“我错了,我错了。我当初根本没想到长寿伯会那么狠,真的会对你…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那谁又能将我的命根子回到我的身上。我现在就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残废,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二嫂,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你看我,除了国公府外,我连大门都不敢踏出一步,我怕被人嘲笑啊,怕被人骂太监啊。”罗保神情怪异,带着极度的疯狂,毁灭一切的欲望。这样的罗保比任何时候都来的可怕,来的更凶残。

罗张氏很明显的感受到了罗保的恨意,她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你别过来。大不了我补偿你,我有很多银子,我可以全拿出来补偿你。”

罗保哈哈大笑,“银子我不缺,再说银子能换回我的命根子吗?二嫂,早在你下药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今天的。”

“没有,我根本就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今日局面。三老爷,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求你了,我给你跪下。”罗张氏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张脸,就跪在罗保的跟前,眼巴巴的望着罗保。

罗保伸出手夹起罗张氏的下颌,迫使罗张氏抬起头来。他笑问,“二嫂很怕我,是吗?”

罗张氏无声的哭泣点头,脖颈上面是触目惊心的红紫痕迹,就是被罗保掐出来的。罗保呵呵一笑,轻抚罗张氏脖颈上青紫的痕迹,简直是爱不释手。这是他的杰作,瞧瞧,多美啊。

“不要怕,只是轻轻一下就完事了。”罗保轻言细语的说道:“比起你给我带来的痛苦,这又算得了什么?”

罗保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罗张氏惊恐大叫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要是杀了我,张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如何?”你觉着我如今还会在乎张家会怎么做吗?我连命根都没有了,这辈子彻底毁了,我还在乎那些做什么。”罗保紧紧的握住匕首,然后狠狠的刺入罗张氏的身体里。

罗张氏啊的一叫,又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鲜血侵染衣衫,慢慢的滴落在地上,染红了地板。罗张氏倒在地上,眼睛望着头顶,嘴里一直冒着血泡,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只发出一阵阵如同破烂风箱一样的动静。

又是一刀刺入罗张氏的心口,罗张氏发出一阵奇怪的动静,最后一切回归平静。

罗保冷漠的看着罗张氏的尸体,拔出匕首,鲜血喷溅,滴落在脸上,他却一点都不在意。用罗张氏的衣衫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迹,又拿出一条手绢,擦掉脸上的血点。做完这一切后,罗保又在坐了下来,将食盒里面的酒菜都拿了出来。饭菜已经冷了,罗保一点都不嫌弃,还吃的津津有味,仿佛这是世上最美味的一餐饭。尤其是旁边还躺着他的仇人的尸体。

罗保打了个饱嗝,吃饱喝足是时候离开这里。

丢下食盒,吃剩下的酒菜,带上心爱的匕首,罗保起身出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将门窗关押,生怕有风吹进去,打扰了罗张氏的亡灵。

护卫婆子们昏倒了一片,罗保看了没看一眼,直接离开。

次日一早,国公府上下都已经起床,开始一天的生活。马房早就套好了车,准备送罗张氏还有罗王氏去庵堂。当婆子们推开关押罗张氏的房门后,国公府上空响起了刺耳的惊恐尖叫声,整个国公府的人都被这声尖叫声惊动。

罗张氏死了,被人杀死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极度的恐惧,表情狰狞,扭曲。可以想象,她死之前一定经受了极大的痛苦。

沈静秋看了两眼,没办法再看下去,转身就出了房门。她站在院落里,抬头望天,天空阴沉的吓人,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风雪袭来。沈静秋心头很难受,她没有想到一个没有得到证实的真相,竟然会带来如此血腥。

罗保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罗隐推着轮椅来到沈静秋身边,紧紧握住沈静秋的手,让她不会感到孤单。罗隐对沈静秋说道:“二夫人应该是昨晚天黑的时候被三老爷杀的。据下人交代,他们收了三老爷的银票还有酒水,结果酒水里被人下了药,喝了酒水的人全都昏了过去,直到今儿早上才醒来。”

沈静秋平静的问道:“三夫人那里怎么说?”

“昨儿三老爷过来,先是去看了三夫人。她很惨,被三老爷折磨了一段时间。大夫已经检查了她的伤势,估计要养一个多月才能痊愈。三老爷折磨了三夫人后,才去找二夫人报仇。看现场,他应该是先杀了人,然后还吃了一顿酒菜,这才离开。”

沈静秋压抑着愤怒,“他还是人吗?杀了人后,他竟然还能吃得下酒菜。他根本就是恶魔。他人在哪里?”

“不见了。应该是昨天晚上杀了人后,就离开了国公府。他房里明显被人收拾过,常用的一些东西都不见了。但是没人亲眼看到他离去。他事先应该做了安排。”罗隐说道。

沈静秋叹气,“我就知道会这样。现在怎么办?公布真相,还是隐瞒真相?张家那边知道真相的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陛下那里十有八九也会借此做文章,到时候你承袭爵位的事情就打了水漂。”

“你认为该怎么做?”罗隐望着沈静秋,眼中有让人看不懂的含义。

沈静秋深吸一口气,她很矛盾,很唾弃自己。她该说出真相,让枉死的人得到告慰。可是理智又告诉她,必须将罗张氏的死亡真相隐瞒下来,绝对不能让张家人,更不能让宫里面的人知道。沈静秋闭上眼睛,心头很惭愧,她变的残忍,变得冷漠,也更善于粉饰太平。沈静秋自嘲一笑,其实从重生以来,她就是一个残忍冷漠的人,这样子的自己,她真不喜欢。她想做一个‘坏’女人,结果就真的做了坏女人。

沈静秋冷漠的看着罗隐,“此事我不过问。你同国公爷商量,该怎么办告诉我一声就行。我现在先让人收殓二夫人,准备丧事,派人报丧。不过你们得先给我一个理由,二夫人突然过世得,能说的过去,让人信服的理由。”

罗隐回头看了眼关押罗张氏的厢房,说道:“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不用出面。”

“你打算怎么处理?”沈静秋问道。

罗隐面无表情的问沈静秋,“你真想知道?”

“不要告诉我,我不问了。至少现在不要告诉我。”沈静秋连连摆手,赶紧带着人离开这个鬼地方。

因为罗张氏的死,国公府上下有笼罩了一层阴霾。上下人等都在猜测罗张氏死亡的真相,说什么的都有。当然猜测最多的就是罗保可能杀了罗张氏。否则难以解释,为什么罗张氏这边死了罗保那边就失踪了。不管大家的猜测结果是什么,罗隐最终还是隐瞒了了罗张氏死亡的真正原因,对外只说罗张氏暴病身亡。私下里有人问起的时候,却又说罗张氏是自杀身亡。

罗张氏死后一天,灵堂已经布置好,罗隐这才派人出门报丧。

亲朋好友闻讯,纷纷赶来吊唁,都很吃惊罗张氏竟然会突然过世。不过大家都是明白人,绝对不会多嘴一句去询问罗张氏真正的死因。二房的儿孙们都跪在地上,哭得嘶声力竭。上门吊唁的宾客忍不住安慰他们,罗二郎等人都会不约而同的露出奇怪的眼神看着来人。这让宾客们感到又不解又惊恐。总觉着这里面隐藏了很深的秘密。

张家人来了,罗张氏的长兄威远伯带着全副武装的家丁来到国公府,要问国公府讨要一个说法。他的妹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威远伯的态度很明确,他要开棺验尸,一句暴病生亡绝对不可能将他打发走。

灵堂内,众人秉住呼吸。宾客们都睁大了眼睛看这出大戏。二房的子孙们多半都是一脸糊涂,唯独罗二郎同小张氏猜测到了真相。小张氏张了张嘴,想要冲威远伯叫一声父亲,却被罗二郎瞪了一眼,警告她闭嘴。罗二郎紧紧的捏紧拳头,他该怎么做,是公开真相,还是帮着罗隐一起继续隐瞒下去。他望着威远伯,一时间感到极度的迷茫,无法抉择。

沈静秋推着轮椅进来,冲病客们说道:“花厅里准备了酒水,大家请随我来。”

宾客们很不舍,这是一出大戏啊,不能亲眼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宾客们,“大家不想去花厅吗?还是要本夫人亲自动手请你们去?”话音一落,第一个宾客走了出来,跟着下人们前往花厅。有了第一个,后面的都纷纷跟上。大戏好看,可是没必要为了看戏将自己也搭进去。

沈静秋请走了所有宾客,独留张家人同罗家人,并罗家的一众高手护卫。

沈静秋同罗隐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去安抚那些宾客,罗隐处理罗家的事情。罗隐拍拍沈静秋的手,示意沈静秋不用担心他。别看张家气势这么足,不代表他们就有胆子在国公府打起来。沈静秋含笑离去,心头有些难受。她本该同罗隐一起共进退,可是这一次,她真的不想参与进去。因为知道真相,所以拒绝去亲自揭开真相。

沈静秋离开后,罗隐推着轮椅,打量着张家人。罗张氏的两个兄弟,四个侄儿全都来了。

罗隐平静的问威远伯,“伯爷确定要开棺验尸?”

威远伯厉声说道,“当然。她向来注重保养,身体也健康,怎么可能突然暴病生亡。一定是你们罗家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害死了她。今儿我就要替她讨回一个公道。”

罗隐再次问道,“你确定你想要真相?只怕你知道真相后,就情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让她暴病而亡也比知道真相要好。”

威远伯冷哼一声,一点小伎俩,以为就能吓住他吗?真是天真幼稚。“少废话,要么你们罗家说出真相,要么就开棺验尸。”

“要不要开棺验尸,本世子无所谓。”罗隐一脸坦荡的说道,“只是这国公府也不是你们张家可以放肆的地方。我可以答应你开棺验尸,那么伯爷准备付出什么代价来换得罗家的同意。”

威远伯摸着腰间的佩剑,“罗世子好胆。你们害死了她,竟然还敢问老夫要条件。罗世子,你未免太嚣张。”

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本世子已经说过,国公府容不得外人来撒野。想要撒野,就必须留下点什么。就连长寿伯,也得先被我家三叔父睡了,才能在我们国公府撒一回野。”

“你?放肆!”威远伯怒吼。

罗隐冷漠的看着对方,他就是这么放肆。

眼看两边就要打起来,张家二老爷赶紧站出来,说道:“罗世子,只要你告诉我们真相,我们也未必就一定要开棺验尸。”

罗隐点点头,“张大人说的在理,就是不知伯爷的意思如何?”

威远伯咬牙,开棺验尸是对亡人的大不敬,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走上这条路。于是他微微点头,“可以。我们要知道真相,希望罗世子不要有任何隐瞒。”

罗隐朝棺木看去,眼中带着明显的哀伤。威远伯见了,心道这罗隐也不是一味的冷酷无情。

罗隐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二婶娘是自杀身亡。”

罗二郎挺直了背脊,死死的盯着罗隐。小张氏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发出惊叫声。二房其他儿孙,都面面相觑,实在是不敢相信罗张氏竟然是自杀身亡。

“这不可能。”威远伯怒吼,“罗定邦,你想哄骗老夫,做梦。”

“这是真的。”罗隐一板一眼的说道:“前因后果,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二婶娘的的确确是自杀身亡。”

“五郎说的没错,她真的是自杀身亡。”罗修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了进来。短短数天来,罗修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黑发白发相伴,显得格外的苍老憔悴。罗修眼角滴落一滴眼泪,痛苦的重复道:“她真的是自杀的。”

“父亲!”罗二郎猛地站起来,质问罗修,“为什么父亲也会相信这种说法。”

罗修摇头叹息,一脸哀伤,“你母亲在你三叔父的酒水里下药,致使你三叔父对长寿伯做出那样的事情,事后又被切掉命根子。这是做孽啊,你以为你娘能够心安吗?你以为你娘能甘心被送到庵堂终老吗?她那么讲究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结果,与其在庵堂过完下半辈子,不如自我了结来的痛快。”

“父亲?”罗二郎心中大痛,眼泪落下,“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不知道他指的是不相信罗张氏自杀身亡的说法,还是不相信罗修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罗修哀伤的说道:“二郎,为父知道你因为你娘亲的过世很难过,但是这就是真相。张家人有权知道这个真相。”

罗保睡了长寿伯,结果被长寿伯切掉命根子的事情,京城内谁人不知。张家人为此还狠狠嘲笑过国公府。却没想到这一切的源头,竟然在罗张氏身上。张家人面色惨白,几乎无脸见罗家人。

威远伯抖抖胡须,表情凝重的问道:“此事当真?”

“是真的。二婶娘也亲口承受了此事。”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家丑不可外扬,我们一直极力隐瞒此事。祖父做主将二婶娘送到庵堂去反省,也是因为此事。却没想到二婶娘竟然因为自责,因为受不了这样的处置,竟然选择了自尽。二婶娘就躺在棺木里,你们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看棺看一看。当然,二婶娘已经入殓,想要看到伤口的话,最好是派一个婆子来。”

“不用了。”威远伯疲惫的说道,“贵府三老爷在何处,有些话老夫想当年同他说。”

罗隐说道:“三叔父自从被切掉…总之,自从那以后,整个人都变了,脾气暴躁,整日里打骂身边的人,就连三婶娘也受到了磋磨。祖父怕他闹的太过分,打算将他送到别庄住一段时间,等过新年的时候再接回来。却没想到他一听说要被送出去,就跑了。不过府中已经派人去找,天寒地冻的,肯定跑不远,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罗保竟然跑了,就在罗张氏过世的这段时间。威远伯狐疑的看着罗隐,问道:“需不需要老夫派人帮忙寻找。”

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多谢伯爷好意,此事就不劳烦伯爷操心。三叔父性情大变,并不乐意见到过去相熟的人。”

威远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说的有道理。老夫以为还是要请一个婆子来查看一下家妹的伤口。”

罗隐点头应下,一脸坦荡荡,“可以。这样做,无论是我们罗家,还是你们张家,都能放心一点。”

威远伯很怀疑,难道罗隐说的都是真的,难道他怀疑错了。

不过威远伯还是从张家找来一个经验老道的婆子,亲自检查罗张氏的身体。婆子检查完毕,悄声告诉威远伯,罗张氏身上的确有两个刀口,看样子罗家应该没说谎。

威远伯长出一口气,心头的大石头落了下来。这个结果对大家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也免了张家同罗家刀兵相见。张家人郑重祭拜了罗张氏,就准备起身离去。罗二郎数次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张家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这不是真的,母亲根本不可能是自杀。”罗二郎突然冲罗隐还有罗修大吼,发泄心中的愤怒。

罗修一巴掌甩在罗二郎脸上,“不是自杀又是什么?”眼神带着警告和狠毒,警告罗二郎最好闭嘴,否则别怪他不客气。

罗二郎痛苦的看着罗修,“为什么?”为什么要隐瞒真相,为什么不肯替母亲伸冤,难道母亲就真的罪该万死吗?

罗修冷哼一声,“你问我为什么?因为这就是真相,你们看到的听到的就是真相,从来就没有隐瞒。别让我以后再听到有人胡言乱语,议论你们母亲的死因。否则我定严惩不饶。”罗修撂下狠话,转身离去。走的干脆利落,自始至终都没有朝棺木看一眼。似乎棺木里躺着的那个女人已经同他没有任何关系。

罗隐转动轮椅,准备离开灵堂。

罗二郎大吼一声,“你站住。”冲到罗隐跟前,罗二郎厉声质问,“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罗隐面无表情的看着罗二郎,说道:“我以为你已经清楚这一切,你不该来问我为什么?”

罗二郎张口结舌,压低声音质问罗隐,“是他做的,对不对?你包庇他。”

罗隐蹙眉,“他失踪了,是不是他做的,我们只能猜测。而且二夫人已经入殓,我想你也不希望仵作来打扰她的亡灵。”

“是,你说的没错,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她的亡灵。但是我相信她不会自杀。”罗二郎掷地有声的说道。

罗隐面无表情,“这话你对我说没用。有胆子的话,你就去对张家人说。”罗隐命小厮推着轮椅出门。

罗二郎狠狠的捶打门板,心中愤懑无比。小张氏来到罗二郎身边,悄声说道:“表哥,我知道你很伤心,只是此事,不如就让他到此为止吧。我不忍心看到姑母连死都死不安宁。”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罗二郎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将一切摊开,露出丑恶的真面目,让世人耻笑,让张家同罗家反目吗?可是罗张氏害了罗保被切掉命根子也是事实。至于是不是罗保杀了罗张氏,似乎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罗二郎突然说道:“我要找到罗保,我一定要找到他。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他。”

小张氏担心的看着罗二郎,“表哥,你去哪里找他?而且究竟是不是他做的,没人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