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心机深沉,上官氏当真以为能够看出来?她自以为的看出来,不过是贺莲房让她看出来的罢了。若是不让上官氏对自己起戒心,觉得棘手难办,如何逼得她去求外援?

从重生后,贺莲房便根本没将重点放在上官氏等人身上,因为她知道,她要对付的根本就不是上官氏。上一世上官氏只手遮天,不过是因为自己的避让以及爹爹的离府,现下爹爹和她都在府中,便是上官氏有通天本领,也不可能以一个姨娘的身份对嫡出的子女做什么。除非她能保证大学士府有一天会衰败,靖国公府满门死绝,否则就是翻了天,上官氏也不过是个小虾米。

但她背后的势力不是。其实贺莲房也曾经很不能理解,上官氏不过是个小小翰林的女儿,她是如何跟齐鲁两位世子搭上线,又是如何得知那二位有异于常人的癖好,从而能在徐氏的眼皮子底下,以“磨练”为名,将潜儿送出去的?

若说这其中没有上官翰林在穿桥搭路,那就是打死她,她都不信。

那么上官翰林又为何要讨好世子?他在齐王的幕僚,齐王如今正值壮年,怎么看都还有几十年好活,他不为王爷尽心尽力,为什么偏偏要去谄媚世子?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世子能给他的好处,比齐王还要多。上一世既然是二皇子登基,也就说明,齐鲁二位世子,大概都是站在二皇子这一边的。如果在夺嫡之战中站对了边,富贵荣华,自然享用不尽。而外祖父那边,并不看好城府极深的二皇子,所以二皇子才会在成为新皇之后,迅速削弱靖国公府的势力,并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几位表哥尽数诛杀。

上官氏,不过是这连环套中最渺小最不起眼的一颗棋子而已。

可贺莲房不能够理解,倘若连外祖父都看出二皇子不是适合的皇帝人选,那位坐在龙椅之上,全天下最尊贵之人岂会看不出?!还有素来不理政事却手握兵权的青王爷,他又为什么会认可二皇子?最最最奇怪的是,为何二皇子登基不久,皇上便神秘离世了?!

贺莲房心中隐隐有个大胆的假设,可她并不敢保证自己想的就是实情。但她不介意将这个实情作为假象,从最坏的角度出发,达到自己的目的。重活一世,她不想弟妹重蹈覆辙,更不想靖国公府出世!既然如此,那么二皇子就绝对不能成为新皇!

可自己不过是个闺阁千金,手无缚鸡之力,除了琴棋书画,什么本领也没有。这样的自己,如何能与有两位世子效忠的皇子对抗?若想成功,她需要一些外力,而这外力却不能来自靖国公府。就算蓝家满门忠烈,万一对龙椅上那位得知蓝家与皇子对抗,也难免会生出蓝家功大欺主的印象。所以她万万不能将外祖父拖下水。爹爹是皇帝的亲信,他效忠的人只能是皇帝,若是有些许针对皇子,皇帝怕也免不得对他心怀芥蒂,觉得爹爹想要投靠新主。他尚在位,臣子们便已站边,九五之尊如何能不雷霆大怒?

她的目标太大了,目前的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不过还好,她并不着急。还有六年,她有的是时间将祁问崖从那张龙椅上拉下来。现在她只要专心对付上官氏,从上官氏身上挖出缺口便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她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去做、去谋划。

贺莲房深深吸了口气,她一向善于思考,上一世若非钻了牛角尖,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娘亲在世之时,常说她错为女子,若是生为男子,成就当不下爹爹。而这一世,她要将家人牢牢地保护起来,任谁也别想动他们分毫!

做鬼目睹弟妹惨死,靖国公府被诛,那种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她都能忍受,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上官氏想将她作为棋子拿捏,未免想得也太美了!

 

☆、40、元宵灯会,各凭本事

这个年过得可不如徐氏的心意,大年初一的早上就闹出贺茉回落水的事端,然后没过几日,贺红妆跟贺绿意也都着了道儿,最可气的是,偏偏她查不出来这到底都是谁干的!上官氏倒是在她跟前言辞闪烁地撺掇了几次,话里话外都透着这一切的主使者是贺莲房的意思,但徐氏可不信,莫说她不信温柔婉约的嫡长孙女会做出这事儿来,就是她信了,只看贺励对贺莲房的疼爱以及靖国公的重视,她也会把这事给压下来!

自古以来,后宅争斗屡见不鲜,嫡出的厌恶庶出,庶出的想压嫡出,高门大户,哪家不是如此。若是莲儿真有整治庶出姐妹,又不让她这个老夫人发现,甚至还让她对她满是喜爱的本事,那么,就是将贺红妆跟贺绿意送上去做贺莲房的磨刀石,徐氏也是愿意的!贺莲房有这般心计和耐心,假以时日,说不定会给贺府带来数不尽的富贵荣华!相比较而言,区区两个庶女又算得了什么?上官氏每日在她面前欲言又止,拐着弯儿的将话兜在莲儿身上,当真以为她是老糊涂了不成?她若是没本事,如何能够一人独霸贺府,让贺励身旁没有一个庶出弟妹?

所以,莫说徐氏心中对贺莲房很是信任喜欢,没有任何怀疑,就是不喜欢了,防备了,她也知道,哪怕这几个嫡出的孩子对自己没有多少真心,但对贺励这个父亲,那却是永远不会割舍的。只要是这样,只要靖国公府一天不倒塌,贺家的好日子就还在后头!

是的,徐氏不能够满足如今的贺家。虽说贺励是朝廷一品大员,但贺氏一族子嗣凋零,并不像靖国公府那般是扎根极深的望族。虽说贺府也是高门,但真论起权势,还是非常单薄。对徐氏来说,她何尝不希望府里能出个娘娘或者贵妃……乃至是皇后?!想她贺家女,个个貌美如花,尤其是嫡出的两个,便是送到宫里,那也是做得起娘娘的!当然,当今皇上的年纪不适合,皇后的家族又不比贺家差,所以徐氏万万不敢将这脑筋动上去。

可那些皇子啊世子啊不都还在吗?尤其是被众人看好的二皇子,往大了说,以后那指不定就是下一任新皇!便是嫁不了二皇子,嫁个世子,贺家女都是绰绰有余的。从身份地位上来说,徐氏毫不怀疑自家孙女的价值,那日宴会她可是看见了,两个世子的眼珠子都难从莲儿脸上移开。绝色的美人儿,哪个男人不喜爱?好在离莲儿及笄还有两年,在这期间,若是能确定当今圣上的心意,让莲儿成为皇子妃……那日后,他们贺家可就是出了个皇后啊!

一想到这里,徐氏便激动的要命。可她满心的计较,怎么可能会同上官氏说?所以不管怎样,徐氏都会好好的保着贺莲房与贺茉回。

对于上官氏暗示的“嫡出小姐能做到的庶出也能做到”,徐氏忍不住嗤笑,如果是先前,贺莲房未出佛堂,她恐怕真会着重培养两个庶出孙女,毕竟贺莲房消沉避世,贺茉回无礼冲动,怎么看这两姐妹也不适合嫁入皇家,给贺家谋利益。

可自打贺莲房出了佛堂,那就不一样啦!徐氏见这个孙女蜕变的稳重又大方,就连素来不懂事的贺茉回都在贺莲房的潜移默化下变得懂事了。更别提这两个孩子的外祖父还是靖国公府,和贺红妆贺绿意比起来,谁更有价值,更值得扶持,徐氏自然一清二楚。她如今跟上官氏虚以委蛇,也不过是盘算着日后拿这两个庶女给贺家铺路而已。

倘若上官氏知道徐氏心中所想,必定会骂句老贼!凭什么她的女儿要被贱人的女儿压一辈子?她的女儿一定要比那两个贱人之女嫁的更好、爬的更高!到时候,让两个小贱人给她磕头求饶,才能一雪她心头之恨!

大家彼此算计着对方,自己的算盘倒是打得颇响。对徐氏和上官氏想法,贺莲房根本就不在乎,反正不管怎样也查不到她的身上来。乔妈妈会武、陆妈妈懂医,这些事情只有靖国公府的人知道,便是再给上官氏一个脑子,她也查不出来。这闷亏,怕是她不吃也得吃了。

知道贺红妆贺绿意掉水里并且冻疮复发的贺茉回算是这阵子最开心的一个人了!以前那两个庶出的总是借着上官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明里暗里对她冷嘲热讽,现在可好,遭报应了吧?!

虽然心里很快乐,但贺茉回却隐隐觉得这样并不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梦的缘故,她觉得只让贺红妆跟贺绿意这么轻松,实在是太便宜她们了!可转念一想,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梦里头的大姐可没有现在这般威风,能让庶出的吃那么大闷亏。所以……还是自己想多了?但梦里她感受到的痛苦、绝望、仇恨……这些负面情绪又是那么的强烈。如果大姐未出佛堂,如果爹爹未曾回府,那么事情是不是就会按照梦里的一切发展下去?

就在她为此着急的时候,元宵节到了。大颂国对女子的要求并不严格,平日里上街买脂粉或是去寺庙进香都是可以的,民风还算开放。而每年元宵灯会的当天,太后都会给各家小姐公子和朝廷的年轻未婚官员发帖子,邀他们入宫赏花吟诗。对大多数小姐来说,这都是个极好的机会。若是能趁此机会得到太后的赏识,或是能在元宵花会上大放异彩,那将来定能嫁个好夫婿。每年在太后娘娘面前长了脸的小姐,都是燕凉最富盛名最多人求娶的。便是太后娘娘自己,当年都是从元宵花会上脱颖而出,从而与先皇一见倾心,入宫为妃,最后被封皇后,一步一步走上了一个女人一生之中最高的位置!而花会上有作诗吟对等斗智项目,哪家的公子有才华,便是从此一鸣惊人,步入仕途,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与其说这是个花会,倒不如说每年太后都以此来观察每家高门子女的言行举止,这样,一来能够推测出各家的礼数规矩,二来,也能早些挑出好苗子,优秀的小姐可以作为未来皇妃的储备,有才能的公子则能作为国之栋梁被暗地培养,为当今圣上,乃至于是下一任新皇登基打下基础,从而将祁家的江山牢牢地掌控在手中。而若是有的存了二心,也免不得会被窥出端倪。所以说,这个花会对皇家而言,是有益无害的。

众人也都知晓,所以他们会想尽法子要出头。上一世贺莲房在佛堂,贺茉回却因为身子不适未能来参加,最后是由贺红妆贺绿意补齐的名额。虽说是庶出,但当时也没别的办法,再加上上官氏的撺掇,徐氏最后还是松了口。

自然,这二人也没让她失望。虽说不是独占鳌头,但也让不少有心人对她们有了印象。想必便是这个时候,贺红妆与祁问崖便看对了眼,否则最后这二人怎会弄到一起去。他们两人郎情妾意,却将贺茉回瞒在鼓里,直到祁问崖登基为帝,便立刻退了与贺茉回的婚约,迎贺红妆入宫!

贺莲房掂着手上火红描金的帖子,嘴角弯起,笑意盎然。她倒想看一看,这一世,贺红妆还能不能出头。

因为贺府有两位嫡出小姐,一位嫡出少爷,所以这请帖自然有三份。庶出的是没有资格参加的,这让贺红妆贺绿意非常恼火。好在上官氏再三规劝她们,说是她有法子让这二人去不了,最后还是得她们姐妹上场,这才让两人歇了心火。

可上官氏忘了,此刻大学士府已经不是她在掌权,而贺励这个主人,也已经回来了,她想动手脚,哪里是易事?更遑论自上官悟事件后,贺莲房便将府里的下人给重新换了一批,她的人几乎都被发卖了,除了自己跟两个女儿院子里的,哪里还有下人肯听她的?

买下人的是贺莲房,她才是这府里管事的,又是嫡长女,靖国公府的外孙女,更是贺家真正的主人贺励的掌上明珠。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会去帮上官氏,那可真是脑子进水了!

 

☆、41、庶女虚伪,意图赴宴

上官氏倒也不是个蠢的,她支使齐妈妈去茉莉苑跟幽兰阁下手不成,便将脑子动到了吃食上面。可恨的是各个院子的小厨房她们混不进去也就算了,可大厨房里的厨娘跟婢子都看得比以前紧的多!别说是下药,就是想把人从厨房骗出去一会儿都难!

齐妈妈无法得手,上官氏自然气得七窍生烟,要她眼睁睁看着两个小贱人风风光光的去赴元宵花会,不如一刀抹了她的脖子!这些都应该是属于她的红妆绿意的,两个小贱人凭什么来抢?!尤其是那挨千刀的贺莲房,为什么不直接死在佛堂,非要出来跟她作对?!

她越想越气,可府里的下人都已经被重新换了一批,她花了三年时间辛辛苦苦安插的自己人,就因为贺励轻飘飘一句话便被清洗了个一干二净!上官氏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和痛苦过,她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可那又如何!就是因为身份低微,她才要不择手段的去争、去夺、去抢!

于是她好说歹说,总算是将两个女儿劝动,让她们去向贺莲房示好。红妆这孩子素来机灵,上官氏只稍稍提点几句便明白了。惟独贺绿意,打死不肯跟嫡出的低头,直把一番苦心的上官氏气得想要甩她一耳光。若不是贺绿意最后还是被说动了,她真恨不得没有这个不成器的女儿!

明明都是女儿,为何那个贱人的女儿就能那么聪明有心计,没了娘都还能过得风生水起,而自己的女儿,经过悉心教导,却还是糊不上墙的烂泥?难道自己低了贱人一头,日后两个女儿也要低于贱人的女儿一头吗?不,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能踩在贱人女儿头顶的,只有红妆跟绿意,她的女儿一定不会比贱人的女儿差!想当年,那贱人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最后不还是早死,将这偌大的贺府留了下来?她上官云娘就不信了,那贱人就连死了都能踩自己一脚!

目送红妆绿意远去,上官氏犹然气得不住发抖,她做着深呼吸,直到心情稍稍平复,才阴沉道:“我的人都被发卖了?”

侍立一旁的齐妈妈忙道:“回夫人,老奴打探过了,凡事以前我们的人,全都不在府上了。”说着,她忍不住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腰。自打前阵子被罚了板子之后,她的腰便时不时的疼起来,偏偏夫人又不说给她请个大夫……想着想着,齐妈妈心底便不由得对上官氏升起一股怨怼。为了她,自己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夫人却一句劝慰的话都没有,若非管家贺安有心,自己怕是要活活痛死在下人房里了!齐妈妈心中有怨,但一瞧见上官氏阴狠的表情,立刻吓了一跳,将不满的情绪尽数收起,仍是一副忠诚的面孔。

“贺莲房这小蹄子!”上官氏怨毒的啐了一口。“仗着老爷宠她,竟敢将手伸到我的头上!”想想她就恨极,自打进了大学士府,她花了多少精力才将整个贺家掌控在手里,偏偏这个贺莲房一出来,便将她的所有用心毁于一旦!“你说,这小蹄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四年前还是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怎么今儿个手段恁地厉害?”

齐妈妈听了,微怔:“大小姐现在不也还是非常乖巧柔顺么?哪有什么手段?”照她看来,那仍然是单纯和善一如四年前的大小姐呀。

上官氏呸了一口:“我呸!她乖巧柔顺?那红妆绿意是怎么落的水?我又是如何落得这个下场?全是她搞的鬼!”

齐妈妈却不以为然,只觉得是夫人想太多,照她看,这大小姐可是温和的紧,即便是掌了权,在下人们眼中口碑声望都是非常好,又宽容又好相处,虽然高雅脱俗令人望而生畏,但却从不瞧不起下人,更不会像上官氏以前那般,人前一张和善面孔,人后却是非打即骂。想来夫人是因为三小姐四小姐落水一事弄得心情不好,所以才想的这么离奇。

这便是贺莲房的高明之处了。她故意在上官氏面前透露自己的城府,却在除了上官氏之外的人面前表现的尤其温柔没心机,想想看呀,所有人都觉得她这个大小姐是个心善好处的,唯有上官氏一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可就算上官氏告诉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也不会有人信她!这种不被人信任甚至会被用看疯子眼神看待的感觉,不久的将来,上官氏一定会非常喜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头贺红妆贺绿意已经到了菡萏筑,贺莲房早就料到她俩会来,吩咐了守院子的婆子放行,一进花厅,贺红妆便小跑到到了贺莲房眼前,福身行礼:“见过大姐。”见贺绿意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忙扯了她一下。

贺莲房权当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优雅地执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的花香萦绕唇齿,她素来不大喜欢喝茶,所以细心的琴诗便会给她用鲜花煮水,佐以稍许饴糖,各种口味都有,贺莲房很是喜欢。“都这么晚了,两位妹妹怎地会想着来我这菡萏筑?”

贺红妆眼底嫉妒一闪而过,她很喜欢菡萏筑,可此前贺莲房在佛堂的三年里,她求了娘不知多少次娘都不同意,后来好不容易同意了,便被贺茉回跟贺兰潜捣乱,再然后贺莲房便回来了,说起来,她连一天都没住过,甚至还因为这事儿被祖母罚了用冷水浣衣!

看着贺莲房身上质地上乘的衣裳和精致的首饰,再看看菡萏筑的摆设,仅是花厅便用了五个火盆,还都是上好的竹雪炭!这种炭烧起来不会出现浮灰,甚至还有一种淡淡的竹香味,价格也非常昂贵,仅仅贺莲房花厅中用的其中一盆,便够普通人家好几年的开销了!

这便是嫡女的待遇!

眼红的快要滴出血来的贺红妆,面上却还要装作天真可爱,哪里知道她的小心思都被贺莲房清楚的看在眼里?她心机再深,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女,又没吃过什么苦,心里想什么,脸上根本就藏不住。“大姐……红妆就跟您实话实说了吧,今儿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事情,还想让大姐帮忙。”

贺莲房笑笑:“说吧,若是我能帮得上,自然会帮。”

“大姐自然帮得上的!”贺红妆心下一喜。“明儿就是元宵节了,我跟绿意都在府中闷了好久,想出府逛一逛,不知可不可以?”

“妹妹想出府,可以请示祖母或是爹爹,怎地到我这菡萏筑来了?”贺莲房面露诧异。

贺红妆看了她一眼,犹犹豫豫道:“其实、其实我跟绿意是想去见识一下元宵花会,听说燕凉城所有的千金小姐都会去呢!我知道我跟绿意是庶出,没有资格去的,可是大姐,我们真的好想去看一看……”说着仰起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水汪汪的眸子里全是恳求和怕被拒绝的惶恐不安。

若是上一世的贺莲房,指不定会心软,可现在的她,还是上一世的她么?贺莲房面露为难之色:“这……并非大姐不愿意带你们去,只是你们要晓得,帖子咱们整个贺府只有三张,便是爹爹也去不得的。更何况,帖子上清清楚楚写的是嫡系千金方可参宴,带你们去不是不行,可万一被人发现,咱们贺家岂不是要被人看轻?”

陆妈妈在一旁也道:“大小姐说的是呀,老奴听说太后娘娘与当今圣上,最是看重规矩礼法,若是被他们得知,难免会连累老爷。三小姐四小姐还是死了这心吧,此事万万做不得。再说了,就算大小姐能带你们去,明儿元宵花会,太后娘娘定会让各家千金表演才艺,三小姐四小姐你们的手还未痊愈,又受了寒,明日肯定上不了场,那样的话,岂不是让人笑话咱们贺家无能?”

闻言,贺绿意顿时着恼,恶狠狠地瞪了陆妈妈一眼,不过是个老奴才,有什么资格在她们面前指手画脚?!

贺红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原本白嫩纤细的柔荑,如今红肿不堪,有几处还破裂流出坏水,这样子的确不能上场,否则去了也是丢人。她咬咬唇,道:“既然大姐不肯,红妆也就不勉强了。绿意,咱们走。”说完表面功夫也不乐意做,直接转身。她本就厌恶嫡出,如今能装着亲热,已是很不错的了。既然贺莲房不能帮她们,她们又何必再去拿自己的热脸贴着?

不得不说,这是两个蠢物。便是素来心不够细的瑟词也冷笑道:“二夫人怕是当真以为自己是不可或缺的了,连同两个小姐都认不清自己的位置!”现在府里是谁当家,是谁受宠?庶出一房从来都不被贺励喜欢,在当家做主的大小姐面前,这两人还敢如此嚣张,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全,不得不说二夫人养了两个好女儿!

 

☆、42、东香下毒,莲房识破

“小姐,奴婢觉得二夫人可不像是这么轻易就放弃的人哪,万一她还留有后招可如何是好?”琴诗虽然也同瑟词一般想法,但却比瑟词想的更深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是了。”贺莲房淡淡地道。

正说话间,贺茉回来了,她欢快地捧着一个红木雕成的盒子,脸上带着笑,见了贺莲房,便献宝的送过来:“大姐,给你看这个!”说完,将盖子轻轻打开,露出里头一支造型古朴简单却精致异常的莲花簪子。“我知道大姐莲花簪子多,可这支我刚瞧见了就觉得适合大姐!”

贺莲房微笑,稍稍往前倾了倾身子:“那就劳烦回儿给大姐戴上了。”因为她们姐弟三人名字中有不同花卉的缘故,各人的物品上也大都镶嵌或是雕刻这几种花,谁手上有了另外两人的样式,也会立刻送过来,所以她很是感动妹妹的好意。

贺茉回笑眯眯地将簪子插入贺莲房如云般乌黑的秀发中,然后退了两步,拍掌笑道:“明儿元宵花会,大姐定能一鸣惊人,独占鳌头!”她可是对大姐很有信心的!家里除了爹爹,就属大姐懂得多又爱看书,琴棋书画都精通,想必明天元宵花会后,大姐便会在众多闺秀中出类拔萃!

“要出那个头做什么?顺其自然就是了。再说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能这么盲目自信?”瞧贺茉回那小小嘚瑟的模样,贺莲房不由觉得好笑,伸指捏了下她的鼻子,贺茉回连忙捂着鼻子往后退:“别、别!别捏人家鼻子,会捏扁的!”她可不想跟仕女图里的美人一样变成塌鼻梁!

陆妈妈站在一旁笑得不行:“二小姐小小年纪就懂得爱美了!”

贺茉回嘟嘴,正要说话,就见一个三等丫鬟打扮的婢子端了托盘走进来,上头放着一碗冒着热气,香味四溢的参汤。“大小姐,这是老夫人吩咐给做的参汤,让大小姐补身子的,请大小姐趁热用。”

贺莲房觉得这婢子的声音有些耳熟,便命道:“你且将头抬起来。”

那婢子犹豫了一下,最后抬起头,正是前些日子在菡萏筑大吵大闹嚷着要见贺莲房,不肯出府去的东香。

琴诗将她手中托盘接过,狐疑问:“怎么会是你端来?院子里难道没有其他的丫鬟了么?”三等丫鬟和粗使丫鬟没什么区别,像是这样伺候小姐饮食起居的活计,是轮不到她们做的。

“奴、奴婢是在院子门口遇到大厨房的人的,见琴瑟二位姐姐都不在,所以才斗胆将这参汤送了过来。冲撞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恕罪呀!”东香双手得空,连忙跪了下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引得大小姐动怒,那样的话自己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琴诗听了,也没怀疑,将参汤放到桌上便道:“小姐,趁热喝吧,免得一会儿放凉了。”

贺莲房直勾勾地看着东香,直看得她额头冒汗眼神闪烁,不敢与之对视,方才笑道:“东香,你可是忘了,这院子是谁的院子,你又是谁的奴才。还有,德子的事情还没完,你的心思就又起了么?”

东香一听,浑身一颤,跪在地上的身子不住发抖,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算是明白了,大小姐虽然和善好说话,跟个菩萨似的,但对于犯错之人却是毫不心慈手软。自己先前便犯了事儿,是大小姐开恩才留下来的,可如今自己又做了这样的事……

贺莲房却懒得去管她在想什么,只对着琴诗说道:“将这参汤赏给东香,看着她喝下去。”里头有些什么东西她是不知道,但上官氏莫非是疯了不成,挑东香来做这事儿?且不说这东香只是个三等丫鬟,只说她脸上那心虚的表情,便让人一眼看了出来,上官氏身旁当真是没个可用的人了?

琴诗本就是个机灵的,立刻明白了贺莲房的意思,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望着东香的眼神也凌厉起来。大小姐仁慈,留她在院子里,她却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听从上官氏的!“是,小姐。”将参汤端起,送到东香嘴边,冷冷道:“这是大小姐赏你的,还不快谢恩!”

东香顿时面如土色,吓得瘫软在地,平日的泼辣劲儿全没了。她可怜地望着琴诗,盼着对方能心软,为自己求情,但琴诗只冷淡地盯着她,东香无奈,只得当着贺莲房的面将那参汤饮下,没一会儿,她便用力在脸上挠起来,原来那光滑的脸上竟冒出了一层红色的小疙瘩!她这一挠,便将疙瘩挠破,流出血水,十分可怖。

瑟词被吓得倒抽了口气,陆妈妈与琴诗却都冷冷看着,这东香,当真是个不识抬举的!大小姐网开一面将她留在院子里,她却仍敢背主!这样的奴才,谁家敢要?唯一令贺莲房颇为奇怪的是,她的回儿竟然也丝毫不怕,见东香变成这副鬼样子,还冷叱一声:“说!是谁指使你送这参汤来的?!”

“大小姐好心留了你,你却恩将仇报,似你这等背主之奴,留着又有什么用处!”陆妈妈上前一脚将东香踢倒,东香似乎也是不痒了,她不再挠脸,但那疙瘩却不住地变红,也不曾褪去。她摸着脸,惊恐万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奴婢也不知道这参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真的只是老夫人那边让送过来给大小姐补身子的呀!”

贺莲房轻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撒谎。也罢,我也不听你的实话了,陆妈妈,让人将她拉出去,杖责二十,发卖了吧。”

东香这婢子,原本还打算再困兽挣扎,没想到大小姐却听都不听就要发卖了她,顿时后悔不迭:“奴婢说!奴婢说!奴婢都说!是二姨娘逼着奴婢这么做的,并非奴婢本意呀!她威胁奴婢说若是奴婢不从便要将德子处置了,奴婢这才鬼迷了心窍,求大小姐开恩、大小姐开恩!”她不要被发卖出府,不要!

她满是希望和乞求地看着贺莲房,但对方却没有丝毫饶恕她的意思。陆妈妈命人将她拉了出去,没一会儿,板子声便在院子里噼噼啪啪的响起。而花厅中的人,却没一个会心软的。贺莲房贺茉回是主子,自然不会想留这样容易背主的奴婢,而琴瑟二婢和陆妈妈虽是奴才,却更明白做奴才最重要的就是忠心。东香为了她的未婚夫,固然有情可原,但她已签了卖身契,那便是贺府的人,身为贺府的下人,却敢对主子下毒,这样的奴婢谁要!

“大姐,这上官氏好狠的心肠!这几日周妈妈跟我说老是有人在小厨房附近转悠,想必就是她的人了,没想到她还不死心,竟将脑筋动到你院里下人的身上了!”贺茉回皱眉,“难道没了你,她的两个女儿就能去赴宴了不成?爹爹还在府中呢,便是你我都病了不能前去,也轮不到她们庶出的!”

贺莲房自是也知道这一点,上一世贺励不在府中,徐氏盼望着能与其他高门互相来往,这才让贺红妆贺绿意顶了上去,可这一世,爹爹在,她在,回儿在,哪里轮得到那些一心往上爬的!“陆妈妈,你去帮让小厨房煮碗参汤,给二夫人送去。”

陆妈妈听了,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嘻嘻道:“老奴这便去。”

“回儿,这几日事情多,你的功课可莫要落下。”

“大姐放心,我可不像潜儿,我很认真的!”贺茉回用力点头表示自己真的很认真。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努力了,可每每看到大姐,才知道自己平日里过得可真算是轻松。

“熟能生巧,你若是不用功,很快便会被人追赶上的。”贺莲房示意琴诗斟茶,“你身子可好些了?”

“好得很呢,大姐,你就别担心我啦,倒是你,真的得好好补一补了,瞧,你还没我高呢!”

贺莲房:“……”怎么就说到这个上来了?

没得到贺莲房的回应,贺茉回也不在意,转而好奇问道:“对了大姐,你为何要陆妈妈去给二夫人送参汤啊,给她喝多浪费呀!”还不如喂狗呢,门房那里养的狗,她平日给点吃的,都懂得摇尾巴,可给上官氏,对方只会在吃饱以后狠狠地咬她们一口。

“她假借祖母名义给我送了参汤,我怎能不投桃报李呢?否则礼数上多说不过去。”

“……可她会喝吗?”贺茉回很怀疑。

“她喝不喝无所谓,只要陆妈妈见到她就行了。”贺莲房始终笑着。“她是找不到法子进你跟潜儿的院子,否则你们那应该也有一碗呢。当初我将东香留下来,倒是给她钻了空子了。”

“那你为何要留东香?当日将她一并发卖出去也就是了!平日里你待下人不薄,便是这东香跟德子有关系,大姐都未曾发落她,结果她却在上官氏的指使下恩将仇报!简直是无耻至极!”说着说着,贺茉回气的要命。

“她本就是二夫人的人。若非她,德子说不定还不会对潜儿下毒呢。”贺莲房看向厅外。“我便是对这东香再好,她也觉得不够好。除非我伸长了脖子乖乖让二夫人设计,着了她的道儿,否则怕是怎么也捂不热她的石头心。”这世上啊,有些人,是不能给一丝好处的,因为她们根本不会感恩,只会贪婪的想要更多。

 

☆、43、大殿走水,众人皆惊

不一会儿,陆妈妈便回来了。她面上带着笑:“小姐,老奴遵从您的意思,给二姨娘送了参汤过去,她当着我的面儿喝的。”

贺莲房嗯了一声,捂嘴打了个小呵欠,看样子是累了。贺茉回看了,连忙起身,不想打扰她休息。姐妹二人告别,贺莲房才揉了揉太阳穴,琴诗见状,忙去给她铺床。

点点头:“东香处置了么?”

“回小姐,已经让牙行的人带走了。”瑟词恭敬回答,“可……德子该如何处置?便一直关在柴房吗?”

“嗯……先让他在府里做些粗使活计吧,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贺莲房有些倦怠,神情也怏怏的,琴诗边伺候她更衣拆发,边小声道:“小姐,留德子在府里能成么?他都敢对大少爷下一次手了,难道不会下第二次?”

“原本是想要将东香留在府中的,毕竟不给二夫人一个安插眼线的机会不好,与其让她日后想方设法往我这塞人,不如我将东香留下来。只可惜这丫头是个蠢的,不能留她在院子里,也只好留着德子了。”能不能派上用场不知道,但就凭德子曾经对潜儿下毒,上官氏见他们没能找到证据,一定会再跟德子接触。到时候是若是差使德子做事自然是好,若是想要灭口……无论如何,总能抓到把柄就是了。

“好了琴诗,让小姐好好休息,莫要再扰她。”陆妈妈压低了声音。

琴诗连忙给贺莲房盖好被子,然后悄悄退了出去,步履放轻,不敢惊扰贺莲房。

第二日,为了参加这元宵花会,贺莲房早早便起来梳妆打扮。因为她尚未及笄,所以并不用盛装出席,只要比往日穿的稍隆重些即可。她向来喜爱素淡的颜色,今日也不例外,只一袭简单的鹅黄襦裙,外罩织锦皮毛斗篷,大大的兜帽盖住如玉的小脸,怀揣一个小手炉。头上的首饰也并不多,挽了个堕马髻,缀以细碎的珍珠网状流苏,斜斜插了根步摇,显得格外清雅端庄。

今日是进宫,所以不宜带太多下人,是以贺莲房只带了心思玲珑机敏的琴诗,贺府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贺兰潜已经在等候,贺茉回却还未出来。

这元宵花会,各家闺秀争相斗艳,便是公子哥儿,都比往日更注重外表。贺兰潜本就生得粉雕玉琢,他年纪小,又加上近日习武,在靖国公府几个糙汉子表哥的熏陶下,更是觉得男儿应该不拘小节,所以和平日打扮并无不同。此时见贺莲房出现了,连忙迎上前来:“大姐,你今儿个可真好看。”

“你倒是会说话,嘴巴是抹了蜜不成?”贺莲房笑着拧了拧弟弟的鼻尖儿,向下去握他的手,果然很冷。蛾眉顿时蹙起:“怎地不带手炉?”凤眼一挑,看向他身旁站着的小厮。

这小厮是新入府没多久的,见大小姐以眼神询问,连忙跪下:“回大小姐,小的磨破了嘴皮子大少爷都不肯带手炉。”心里忐忑,不知自己会不会受罚。

贺兰潜忙道:“大姐,我是男人,男人哪有带手炉的?那日爹爹摆宴,最后来咱们府上的青王爷,可只穿了件袍子呢!”

“……你能和人家比吗?”贺莲房啼笑皆非。“青王爷如今都二十又六了,你才多大,人家习武多年,常年驻扎边疆,自然不怕冷。你自小锦衣玉食的养着,难道能和人家比么?”小小年纪,异想天开。

贺兰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明明脸蛋冻得通红,却还是不肯去拿手炉。

正说话间,贺茉回也来了,她今儿穿得很是鲜艳,一身桃红,正是符合她年纪的娇嫩,虽明艳动人,却又不至于显得太过艳丽,而是刚刚好,多一分减一分都不成。

贺家人的容貌自然是不必多说的,若是打扮太盛,怕是会招贵人不快。

姐弟三人上了马车,贺府的这辆马车很大,足足可以坐十个人。马车里点心茶水一应俱全,还有供小姐少爷打发时间的书籍和棋盘。

贺府到皇宫这段路不短,路上正好寻点事情做,也省得无聊。

贺莲房捧着本佛经,笑意盈盈地看着弟妹下棋,其中一个耍无赖非要毁子,另一个则梗着脖子硬是不肯,闹得是不可开交。她笑笑,低头继续看书,佛理精湛,她前世便看得多,能够倒背如流。可不管看了多少,明白多少,她还是不能救家人于万劫不复之中。一旁,琴诗和魏紫两个丫鬟也在说些悄悄话。贺莲房无意中听见今天一早二姨娘脸上不知是起了什么东西,整张脸红的很,全是包,闹腾的鸡飞狗跳的。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怪病,是否会传染。

她听了,嘴角微微扬起。那可不是什么怪病,而是陆妈妈玩的一点小把戏而已。上官氏想毁别人的容,最后却毁了自己的,也不知算不算报应。不过那包无伤大雅,有陈太医在,不会有事的。

大概行了有半个多时辰,皇宫到了。三人在下人的伺候下下了马车,贺莲房仰望着面前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宫殿,想到上一世为了那个位子,贺家和蓝家被无情舍弃,心脏突然抽了一下。

将请帖交由宫人,他们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下朝大殿而去。此刻还未到时候,但大殿上已是坐满了人了。

他们姐弟三人容貌十分出色,哪怕是在美人如云的燕凉,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甫进大殿便引起了众人注意。贺莲房却目不斜视,莲步轻移,裙摆纹丝不动,端的是大家风范,高贵端庄。按照身份地位的不同,他们被安排在左首下方,前面都是些公主世子,每一案坐三人,中间隔着小道以供宫人走动。贺莲房的视线环顾了一圈大殿,见靖国公府的四位表哥坐在对面,双方纷纷露出笑容。贺兰潜好奇的四处打量,见到了不少学堂的同学,偶尔挥手点头打招呼。贺茉回则安静地坐在贺莲房身边。

这样坐了有半个时辰,始终无人出现。不少小姐少爷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却碍于这是皇宫而不敢放肆。可看他们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就可以知道他们心底有多么烦躁。按理说时辰已经到了,往年这个时候,元宵花会早已开始,今年却不知怎的,到现在也没个声儿。有人去问身边随侍的宫女,但得到的答案全是稍安勿躁。

突然,太监独有的那种尖锐嗓音惊慌叫道:“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快来人哪!大殿走水啦!”

大殿……岂不就是他们所处的地方?!

众多千金都是闺阁女子,一听走水,纷纷吓得花容失色,一时间大殿瞬间乱了起来,太监的叫声更甚,其中还夹杂了宫女的尖叫,熙熙融融的,嘈杂一片,可以想见这走水情况有多么严重。“快逃、快逃呀!快出去!快出去!别挡着路呀!”

“啊!别踩我、别踩我!”

“我要出去!快让我出去!!”

“救命啊!救命!”

……

被这充满惊慌和恐惧的声音一刺激,一些胆子小的小姐已经在贴身丫鬟的帮助下起身逃了出去,少数几个公子也忍受不住了。一有人带头逃跑,后面的人就都跟了上去,大殿内顿时乱得更厉害,后面的人往前挤,前面的人拥成一团,尤其这元宵花会只要是四品以上官员子女皆要参加,大殿虽大,此刻殿门口却挤作一团,时不时还传来女子叫声:“别挤我、别挤我!”“哎呀!我的手帕!”“我的钗子!”“我的玉佩!”

这些人带动了坐在最前面的公主郡主皇子世子们,他们皇室中人可比普通人更怕死,于是也冲了过去,偏偏平日有四道偏门的大殿今日全都锁上了,只开了一道正门。那么多人挤在一起,谁都跑不出去。

只听得耳畔女子尖叫男子吼声,外加太监那种刺耳的阴柔声音,不少桌案被带翻,上头的酒水瓜果都散了一地,场面十分不堪。

贺兰潜也站了起来,一手握住贺茉回一手握住贺莲房:“姐,咱们快逃!”说着就要将她们扯起来。

贺莲房却岿然不动,淡道:“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怎会没事?都走水了呀!你看那么多人都在逃呢!”贺兰潜急了。

贺茉回也不明白大姐为什么如此冷静:“大姐,咱们先出去再说吧!”说着便和贺兰潜一起拉她。贺莲房无奈,轻声道:“你们只管坐下就是,莫要丢了贺蓝两家的脸面。”说完示意他们看向对面的表哥:“你看表哥他们都没逃,咱们急什么?”

“可是……”

“放心吧,根本就没有走水。”连烟都没有,走的哪门子水?

☆、44、心思浮动,太后喜爱

一听这话,贺兰潜愣住了,他眨巴眨巴眼,虽然犹然惊诧,却还是在贺莲房的安抚中乖乖坐了下来,小小声问:“大姐,真的没有走水吗?”他忍不住去看那些挤在正门口你推我搡的人,见他们手忙脚乱哭叫成一团,眉头皱了起来,一张脸蛋儿纠结的跟个包子样。

“你可曾看见烟雾?”若是真的走水,怎么可能不冒烟?“再看看上头坐着的几名皇子,他们是不是纹丝不动?走水是多大的事情,闹腾这么久了,也没个总管或是女官出来控制局面,连四道偏门都未开,人命关天的大事,这在皇宫中,怎会这么晚还未解决?”想来不过是一个小小试探罢了,只是不知道这试探有何目的。

贺兰潜这才发现,虽然有几名公主世子逃了,但皇子们却大多数未动,他们虽然面上有惊异之色,却仍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想想也是,他们都是日后想登上九五之尊宝座的,若是只因为走水便惊慌失色,怕是立刻就会被皇上在储君人选中除名。他终于放下了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全力围观门口挤着的那一堆人。

贺莲房却觉得事情怕并不紧紧如此简单。她想了想,附到贺兰潜耳边说了几句。贺兰潜边听边点头,随后起身走到对面蓝家表哥的案前,将贺莲房跟他说的话又说了一遍。随后,便见到蓝晨神色渐渐严肃,也点头,贺兰潜便又跑了回来,说:“大姐,大表哥说他知晓了,让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