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贺茉回将自己前段时间所做的梦一一道来,尽数告知了贺莲房。最后,她有点不安,怕贺莲房不信自己:“大姐,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可张家人真的出现在燕凉了,除了你,我梦到的一切都发生了!”一想到那令人恶心的颠龙倒凤一幕是出现在她大姐身上的,贺茉回就忍不住心头那股恨意!

贺莲房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可她不愿意妹妹来背负着一切!温柔抚过贺茉回的脸,她是这么美丽,乖巧,懂事的让她心痛。这一世,她的回儿合该快快活活幸幸福福,谁都别想毁掉她的人生:“大姐自然是信你的,可如今咱们姐弟三人,难道斗不过那些牛鬼蛇神吗?”

☆、第67章 青王离京暗留令牌

得了贺莲房的鼓励,贺茉回小脸微红,定央央的瞧着贺莲房,然后用力点了下头。她觉得,那毕竟是梦,就算是真的曾经发生过的,现在她们过的,不是比梦中的情形好上不知多少倍吗?“大姐,你现在在我跟潜儿身边,可真好。”

贺茉回性格稍微冷淡些,也很少感情流露,可她此刻倚在贺莲房的肩头,一派小女儿模样,娇俏动人,那是贺莲房从娘亲去世后就再也没见过的纯真。她温柔的揽起妹妹的肩头,在心底暗自发誓,便是自己因为今生的罪孽来世做猪做狗,她也不在乎。“所以呀,你日后可得好好读书弹琴了,人的脑袋是用来装智慧的,你的脑袋可莫让它白长了。”

贺茉回点点头,很是乖巧的样子。

且说这头,当秦氏带着一堆丫鬟婆子回到客院的时候,一开始大徐氏以为这是贺莲房拨过来的,还挺高兴,觉得贺莲房这丫头还算上道,就是不大会做人情,怎么就给了这么少的人?只她自己的菡萏筑里,下人就比整个客院的多吧?不过既然给了,就说明还是个好的,待到日后她再慢慢调 教那丫头也就是了。身为大学士府的嫡长女,怎么出手如此小气呢?

大徐氏自己也不想想,她口口声声说着举家迁来燕凉,来到贺府的时候,对这些小辈可是连一个红包都没封,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想拿人家的,当真是以为谁都得让着她了。

可后来一听秦氏说是用他们自己的银子买的,大徐氏顿觉眼前一黑,险些没背过去。她气得指着秦氏的手指头都在颤抖,深深觉得这个儿媳真是个不中用的,当初她可真是瞎了眼,觉得秦氏好掌控,所以做主让张员外娶了她,这根本就是个蠢的!

她气啊!于是立刻便施展了铁腕作风,将家中的所有银两都把持到了自己手上,就连张员外身上也没给留多少,秦氏自从嫁入张家后,本就没尝过几天掌权的滋味儿,现在连傍身的压箱底银子都给大徐氏挖去了,她心中焉能不恨?可恨也没用,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张家的所有人都深深畏惧着大徐氏,大徐氏掌管了全家人的命脉,她又能做什么去?

而大徐氏将银子全都集中到自己手上也是有原因的。虽然现在他们全家都住在大学士府,吃穿用度都不必自己出银子,可两年后,张正书是要去参加科考的,到时候上下打点,银子肯定用的多,她这个儿子她还不了解么?花钱素来大手大脚,几个儿媳和孙女也都是在首饰跟脂粉上不打存留的,她要是不看紧一点,说不准哪天家底就真的全空了!

将秦氏等人赶走,大徐氏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仍然不能抑制胸口的躁郁之气,她又怒又恨,觉得自己好歹也是徐氏的姐姐,徐氏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她孙女这样轻慢?想想那花出去的几百两银子,大徐氏一阵心疼。最后她坐不住了,匆匆起身带着贴身的婆子跟新买来的两个丫鬟朝徐氏的福寿园匆匆而去。

她本以为能轻易掌控贺莲房,结果却栽了这么个大跟头,贺莲房掌持府中中馈,她管不住,但徐氏管得住!只要徐氏愿意开口,大徐氏觉得,那她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自小在家,徐氏就是被她压着的,她比徐氏貌美,比徐氏高贵,什么都强过徐氏,除了嫁的没徐氏好之外,她哪里不如徐氏?!

大徐氏以为徐氏还是当年的徐氏,这是她很大的一个失误。

到了福寿园,见了徐氏,语气凌厉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帮贺家管事,拿到库房钥匙,架空贺莲房。

徐氏听了,只觉好笑。她斜斜地倚在榻上,瞧着坐在她对面一脸趾高气昂的大徐氏。都什么时候了,她的这个姐姐,还认为她是小时候那任她欺凌的可怜虫?收留她,那是徐氏作为妹妹最后的一点情意,但真要说徐氏愿意给大徐氏做什么,也没多少,因为她跟大徐氏从来都是对峙惯了的,这么多年没见,本来就淡薄的亲情更是所剩无几。可大徐氏却好像还活在过去,潜意识里就把她当成了当年忍气吞声生活在自己光芒下的可怜妹妹。

大概,这也是徐氏之所以不喜欢贺夫人这个儿媳妇的原因。蓝氏的大颂第一美人头衔,靖国公府嫡出千金的高贵出身……这重重光环让徐氏根本不会去注意蓝氏的温柔与善解人意,她只知道,这样出色和动人的蓝氏,就如同那个一直把她压在下头,直到嫁出去才松了口气的姐姐大徐氏!

而上官氏在蓝氏的映衬下,美貌、家世、性格都略输一筹,这不就是以前的自己么?所以徐氏自然一心偏向了上官氏,想着把上官氏抬起来去压蓝氏。女子的嫉妒心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而又理直气壮,若是蓝氏相貌平庸一些,或是家世普通一些,徐氏肯定会很喜欢她,偏偏蓝氏出生在那样的高门,又生得那样美貌。贺励又对她一往情深,徐氏自然便瞧不惯她了。

人死如灯灭,这一切都是老话,提与不提,蓝氏都已经如烟逝去,再不会回来。

从小在大徐氏面前,徐氏就没有过自信。后来嫁入贺家,成为当家主母,好不容易衍生出点信心,在蓝氏过门后,就又被比了下去。若不是当初贺老太爷亲自去靖国公府提亲,贺励坚持,徐氏根本就不愿意让蓝氏过门!她希望儿子能成为人上人,也想给儿子娶一个有帮助的妻子,但蓝氏太优秀,优秀的叫徐氏都忽略了这些!

而她所有的自卑、不安、惶恐……全都是由面前的这个女人赐予的。

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见到大徐氏,徐氏却发现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她收留大徐氏,与其说是因为那淡的可怜的亲情,倒不如说是为了她自己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偏偏大徐氏到现在都没能意识到自己跟徐氏的差距。不说别的,就说徐氏大拇指上戴着的那枚玉扳指,便是现在的张家倾家荡产都买不起的,更别提徐氏屋子里的各色精美瓷器,头上的首饰,身上的布料……大徐氏能拿什么和她比?

年轻的时候,大徐氏自然是高贵美丽的大小姐,可她为了所谓的爱情不顾一切嫁入张家,为了自己和所出嫡子的地位勾心斗角,又不得丈夫的喜欢,心态便慢慢地差了,哪里比得了和贺老太爷相守一生没有第三人的徐氏?再后来张家没落,大徐氏为了家产更是争抢不已,渐渐地,便有了几丝市井妇人之气,和养尊处优多年,无忧无虑的徐氏,如何能比?此刻姐妹二人对坐,虽然大徐氏也算是珠光宝气威严大方,可若是无人说,根本就没人相信她们两人是亲姐妹!

徐氏刚睡了一觉,是被大徐氏的来访生生弄醒的,她用上好的燕窝汤漱口过后,抬起眼睛瞄了一眼对面的大徐氏,道:“这府里的中馈都由励儿交给了莲儿,莲儿如今也已一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便要及笄,那时候就得嫁人了。刚好府中没有正室夫人,这才让莲儿管事,也让她好好锻炼锻炼,以后可是要嫁入高门做主母的,我还嫌这贺府的事儿不够大,怕是练不了她的手呢。”

简简单单几句,就让大徐氏明白,想从徐氏这里把管事的权拿到那是不可能的了。她原想发作,却看见徐氏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高贵又威仪,哪里还是当年被自己任意欺负,想抢什么就抢什么的妹妹?!

有些话徐氏不方便说,但魏妈妈却可以。她上前将徐氏漱口的燕窝端下去,然后垂手侍立,笑眯眯道:“张老夫人怕是不知道,咱们贺府的大小姐呀,那可是出了名的才女,就连当今的太后娘娘都赞大小姐是个有灵气的,这燕凉城怕是找不出能比得上咱们家大小姐的了,那些乱上门的阿猫阿狗啊,在老爷跟老夫人的眼里,给大小姐提鞋都还不配呢!”

大徐氏焉能听不懂魏妈妈话里的意思?这明里是在说那些将贺府门槛都踏破的人,暗着不就是在讽刺她么?只是大徐氏强势惯了,见一个老奴才都敢跟自己顶嘴,顿时怒道:“偏你个嘴碎爱嚼舌头的!主子说话,你个奴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插嘴!来人哪,给我把这老妈子拖出去,打二十个板子!”

她一声令下,福寿园的下人们却像是未曾听到一般,仍旧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魏妈妈好端端地站在徐氏身旁,笑道:“张老夫人何必生气呢?老奴是实话实话,这福寿园的下人哪,都是认主的,除了咱们老夫人,谁的命令也不听。”

大徐氏这算是明白了,合着徐氏是在借魏妈妈羞辱自己,给自己个下马威呢!

她一辈子,何曾这样窝囊过?便是在张家得不到丈夫与公婆欢心,她也有本事把他们掌控于手上。所以吃了这记闷亏,大徐氏的第一反应就是走!

可她随即一想,不行!她还需要借助贺励来帮她的宝贝孙子!她的一生已经毁了,这个孙子是她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她希望张正书以后能高中状元,做个大官,让自己当个像徐氏——不,是比徐氏更富贵的老夫人!

于是大徐氏有生以来第一次,将冷嘲热讽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只笑道:“我这做长辈的也只是关心关心,我瞧莲丫头管事也是挺好的,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还有这闲工夫去指摘哟!”

徐氏听了,也不吝于陪她继续唱这一码姐妹情深的戏,莲儿做得再差,那也是她的孙女,是她儿子的掌上明珠,更何况,这些日子来,她是愈发离不开贺莲房的陪伴了,和没什么感情的大徐氏一比,她当然是向着孙女的。

到了青王和靖国公率兵离京的日子,贺莲房在贺励的带领下随着一起去城门欢送。营帐里,她将自己绣好的荷包分派给了外祖、大舅舅以及四哥蓝晚,然后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情真意切地道:“外祖父,你们可一定要快些回来呀!”

靖国公将荷包小心揣入怀中,然后笑哈哈地揉她的脑袋,说:“外祖这还没走,你就想着了?”

贺莲房娇嗔,蓝晚也出声打趣:“要是舍不得呀,那咱就不走了,皇上问为什么,就说咱们家的千金小姐舍不得!”

营帐内顿时一片笑声。

欢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非常快速,离别的时候终于到来。

青王与靖国公并不在同一个营帐,所以她没有机会见到他,那个绣好的荷包……本来也没打算能送出去,只是聊表心意罢了。贺莲房将荷包攥在手中,为表示一视同仁,每个人的荷包都绣的一样,只是落款处的字不同而已。

她戴上面纱出了营帐,青王一身玄黑鱼尾乌金甲,头戴鎏金凤翅狮子盔,身下一匹踏雪乌龙驹,端的是英姿勃发,俊美无俦。他本就生得极为英俊,穿上铠甲后更是威风不已,充满男子气概。让人觉得,这脚下的万里土地,大颂的无限山河,有这样的男人在,就能流传千古,永久不衰!

贺莲房莫名觉得有些心悸,她忙低下头去平复呼吸,原本没打算再去瞧他,但青王却似乎看见了她,纵马过来,弯下腰,对她伸出手,眼底有一抹笑意:“可有临别礼物送与本王?”

那口气,虽然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却隐隐有着宠溺感。贺莲房纠结于要不要送之间,没注意到。最后,她仰起头望着面前丰神俊朗的如同画中仙的将军,递上了一针一线绣成的荷包。

荷包上是一片翠竹,右下角一个小小的祁字。青王这回是真的笑了,他轻声说:“你可知送荷包代表了什么?”

她自然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犹豫要不要送。“我也送了外祖舅舅以及表哥,王爷是我的长辈,自然是要送的。”

她说得很理所当然,又光明正大,反倒让存心逗她的青王心有点塞。

……长辈?

也罢,他本不该戏她。“莲房,本王此次离京,不知何时能归,若是有事,便让天璇联系于我。另外,这个给你。”说完,递出一面黑金令牌,上面一个大大的青字。“这是本王留在京中的一支暗卫,你可以随意调用。”

这也太贵重了!贺莲房哪里敢收——虽然她想收,有了这支暗卫,她做起事来会更容易的!“这怎么能行呢?既然是暗卫,自然不能让别人知晓了,我怎能轻易动用——”

“莲房,你于本王,是知己。本王信你,这支暗卫交到你手上,会发生前所未有的巨大作用,好歹本王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也该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了。”将令牌灵巧的放入贺莲房的斗篷内,没让人瞧见,然后青王提缰立马,对着贺莲房露出有史以来最坦诚、最真心、最率直的一个笑容。“莫要看轻自己,你可是本王选中,要与本王并肩的人!”说完,头也不回驾马而去。

空气中只留下他最后一句轻的几乎听不清楚的话:你的荷包,本王会好好保管的。

贺莲房瞧着他伟岸高大的身影,在军队中也是是那样显眼,她握紧了拳头,突然也笑了。

青王总说她是他难得一觅的知己,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她的知己呢?

☆、 第68章 意图入宫贼心不死

由于贺莲房站在死角处,所以众人只看见青王策马回身,却并不知道他是在与谁说话。贺莲房知道,两人之间的盟约在此刻被人得知,并不会带来什么好处,反而会引起祸端,于是也悄悄退去。

大军拔营而起,浩浩荡荡,远离燕凉。此去一番,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贺莲房站在贺励身边,最后悠悠叹了口气。

父女两人刚回到府上,宫里就来了太后的口谕,说是要贺莲房前去陪伴。想来是因为青王离京,太后作为母亲,心里难过。

贺莲房收拾一下,换了身颜色相对而言比较鲜亮的衣裳,带了摇光跟琴诗便要出门去,结果刚踏出菡萏筑就被张灵芝张紫苏姐妹俩给拦住了——不远处还有个装模作样好像真的在吟诗读书的张正书。这兄妹三人倒也是有趣,骨子里的那种贪婪和不惜一切也要向上爬的执着,如果这种执着不危害到别人,贺莲房还是挺欣赏的。

在张灵芝准备过来亲昵挽住贺莲房手臂的前一秒,摇光笑嘻嘻地挡到她和贺莲房中间,指着天上的太阳说:“小姐,你看今儿个的太阳可真大啊,眼瞅着这天就要暖和起来了,现在也不是很冷了呢!”说着说着,有意无意遮挡住张灵芝看向贺莲房的视线。

张灵芝倒是想发作,可她有求于贺莲房,摇光又是贺莲房眼前的大丫头,很是受宠,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便是这个道理。她放下手,不再去试图挽住贺莲房,摇光随即住了口,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安静的站在贺莲房身后。但一双眼睛却精光闪闪,仿佛只要张灵芝下一秒有任何对贺莲房唐突的动作,她就会不客气。

瞧见摇光这嘚瑟的小样,张灵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日从菡萏筑回去,她可是仔仔细细问过了,府里的人说摇光天璇这两个丫头是大小姐带进来的,没人看过她们和青王爷有什么关系。张灵芝也不是笨蛋,回去一想就知道了,合着贺莲房是故意拿青王来吓唬她们呢?住在贺府的这段日子里,她们也知道鼎鼎大名的青王爷经常到大学士府来,可那都是为了与表叔父对弈,都是在书房里头谈话的,贺莲房一个闺阁千金,根本就不可能与青王有什么接触。

所以,她们被骗了!张灵芝愈发觉得贺莲房小气,她想,若自己是这大学士府的嫡出大小姐,别说是一个奴婢,就是要个十个百个的,她也不会吝啬!

自然,上一世一毛不拔,对嫁入张家的贺茉回百般敲竹杠剥削,最后还在贺茉回“红杏出墙”事件中起了重要作用的张灵芝当然是个假的,她本身是个豪爽慷慨之人嘛!

“表姐缘何拦住我的去路?”贺莲房问。

张灵芝笑了笑,说:“表妹这是要进宫去面见太后?”

“正是。”贺莲房微笑,等待对方的下文。

“表妹,太后是长得什么样子啊?好不好看?皇宫又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很富丽堂皇?!”张灵芝露出满脸向往之色,仿佛眼前浮现出她脑海中所想那些一般。这种空想在几秒钟后化为深深的期待:“表妹可否带我进宫去见见世面?我也好想看看皇宫是什么样子的啊!你说皇宫里头的那些娘娘是不是都很漂亮?”

贺莲房仍然微笑以对:“自然是漂亮的,否则如何当娘娘呢?”宫内的嫔妃要么是美貌绝顶,要么是家世显赫,但相同的一点就是,没有一个丑的。

“那表妹,你可愿意带我去看看?”张灵芝睁大一双杏眼,一派纯真,好像真的只是想去见见世面,而非别有所图。“听说皇宫里不少皇子公主呢,我在滁州,不过是只井底之蛙,到了燕凉始知这世上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真想好好见识一下啊!”

“大表姐,并非我不带你去,只是,皇宫内院,不是常人可以任意出入的。便是我,也是因为有太后娘娘赐下的腰牌才能自由出入。更何况表姐你未经传召,一旦被人发现,你是平民偷混入宫,那可是要砍头的大罪呀!”

张灵芝还是怕死的,她听到这话,抖了一下,但还是很坚定:“那、那你帮我想想办法嘛!表姐就这么一个请求,难道你都忍心不帮我吗?”

摇光听了,生怕贺莲房会答应,眼神里充满不赞同。她都看得出这表小姐不怀好意了,说白了,无非是想借着入宫的机会多多跟皇子们接触,能勾搭上一个两个的自然好,若是一个都搭不上,那也是长了见识。不被人发现自然也好,可一旦被人发现了,那也是贺莲房的错处,与她无关。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做什么都想着坑害旁人,完全不顾及彼此之间的血缘亲情?想从别人身上得好处,却不愿意真心以对,还想着得了好处后反咬一口,这种人的存在,简直令人恶心!

对于张灵芝的软磨硬泡,贺莲房笑道:“大表姐说的是什么话,你这‘小小’请求,可是会让你掉了脑袋的呀!再说了,我是去的后宫,那是除了皇上,不许任何男子出现的地方,便是皇子们也是不能任意出入的。表姐,你非要去,又能如何呢?”

张灵芝却不管,只觉得贺莲房那是在敷衍自己:“我不在乎,我就是想去看看罢了!”

她一口咬死自己只是好奇,没有想要攀龙附凤的念头。贺莲房口中的威胁在张灵芝看来不过是撒谎——本来贺莲房不也是撒过谎的么?她口口声声要自己别想着爱慕虚荣,可贺莲房本人不也是贪慕青王,还洋洋自得的说天璇摇光是青王赐予的?!张灵芝上下瞧了下摇光的容貌,这么普通,青王爷怎会在身边养这样的丫鬟?而且无缘无故的,说青王给贺莲房送丫鬟,打死她都不信!

贺莲房不过是怕自己入宫抢了她的风头,从而得到皇子们的欢心而已,她张灵芝才不会上这个当呢!

等她入了宫,得了贵人们的青眼,一定要让太后重用张家,最好是能把贺家给踩在脚底下!

这个美好而宏伟的蓝图让张灵芝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贺莲房瞧着她脸上的表情,不由觉得好笑:“表姐,真的不行,太后娘娘只准我一人进宫陪伴,就是这两个丫鬟,也是在我力求下,她老人家才应允的。”对不起啦太后娘娘,您就替我背一会儿黑锅吧!

张灵芝一听,灵机一动:“那不如……我装作丫鬟跟你一起去?!”这样贺莲房总是找不到理由了吧?!

贺莲房面露为难之色。赶在她开口之前,张灵芝忙道:“就这样说定了!我现在就去换个衣服,你们在门口马车上等我!”说完风风火火转身奔去。

等到她离开了视线,琴诗才纳闷的问道:“小姐,您真的要带表小姐去呀?”那不是会坏了她们贺家小姐的名声么!就张灵芝那个不着调的,入了宫不知还能不能分清楚东南西北呢!

“谁说我要带‘表小姐’去了?”贺莲房特意将表小姐三个字咬的很清楚。“我是多带了个眼生的婢子前去,难道不可以么?”

摇光跟琴诗都是机灵的,瞬间明白了贺莲房的意思,都露出了好笑的神色,对张灵芝死缠活缠要跟的无耻态度也和煦了些,倒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期待。

贺莲房果然一如所说,在马车上等了一会,张灵芝果然穿着一袭丫鬟衣着而来,遮遮掩掩的,连看门的家丁都以为这只是个普通小丫鬟。

这是张灵芝第一次坐贺家的马车。她一上车就震撼地瞧着车里的布置,又大又宽敞,位子上铺着厚厚的皮毛垫子,双手一摸,十分柔软。小茶几上放着糕点水果,车帘子是用上好的布料绣制而成,整个马车内都弥漫着一股动人的香气。

“表姐,怎地就你一人?难道不叫上紫苏表姐一起么?”

张灵芝一僵,呵呵干笑,心里寻思着如何解释:“这个、这个……因为紫苏她肚子痛,所以我没去打扰她!等下次你再带我俩一起进宫!”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

她当然不会带张紫苏去了。张紫苏美貌虽一般,但那小白花的柔弱娇嫩,实在是对男子最大的杀伤力器。身旁有个国色天香的贺莲房已经够了,再出现个楚楚可人的张紫苏,张灵芝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被踩到哪里去。再说了,张紫苏跟她又不是一个姨娘生的,她干嘛要想着她?!

想完,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见了桌上的新鲜果子,随手拿了一个,咔嚓咔嚓的啃起来。边啃边幻想,自己若是能像贺莲房一般讨太后欢心,那样的话,以后她就不用依恃张家了,她也能翻身了!

真是越想越美好。

但是出了马车,她就必须装成一个丫鬟。明明是自己这么要求的,但张灵芝心底却狠狠的唾弃了一把贺莲房。她可是她的亲表姐,她居然真让她打扮成丫鬟的模样!两人都是小姐,凭什么贺莲房就能坐这样豪华的马车,穿这样漂亮的衣裳,受这样多的宠爱?她张灵芝有哪里比不上贺莲房?!

跟在贺莲房身后,张灵芝却仍然不安分的四处打量,觉得这皇宫可真大、真漂亮、真奢华呀!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的,她好想住进这样的地方!

一行人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到了太后的翠微宫,太后正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身旁的女官通报说贺莲房来了,忙睁开眼睛。瞧见贺莲房俏生生的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连忙招手要她过来。拉着她好生打量一番,说:“又瘦了。”

贺莲房哭笑不得,这前几日刚见过,她哪能瘦的这么明显?“托太后娘娘洪福,莲儿虽瘦了,脑子却是更清楚了。”

太后笑呵呵的,一派慈祥的老人家模样。看在一旁的张灵芝眼里,不免有些羡慕。她的祖母,为人跋扈强势,从来眼里心里只有她的嫡出大哥,根本不把她和紫苏这两个庶出孙女放在眼里。

☆、第69章 李代桃僵谁是赢家

原以为跟着进宫是件稳赚不赔的好差事,但很快的,张灵芝就发现自己想的太过于美好。不说别的,单是她要跟摇光琴诗一样站在一旁一个多时辰纹丝不动,就要了她的命。虽说张家已经没落,但怎么着张灵芝也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大徐氏还盼着她能嫁个贵人,日后帮衬张家,自然不会让她吃太多苦。像今天这样站一个多时辰还安稳不动,对张灵芝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

可她又不敢贸贸然开口,本来在她心里,她是想给贺莲房找点事儿的,可太后那凤威凛凛,浑身气场十足,她根本就不敢乱说话。贺莲房这样得太后欢心,就算出点什么问题,想必也能轻松解决,自己可就不一样了,她此刻不过只是个“丫鬟”,难道她惹出事端,太后饶过贺莲房,还能饶过她吗?

不得不说,张灵芝的脑子还是灵光的。她偷偷用眼神觑了身旁的琴诗,见她神色安然恭敬,站在那儿十分稳当,再朝右边瞧瞧摇光,这摇光本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平日在贺府那是一炷香也安静不下来,可在宫中,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礼数周到,决不为贺莲房丢脸。

太后留了贺莲房在宫中用午膳,没想到齐王世子却来了翠微宫。他先是给太后请了安,随后有的没的与太后说话,眼珠子却时不时地朝贺莲房身上瞟。口中说着关于这次齐王寿宴的事情,心思却没在那上头。好在今儿个太后心情很好,所以也没在意他的眼神,莲丫头生得这样美貌,又这样聪明,会有男子喜欢也是正常的。祁怀旭在太后眼里,勇猛有余,细心不足,掀不出什么风浪来,所以她也没有多加在意,只是在对方的眼神越发肆无忌惮时,让贺莲房到屏风后头去了。

对于祁怀旭火辣辣的眸光,贺莲房只当做没看见,张灵芝却妒恨交加。祁氏一族,素来多出美人,开国的成祖皇帝据说是风神俊秀,西施妒之,身为其后代的祁怀旭,虽说比不得成祖皇帝,却也还有几分风采,对皇家人来说习以为常的相貌,放在民间,那便是绝代佳人了。便是皇上后宫里那些所谓容貌平平的嫔妃,在百姓看来,也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皇家的血统在一代又一代的美人中交替更换,皇室子孙更是个个出落的貌美动人。

但贺莲房却觉得,青王也是祁氏皇族,为何却不像祁怀旭祁玉河这些人一样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脂粉感呢?在他身上,充斥的都是强烈的男子气息,又威武又庄严。

祁怀旭既然如此俊俏,身为女子的张灵芝自然芳心暗许,可她瞧着对方的眼神只盯着贺莲房,心里便十分恼怒。今日自己若是也能盛装打扮,涂脂抹粉,世子的眼光肯定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她哪里知道,不被祁怀旭盯上,那才是幸运呢!

再说了,祁怀旭看上贺莲房又不是因为她的美貌。张灵芝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对祁怀旭来说——年纪太大,尝起来味道都是柴的,他才不乐意去招惹呢!

这些日子他抓耳挠腮的,原本早就想做个夜探香闺的登徒子,可祁玉河却一直拉着他,说青王在京,靖国公也在京,贺莲房若是出了什么事,前者正直,不会不管,后者更是会拼命,还是等到他们离京再说。结果没过多长时间,十三皇叔跟靖国公居然真的走了!

祁怀旭乐坏了,这不,他等不及晚上去大学士府了,得知了太后召贺莲房入宫的消息,立刻就巴巴的赶了来。

他着迷地盯着贺莲房的脸,觉得这丫头这么久没见,还是这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长得可真好看。她身量娇小纤细,正是他最喜欢的,只是看着,祁怀旭都要忍不住胸口那腔沸腾的热血了。今天!就今天!他一定要把这丫头给办了!

可太后却打斜里插出一杠子来,把他心心念念的小佳人给带了下去。虽然打定主意今天就要收拾了贺莲房,但祁怀旭却不舍得错过这一分一秒跟贺莲房相处的时间。他舔了舔嘴唇,跟太后要求留膳。

宫内妃嫔皇子,没有一个是像祁怀旭这样没心眼的,说话大喇喇,想什么说什么,从不拐弯抹角,所以太后对祁怀旭的印象也很不错,听他要留膳,也就答应了。

午膳期间,他一直拿眼睛盯着贺莲房看,那眼神太直白,根本都不掩饰一下。在太后看来,这只是少年少女之间再正常不过的爱慕。她也年轻过,也曾这样爱慕过先皇,所以如今看了,只觉得怀念。

贺莲房却是恶心的不得了。她想到上一世弟弟惨死的模样,想到祁怀旭与祁玉河联手对贺兰潜做的那些肮脏事,那股子滔天的恨意简直要让她拿不住手中调羹!

张灵芝可要馋死了!她今儿一早就没吃什么东西,又跟着在翠微宫站了这么久,早就腹中饥饿,瞧见桌上这些美食,更是口水都快要滴下来。可她不敢开口——她就是这样一个又自以为是,又格外的识时务的人。

午膳平静度过,祁怀旭跟太后告了别,眼珠子却还是黏在贺莲房身上。待他准备转身的时候,一直冷冷淡淡的贺莲房竟突地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不笑的时候,美丽的有些清冷,仙气逼人,叫人不敢直视,可一旦露出笑容,瞬间像是阳光融化冬雪,温暖人心,尤其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一个小小的梨涡,格外的甜美,带着一丝丝祁怀旭最喜欢的稚气。

在夹在女孩和少女之间的时期,这个时候最为美味。

祁怀旭等不下去了!

原本打算晚上再去大学士府的他,心底顿时有了主意。

待到祁怀旭离去,贺莲房又陪着太后说了会话,念了一会儿佛经,然后也要辞去。太后也不留她,若是可以,她是真想把这丫头养在身边,可惜啊,这丫头的家人都不是趋炎附势的,哪里愿意把孩子送到宫里来,再加上贺莲房本身也没这意愿……罢了,太后看开了,能有个孩子时时刻刻给她看着、惦念着,她就已经满足了。

刚走出翠微宫,女官行礼后转身回去,张灵芝便怒气冲冲地质问:“贺莲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表姐?!”她今日难道真的是来当贺莲房的丫鬟的吗?!

张灵芝气成这样子,贺莲房也只是淡淡问一句:“表姐,为何生气?”

张灵芝一窒,本来就是她自己死乞白赖要跟来的,贺莲房给了她出头的机会,可她没这个胆子,又能怪谁?“哼,反正就是你的错,你得补偿我!”

这样无理取闹,贺莲房却仍然有礼以待:“既然如此,我就把这件披风送与表姐,也算是将功折罪了,如何?”

她身上这件白貂皮披风,张灵芝眼馋很久了,听到贺莲房的话,连忙点头,生怕慢一慢贺莲房就会后悔:“行行行!这可是你自己开口要送给我的,不是我抢的!”

“这也是表姐自己愿意接受的,不是吗?”贺莲房微笑。

“哼!”张灵芝瞧着她头上的首饰,贪心大起,更加盛气凌人,“你的首饰我也想要!”

贺莲房二话没说,取下头顶朱钗递过去。

张灵芝大喜,以往她在贺莲房跟前,都是小心翼翼谨言慎行的讨好,可贺莲房并不为所动。但今儿就这么吼了几句,她却这么乖的给了她这么多好东西?!难道……贺莲房不喜欢别人讨好,喜欢被人欺负?!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好了,这是她最擅长的事!

既有人欺负,还有好处拿,世上去哪儿找这样的好事儿呀!

“表姐,这东西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了,你可不能再还给我。”

废话,她傻吗?这样的好东西还要还回去?!

见状,贺莲房低首浅笑,仍然是一派温和的模样:“我突然想起来,之前给太后也绣了个荷包,忘记献给她老人家了。表姐,我们先回翠微宫一趟,然后再走吧。”

披着白貂皮披风,戴着珠翠的张灵芝不乐意了,凭什么呀,她今儿个什么都没捞着,反而当了好一阵子的丫鬟,好不容易得了些好东西,还要回去面见太后?贺莲房的衣服首饰都是极好的,很是扎眼,太后见这属于贺莲房的东西出现在她张灵芝身上,不得发怒?贺莲房是存的什么心?不会是后悔了,想借由太后把东西要回去吧?!

当下,张灵芝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不不,我不去了,我想先回去,我头有点晕。”

“可是……我们来的时候只有一辆马车呀!”贺莲房状似为难。

一听这话,张灵芝眼睛噌的一亮。她早看好这马车很久了,也很想尝尝坐在里头当大小姐的滋味儿,不如今儿就试试!“那这样好了,你们回翠微宫,我先坐马车回去,待会儿你让太后娘娘命人送你们不就成了?”说着,做出头晕难受的模样来。

贺莲房关心不已:“那既是这样,表姐便先回吧,我让琴诗陪着你。”

张灵芝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开玩笑,这琴诗可从没把自己当小姐看过,她一个人在马车里不知道得多自在呢!有琴诗在一旁碍手碍脚,她还怎么威风?

怎么样对方都拒绝,贺莲房叹了口气:“好吧,那就请表姐先回吧。”

张灵芝欢快的抱着贺莲房给的宝贝走了,留下琴诗跟摇光不赞同的看着贺莲房:“小姐,您是怎么想的?怎能这样纵容张大小姐?!”

贺莲房笑得格外意味深长:“她喜欢,就送给她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二婢相视一眼,不明白贺莲房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第70章 再也不会良心发作

张灵芝坐在大学士府的马车里,一派洋洋得意,不住地摸摸这儿看看那儿,脑子里幻想着,倘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该有多好呀!与其说她是喜欢这辆马车,倒不如说她是喜欢这辆马车所代表的荣华。

就连马车上所刻着的贺家特有的标志,张灵芝看着都特别顺眼。

就在她做着美梦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马匹的嘶鸣声响起,里头的张灵芝也因为这突然的惊吓往后撞去,脑袋磕在马车的横木上,撞出一个大包,疼的她眼里蓄满了泪水,正要问罪车夫,就听见一道男性嗓音问道:“请问里头可是贺家的莲房小姐?”

这声音不是齐王世子的吗?他是来找贺莲房的?张灵芝心里一恼,但眼角余光却落在了贺莲房搁在小茶几上的面纱上。她转念一想,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至极的想法。

祁怀旭在外头久久得不到马车里的回应,顿时不耐烦起来,他皱眉,一鞭子将车夫甩下马车,然后纵马到马车前,用鞭尾挑开帘子朝里头看了一下,见贺莲房戴着面纱,披风包裹住了她娇小的身躯,让她整个人显得尤为可爱。

“贺小姐,本世子跟你打招呼,你缘何不理会?难不成是瞧不起本世子么?”因为太过兴奋,所以他压根儿没注意到这马车里只有“贺莲房”一个人。

贺莲房重重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地道:“并非是臣女对世子不敬,而是臣女突然喉咙疼痛,所以才……还望世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