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好朋友,终于因为这件事,就此分道扬镳。祁怀旭不想看见祁玉河,祁玉河也不乐意见到祁怀旭,两人倒是形成了一种默契,断了彼此之间的联系,谁都不理谁。

那天两人之间共享的销魂滋味,也在深深的痛苦和折磨中消失殆尽。

可随着日子过去,心情渐渐平复,祁玉河便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之处。那日他们明明已经见到了唐清欢,甚至要对她下手了,那么,藏在被子里的究竟是谁?唐清欢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他原以为那里头的人是唐家人,但调查了一番后才发现不可能。唐家人恨不得虐待死唐清欢,怎么可能还会来救她?唐清欢在唐家更是个悲剧的存在,就连下人都能给她这个小姐摆脸色,她在唐家过得还不如下人好。

既然不是跟唐清欢有关系,那被中人到底是谁?他们又怎么知道自己会和祁怀旭一起去那座院落,又能在这之前躲进被子里,还早早地准备好了催情药粉?这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祁玉河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可怎么查都毫无头绪,那日害了他们的人似乎从此就销声匿迹了一般,怎么查都查不到。祁玉河也想过从那药粉着手,可派人问过了燕凉城大大小小的所有药铺,没有一家见过或是配过这样的东西,反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祁玉河怕被人得知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再多问。

被人陷害,不能还手便罢,竟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种哑巴亏吃的太难受,祁玉河只是想想都要抓狂。

他这副跳梁小丑的样子取悦到了贺莲房。从玉衡那里得知祁怀旭与祁玉河的现状后,贺莲房笑不可仰,她很少笑得这样张扬,大多时候都是温柔平和,笑不露齿,像这样语笑嫣然巧笑倩兮的模样,别说是天璇摇光傻了眼,就是贺茉回跟贺兰潜都被吓到了!

他们坐在离贺莲房三步之遥的椅子上窃窃私语:“大姐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好事儿吗?”

贺茉回咬着手指头:“不知道,可是看大姐笑成这个样子,肯定是有好事吧?”

“那不如我们去问问吧!”贺兰潜提议。

贺茉回想了想,点点头,姐弟俩一起小心翼翼地走到贺莲房面前,小心翼翼地瞟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大姐……你在笑什么呢?”

贺莲房轻轻拭去眼角因为太过开怀而笑出来的泪,仍旧吃吃笑道:“自然是因为有趣的事儿,你们俩想听么?”

下一秒就见到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头。

贺莲房带着笑意,用难掩轻快的声音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贺茉回贺兰潜的表情随着她的讲述从震惊、愤怒、无语……最后和她一样,都变成了幸灾乐祸。

姐弟三人就在这温暖的午后笑得恣意张扬,直到很多年后,琴诗跟天璇都记得这一幕。

“这齐王世子跟鲁王世子可真不是东西!他们糟蹋了那么多小孩子,如今也算是得到报应了!”贺兰潜忿忿地说。

贺茉回却不同意:“这怎么能叫报应呢?那些被他们糟蹋的孩子,不仅家破人亡,很多连性命都没能保住,可这两人,却还是锦衣玉食的活着,每日山珍海味绫罗绸缎,除了名声坏了些,根本就没得到什么实质上的伤害,比起地下那些枉死的鬼魂,他们过得可是再好不过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眼底透露出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刻骨的恨意。贺莲房为之心惊,忙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这只是他们的开始罢了。那些死在他们手上的孩子,可是都睁着眼睛瞧着他们呢!”

贺茉回抿了抿嘴,心底仍然充满愤怒与仇恨,她也说不上那股强烈的厌恶情绪是从哪里来的,明明这两人并未惹到她,甚至还曾就贺绿意的事情为她们说过几句话,可她就是恶心,甚至想到他们的时候都觉得肮脏龌龊。

贺莲房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眯眯地说:“傻孩子,别气了,把情绪浪费在他们身上是件多么可惜的事情呀,往后的日子长得很,难道老天还收拾不了他们吗?”

☆、第108章 进寺上香等人作死(上)

太后年纪大了,近年来虔诚信佛,每年都会挑个日子去相国寺上香,贺莲房得了宫里的消息,便收拾了了一番,上香前一晚便进了宫陪伴,徐氏在她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话里话外却都透着要她好好讨好太后切莫惹怒凤颜的事情。贺莲房心底发笑,一味奉承和乖顺,之前那些在太后身边的小姐们又为什么都留不长呢?

第二日一早,便在太后的坚持下上了她的凤辇,一路上的行人都被隔离,打头的官兵们绵延开去有二里多,太后坐在凤辇上闭目养神,贺莲房轻轻地给她揉着肩膀。她老人家上了年纪,即使在太医们的调理下,身子也难免会有病痛,尤其是肩膀,每每坐久了便僵硬着疼,贺莲房特意向陈太医请教了按摩的法子,太后试过一次后很是喜欢,愈发的离不开贺莲房。若非靖国公府的老太君跟她相熟,她还真想把这个妙人儿给养到自己身边来!

可惜呀……若是她执意如此,怕是那个老太婆能抄起大刀跟她对打,她已经不年轻了,早就过了与人较量的冲动年纪了。

太后出身武将世家,自小舞枪弄棒,谁也没想到最后她能与先帝相恋,成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可见这世间的事情真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唉……”肩膀热热的很舒服,太后却突然叹了口气。

贺莲房柔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困扰着您?”

太后睁开眼,瞧着外头的景色,这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真是个好天气,可她的心情却并不是那么的好。“今日上香,哀家有事可求,莲丫头可有什么事想要乞求佛祖?”

贺莲房微笑答道:“若是佛祖垂怜,臣女但愿弟妹平安,长辈身体长健。”

“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想求的吗?”太后问。

她能有什么好求的呢?上天能给她重活一次,将一切悲剧重新挽回的机会,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这世上有多少人蒙冤受屈家破人亡而死,却偏偏只有她一个人重活,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上天给了她机会,若是她未能保护好亲人,力挽狂澜,也只能说明自己的能力不够,非上天之过。“臣女家中长辈慈爱,弟妹孺慕,又得了太后的喜爱,若是贪得无厌,怕是佛祖会把这一切都收回去的。”上官氏他们,张正书他们,祁怀旭他们,之所以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难道不都是毁在一个贪字上头么?人不懂得知足,上头自会降下惩罚。

“唉……”太后又叹了口气,拍了拍贺莲房的手,看向远方,道:“这道理,哀家也懂。如今哀家的儿子做了皇帝,另一个儿子少年成名,令多少敌寇闻风丧胆,可谓个个都是人中之龙,哀家又是太后,这天下都是祁氏一族的,可哀家心里总是有事儿不能搁下,此事不解决,哀家便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呀!”

听太后的话,贺莲房抿嘴一笑:“太后可是在担心青王殿下?”

“你这丫头,当真是懂得哀家心中所想,哀家什么都不说,你都想得到。”说完又是忍不住哀叹。“这青王如今已是快到而立之年,却仍然孑然一身,又镇日不在京内,哀家总是忍不住要担心他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出事,又心疼他孤寂独身,那青王府自打皇上赐下,哀家送了多少美人进去!可他看也不看一眼,就全给哀家又送了回来!前些日子两位世子的事哀家也有耳闻,便要忍不住去想,这青王,他是不是也……”说到后头说不下去了,只一脸的愁容,看得出来她老人家是真的很担心。

听了这一番话,贺莲房险些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忍不住去想象那位冷酷公正又不近人情的青王殿下如齐鲁二位世子一般,去做那荒唐事……怎么也想不出来!

太后又道:“他连年在边疆镇守,咱们大颂朝不兴男风,可有的小国男色成风呀!哀家真是担心,他在边疆待久了,也染上这个恶习,这样的话……哀家日后如何去见先帝?!”一想到这个,太后就纠结痛苦的要命。以前青王年纪还轻的时候担心他会沉迷于美色荒废功课,结果人家不仅没沉迷,反倒是太清醒了!哪怕是与她鹣鲽情深的先帝,也难免会有几夜宿在其他嫔妃那里,可她的这个小儿子,可是扎扎实实的不近女色呀!

这世上除了出家人有色戒,还有什么人对女色免疫?

那不就是好男色的人么!

太后觉得自己还是挺开明的。这些年青王对女子不假辞色,就连赵溪若那样的佳人都得不到他的青睐,她也想过,若是小儿子像大儿子那样喜欢上一个民女,她也愿意首肯让对方做青王妃,没想到青王压根儿就不给她点头的机会!这日复一日的担忧累积,再加上祁怀旭祁玉河的事情,太后想,她的担心真是太有必要了!

这一生她只有两子一女,女儿昌平幼年早夭,大儿子虽贵为皇帝,却过得并不怎么快活,若是小儿子再出什么问题,太后觉得,自己真是没脸面去见先帝了!

贺莲房含笑宽慰:“太后娘娘尽管放一百个心,青王殿下是大英雄,大豪杰,怎么可能会做出两位世子那样的事情来呢?臣女觉得,他只是洁身自好,没遇到心仪的女子,便干干净净的等待而已。退个一万步来讲,即便青王殿下喜欢上了……男子,也不会如两位世子那般糊涂,能被青王殿下看上的人,无论男女,必定都是极出色的。若是青王殿下在京城能够不被美人荣华所迷,又怎会因为身在边疆而喜好男色呢?太后娘娘还是放宽心吧,王爷他早晚都会回来的。”

太后被她说的脸色好了许多,是啊,若是边疆能迷住青王,那缘何繁华奢靡的燕凉城却入不了他的眼呢?她轻轻一叹,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心急了,也亏得今日在她面前的是贺莲房,若是旁人,她是定然不会说出这番心里话的。随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是越来越喜欢贺莲房这个孩子,潜意识里边是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但太后又清楚的知道,贺莲房和她的小昌平是不一样的。贺莲房沉静,温柔,隐忍;她的昌平却是个活泼天真无忧无虑的孩子,这样的落差让太后对贺莲房更是怜惜,若贺莲房当真是她的女儿,她必定不会让她小小年纪便过得如此凄苦。“哀家也当真是急过了头,都要忘记了那孩子素来冷静的很,哪里需要哀家来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呢?”

说完长长舒了口气,“昨日皇帝告诉哀家,青王很快便会回京,哀家也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旁敲侧击一番,看看他有没有成家的意愿。莲丫头,你可有合适的名门千金推荐?”她信不过旁人,但莲丫头是个心性坚定的,定然不会欺骗她。

听到青王可能会成家,贺莲房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将这归于担忧。毕竟青王与自己可是盟友,他要娶的王妃也必定是身份高贵的世家千金,那样的话,难免会挑到站在对立面的人。“臣女平日甚少与千金们来往,也不知众位千金的性情秉性,但也曾听闻几位世家的嫡出千金都是百里挑一的绝色佳人,若是太后娘娘想见她们,可以借着为王爷接风洗尘的宴会将诸位千金请来,岂不美哉?”

太后一听,觉得靠谱,立刻点头道:“好法子,便依你所言。”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有闲情逸致去眺望远处了。

贺莲房忽略心底那一抹奇怪的沉重感,依然笑意妍妍。

到了相国寺,她陪着太后上过了香,太后说有些乏,便伺候着到厢房暂歇。贺莲房心头情绪起伏,在厢房里待不下去,便想着出去透透气。跟江女官说了一声,一个人带着琴诗在相国寺内逛了起来。

她虽戴着面纱,但那出众的气质与身段,仍然十分吸引人。平日在府中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出来,贺莲房也不舍立刻回去。她以前也来过相国寺,但都没那个心思游逛,如今重担稍轻,便也有这个心了。

琴诗跟在她身后,总觉得小姐自打从凤辇上下来后,心情便有些低落。跟着走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么?”

闻言,贺莲房心头一惊。她的情绪已经明显到琴诗能一眼看出来的地步了吗?!

“无事,我只是……头有些晕而已。”说出这话,她实在是有点心虚。

琴诗连忙上前,“怎会头晕呢?难道是方才在凤辇之上的原因吗?奴婢这里带了陆妈妈给的荷花露,小姐快闻一下。也别走了,不如回到厢房稍作休息,待会儿向太后提前辞别吧!”

她这如连珠炮的关心叫贺莲房更加心虚,她虽对待旁人时戴着面具,但却从未在亲近之人面前说过谎,琴诗这么关心自己,她又怎么好意思再装下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给王爷找点存在感。。

☆、第109章 进寺上香等人作死(中)

正要说些什么来遏止琴诗的担心,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贺莲房回身一看,见是一个身着雪白罗裳的美貌女子,她身形窈窕,五官清丽,一袭白衣更是显得她仙气十足。若不是那脸上的几分怒气,倒真像是画里头的美人走了出来。

美人直直地走到了贺莲房跟前,借助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贺莲房打量着自己跟人家之间的身高差,心里未免有点郁闷,她明明是家里最大的,结果连潜儿都比自己高,这身高当真是她不可触碰的痛呀……

不知是何处得罪了这么个美人,贺莲房在大脑中迅速回想了一遍,确认自己是连见都没见过对方,眉头微微一皱,琴诗见来者不善,便上前一步挡到贺莲房身前,不卑不亢地道:“这位小姐,可是认识我家小姐?”

美人尚未开口,她后头的婆子便厉声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放肆!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谁?果然是没了娘的,身边的丫鬟都这么没规矩!”

贺莲房先前神态平静,可当婆子那句没了娘一出口,她眼神蓦地一冷!

再世为人,她却始终没有忘记那段为鬼的日子,只是平日一直掩饰着,如今这婆子口出狂言,着实是惹怒了贺莲房,她毫不掩饰身上那股森森的鬼气,一时间,露在外头的那双凤眼竟似是能勾人,冰冷的眼神叫人不寒而栗。那婆子被她这一瞪,竟打了个寒颤,顿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胡乱开口,连脑袋都低了下去不敢抬起来。

琴诗笑道:“这位小姐尚未开口,身边的婆子便这样讲话,想来平日管教的也不够严厉。”说完,对着贺莲房轻轻一福身。“小姐,您说呢?”

贺莲房冷漠地盯着那婆子,缓缓地将视线移到白衣美人的身上,森冷的目光硬是将对方充满不屑和怒火的视线逼得无处可逃:“掌嘴。”

“什么?!”

不待对方等人惊呼,琴诗便敏捷上前揪住那婆子,噼里啪啦的打起了耳光,婆子的嘴角很快红肿裂开,流出鲜血,贺莲房始终冷漠地看着,昨日她应该带天璇或是摇光陪同的,琴诗不会武,怕是会手疼。

那帮子人很快反应过来,便要上前去抓住琴诗,却在贺莲房厉鬼般的视线下不敢动弹,竟个个呆滞的直到琴诗掌完嘴回到贺莲房身边才回过神。

白衣美人见自己被这个子娇小的丫头轻易吓住,顿时恼羞成怒:“你竟敢对我无礼!”

她身边的丫鬟此刻也壮了胆子,心想,合着她们这边人多,难道还教训不了两个人?当下冲口道:“你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家小姐可是相爷之女,身份尊贵,岂是你能够比拟的?我家小姐尚未开口,你竟敢让你身边的丫鬟教训我们丞相府的婆子,难道是不把相爷放在眼里吗!”

“狐假虎威。”琴诗嗤笑一声,她和摇光在一起久了,沉稳的性子也稍微有些改变,若是以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这样讽刺人的话的。

贺莲房心底轻叹,将那逼人视线收回,她的情绪太外露了,娘亲是她心底不可轻言的伤疤,谁都不能提起。“相爷又如何?相爷府里的下人便能对着我大放厥词?你只道你家小姐身份尊贵,这燕凉城高门林立,怕是还轮不到你们姜家坐大。”

大颂朝数百年之久,燕凉城内各大高门世家层出不穷,但真正屹立不倒的却不多,姜丞相虽然位高权重,可惜出身贫寒,哪怕皇帝对其颇为看重,他也只能在朝政上有所作为,其他地方,根本说不上话。对于燕凉高门世家来说,只有同样根深蒂固的望族名门,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姜家这样的,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想在贺家面前称大,怕是姜丞相本人站在她面前也不敢如此无礼。

她身后站着的,岂止是贺家?还有那人才济济,兵权在握的靖国公府!

不过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贺莲房大概也明白对方为何要找自己的麻烦了。听说前些年太后颇为喜爱姜丞相的女儿,将其养在了身边,不过没出数月,对方便惹恼了太后,被遣送回了丞相府,到如今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却因被太后所厌而一直嫁不出去,早已是个老姑娘了。

比起正是豆蔻年华,又深得太后欢心的贺莲房,姜小姐如何能不怒、不恨、不怨呢?

只是她未免找错了人。

“你!”姜小姐气得浑身发抖,好好个仙气飘飘的美人儿,愣是被贺莲房这一番话气得七窍生烟。她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若是姜家足够重量,即便她被太后遣送回府,也照样有人家上门求亲!高门瞧不上自己,一是因为太后不喜,二不还是因为姜家根基尚浅,不足以与之匹配么!“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难道你以为太后能喜欢你多长时间吗?不过是仗着年纪小,太后才把你当做昌平公主的替身,你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公主了不成?我告诉你,乌鸦就算披上凤凰毛,也不是金枝玉叶!”

瞧她这副抓狂的样子,不难想象这股子怨气在她心底已经有段时日了,怕是自己被太后喜爱,又能不入宫,还打破了三个月的禁锢,让这位姜小姐彻底失控了吧?贺莲房轻笑,先前因为与太后谈话的沉重心情莫名地轻快起来,她瞟着圆拱门后露出的一抹衣角,淡道:“姜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昌平公主虽然早夭,但她永远都是太后娘娘的女儿,当今皇上的胞妹,我不过是小小臣女,得了太后的眷顾,才得以风光,我有父有母有长辈,虽然称不上金枝玉叶,却也是身份不低,对太后娘娘只有尊敬与敬爱,并无他念。姜小姐,难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接近旁人都抱着异样的目的么?”怎么那么巧,赶在太后上香的这一日,始终闭门不出的姜小姐也凑巧来了,怕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重拾太后的宠爱吧?

她这话一出,姜小姐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异样,她心虚地瞪着贺莲房,以为对方得知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说话也结巴了起来:“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不要污蔑我的名节!”

这么说……当初的确是发生了什么让太后无法容忍的事情了?贺莲房脑筋转的极快,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感到太后其实是个非常随和慈祥的老人,也许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太后对任何人都很是宽容,哪怕是宫人手脚不稳摔了她最喜爱的一套杯盘,她也只是口头上说了几句,扣了一个月的月俸,要知道,曾经有嫔妃因为一只翠玉耳环被打碎,而活活杖毙了十数个宫女呢!

这样温和好相处的太后,竟然会将姜小姐驱逐,而非像以前那般把养在身边的小姐好好送回去,肯定是姜小姐做了什么让她动怒的事。能让太后动怒的……又是什么事呢?

太后最看重的,除了大颂朝的国运与朝政之外,就是皇上和青王爷了。以姜小姐的脑子,定然做不来危害国家社稷的事,皇上身上又是高手如云,她没那本事,更没那胆子,再加上皇上年纪比姜丞相还要大一些,姜小姐是疯了才会朝皇上下手。

剩下的就只有青王爷了。

贺莲房在心里回想青王的容貌,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真的是生得一副俊美皮相,哪怕是和潜儿比起来也毫不逊色,甚至比任何一个皇室男子都要好看。加之他从军多年,沙场点兵,身上有股其他男子没有的冷硬英气,对女子的吸引力可谓是致命的。当时情窦初开的姜小姐见到俊美无俦又尊贵无不的青王爷,会是什么反应?

自然是会心动。

可青王那样的脾气,却必然不会搭理对方。从今日姜小姐贸贸然敢来找正得太后欢心的自己茬来看,这是个冲动鲁莽没脑子的人,这样的人,很容易做出一些蠢事。怕是被青王揭破,太后恼怒,却看在姜丞相的面子上未加赘言,但就这样放过她,太后怕是不能满意,想来这也是为何众世家不敢到丞相府提亲的缘故。虽然姜家根基不深,但姜丞相为人正直廉洁,有海公之风,若是能与姜家永结秦晋之好,定然好处多多。姜小姐至今仍待字闺中,怕就是青王与太后的态度,姜丞相应该也是知道的,只可惜这位姜小姐脑子不够灵光。

这一连串的因果关系,贺莲房从推敲到确定,不过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她微微一笑,那种掌控全局的笑容让姜小姐浑身都不舒服:“姜小姐若是行得正,我又能污蔑得了什么呢?倒是太后娘娘因为青王殿下尚未成家的事情心情不佳,姜小姐确定还要继续留在这儿等到太后娘娘出现吗?”

一听到青王殿下四个字,姜小姐先是眼神一亮,随后一黯,她想起自己作死时那高高在上的王爷冰冷至极的眼神,仿佛自己是只肮脏的蛆虫,忒地瞧她不起,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戾气来,更是瞧贺莲房不顺眼。对方比她年轻,比她貌美,就连出身都比她高贵,她所渴求却不得的东西,对方轻而易举就能够拥有,这种不平衡的心理让姜小姐怒火攻心,上前一步,扬起手,便要朝着那张绝色的小脸上扇下去。

☆、第110章 进寺上香等人作死(下)

“啪”的一声,贺莲房被人一个用力往后一拉,那一巴掌便结结实实扇到了挡在她面前那人的脸上。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太后身边的江女官。此刻江女官平日里带笑的面孔显得格外冷酷和森寒,她静静地盯着姜小姐,冷笑一声,道:“多日不见,姜小姐还是这样的威风。”

她这话说的很是平淡,但姜小姐却蓦地打了个哆嗦,在见到江女官的第一时间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过去,脸色青白交加。贺莲房没想到江女官会冲出来帮自己挡这一巴掌,她原本是想让江女官看到姜小姐的跋扈嚣张,回去转达给太后就是,至于这一巴掌,她原本可以轻松躲过去的。不过这样也好,太后身边的红人挨了这一巴掌,姜小姐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她贺莲房从来都不是会以德报怨的人物,姜小姐既然敢来挑衅于她,自然就得尝到点苦果。这样的话,日后她才能学会什么人该惹,什么人该躲着走。

“江女官!你还好吧!”琴诗吓了一跳,没想到江女官会突然出现,而姜小姐的这一耳光则扇到了江女官的脸上。谁不知道江女官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就连正得宠的嫔妃都不敢摆脸色给江女官看,如今这姜小姐竟敢扇她一巴掌,怕是要倒了大霉了。

“莲小姐。”江女官却恍若未觉,仿佛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只是一个错觉。“太后娘娘醒了,要奴婢来寻您。”

贺莲房点了下头:“我知道了,只是你的脸……”

江女官摇摇头:“奴婢无妨,小姐还是快去吧,省得太后娘娘等得急了。”

听了这话,贺莲房知道怕是江女官有旧账要跟姜小姐算,如今不过是借自己的东风。她对这个江女官挺有好感,江女官在宫中也一向对她很是照料,所以这个面子贺莲房怎么会不卖呢?当下表示知道,带着琴诗走了,连回头都没有。

待到她回到太后小憩的厢房后,大约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江女官才从外头回来。除了神色稍微有些凝重之外,她看起来和先前并无不同。贺莲房正在给太后捶着肩膀,江女官上前来在太后耳边说了几句话,音调很轻,贺莲房也大概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是在禀报关于姜小姐的事情。这位江女官瞧着好相处,但能在太后身边待上十多年的人,能简单到哪儿去?姜小姐在她手上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听完江女官的话,太后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怒气,她一掌拍到椅背上,那木头所制的椅子稍微磕到都疼痛难忍,但太后却似是没有察觉,怒气冲冲地道:“她人在何处?”

“回太后娘娘,姜小姐正在厢房外头候着。”

“哀家不见她!传哀家的话出去,日后只要是哀家出现的地方,姜婉婷都不许在方圆十里以内出现!”太后气得胸口起伏,一双睿智的眼里布满怒气,想来是先前姜小姐所说的话,全被江女官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转达给太后了。“另外让姜丞相进宫来见哀家!哀家倒是想问问,他平日里都是怎样教导,才教出这么个好女儿出来!”

见太后气得脸色绯红,贺莲房忙奉上茶水,温声道:“太后何必动这么大的怒呢?姜小姐不过是个弱质女流,又因家中烦闷,今日在相国寺巧遇,不过是巧合而已,太后今日是要来上香的,为这样一点小事生气,岂非得不偿失?”说话间,与江女官交换了一个眼色,江女官毫不退缩地回望着她,贺莲房不知道她对姜小姐做了什么,但却知道,以江女官的手腕心机,根本不需要对姜小姐动手,只消找准对方罩门,说几句话,便能将那个草包般的姜小姐刺激的语无伦次了。

而在大颂朝,你偶尔一句无心的随意开口,却很有可能成为大不敬的杀头罪名。尤其江女官还刻意把印有指印的半边脸向着太后,这更是让太后充满愤怒。江女官是她身边的心腹,姜婉婷当着众人的面掌掴江女官,岂不是在跟她这个太后过不去么?“你这丫头就是心软,那姜婉婷口出恶言,你却一点都不生气。”这丫头到底是心宽,还是善良的过了头?太后想。

……其实都不是。因为贺莲房知道,根本轮不到她来动手,姜婉婷就要吃苦头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跟一个连对手都称不上的女子怄气呢?女儿家之间的争风吃醋,她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见贺莲房低眉顺眼的微笑,如玉般的小脸上始终是宠辱不惊的模样,太后心底微微一叹,想起江女官口中转述的姜婉婷的话。连一个深闺千金都这样说,那么天下的百姓又是如何看待自己跟莲丫头的?她将人家的千金小姐留在身边,时不时召入宫中陪伴,却不给人家一个名正言顺的头衔,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呀!

想着想着,便拍了拍贺莲房的手,温和道:“莲丫头陪哀家到寺内走走,距上一次哀家游逛相国寺,可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呀!”

贺莲房柔声领命,搀着太后的左手,慢慢地随着她的步伐走出厢房。厢房门口姜婉婷跪在那儿浑身发抖一言不发,见太后出来了,忙抬起头想要唤,结果一个“太”字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宫人挡住,最后只剩下她孤零零的跪在那儿,没人瞧她一眼。

江女官走在最后头,见姜婉婷满脸的恐慌与失落,还有眼底隐隐的嫉妒,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姜小姐请回吧,太后娘娘懿旨,日后只要太后娘娘在的地方,姜小姐都必须保持十里的距离,不许出现,还请姜小姐自便。”说完扬长而去,心里快意无比!若非这女子痴心妄想,想要爬上青王殿下的床,当日守值的卷儿也不会因此被杖毙。江女官不怨太后和青王,因为他们是主子,而卷儿的确犯了渎职之罪。可这不代表她也要放过姜婉婷!若非姜婉婷派人拖住卷儿,又利用卷儿欲对王爷下药,卷儿又怎会死的那样惨?

最可气的是,卷儿做了替罪羊,给姜婉婷背了这个黑锅,姜婉婷却因为有个丞相爹爹,全身而退了!

想起那个娇小懂事的妹妹,江女官眼眶一酸,眼看要落下泪来,好在她还记得此番随从太后前来上香求的是喜事,若是被人瞧见自己落泪,那可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姜婉婷被这个消息震撼住了,待到她回过神,眼前早已没了江女官等人的身影。

让贺莲房陪同逛了会寺庙,又去佛前上了香许了愿,太后便要回宫了。她今儿个破天荒的没要贺莲房陪着一起回去,而是要她先回大学士府去,待到自己传旨再行入宫。贺莲房自然不会不从,刚福了身,眼角余光便瞧见一个身材矮小伛偻,手拿扫把的青衣僧人走了过来。

这僧人普通平凡,毫无过人之处,但贺莲房敏锐的吓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此人一定有问题。他手拿扫把却不扫地,走路沉稳,踏在落叶上也不显声响,低垂着头叫人瞧不清他的容貌,袖口还隐隐因太阳折射出森森寒光……“太后小心!”

这人是刺客!

贺莲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身体比大脑更快的做出决断,在让开和舍身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太后眼睁睁瞧见贺莲房从她身侧转到面前紧紧抱住她,然后娇小的身子瞬间瘫倒在了地上,自己的凤袍之上沾满鲜血,“莲儿!”

琴诗最先反应过来:“小姐?小姐?抓刺客、抓刺客、抓刺客呀!!!”

那僧人伪装的十分成功,竟连御林军与侍卫们都骗了过去,如今被琴诗一嗓子,众人一拥而上,刀剑相交,很快便擒拿住了对方。僧人瞪着太后,桀桀怪笑,下一秒便咬断了牙齿里的毒药,自尽当场。

太后没去理会这要刺杀自己的刺客,她颤抖着扶起倒在地上的贺莲房,冥冥之中仿佛看到她那稚嫩天真的小女儿,无力的闭着眼睛,最后离她而去的场景……

一片黑暗。

贺莲房以为自己又死了一次。

难道她这次没赌对么?难道她真的又死了?

这怎么能行?

她还没有铲除齐鲁两个世子,还有二皇子的事情没有解决,上官氏等人也都还活着,她年幼的弟妹尚未长大成人……她怎么能死?她不能死、不能死的呀!

至少不能死在这时候!

触目所及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贺莲房呢喃着,挣扎着,她看见自己置身于一片虚无之中,面前是兰潜伤痕累累光裸不堪的尸体,他连死的时候都没闭上眼睛,他伸着双手,他在临死前都喊着爹娘大姐……他还那么小,他都没有长大!

她又看见四哥血溅沙场,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此刻战袍沾满鲜血,至死犹未松开手中长枪。

茉回跪在兵部尚书府外,披头散发,寒冬腊日只着单薄中衣,被人活生生绞死。

靖国公府轰然倒塌,所有亲人一夜之间尽皆崩溃。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清晰和绝望。

☆、第111章 舍身挡刀如何赏赐

仇恨的火焰在她心头熊熊燃烧,贺莲房不能死,不愿死,不肯死。在没有将二皇子拉下马之前,在不能确定家人平安之前,她决不就此向着命运屈服,决不向敌人低头!哪怕是死亡,也不能牵绊她向前的脚步!

贺莲房咬着牙,奋力撑开眼皮,入目所及先是一片模糊,定了定神,才发现那是一顶帐子。只是这帐子瞧着颇为眼熟……慢慢地,贺莲房想起来了,这不是太后寝宫的帐子么?!难道说此刻她躺着的是太后娘娘的凤榻?

想起身,可张开嘴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她自以为的大声,其实细小如同蚊讷。好在身边一直守着她的贺茉回拧着一条干净的热布巾过来了,正准备给贺莲房擦脸,结果却发现那个已经昏睡了快半个月的人儿已经睁开了双眼!她又惊又喜,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大大大大……大姐你醒了!”

这充满喜悦的一声让趴在桌子上打盹儿的贺兰潜猛地惊醒,他扑了过来,见贺莲房果真睁开了眼,张张嘴,无声的落下泪来。

自打再世为人后,贺莲房可是极少见到他流泪,就算练武再辛苦功课再繁复,贺兰潜也咬紧牙关撑着,从不言苦。可现在他瞧见她第一眼就扑簌簌的掉眼泪,贺莲房心口一疼,下意识便想伸手去给他擦,却忘了自己根本抬不起胳膊。还是贺茉回注意到了,连忙道:“大姐刚醒,你可千万莫要哭,再哭下去的话,怕是大姐又要心疼的昏过去了!”

贺兰潜一听,赶紧收敛泪水,孩子气地胡乱用衣袖抹了把脸,然后定央央地盯着贺莲房看,那扑闪扑闪的黑眼睛,就如同天上的星子一般明亮,他眼巴巴地盯着她看,可怜的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大姐,你不会再睡过去了吧?你不会丢下我跟二姐不管的吧?”

这半个月来他过得可谓是煎熬至极。每每看见大姐昏睡不醒,他便想起娘亲缠绵病榻的那段日子,难道大姐也会跟娘一样,在床上躺着躺着就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了吗?也因此,素来听话的贺兰潜这次犟的跟头牛似的,不管谁说都不听,一定要守在贺莲房的床边才肯安心。太后怜他一片心意,特地恩准他与贺茉回二人入住寿宁宫,得以陪伴贺莲房。

“怎么会呢?”贺莲房喉咙沙哑地回答,一旁的宫女取了温的蜂蜜水来为她润喉,她抿了几口下去,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许多,不再有那种磨砂般的痛感了。“我不是说过,会一直陪着你们的吗?”

“你可把我们吓坏了!”贺茉回语带指控,却又委屈的要命。“当时我们都在府中,结果宫里派人传了消息说大姐你为了救太后以身挡刀,昏迷不醒,爹爹吓得连路都不会走了!好在那位公公带了太后的懿旨,允许我跟潜儿一同入宫,否则我们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吸了吸鼻子,也不管左右还有宫女在,直截了当地说:“以后大姐你可不许做这样的傻事了,太后娘娘身边大内高手如云,哪里需要你一个弱女子为她挡刀呢?太后娘娘母仪天下,自有佛祖庇佑,可我跟潜儿若是没了大姐教导,是万万活不下去的!”她不管这一刀大姐挡得有多值,又会给他们贺氏一族带来何等好处,贺茉回只想自己的姐姐能够平平安安,如果荣华富贵要用这样的牺牲去换取,她宁可不要!

贺莲房摇摇头道:“并非刻意,只是当时身体比脑子转的快,还没想过来,就已经扑出去了。更何况,我陪同太后娘娘上香,难道回来的时候要让太后娘娘受伤吗?”她说的话一多,胸口处便钻心的疼,也因此秀眉微蹙,那苍白荏弱的模样,真是十分惹人爱怜。

贺兰潜道:“大姐你不要乱动,太医说你的伤口再往上半寸,便是大罗神仙都难救回了!你的伤还没好,可千万别动!”说着,像是怕贺莲房不听话,他还特意伸手去固定她身体两边的被子,生怕她动一下。

“……我已经睡多久了?”她只觉得煎熬、绝望和黑暗,但并没有觉得时间流逝的有多么快,可看弟妹的样子,怎么好像已经睡了很久?

“再有一天,整整半个月。”贺茉回想到太医的话,犹然后怕不已。“太医说你伤的很重,不能移动,所以太后娘娘便把你留在了寿宁宫,除了贺家人以外,不许外人探视。这些天太后娘娘也一直守着你,就连皇上都来看了你好多次呢!”

“青王殿下可回来了?”贺莲房问。

虽然不明白大姐为何问起青王殿下,但贺茉回还是乖乖回答了:“没有,听说还在途中,还有几日才能抵京。外祖跟舅舅还有四哥他们不能回来,所以这次回来的只有青王爷一个人。”

贺莲房点了下头表示知道,她毕竟伤得重,强打着精神说了这么多话已是到了极限,抓着贺兰潜的手没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期间太后进来,得知贺莲房已经清醒,喜不自胜,连忙给佛祖上香,感谢佛祖保佑这个好孩子,然后一心一意地坐在床边等待贺莲房再次醒来。

当贺莲房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身边不止坐着太后,竟然连皇帝也坐在床榻之上,惊得凤眼微瞠,忙要起身行礼,被太后一把按住:“你这孩子,伤还没好就急慌忙的要动,哀家不许你动,好好躺着!”

贺莲房被迫躺下,不安道:“臣女该给太后娘娘和皇上请安的……”自小习得的礼仪怎能允许她躺着面见大颂朝最尊贵的两个人呢?

“无妨,你伤的太重,寿宁宫又无外人,无需多礼。”皇帝的目光是难得的慈爱。太后是他的生母,也是拼尽全力保得他登上大宝的人,母子二人感情向来很好,得知太后遇刺,皇上第一个反应是吓呆了,而后得知贺莲房舍身相救,心中对贺莲房感激又庆幸,也不枉母后对她眷宠若此。只是人家一个娇滴滴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被那么一刀刺入心头,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贺氏一族向来忠心耿耿,贺励更是他的心腹大臣,于情于理,他都得好好赏赐一番才是。

想到这里,皇帝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尤其贺莲房年纪小,又因为受伤面色苍白如纸,乌黑的长发披泄而下,当真是美到了极点,干净到了极点。她身上又有一种寻常少女所没有的沉静气质,实在是很容易让人好感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