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太君知道贺莲房为什么不急的话……可能会吐出一口鲜血吧!

她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舞枪弄棒,而且很是崇拜那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所以青王在她心里是非常完美的,可当这完美的“楷模”摇身一变成为了“外孙女婿”的时候,老太君就呆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今日贺莲房姐妹两人专程来这里的原因,是为了见蓝晨。

大概等了有半个时辰左右,满面春风的蓝晨回来了。因为去上朝的缘故,所以他穿了一身官府,看起来特别的精神,衬着他俊美挺拔的容貌,真是好一个翩翩佳公子。也难怪燕凉的众千金挤破头都想要嫁给蓝家男儿和聂家男儿,实在是这两家的儿子都生得特别好,而且个个都非常的有出息。蓝晨跟蓝战长得很像,蓝战年轻时便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蓝晨是他的长子,自然是青出于蓝。他又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做了正三品的官儿,而且完全没有依靠靖国公,全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去的,这样有上进心和能力,长得又好看的男子,贺莲房觉得,若是聂家小姐真的看上她家晨哥,可能性也是挺大的。

见两个妹妹都来了,蓝晨难掩高兴,于是用双手分别揉了揉妹妹们的脑袋,见贺莲房不躲不闪的,调笑道:“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知道他是在跟自己闹着玩儿,贺莲房回以笑容,心里却颇为震惊。她的这位大表哥,平时就是那高山之花,高贵冷艳,不苟言笑,除了家人以外,看见谁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今日他先是主动亲昵,又开玩笑……足以说明,他的感情用得很深、很深。

但愿聂小姐不负这一片深情。

贺莲房在心中悠悠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原本是想对着蓝晨旁敲侧击一番的,可看他如此高兴,却又不忍心扫他的兴了。最后,她什么也没问。

倒是蓝晨自己高兴的不得了主动跟贺莲房炫耀:“妹子,你知道哥哥近日有大喜事不?”

贺莲房微微一笑:“外祖母已经告诉我了,恭喜晨哥找到心仪的美人。”

蓝晨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她是个美人?”

“晨哥的眼光难道还会出错么?”贺莲房拍了个马屁。

直把蓝晨美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接下来的时间,他便抓着贺莲房,把聂娉婷从头到脚都夸了一遍。从她的美丽温柔道坚韧不拔,又从她的最爱聊到她的孤独……贺莲房就奇怪了:她跟青王也属于蜜里调油的阶段,怎么就不跟晨哥这样兴奋激动呢?

跟青王在一起,更多时候是一种细水长流的感觉,好像哪怕天塌下来,他们也不会分开。但看着蓝晨高兴莫名的样子,贺莲房又不舍得泼冷水。这位大表哥待他们姐弟三人真的是特别的好,可是上一世,却因为酒后与人起事端,被活活烧死在酒楼里,连个全尸都找不到。想到这里,贺莲房心口一疼,她悄悄做了个深呼吸以致缓解,低低地说:“只要晨哥你喜欢……”只要聂小姐对你也是真心的,哪怕信阳候府与靖国公府世代有仇怨,她也一定会为这桩姻缘尽一份力!

“莲儿,你说什么?”蓝晨只见贺莲房的嘴唇蠕动,却并没有听清她的言语。

贺莲房连忙摇头。

蓝晨跟聂娉婷的事情,贺莲房是管不住的。这男女之事,凭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情到浓时,蓝晨又哪里还能等到蓝战回来呢?他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纪,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心仪的姑娘,真是恨不得立即就能把人给娶回来。

聂四从那天慌忙跑出平原公主府后,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来了。所以在他重新出现后,贺茉回完全无视了他,就当眼前是只聒噪的青蛙,兀自练着字,理都不理对方。

聂航就是再傻,这时候也应该知道自己把贺茉回给惹毛了,但他想来想去没想出自己到底错在哪儿,就满是诚恳地去问贺莲房:“公主,你说二小姐怎么又突然不理我了?”

见多日未出现的聂四的脸突然呈现在眼前,贺莲房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想到:谁说只有晨哥跟聂娉婷那一对……这边不还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关系没理清吗?

当机立断的,贺莲房立刻起身准备离开,却被聂航一把攥住了手腕,这动作太失礼了!“聂四少,请你谨言慎行!”

聂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于是不断地道歉,可这回——连贺莲房都不乐意理他了!

百般无奈之下,他又只好再折回去找贺茉回。

各人都有各人的烦恼与快乐,但是在燕凉城某个神秘的地下,一个浑身包裹着白布的女人,轻轻拂过铜镜中自己曾经年轻美丽过的容颜。瞧!现在的她是个什么样子呀,简直就是不堪入目……纤细的手指一一拂过昏黄的镜面,女子深深吸了口气,回首,望着一字排开的人,硬下心肠,说:“拆!”

声音沙哑低沉,如同被火燎过。

于是,一层一层的白布落下,里头晶莹的女体慢慢裸露出来。这是一具多么美丽的身体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没有疤痕没有黑痣没有颜色不均,总之完美的就如同大理石雕出来一般。

很快有人为女子披上了一件外衣,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最重要的一步来临,此刻,女子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无比厉害,接下来的结果,关系到她此生最大的心愿!

白布落地,女子猛地用双手捂住眼睛,不敢去看镜子里头的自己。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没有办法更改,也不可以更改。

最后,她到底还是将实现移了过去。

镜子里的少女,貌美如花,眼角眉梢都带着楚楚的风情,尤其是眼角一颗泪痣,更是鲜艳夺目。

这样一个艳光四射的女子,只要走出去,必定是会吸引无数欣羡的目光的。

☆、第146章 孰真孰假孰是孰非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今日贺莲房姐妹两人专程来这里的原因,是为了见蓝晨。

大概等了有半个时辰左右,满面春风的蓝晨回来了。因为去上朝的缘故,所以他穿了一身官府,看起来特别的精神,衬着他俊美挺拔的容貌,真是好一个翩翩佳公子。也难怪燕凉的众千金挤破头都想要嫁给蓝家男儿和聂家男儿,实在是这两家的儿子都生得特别好,而且个个都非常的有出息。蓝晨跟蓝战长得很像,蓝战年轻时便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蓝晨是他的长子,自然是青出于蓝。他又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做了正三品的官儿,而且完全没有依靠靖国公,全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去的,这样有上进心和能力,长得又好看的男子,贺莲房觉得,若是聂家小姐真的看上她家晨哥,可能性也是挺大的。

见两个妹妹都来了,蓝晨难掩高兴,于是用双手分别揉了揉妹妹们的脑袋,见贺莲房不躲不闪的,调笑道:“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知道他是在跟自己闹着玩儿,贺莲房回以笑容,心里却颇为震惊。她的这位大表哥,平时就是那高山之花,高贵冷艳,不苟言笑,除了家人以外,看见谁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今日他先是主动亲昵,又开玩笑……足以说明,他的感情用得很深、很深。

但愿聂小姐不负这一片深情。

贺莲房在心中悠悠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原本是想对着蓝晨旁敲侧击一番的,可看他如此高兴,却又不忍心扫他的兴了。最后,她什么也没问。

倒是蓝晨自己高兴的不得了主动跟贺莲房炫耀:“妹子,你知道哥哥近日有大喜事不?”

贺莲房微微一笑:“外祖母已经告诉我了,恭喜晨哥找到心仪的美人。”

蓝晨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她是个美人?”

“晨哥的眼光难道还会出错么?”贺莲房拍了个马屁。

直把蓝晨美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接下来的时间,他便抓着贺莲房,把聂娉婷从头到脚都夸了一遍。从她的美丽温柔道坚韧不拔,又从她的最爱聊到她的孤独……贺莲房就奇怪了:她跟青王也属于蜜里调油的阶段,怎么就不跟晨哥这样兴奋激动呢?

跟青王在一起,更多时候是一种细水长流的感觉,好像哪怕天塌下来,他们也不会分开。但看着蓝晨高兴莫名的样子,贺莲房又不舍得泼冷水。这位大表哥待他们姐弟三人真的是特别的好,可是上一世,却因为酒后与人起事端,被活活烧死在酒楼里,连个全尸都找不到。想到这里,贺莲房心口一疼,她悄悄做了个深呼吸以致缓解,低低地说:“只要晨哥你喜欢……”只要聂小姐对你也是真心的,哪怕信阳候府与靖国公府世代有仇怨,她也一定会为这桩姻缘尽一份力!

“莲儿,你说什么?”蓝晨只见贺莲房的嘴唇蠕动,却并没有听清她的言语。

贺莲房连忙摇头。

蓝晨跟聂娉婷的事情,贺莲房是管不住的。这男女之事,凭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情到浓时,蓝晨又哪里还能等到蓝战回来呢?他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纪,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心仪的姑娘,真是恨不得立即就能把人给娶回来。

聂四从那天慌忙跑出平原公主府后,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来了。所以在他重新出现后,贺茉回完全无视了他,就当眼前是只聒噪的青蛙,兀自练着字,理都不理对方。

聂航就是再傻,这时候也应该知道自己把贺茉回给惹毛了,但他想来想去没想出自己到底错在哪儿,就满是诚恳地去问贺莲房:“公主,你说二小姐怎么又突然不理我了?”

见多日未出现的聂四的脸突然呈现在眼前,贺莲房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想到:谁说只有晨哥跟聂娉婷那一对……这边不还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关系没理清吗?

当机立断的,贺莲房立刻起身准备离开,却被聂航一把攥住了手腕,这动作太失礼了!“聂四少,请你谨言慎行!”

聂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于是不断地道歉,可这回——连贺莲房都不乐意理他了!

百般无奈之下,他又只好再折回去找贺茉回。

各人都有各人的烦恼与快乐,但是在燕凉城某个神秘的地下,一个浑身包裹着白布的女人,轻轻拂过铜镜中自己曾经年轻美丽过的容颜。瞧!现在的她是个什么样子呀,简直就是不堪入目……纤细的手指一一拂过昏黄的镜面,女子深深吸了口气,回首,望着一字排开的人,硬下心肠,说:“拆!”

声音沙哑低沉,如同被火燎过。

于是,一层一层的白布落下,里头晶莹的女体慢慢裸露出来。这是一具多么美丽的身体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没有疤痕没有黑痣没有颜色不均,总之完美的就如同大理石雕出来一般。

很快有人为女子披上了一件外衣,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最重要的一步来临,此刻,女子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无比厉害,接下来的结果,关系到她此生最大的心愿!

白布落地,女子猛地用双手捂住眼睛,不敢去看镜子里头的自己。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没有办法更改,也不可以更改。

最后,她到底还是将实现移了过去。

镜子里的少女,貌美如花,眼角眉梢都带着楚楚的风情,尤其是眼角一颗泪痣,更是鲜艳夺目。

这样一个艳光四射的女子,只要走出去,必定是会吸引无数欣羡的目光的。

她的美丽毋庸置疑,因为在场的人都要因为她的美貌而窒息了。女子的美,并不仅仅在于她的外表,还有她眼眸深处透露出来的那种若有似无的诱惑。仿佛是一只妖娆勾人的小狐狸,但定睛一看,却又像是严格恪守三从四德的贞洁烈妇。女子从镜前站起身来,她肩头的外衣稍稍歪了一下,露出里头凝脂般雪白的皮肤,以及丰满的不像话的酥胸。

在婢女的伺候下穿好衣衫,胸前的抹胸稍微拉得低一点、再低一点……别小看这么一点点,很有可能帮得到她大忙呢!

对镜贴花黄,描眉涂唇,原本便是极其惊艳的美人,上了妆之后更是叫人无法呼吸。铜镜中的美人眼波流转,险些同样身为女性的小丫鬟给迷晕。她在心里头想着:谁能想到几个月前,小姐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庸才呢?可是瞧瞧她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呀!哪里还能看得出一丝一毫的怯懦之色?

“啪,啪,啪。”击掌声从身后传来,女子从镜中窥得来人,登时惊喜不已地从圆凳上起身,却被男子轻轻按下:“嘘……你只要安静的打扮就好了。”

然后接下来的几近半个时辰,男子都一直倚在屏风旁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子梳妆。看着她乌黑的长发被挽起,露出一截修长白嫩的脖子,看着她朝鬓边插了一朵鲜艳的牡丹,看到她的手腕与耳垂套上绿翡翠,明明是大红大绿的俗艳之色,可穿在女子身上,竟有种说不出的诱惑。这种诱惑是抓不住看不见的,你只能感受。好像一和她对视,眼神便会被其吸走一般。

女子梳妆完毕,怜惜不已地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然后站起来,对着男子微微福了个身,口称奴家:“公子,奴家这模样,公子可觉得好看?”

男子悠然一笑:“不错。”说完走近她。

随着男子的走近,他那英俊的容貌和非凡的气度,以及喷洒出来的男性气息都让女子红了脸蛋儿。他伸出修长的手,握住女子的下巴看了看,半晌惋惜地叹道:“日后还是要少说些话。”好好个美人,偏偏嗓音这么难听,真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听了这话,女子眼神一黯,她身上那种妖娆到几乎肆无忌惮的诱惑也瞬间收敛了起来,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气质,叫人看了遍觉得这是一朵娇嫩至极的小白花,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她还微微颤抖着身子,与男子对视,明明很害怕,却硬要装作坚强……不错,不错,该学的都学会了。

男子被她这模样逗笑了,松开她的下巴,说:“别把我教你的那一套,用在我的身上。”

说完,他立刻与女子保持了三尺距离,笑道:“现在,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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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蓝晨与信阳候府小姐的事,整个蓝家上下都是一片愁云惨雾,除了蓝晨自己,没人看好这门亲事。虽说两家门当户对,但这世仇,哪里是一场小儿女的亲事就能轻易解决的?

令贺莲房没有想到的是,未等她先想个法子去见信阳候府一探,聂娉婷便已经派人送上了拜帖。

拜帖上的字写得非常娟秀,单从字迹上看,这必定是个蕙质兰心聪明绝顶的女子。面对未知的敌人,贺莲房从不大意,更何况,聂娉婷能不能成为她的大嫂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她只是命人回了拜帖,与其约了三日后在燕凉的醉仙楼见面。之所以地点不挑在平原公主府,贺莲房也是有考量的。她虽然不看好这桩婚事,但也不能排除聂娉婷对蓝晨是真爱的可能性,若是那样,她以公主的身份接见,岂不是太过见外了么。晨哥自小疼爱他们姐弟三个,这个面子,无论如何都是要给的。

醉仙楼的八宝鸭是出了名的美味,贺莲房虽然食素,却也不得不承认一进门,那股萦绕鼻尖的香气非常勾人。她面上戴着面纱,天璇摇光紧紧跟在她身后。小二远远地见了来人,连忙殷勤的跑了上来,张口就问:“客人是来找人的吧?小的给您带路,您这边请、这边请。”

“小二,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人的?”摇光好奇地问,自打她们进来,可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呀,这小二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本事,能一眼将人看穿不成?

小二甩了甩肩膀上的毛巾,笑呵呵地道:“嗨,小的哪有这本事呀!是厢房里的贵客吩咐的,说一旦有戴着面纱但是气质出众的小姐前来,便将其引到天字房内去。小的远远一看,就属小姐气质最佳最显眼,这不就是你们嘛!小的先前还奇怪着呢,这戴着面纱,怎么瞧得出气质出众呢?不过刚才远远一望,小的才知道,原来那位贵客说得可是真没错,当真是有这样气质出众的小姐呢!”

“倒是会拍马屁。”摇光嘀咕了一句,却也不得不承认聂娉婷这一招用得很好,她们约得时间还未到,聂娉婷却已在包厢等候,这诚意是十足的,再加上其与小二的话,借由旁人的口夸赞贺莲房,这其中讨好之意不言而喻。

不过贺莲房是那么容易讨好的人么?

来到天字房门口,小二先是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应答后,方才推门请贺莲房进去。天字号房内,隔着串串珠帘,贺莲房一眼便看到了背对自己做着的那抹倩影。只从背影来看,便觉得这位聂小姐浑身散发着一股特别的气息,尤其她背影纤细青丝柔滑,坐姿窈窕婀娜,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访,那正面的容貌又是何等模样。

聂娉婷很快就转了过来。贺莲房之前也是见过她几次的,只是印象不深。记忆中,聂娉婷总是安安静静地在宴会的一角坐着,待过了一会便会要求先行离去,两人虽然见过面,却从未说过话。

“臣女聂娉婷,拜见平原公主。”说着便要撩起裙摆便要拜下。

贺莲房忙伸手去扶,笑道:“聂小姐何必客气,你我已经算是半个一家人了,哪里需要这么客套的话呢?”

聂娉婷粉脸一红,她本就极为美丽,雪白的脸颊浮起淡淡一层红晕,更是衬得她整个人如同羊脂白玉做成的一般。仅看她娇弱的脸庞,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有这样容貌的女子,竟然会有那样的谋略。

贺莲房打量聂娉婷时,聂娉婷也在评估贺莲房。她早就知道这位平原公主美貌出众,但数次宴会均坐的远,所以并未瞧得太清楚,聂娉婷一直以为自己的容貌天下无双,可见了贺莲房,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怎么也想不到,在民间名声极好,又受太后宠爱的平原公主,竟然生得如此弱不禁风!

她的个子与自己不相上下,但身形却还要比自己小一圈,整个人看起来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尤其是她今日穿着一袭雪白的长裙,腰间扎着的鹅黄腰带,更是衬得其纤腰不盈一握。

这是个无法估量的女人——两人都在心里这样想。

还是贺莲房率先开口:“聂小姐,还是坐下来慢慢谈吧。”

聂娉婷连忙请贺莲房落座,两人慢慢地开始互相攀谈起来。言谈间贺莲房对聂娉婷的喜爱多了几分,觉得此女虽然出身于信阳候府,但却有一颗赤子之心,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而且从聂娉婷的言语举止一颦一笑来看,她对晨哥应该也是真心的。若是以前的贺莲房,恐怕看不出来,但如今她也有心上人,懂得男女之情,跟青王又刚好是蜜里调油的阶段,所以看聂娉婷也非常的准。既然是真心的,贺莲房便友善了许多。之前她虽然也温柔,但仍然与对方保持着距离。聂娉婷也感觉到了这一点,顿时也更喜爱贺莲房了。她觉得,若是得到贺莲房的支持,那么与蓝晨在一起的路,便不会困难太多。毕竟太后跟靖国公府对贺莲房的宠爱,那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聂娉婷很聪明,在这之前便选择与贺莲房先见面,并且准备的十分充分,为的就是要让贺莲房相信她对蓝晨的真心。那样的话,她才能和蓝晨相守。信阳候府与靖国公府的世仇,聂娉婷不是不知道,只是她觉得,那都已经是前人的事情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为什么两家就不能好好相处呢?

她把这疑问说出来的时候,贺莲房沉吟了下,才笑笑着摇摇头。

聂娉婷也不多问,二女交谈些许片刻,便听得房门被敲得震天响,门一开,聂航便冲了进来,见聂娉婷好好地坐在那儿,方才松了口气:“小妹,你这是做什么?为何一句话不说就偷偷出府?”

信阳候有六子一女,单从年龄,聂娉婷排行第六,所以前头的五个哥哥都习惯叫她小妹。此刻看见脾气最冲最暴躁的四哥吹胡子瞪眼的,她明显瑟缩了一下,随即讨好道:“四哥,你用过膳了没有?我这刚刚点了醉仙楼最出名的八宝鸭,你要尝一下吗?”

聂航哪里有心思吃饭,一早他出去了一趟,结果一回府就听说小姐带着几个丫鬟独自出门去了!把他给急得,脸都青了!找不到二哥,他已经很是愧对父亲了,若是连小妹都丢了……聂航毫不怀疑,到时候他会被父亲和几个兄弟活生生撕成碎片!“尝什么尝!你这么不听话,看我到时候怎么跟父亲告状!你今日出门做什么了?还跑到醉仙楼来……想要见……公主?!”

贺莲房微微一笑:“四少原来才看见我呀?”

聂航心里暗暗叫苦,赶紧回想方才自己的态度语言是不是太凶或者太严厉了,若是公主告诉二小姐……啊!他赶紧涎着笑脸凑到贺莲房跟前献殷勤:“原来小妹出府是来见公主的啊,早说嘛!早说我就不担心了,我还亲自给她送来!公主,公主你想吃点什么不?小妹说她刚点了只八宝鸭,不如公主你先尝尝吧,啊?”

他这样刻意讨好,哪里像平日里那个只知道练武的四哥?聂娉婷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当下就想歪了,还以为自家四哥是看上平原公主了。她的第一反应是高兴,这样的话,信阳候府与靖国公府的恩怨解除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于是她也笑道:“四哥说得是,公主不如也尝尝吧!”她在家里做小妹都已经习惯了,偶尔见到一个比她年纪还小的,也是新鲜的很。再加上她想歪了,于是更对贺莲房亲热的很,几乎要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了。

天璇注意到自家公主眉心微微皱了一下,连忙出手挡住,冷声道:“我家公主不喜外人近身,四少难道忘了吗?”竟然得意忘形到这个地步了。

聂航这才想起来,不管见了贺莲房多少次,她的表情都是这样淡淡的,根本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倒是他的行为,越是激动,不就越是说明心虚吗?他可是一直立志要在贺莲房面前表现出完美一面,好让这未来的大姨子能接受自己,甚至能给自己在二小姐面前说几句好话的,可千万不能功亏一篑呀!“是我忘了、是我忘了,公主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啊!”

聂娉婷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更是坚信四哥是喜欢上平原公主了。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高兴,因为被养在深闺的缘故,她也没什么密友,当下便将贺莲房当成了朋友,恨不得要剖心挖肺:“公主,我四哥虽然看起来不太可靠,但他的本事真是我们聂家数一数二的,除了父亲能和他对上几招外,其他哥哥都不是他的对手呢!而且四哥他醉心武学,到了这把年纪,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公主,我四哥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哪!”

贺莲房明白了,聂娉婷误会了。

☆、第147章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但凡人类,总要有那么几个弱点。即使是见识过无数生死,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士兵,也仍然会有感到恐惧的时刻。

除了水滴声,整个地牢一片死寂。唯一能看见的只有聂航手上的火折子,可他的火折子用不了多久就会熄灭。聂航心里打起突儿来,他开始认为自己太过冲动,不应该这样贸然地夜探公主府。

走上台阶,却发现那石板只能从外头打开,准确点来说,他是被封在里头了。聂航不由得去想,这石板盖下来,是巧合呢,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若是前者,他大声呼救,兴许还能生还;可若是后者……他怕是别想活着走出平原公主府了。

无法从来时出口出去,聂航也不死心,开始在地牢中摸索,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出口,地牢内安静无声,只有他一人的呼吸,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那么明显和刺耳。

一个时辰后,火折子已经尽数熄灭,聂航终于死了寻找其他出口的心。他紧张地要命,生怕自己没有在战场上被敌人杀死,却窝窝囊囊地死在地牢里头。他开始凑近石板的方向大声呼救,可无论他怎么喊叫,也没有人过来。时间一长,聂航就死心了。他要保存体力,整个牢房连只老鼠都没有,被关在里头,连过去了多少时间他都不清楚。但他一定要活下去!

聂航后悔死了自己为何会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在地牢里被关了几天,他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人家公主又不是没让他找过,他自己找不着,还夜探公主府,真是谁知道都要发怒。他真的不该连脑子都不过,就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可这时候后悔也没有用了,事情已经发生,若是再过几日仍然没有人听到自己的求救声,那么他可能真的就要葬送在这地牢之内了。

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二小姐会不会伤心?

想到这里,聂航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大耳廓子,做什么事都不动脑,活该落得这般田地!这地牢修得这样严密,必定隔音效果是极好的,怕是他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在地牢待久了,不见阳光不听人声,只有滴答的水滴声为伴,聂航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半了!他懊恼不已地用手砸墙,迫不及待地希望此刻能有人从天而降拯救于他。

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聂航的情绪逐渐濒临绝望。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完全流失,若非地上有污水洼,他怕是早就死在里头了。没有光线没有人声……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自己,以及地牢里呛人的霉味与潮湿。聂航浑身无力地趴在地上,;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他怕是要成为大颂朝开国以来第一个饿死的将军了……真是没出息……

当一束阳光从上方投射下来时,聂航下意识捂住眼睛,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贺茉回趴在桌子上打盹儿,床边则是泪痕犹未干的聂娉婷,聂航愣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字到嘴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地不像话,用尽力气也没能说出个什么来。

正好贺茉回惊醒,见一直躺在床上的聂航睁开了眼睛,立刻站了起来,赶紧从桌子上倒了杯蜂蜜水交给一旁伺候的小厮,让其服侍聂航饮下。

一杯润肺的蜂蜜水下肚,滋润了干燥的要命的唇舌,聂航终于有力气说话了:“……二、二小姐?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

“这里是平原公主府的客院,你怎么会出现在公主府的地牢里头呀?”贺茉回奇怪地问,又命人端了杯蜂蜜水过来,见聂四喝得急,忙道:“慢点慢点,你小心点儿别呛着。”

聂航哪里敢说出真实原因,当下呵呵傻笑,想要蒙混过关。贺茉回瞅了他一眼,嗔道:“你可真是福大命大,要不是因为夏天快来了,太后娘娘命宫里的花奴来公主府的莲花池为大姐移植桃花,移动假山时不小心勾到了机关,否则谁会发现你就躺在下头?要不是有这事儿,现在的你啊,恐怕已经在地牢里变成纸片人了!”

原来如此,聂航也觉得自己是福大命大,他赶紧对贺茉回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公主他们解释,他一个男子,为何会出现在公主府的地牢之中。“怎么,公主府的……地牢……公主都……不知道……吗……”因为说话还不利索,所以聂航特意放慢了语速,为的就是能让贺茉回挺清楚。

贺茉回点点头:“皇上赐下这座公主府的时候,没命人带大姐看过地牢,所以也没人知道原来公主府的地牢竟然是在假山前头的。”贺茉回先是解释了一遍,然后迅速将重点放到了聂航身上。“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你怎么会出现在地牢里头呀?听陈太医话里的意思,你至少在里头待了七天了!”七天粒米未进,他是神仙吗?

聂航苦笑,他这全是咎由自取,哪里好意思说实话,当下讷讷地想要搪塞过去,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谎言才比较有可信度。正巧这时候聂娉婷睁开了眼,发现聂航已经醒了过来,顿时惊喜的要命:“四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我真的好担心你呀!”

聂航虽然虚弱,但身上是一点伤都没有,他身子骨一向强健,只消休息几天便能恢复如初,继续活蹦乱跳了。他见小妹为自己担心,心底不由得升起一抹愧疚来,本来他回京是要照顾小妹的,现在可好全让小妹照顾自己了……“没事……让你……担心了……”

聂娉婷又哭又笑的:“你不知道,当我听到公主命人送来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傻了!好在公主心善,留你过了昨天一晚,否则说不定现在你头壳都要烧坏了呢!”

聂航哭笑不得:“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在变着法儿的亏我?”

正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嗓音传来:“说得什么这么高兴,呀,四少,你醒了?”

见是贺莲房,聂航立马要起来行礼,此刻的他充满心虚,实在是不敢直视贺莲房那双睿智又充满神秘的凤眼,总觉得被她那样一看,心底在想的什么,就都被看穿了一样。更何况此事的确是他有过在先,人家曾经大开府门任由他搜查,他没搜个什么东西出来,却因为小妹几句无心的话做出夜探公主府这个鬼迷心窍的决定。掉进人家废弃了很久的地牢里,什么都没发现便罢,还蠢的没能及时出来,被关在里头七天七夜,差点儿饿死……不管怎么想,聂航都觉得这是个可怕的黑历史!“公、公主……”

贺莲房微笑着观望他,礼貌而关心地问:“身子可好些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陈太医尚在府中没有离去,不如让他来给四少把把脉吧。”

聂航赶紧摆手不要,开玩笑,他是被饿晕过去的事实已经够悲剧了,若是被陈太医查出来昭告天下……那他还要不要做人了?日后战场上与敌国小将相对,对方只消寻他开心,他就会恼羞成怒的场景也实在是可怕……

见聂航拒绝,贺莲房也不强求,她只是来看看聂航的身体怎么样的,然后就可以送客了。虽然她如今贵为公主,可收留外男的事若是传出去,必定闹得满城风雨,流言难听。所以贺莲房机敏着呢,聂航一昏倒,她立刻派人去信阳候府通知聂娉婷,然后请聂娉婷留在府中一起。如今聂航已醒,就更没有留在公主府的必要了。

聂仓的失踪,她做得十分大胆,所以她决计不会再对聂家人贸然出手,信阳候马上就要回京了,她必须韬光养晦,让对方相信她不过是个空有美貌的壳子。让聂航在下头多待几天也是贺莲房的主意,这家伙,她给他机会搜查的时候,自己被笑声勾走,却在半夜里偷偷来打探,真当平原公主府的侍卫们都是吃白饭的吗?若是没有她的首肯,聂航想避过玄衣卫的耳目,在平原公主府如入无人之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让他吃点苦头,也好长长记性,下次就不会做这么蠢的事了。早在将聂仓转移的时候,贺莲房就已经命人将牢房恢复了原样,即便是聂仓自己回去,说不定都找不出自己曾经住了好几个月的牢房了。

聂娉婷是个懂礼数的,知道不适合再在平原公主府待下去,便起身告辞。贺莲房自然不会强留,笑着看聂娉婷井井有条的处理着这一切,举手投足间都是神采飞扬,做事有板有眼,一看便是个精明至极的姑娘。

那么,那天她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的另一面又是什么意思呢?

贺莲房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她时刻防备着自己的敌人,同时也做好了面对一切突发状况的准备。聂娉婷意欲为何,她真的不是太在意,可若聂娉婷在打她亲人的主意……贺莲房是决计不会这样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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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怀旭自从被打入天牢后,不许任何人探望,即便是齐王都得有皇上的口谕或是圣旨,也才进得去。天牢的守卫自然固若金汤,祁怀旭又是做过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所以即便知道他是世子,也没有人给他什么好脸色看。拔毛凤凰不如鸡,区区一个世子罢了,秋后就要问斩了呢,就算他们真的揍了他,那又怎么样?

这里是天牢,一切都得按照天牢的规矩来。

祁怀旭是个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世祖,他最大的挫折也不过是遇到了魏怀民,也不知此人哪里来的本事,竟然把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给扒了出来,甚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把他的老底全给掀了出来!祁怀旭还不明白么,皇上最看不得这样散乱纲常嫡庶不分的戏码了,所以他一直表现得都像是个不识大体的毛头小伙子——可骨子里,他却是个有着嗜血天性的人。

他曾经无数次看着青王叔所披的铠甲,以及对方骑在高头大马上那神采飞扬的样子,也无数次的幻想过,如果是自己站在青王叔的位置,又会怎么做。

可这一切欢幻想的基础都是建立在他衣食无缺的日常生活中的。当他失去了锦衣玉食,当他穿上了雪白的囚衣,当他被关进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当他意识到自己真正错了的时候,已经晚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祁怀旭是被齐王疼到心坎儿里带大的,打小就是个小霸王,对谁都是爱理不理,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匍匐在他脚下膜拜尊崇他,他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谁都不能阻拦,也没有人有那能力阻拦。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王,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君主!

所以,当所有加诸在他身上的光环消褪后,祁怀旭感到了恐惧。

他从来都没有到过这么脏的地方,也从来没有跟那些肮脏的低贱平民这样靠近过,他睡得地方有许多展翅的蟑螂,一个不注意,脚趾头还会被老鼠啃上一口。听说前段时间,有个死囚睡着的时候忘记盖脸,早上醒来发现鼻子都没了!

这个专门扣押恶人的地方,就连害虫都比其他地方的强硬。

祁怀旭度日如年。他不明白祁玉河为何要告发自己。对,没错,他承认当初那场是个意外,可祁玉河不也是挺享受的么?除了这个小意外之外,他们可是世上最好的哥们儿呀!祁玉河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被兄弟背叛,贵为王爷的父亲又无法将自己救出去,祁怀旭日复一日的焦躁起来。在天牢,没有任何的休闲娱乐时间,他们只能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懒洋洋地晒着那一抹奢侈且难得可贵的太阳,然后就是漫无边际的发呆、发呆、发呆……没有美人,没有佳肴,没有美酒,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笔墨纸砚都没见到过!

祁怀旭的心理防线在迅速崩塌。

他怎么样贺莲房是不在意的,反正再如何,一个曾经被皇上与太后厌恶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无法得到他真正想要的。祁怀旭的下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死不死,都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而已。但贺莲房仍旧觉得不公平。那些死在祁怀旭与祁玉河手上的稚童,他们还有那样美好的年华未曾到来,便已经停止了呼吸,留给他们家人的,是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悔恨。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偏偏好端端的活着,虽然坐着牢,却享受着比一般囚犯还要好上千百倍的待遇。

但贺莲房没有办法就这样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