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便是那根稻草。

他看似没有势力庞大的外家,自己也没有权力,可他有心计,有胆识,当这样的人决定与你翻脸并且反咬你一口的时候,即便是不死,恐怕也是要脱层皮的。

信阳候府与贺世家联姻,那说明了什么?!聂四对贺茉回的迷恋,二皇子可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到时候他登基,必然留不得贺蓝两家,可若是贺茉回嫁给了聂四,那么,信阳候府会眼睁睁看着他诛杀贺家满门吗?怕是不可能的吧?所以,他忍不住去想,信阳候是真心站在他这一边的吗?如果是,为何他感觉不到他们的忠心?如果不是,他们又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通过自己来达成这个目的?

难道他祁问崖,是可以随便利用的人吗?!

想到这里,二皇子阴测测地笑了。他这一生,当真是最恨那些瞧不起他的人,之所以对靖国公府与大学士府心怀怨恨,也是因为有一日,他经过御书房,在门外听到了靖国公、贺励以及皇上的对话。他们说,他不适合做皇帝,虽然外表温良谦恭,但实则最是睚眦必报,心胸狭小。既然这样,那他就照他们所说的,当他们两家双双被压在断头台上时,再问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心胸狭小?有多小?

而信阳候又凭什么瞧不起他?!他没有母妃没有外家,却仍然凭借着自己的能力爬到今天这样的高度,其他哪个皇子能媲美?那些人,不过都是些碌碌无为的废物!老四木讷温吞,哪里有帝王之相?老七阴晴不定,老九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至于十六——那根本就是个废物!他们哪一个能和他相提并论?除了他,还有谁最适合做这大颂朝的皇帝?!

那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父皇的看重,他可以不要;皇祖母的疼爱,对他更是可有可无;但只有那个位置,他绝不拱手让人!

聂无迹那老匹夫,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想通过他达到目的,又想压制他不让他出头。这若是换做旁人,也许就这样了。可他是谁?他是祁问崖,不是那没用的祁玉河或是祁怀旭!想利用他,就得小心他的反噬!

聂靖怕是万万没有想到,他随口的一句话本意只是想讨得贺莲房欢心,结果却成了聂家大厦倾颓的开端。

二皇子决不可能让贺茉回与聂四定亲成功,恰逢边疆开战,聂四无法回京,所以这婚事,也不过是贺莲房与信阳候口头上的约定,什么时候聂四回来了,这才能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儿,再也改不了了。可是……待到那个时候,聂家会是什么境况,又有谁知晓呢?

信阳候府想要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想利用信阳候府?对二皇子来说,他才不在乎信阳候府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在这过程中,他自己可以登上大宝,其他的……到时候他已经是皇帝了,难道还要受制于区区一个聂家不成?聂家想要的,无非是成为大颂第一世家,将贺蓝赵等世家压下一头。到那个时候,他不介意借用一下其他世家来打压聂世家。谁输谁赢,就在于谁能抓住时机,先下手为强。

在这段时间内,他倒是不介意与聂无迹那老匹夫虚以委蛇。

虽然有用到信阳候府的地方,但是聂无迹对他的欺骗,二皇子还是颇有微词的,现在他还没有成为新帝,聂无迹对他已是这般,更遑论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高傲的令人厌恶的聂靖。日后他若称帝,这家人又会以怎样的态度对他?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才不管什么道义礼法,只知道,赢的人,就能决定规则,主管一切!

边疆战事愈发告急,青王再也没有消息传来,偶尔有只字片语,也都是聂家特意放进来的,都是经过聂家仔细看过,确定没有问题才送过来的。信里,贺莲房知道了青王受了重伤,一只手臂险些都废了,也知道贺兰潜长大了许多,他已经能和青王并肩作战,是令大元闻风丧胆的英勇小将了。可是这场战争,迄今都没有结束。

他什么时候回来?

贺莲房从未如此想念过青王。哪怕她心底相信他不会出事,可感情也不受她自己控制。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无比思念。

燕凉的情势愈发紧张起来,聂无迹已经大胆到敢在大殿之上与皇帝直接起冲突,并且威胁皇帝下令杀了好几名对他颇有微词的大臣。整个朝廷,再无他人敢对他有怨言,所有人都唯信阳候府马首是瞻,聂无迹俨然成了摄政王,真正的皇上在他的威逼下,显得无比虚弱。祁氏皇族在这一刻受到了严重的挑战。在这之前,所有人都觉得,信阳候府的人放肆是放肆了点,但到底还是个好的,可他们都没想到,原来聂无迹的心有这么大,他竟想要逼皇上禅位给二皇子!

看着二皇子得到了信阳候府的支持,从而洋洋自得,四七九三名皇子都恨得牙痒痒的。其他中庸的皇子反倒冷静许多,反正不管怎么样,这龙椅都轮不到他们来做,反而也落得清净。日后不管哪位皇兄做皇帝,他们的王爷之名都是跑不掉的,所以也是看得很开。

贺莲房知道,时间越来越紧了。好在这时,燕家传来了好消息,燕徽音已经将名下所有粮草物资悄悄运往边疆,只要途中不出意外,大军一旦有了粮草支援,即便有内忧外患,有青王在,也必定能够扭转劣势,化险为夷!

终于,半个月后的夜里,贺莲房收到了青王的家书,说是第二日要与大元决战,此番凶险,不知能否生还,夫妻情深,不能终身厮守,遗憾若此,若有来世,只求再做夫妻,要她莫要再多作惦念。

贺莲房将那张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收起来,眸中似有泪光闪动,但她倔强的压下,不肯显露分毫。

送信的人悄悄地觑了贺莲房一眼,见她虽然竭力想要表现平静,但却仍然压抑不住满脸的苦痛哀伤之色,怕贺莲房怪罪,连忙又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了。

离开平原公主府后,送信之人却转而悄悄来到了信阳候府。

将贺莲房的反应禀报给聂靖知晓后,送信人领了赏银,欢天喜地的去了。

聂靖回味着这个消息,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淡淡的失落,倘若他能在贺莲房面前,亲眼看见她的表情,那该多好呀!那种明明很伤心,却要强撑着无法控制,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贺莲房脸上,一定美得出奇。

想到这里,他便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来。对聂靖来说,一切都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待前线战事开始,燕凉便一齐双管齐下,到时候,整个大颂都是他的囊中物。一旦确保青王分 身乏术,赶不回来,这远水救不了近火,日后即便青王不死,能够回来,那时候,二皇子早已成了皇帝,难道他还能大逆不道地将当今皇上亲自禅位的皇帝拉下马来不成?总之,只要趁着两国决战之时主动出手,占据燕凉,那么这大颂朝,以后就都是他们聂家的天下了!什么贺家蓝家赵家……这些小小世家,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天夜里,贺莲房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只要一闭上眼,浮现在她面前的,必定是青王的笑容温语。把被子卷起裹住自己,便觉得那冰冷的被褥中,缺少了青王如火般灼热的胸膛,睁开眼,一室的冷清,更是不见心上人的音容笑貌。

她翻了个身,最后坐了起来,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窗外的风卷在窗纸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绵长悠远的闷响,贺莲房怔怔地听着,屋里烧着火盆,青王不在身边后,她似乎比以前更怕冷了。

良久也不能入睡,贺莲房深深吸了口气,披了外衣下床,走到桌边,执起毛笔,自己动手研墨,然后,在宣纸之上,细细勾勒出心上之人的轮廓。他生得可真是俊,祁氏皇族素来多出美人,可和他比起来,其他人便都失了颜色。剑眉星目,英气勃发,清雅俊朗,世上再也找不出如他这般出色的男子了。贺莲房轻轻描着画中人深邃的眼睛,她用心画出的人物,竟似是在用那双深情的眸子凝视着她一般。

原本还想题几个字上去,可笔抬起,却什么也写不下了。贺莲房拿起宣纸,吹干墨迹,温柔地望着画中男子。他此刻在做什么呢?可是已经歇息了?亦或是为了明日之战,正忙碌准备着?更或者,是在想她?

贺莲房觉得自己这样未免有些孩子气,可古人所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她当真是尝过这个中滋味了。若是日后相守,她是决计不会让他离开太久的。

今天晚上,她应该在皇宫陪着太后的,近日来太后愈发的不快活,病也没有起色,丝毫不见好,除了贺莲房陪伴的时候还能露出笑容来之外,平时对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她最疼爱的小孙子死了,小儿子在战场上,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太后又如何能不担心呢?她年事已高,成日担心,对身体是极大的负荷,这心病还得心药医,若是青王不早日回来,太后的病,怕是好不了的。陈太医就明说了,这是心病,药石罔效,谁都治不好。除非太后自己想通,或者十六皇子活过来,青王爷出现在她面前,不然的话,是决计不可能有好转的。

到了太后的这个年纪,如果自己不能想通,别人是没有办法帮忙的。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贺莲房便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只听得尖叫哭喊声不绝于耳,她猛地惊醒,昨儿夜里不知何时才睡着,没想到竟睡得这样沉!

听见外面刀剑相接之声,贺莲房眉头一皱,早就想到会有人攻入平原公主府,没想到会这么早。

天璇摇光已然挡到了她面前。对二婢来说,其他人谁死都没关系,即便是要付出她们自己的性命,也必定要保贺莲房周全。不仅仅是为了王爷,更是为了这几年来,贺莲房的真心以对。在她们心里,贺莲房并不只是主人那么简单,她甚至已经超过了青王在二婢心中的地位,对二婢而言,贺莲房才是她们真真正正的主人!

所以,聂家军甫攻入平原公主府时,她们便已冲入房间挡在了贺莲房面前,贺莲房却冷静得很,她早将天枢派去了贺茉回身边,所以并不担心。更何况,聂靖是不会伤害她的。一来,他想要她;二来,若是青王活着回来,她不失为一个威胁青王的巨大筹码。你瞧这男子,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又将她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这样的人,却还问她:他到底哪里配不上她?

这聂家人,当真一个个都是性子凉薄呀!

聂靖自然也来了,他来平原公主府,就像是在信阳候府一般自在。仿佛他早认定了贺莲房是他的囊中物,连带着这座府邸的男主人也就是他了。望着眼前那扇紧闭的房门,聂靖露出淡淡的笑容,走上前去,轻轻敲了两下,听得里头传来一句请进,这才推开门板走进去。

贺莲房仍是一身雪白的霓裳。聂靖最爱看她穿白衣,当真是如同白雪皑皑,冰清玉洁,遗世独立,仿佛要羽化登仙。即便是这样不利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也没有丝毫的谄媚或是讨好,仍然是那么的平静、骄傲、冷淡!

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冷淡!

“六少嘴上说着要尊重我,原来……就是这样尊重我的?”贺莲房意有所指地看向门外重重武装的军队,话里有话地问。

聂靖笑了:“自然不是,我只是心中对莲儿颇为想念,所以前来探望,并不是要妨碍莲儿的脚步。”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证明自己真的只是来看看她,没有丝毫别的意思。

贺莲房跟着他笑了,只是那笑容并未到达眼底:“这么说来,若是我要进宫或是离开平原公主府,都是可以的?”

聂靖理所当然地点头:“这是自然,整个燕凉,只有莲儿你,畅通无阻。其他人……即便是我聂世家的人,都傲规规矩矩地按照规则来呢!”言词之中,似乎对于给予贺莲房这样巨大的“恩惠”,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贺莲房竟道谢了:“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六少了。”

“莲儿,以你我的关系,难道还需要如此生疏吗?”聂靖问。“不如你唤我一声靖哥来听听。”

“大胆!”摇光怒喝。“竖子休得无礼!”

聂靖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冰冷酷寒到了极点,竟将摇光看得浑身一凛!这人,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和尚,怎么一双眼睛这样精光闪闪!摇光更加警觉,她真的觉得这个聂六少不是一般人!

怕聂靖会对二婢怎样,贺莲房忙起身道:“现在我要去靖国公府,六少可要拦我?”

聂靖做出“请”的手势,露出一个俊美至极的微笑:“莲儿请。”

于是贺莲房拂袖而出,完全不看聂靖一眼,似乎完全将聂靖当做无物。聂靖也不去拦她,一大早天还没亮便来平原公主府堵人,现在又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贺莲房走,别说是旁人,就算是聂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了:怎么觉得这样的行为有点蠢呢?

靖国公府也早被聂家军团团包围住,靖国公是先帝都极为敬重的臣子,更是当今圣上的先生,只要将他制住,那么,朝中其他官员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唯一令贺莲房感到讶异地是,围了靖国公府的那个人,竟然一身铠甲,英姿飒爽的聂娉婷!

她身披一身雪白铠甲,不施粉黛,却艳光四射,脱下旧时罗裳,换上冰冷盔甲,聂娉婷却丝毫不觉艰苦,反而兴奋异常:这可是她这辈子第一回圆了自己的梦想!她竟然真的做了女将军了!

满心的狂喜让聂娉婷无暇顾及他人的感受,因此,在接触到蓝晨不敢置信的目光时,聂娉婷的确有些愧疚,但很快地,她便理直气壮地抬起胸脯来:她又没做错,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贺蓝两家世代交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如今她不想死,那就只能委屈靖国公府了!

蓝晨怔怔地望着马背上纤细高挑的女将,险些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过了好半晌,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来,而看聂娉婷,似乎也并不想与他多说话。然而,蓝晨仍然不受控制地喊了一声聂娉婷的名字。“聘婷……”

聂娉婷先是浑身一僵,随即冷漠地看向他:“请莫要直呼本将军的名字!”

蓝晨默默地看着她,半晌,扭过头去,再也不肯给她丝毫注意力了。

虽然要和蓝晨分开,有些痛苦,但比起梦想实现的快乐,这真的算不上什么!本来选择跟蓝晨在一起,她就是有私心的,现在,她的这份私心也无法忘记,更重要的是,即便没有蓝晨,她聂娉婷也不愁找不到优秀男子可以嫁,但和前程与梦想比起来,这一切都太太太太太薄弱了!没有什么比她心中一直追寻的梦想更重要,包括爱情!

贺莲房刚好在此刻到了,她望着高头大马上飞扬跋扈的聂娉婷,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道:“聂小姐,一大早来到靖国公府,可是有事要办?”

一听是贺莲房的声音,聂娉婷连忙转过头去,她望着贺莲房,想起以前两人交手时,自己总是会输她一筹。可今日,她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而贺莲房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她辉煌且璀璨的人生里,一个淡漠的过客罢了!

“公主,请莫要直呼本将军名讳。”聂娉婷抱了抱拳,算是行过礼了,她望着贺莲房,似乎完全没有看出对方眼底淡淡的怒色。

☆、第211章 蛀虫清空,聂家倒台(上)

聂娉婷有梦想,贺莲房并不奇怪,对于执着于梦想的人,她虽然做不到支持,但最基本的尊重,她是不会吝啬的。

有梦想是好事,不想输给男子,想做个不输英雄的巾帼更是好事,贺莲房怎么会反对呢?可是,她不应该以伤害他人为代价!骗取他人的爱情,利用他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梦想”,真是令人作呕。“怎么一段日子不见,聂小姐反倒成了将军呢?昨儿个本宫见过皇上,可没听说这件事儿呀!这大颂朝,几百年来也没出现过女将军,聂小姐好本事呀。”

聂娉婷冷漠地望着贺莲房,完全不复平日里所见的天真与可爱:“公主又何须装作不知,如今大家早已撕破脸皮,难道逞几句嘴皮子上的能,就会让公主分外好过,就能从那受制于人的羞辱和愤怒中被拯救了么?”

她讽刺贺莲房的这两句,可谓是一针见血,贺莲房现在不就是只凭一张嘴么?除了厉害的嘴巴,她还有什么能跟他们抗衡的?若不是聂靖再三勒令不得伤贺莲房一根汗毛,聂娉婷早给她点教训瞧瞧了。她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下了马车的贺莲房,觉得此女当真是生得美貌绝世,难怪她家那和尚弟弟看了都要动心。只不过,再如何美貌,也不过是个口头上厉害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合该被男子欺压糟蹋!

“聂小姐好犀利的嘴呀。”贺莲房眼底的怒气只是因为聂娉婷对蓝晨的伤害,聂娉婷说了那两句讽刺意味极浓的话之后,贺莲房反倒不气了。她习惯性地带着笑靥,走近蓝晨,见他面色苍白,薄唇紧抿,一双乌黑的眼睛满是伤痛,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这长痛不如短痛,早日了断了,也省得日后心碎:“晨哥,你还好吗?”

蓝晨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真想如平时一般说我很好我没事,可贺莲房那双似是洞悉一切的凤眼却让他心痛莫名。他动了动嘴唇:“我不想看见她了。”

聂娉婷耳力过人,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她极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躁动,戴着冷漠的面具道:“你们什么也不必做,只要老老实实地待在靖国公府就好,我保证在事情完成之前,不会伤害你蓝家一人性命。蓝晨,这是我欠你的。”

蓝晨却不再理会于她,领着贺莲房朝府里去了。徒留聂娉婷坐在马上,尖锐的指甲已然刺入掌心,渗出鲜红血丝。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一开始刚接近蓝晨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的,贺蓝两家的梁子早在百年前结下,从不往来,这样根深蒂固的怨仇,哪里是她和蓝晨的相爱就能解决得了呢?所以,在跟蓝晨相处的时候,她眼睁睁地望着蓝晨越陷越深,却死死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不管蓝晨多么温柔,多么体贴,多么优秀,聂娉婷都命令自己:不能动心!绝对不能动心!

她也一直认为,即便有一天决绝,她也不会感到太过伤心的。她亦曾幻想过,得知事情真相的蓝晨会如何愤怒。他是会想要给她一耳光,还是破口大骂呢?——都没有,他甚至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对她好的时候,蓝晨简直要将心都挖出来送给她,可到了分开的时候,他却也毫不拖泥带水的干脆利落,快刀斩乱麻,最后,反倒是早就做好分开准备的聂娉婷感到些许不舒服了。在她的预料中,无论如何,蓝晨都会表现出他的不甘或是愤怒,可就目前来看,他怎么那样冷静呢?就好像……不仅是她没有投入感情,他也没有!

聂娉婷极力忽略自己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她也决不允许自己掉进自己亲手挖的陷阱里!如今她已经在梦想和爱情之间做了选择,不管蓝晨是什么心情,都不是她应该注意的!想到这里,她狠狠一咬牙,借由疼痛驱散不该有的想法,而后命令道:“给我将靖国公府重重包围,一旦他们想要出去……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是经过深思熟虑说出来的,决不后悔。

贺莲房是真的很担心蓝晨。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位大表哥了,性情温和体贴,上一世,本来新帝不想要他的命的,可他却坚持几个弟弟是冤枉的,在宫门外整整跪了七天七夜,粒米未进,口呼冤枉,新帝恼羞成怒,便以连坐的罪名,判了他腰斩之刑。本来只要蓝晨松口认错,态度一软,新帝说不定便会放他一马,可他却极力不肯,即便被打入天牢,也一个劲的口呼冤枉,直至死前都不肯更改。脾气这样倔强,这样死心眼的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某个人,那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反口。

他是真的很喜欢聂娉婷。他一个大男人,为了聂娉婷的生辰,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准备礼物,甚至会不好意思地来公主府找她做参谋,每次去聂娉婷的时候,他都会换上最喜欢的一件外衣,重新梳洗——即使他有着极为出色的外表。他还会为了讨聂娉婷开心,做些小玩意儿送她……一举一动,都蕴含着对聂娉婷深深的情感。

本来,贺莲房是真的觉得,若是聂娉婷也是真心对蓝晨,那么便是让两人在一起,也是可以的。为了蓝晨的幸福,长辈们最后也肯定是会松口的。可是没想到襄王有梦,神女无情,最后聂娉婷还是选择了聂家——不,或者说,她还是选择了她自己。

为了梦想放弃爱情,贺莲房觉得无可厚非,这是别人的选择,哪里轮得到她来置喙。可在这场感情里,聂娉婷最初的目的就不单纯,最后分开的理由更是可笑,从头到尾,她带给蓝晨只有伤害!

伤害一个这么喜欢她,愿意为了她付出性命的男子。

但愿日后她不要后悔。

“……我该相信你的,莲妹。”蓝晨突然停下脚步,贺莲房躲闪不及,撞了上去,秀挺的鼻子顿时红了起来。蓝晨回过身后看见,苦笑道:“难道我认错,就这么让你吃惊吗?”

贺莲房连连摇头,有点不好意思了:“晨哥,你知道的,如果她是真心待你,我不会……”

“我明白,我都明白。”蓝晨轻声说。“和社稷以及家族比起来,个人情感实在是微不足道。聂小姐待我不够真诚,也是我没有好到足以打动她。如今既然分开,我也说不出她的坏来,只能当做是缘分不够了。”

他这样平静,反而叫贺莲房觉得奇怪了。她所认识的蓝晨,最是死心眼,决不可能这么快释怀。可是瞧蓝晨的表情,又似乎是真的没有一点问题。“晨哥?”

“早在她刚接近我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她会不会不是真心的呢?”蓝晨自顾自道,“但我是真心喜爱她,便想着,若我真心以对,最后便必定会得到好的结果。可是我错了,她真的并不喜欢我。”

贺莲房想安慰他,但是张嘴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又能安慰他些什么呢?聂娉婷其实是喜欢他的?聂娉婷并不是有意的?聂娉婷以后肯定会后悔的?她想,蓝晨应该并不想听这些。

“聂家狼子野心,她是聂家人,我是蓝家人,无论是从大家还是小家来看,我跟她,都是无缘无分。”蓝晨低下头,有那么一瞬间,贺莲房瞧见了他眼角的晶亮水珠。“君子有成人之美,她既选择了她想要的,我也只能祝福。”

“日后还会有更好的姑娘的。”贺莲房说。“咱们也不是非她不可。”

“没错!”蓝晨突然高兴了起来,他一把揽住贺莲房的肩——这个动作,在贺莲房及笄后,他就不再做了,如今兄妹俩这样一揽,竟觉得关系似乎瞬间亲密了许多。“日后还会有更好的姑娘,谁说我非她不可呢?你哥一表人才,学富五车,想嫁的姑娘能围着护城河排上十几圈,谁非她不可了?”

贺莲房扑哧一笑,严肃悲伤的气氛顿时也冲淡了许多。

得知聂无迹的意图,靖国公气得破口大骂,直骂聂无迹是竖子野心,不知廉耻,该千刀万剐!他们这几大世家,最初的时候,每一位家主,都是跟随开国成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曾立誓永生永世效忠于祁氏皇族,如今聂家却打破了这个誓言,不仅不效忠于皇帝,反倒要忤逆犯上,扶持皇子,逼迫当今圣上禅位!这不是有谋反之心是什么?再加上那支军队,一个世家,私下里却在募集和训练军队,若说他们没有什么意图,鬼都不信!

贺莲房默默地表示:没错,鬼真的不信。

“可现在怎么办?!王爷与父亲都远在边疆,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旦聂无迹逼宫成功,这传国玉玺到了二皇子手上,一切就都晚了!”蓝晌急了。“别说是去护驾,就是离开靖国公府,现在都成了问题,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即便是出得了靖国公府,你们也什么都做不到。”贺莲房毫不客气地拆台。“聂家军早已在燕凉城外集结,城内亦有不少安下身来的将士,聂无迹不发难则已,一发难,我们只有束手就擒的份。现在他让聂娉婷来看守靖国公府,他自己却不来,必定是朝皇宫而去了。”贺蓝两家这世仇,靖国公在,聂无迹却派了聂娉婷来,这就说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还有什么比逼宫更重要的呢?“怕是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要逼着皇上禅位了。”

“那该怎么办?”老太君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把老头子留下来!”否则的话,多一个人在边疆,便多一分助力。以靖国公的威望,必定能够震慑聂家那一帮嚣张跋扈的小崽子!

见外祖母急成这个样子,贺莲房生怕她昏倒,赶紧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祖母莫慌,莲儿有应对的法子。”

蓝夕素来细心,他见贺莲房从头至尾都不慌不忙,除了在门口,有聂娉婷在的时候,故意流露出几分怒色之外,其余时间都是不疾不徐的,说明她肯定是已有对策了!这丫头鬼得很,并且感觉灵敏,若是早早预料到燕凉政变,定然早想了法子将祖母等亲人送出城去躲避,现在她却正大光明的出现,肯定是早有应对之计了。

当下,他也不慌了,能够利用不到十年的时间建立起仅次于燕家的庞大商业帝国,蓝夕自然不是吃素的。若不是有皇上和青王的暗中允许,他一个将门之子,敢有这么大胆子从商?怕是早被皇族以谋权营私之名砍了脑袋了!如果说青王与皇上早就允许自己暗中经商,是不是说明,他们也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的情况发生?聂家的野心,他们早就看出来了?!

蓝夕不敢妄自揣摩圣心,但他觉得,这事儿八 九不离十应该就是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谁能笑到最后就真是个未知数了,这柳暗花明,谁知道哪一方比较厉害呢?

该说聂靖太粗心,还是太自信了呢?竟然放得莲妹这样一个比得上千军万马的人在燕凉随意走动,等同于她正大光明的布置,都不会有人在意啊!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心善到了极点的弱女子,可谁家的弱女子有莲妹这样的胆识?若姑姑在天有灵,看到莲妹这样有能耐有气魄,怕也是会感到欣慰的吧?

想到这里,蓝夕快活的笑了,也凑上去,仔细听贺莲房的话。

这边贺莲房在靖国公府,那边贺茉回则到了燕凉府,见到了魏怀民。对于燕凉这一阵子的情势,魏怀民也都看在了眼里,聂无迹胆大妄为,想要扶持皇子登基,这在忠君爱国的魏怀民看来,无异于是乱臣贼子!即便聂无迹并不想当皇帝,也是极重的罪孽!可他不过区区文官,虽然掌管燕凉事宜,但手中并无兵权,所以只能每天干着急,急得满嘴起燎泡,头发都掉的差不多了。

一见贺茉回来了,魏怀民便又惊又喜地迎了上去,当他听得贺茉回对他所说的后,顿时转忧为喜,如果按照这样的来,聂无迹那老小子想得逞,可没那么容易!

这得多亏贺茉回是个女子,也得多亏聂靖骨子里对女子的轻蔑。他连自己的亲姐姐都瞧不起,又怎么会对贺茉回另眼相看呢?在他看来,贺茉回不过是躲在贺莲房羽翼下,毫无用处的小丫头罢了,没有胆识也没有气魄,自己的心上人死了,连牺牲身体为他报仇都做不到,这样的人,何足为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价值观,然后便会习惯性的以自己的价值观去衡量旁人,完全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

可以说,聂无迹对那个位子,已经是垂涎很久了。他很有自信,在他的支持下,最后登上皇位的,必定会是二皇子。本来进入皇宫的武将是不允许携带刀剑的——可如今,谁有那个胆子来约束他?而他,受皇帝的约束也已经很久了!

二皇子站在一旁,表现的谦恭又温顺,就如同他以前千百次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父皇,儿臣劝您还是乖乖听信阳候的话,将皇位禅给儿臣,然后将传国玉玺交出来吧!”

皇帝纹丝不动地坐在龙椅之上,冷眼看着他的儿子和臣子步步紧逼。“要朕禅位,除非杀了朕!”

“你以为我不敢么?”信阳候笑了,“我想这样对你很久了!”

只听得剑鞘脆响,眨眼间,锋利的剑尖便直直地指着皇上的鼻子,眼看只差一点距离,便能毁了皇上的眼珠。

“敢的话,为何不下手?”

信阳候笑得更大了:“现在就杀了皇上,那臣,不就成了那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了么?虽然臣的确不是好人,可也不想担这坏名。皇上若是乖乖将玉玺交出来,然后禅位给二皇子,臣便饶了皇上一命。”

“问崖!”皇上不理会信阳候,而是严肃地看向了二皇子。“你当真要一错再错?”

二皇子冷漠地望着皇帝,这时候的他,哪里还有先前的忠诚和真心?“父皇,自己当皇帝,让别人看自己脸色,和当个皇子,去看父皇脸色……这两样,若是父皇的话,父皇选哪一个呢?”

“朕何时给你脸色看了?”皇上讶然。他对皇子们虽说不能像春天般温暖,可也决不到冬天般严酷呀!“这么多年来,朕可曾对你不好?”

“是没有不好,可是也没好!”二皇子恨恨地说。“你疼爱成日闯祸的十六,看重老四老七跟老九,可就是对我视而不见!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当做不知道,你还听了贺励跟靖国公的话,不准备立我做储君!既然你不肯给我那个位子,那我自己来争,又有什么关系?我没错!错的是你!”

皇上从来都没想过,这个儿子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怨恨和误解。“朕不管你,是因为你是年纪最大,也最懂事,从不需要朕费心的一个,至于皇位……你非嫡出,立嫡不立长,难道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我不想懂!总之,你不给,我便自己争!”二皇子理所当然地说,毫无做错的觉悟。“今日,父皇你要么禅位,要么……我便自己写封传位御旨!”那个位子近在咫尺,他绝不允许自己失之交臂!

皇上的眼神非常悲伤:“你已经带兵包围了皇宫,是不是?”

“这皇上就误会二皇子了。”信阳候笑笑。“这个真没有,是臣带进来的。”

“朕今日必须禅位,否则便要死?”皇上问。

信阳候想了想,道:“死不至于,但昏迷不醒,怕是要一阵子的。皇上,您这是何苦呢?您不是一直受储君未立的困扰么?臣为您解决这个问题,难道不好?您为何偏要如此执着呢?就将皇位传给二皇子,又能怎样?”

并非将皇位传给二皇子会怎样,而是二皇子真的不适合做皇帝。如今不需要打天下,他这样的性格,只能创业,无法守成,谁能安心将这大颂江山交到他手中呢?要知道,这江山社稷,承载的是无数百姓的性命呀!

“你呢?你又有什么目的?”

信阳候顿时露出极度无辜的表情来:“臣能有什么目的呢?臣只是见皇上终日劳累,心中愧疚,所以给皇上想了个法子呀!更何况,二皇子年少有为,是个好苗子,做臣子的,自然要选个主子来效力。皇上年纪大了,臣便选了二皇子,就这么简单。”

二皇子听了,心中却冷笑道: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若真是对我忠心耿耿,你又何必答应贺茉回与聂四的婚事?还不是想等我登基以后,控制住我,叫我做个傀儡皇帝?

哼,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皇上眸中难掩失望之色:“朕信任你,才将一份虎符交给你,没想到,你却……”

信阳候收起了戏谑的眼神,他用一种充满怨毒的眼神盯着皇上,似乎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心中真正信任的贺蓝两家,何时将我聂家放在眼里过?!”

他只知道一味责怪皇帝,却也不想想看,若非他聂家太过跋扈嚣张,皇上又如何会对他们起疑心?作为臣子,难道只因为皇上的不够信任,便能将其作为谋逆犯上的理由吗?说出去,未免也忒的荒唐可笑!

很快的,信阳候便察觉到自己过于激动了。他迅速冷静下来,望着皇上道:“皇上尽可以选择不禅位,只是,皇子公主们的性命,还有太后,战场上的青王殿下,难道皇上也都不管不顾了?你那忠心耿耿的贺蓝两家的臣子,皇上也随他们生死了?”

顿时,皇帝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威胁朕?”

“并非威胁,只是说出实话而已。”信阳候笑笑,又恢复了最初的谈笑风生,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控,都是皇帝与二皇子的幻觉,根本不曾出现过一般。

☆、第212章 蛀虫清空,聂家倒台(中)

皇上的表情愤怒中难掩失望。他对聂家,的确从未做到如对贺蓝两家深信不疑,可若是没有丝毫信任,他又如何会将那虎符的四分之一交给信阳候呢?不仅如此,他还允许聂家男子尽皆从军,这个待遇,是靖国公府都没有的!虽然留了聂家的小姐作为人质,可难道蓝家就没有留下女眷吗?信阳候以这样的理由来造反,未免有些太过牵强附会了。“朕从未想过,原来这么多年来,你始终对朕充满怨言。”

这么多年来……这五个字一说出来,就像是触到了信阳候的逆鳞,他冷笑道:“原来皇上还记得,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午夜梦回的时候,皇上不知可否会感到心虚?”

“朕为何要心虚?”皇上反问。“朕从未做过过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何来心虚一说?”

信阳候望着皇上,那眼神,似乎在询问他为何能如此无耻:“既然皇上觉得不心虚,那便禅位吧,这样的话,也算是为您的虚伪付出代价了。这些年下来,皇上享尽了人间富贵,这龙椅,也该换个人做做看了吧?臣觉得二皇子就不错,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你这是在替朕决定储君人选?”

“不是储君人选。”信阳候慢吞吞地说。“是新帝。”立二皇子为储君,皇帝眼看还有几十年好活,等到太子能登基,又得等上多少年?还不如直接逼宫来得干脆。

皇上怒极反笑:“所以你才私下里募集军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朕抗衡?”

信阳候好整以暇地望着皇上,似乎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与你抗衡?皇上,你真以为,就凭着青王跟靖国公两人,能够抵挡我聂家军?他们再能干,也不过是你手下的两条狗,没有自己的思想,可我不是,我想要得到的,比你预料的要多得多!”

他完全不在意即将扶持的皇子就在面前,这样说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由此可见,他是的的确确没有将二皇子看在眼里的。二皇子闻言,心里不虞,双手也悄悄握成了拳,但却仍暂且忍耐着。他也不过忍受这一时半刻的屈辱,待到他登上大宝,看他如何将聂家赶尽杀绝!到那个时候,他倒是想看看,信阳候还有没有这个胆子,在他面前胡言乱语!

想到这里,二皇子便觉得心里头瞬间舒坦了许多。他轻轻舒了口气,愈发感觉前途无量,只要将父皇逼下那个位子,只要他得到传国玉玺,坐上去,这个天下,便是他的了。他从小到大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可以得到了!

到那个时候,美人、权势,应有尽有,贺莲房也好,贺茉回也罢,都是他的囊中物!曾经瞧不起他的那些人,看不上他的那些人,他都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匍匐在地向他求饶,痛哭流涕的忏悔哀求!只要一想想那动人的情景,二皇子便激动的浑身发抖!他似乎已经看见了那一天的到来!

皇上的眼神突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仍旧纹丝不动地坐在龙椅之上,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又问了信阳候一遍:“你当真决定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

信阳候笑:“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皇上还不死心么?你我君臣一场,皇上可曾见过我改过心意?”说罢,打了个响指,命自己手下的人出来,“既然皇上不愿意离开这张龙椅,那你们就来帮帮他!”

话音落下许久,也不见隐身暗处的兵士出来。信阳候眉头一皱,陡然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下一秒,他抽出腰间长剑,便要取皇上性命,至少也要将皇上作为自己活命的筹码,否则……还真说不准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