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梦竹院,凤若柳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而代之以一抹狠色,随后快速离去。

屋里,一名丫环提着小篮子进去,冷冷淡淡的,还带着几分怒气。

凤若桐抬眸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这是母亲过来的丫环之一,看着倒是机灵,不过似乎不愿意留下来的样子。

丫环皱眉,很不耐烦,“奴婢名叫金桂,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不结巴了,也仍旧是个软弱可欺的白痴,哪来那么多话!

大夫人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这白痴不领情,何必又派她们八个过来梦竹院侍候——之前派来的人被这白痴都赶了出去,大夫人又不是不知道。

凤若桐约略知道她在想什么,微一笑,将小篮子打开,不意外的,里面是一碗白饭,一盘不知名的青菜,炒的还有些发黑,连凤府养的那几只狗吃的都不如。

也不奇怪,谁让她之前不领母亲的情,所以虽说成了嫡女,也处处不受人待见,在吃食上苛待她,一点都不新鲜。

“我就吃这个?”凤若桐端出这盘青菜轻轻闻了闻,不紧不慢地道,“凤府嫡小姐的饭菜,竟还不如一个丫环了?”

金桂一惊,心道以前大小姐都是吃这些,从来没说什么,这突然不结巴了,连脑子也变聪明了?“这、这也不是奴婢做的,是厨房做的,奴婢能说什么。 ”

“是吗?”凤若桐抬眸,神情很平静,也看不出究竟生没生气,“那厨房是谁在做事?”

“是、是秦妈妈。”

“海棠,”凤若桐不紧不慢地道,“秦妈妈是什么来路?”好像之前没有这么个人,院子里做事的,只有赵妈妈而已。

海棠明显带着气,“回小姐话,是苏姨娘之前派过来,侍候小姐的。”其实小姐的吃食,她早就看不过眼了,可主子没个话,她说什么也没用。

秦妈妈原本是苏姨娘的听雨院侍候着的,大概年余前,苏姨娘把她派了过来,专门侍候凤若桐的吃食,于是,凤大小姐就再也没尝过肉味儿,以至于她整天脸色苍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原本的倾国倾城貌,也要打个折扣了。

“苏姨娘?苏玉梅吗?”凤若桐微一挑眉,淡笑道,“她倒是关心我。”

苏姨娘是凤老夫人的外甥女,有这层关系在,她在凤府怕过谁来!加上她性子善妒,见不得凤元良宠爱别的女人,能安生得了才怪。而云升在世时,更是被她视为第一大情敌,云升为了息事宁人,处处忍让,反倒让她得了意。

而云升一死,她就把这份气出在凤若桐姐妹身上,凤若柳是凤府的门面,她动不得,就明里暗里苛待凤若桐,不给她好吃食,根本不算什么。

薛氏之前并未在意凤若桐,而凤老夫人更是百般不喜欢云升,总说云升是个狐狸精,把她儿子的魂都给勾走了,没人替凤若桐说句话,她的日子能不难过吗?

金桂见她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屑地哼了一声,回头就走。

海棠气道,“小姐,这金桂最不懂规矩,自己不想留下,还撺掇得旁人跟奴婢作对,连赵妈妈的话她都不听,可气人!”

凤若桐眼底掠过一抹狠色,淡然道,“气什么,我这梦竹院从来不留有二心的人,由得她去。”

海棠气不过,小姐这都不结巴了,整个人气质也变的不一样,这些人怎么还是狗眼看人低,太可恶了!她往外看了看,无人经过,即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低声道,“小姐,奴婢趁人不备,从厨房偷拿了个油饼,小姐快趁热吃了吧。”

凤若桐心中一紧,抬头看她。她还记得,之前她这吃食已经够差,却还是吃不饱,经常饿的半夜醒来,抱着肚子哭。海棠看不过眼了,就总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到厨房偷吃的给她。\

要知道,在这大户人家,做奴婢的要是偷吃东西,那是相当耻辱的事,一旦让人发现,是要被赶出去,受人耻笑的。可她为了自己,却甘愿冒这种险,足见她对自己是多真心相待。

“怎么了,不合小姐胃口吗?”海棠有些尴尬,“没法子,今儿秦妈妈她们吃的干净了些,奴婢只拿到这个,小姐将就着些吧,待会儿夜深人静了,奴婢再去看看,能不能拿到些荤腥。”

凤若桐心中一阵发酸,可怜了海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是个吃不饱的,还得处处想着她,也够难为的了。“不用去了,海棠,从今而后,你都不用再去了。”

海棠一愣,“什么?”不用她偷着去厨房,难道小姐要一直饿肚子吗?

正在这个当儿,院子里有响动,凤府管家跟着道,“老爷请大小姐到前厅用饭。”

凤若桐一挑眉,“我倒是忘了,如今我还有这资格。”目光落到桌上的小篮子上,她瞬间有了主意,把包着油饼的纸包接过来,一起放进去,吩咐道,“海棠,拿着小篮子,咱们走。”

海棠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提起篮子,跟了上去。

、16、喜欢吃油饼

前厅上,众人都已到齐,只等凤若桐到来,就可开饭。

一张紫檀木圆桌摆在前厅正中,其上摆满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闻之令人食欲大开。

凤元良能够有今日地位,以刑部尚书的身份位列朝堂,也是付出了相当的艰辛,从当初一个小小的九品小县令,一路凭着过人的政绩走到今天,此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

凤府从之前的小门小户到今天的大气奢华,也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不过凤元良倒并未因此而得意忘形,平日里府上吃穿用度也并不铺张浪费,树大招风的道理,他还是很明白的。

因凤元良平时公务繁忙,在家用饭的机会很少,所以平时凤府的姨娘小姐们很少在一起吃饭,只有在有什么喜事,或者他有这份心思了,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吃顿饭,叙叙感情,其余时候大家都是各吃各的。

薛氏掌家,每月都会让账房把各院的月钱分派过去,至于他们如何花法,吃什么穿什么,她就不会再详细过问了。除非哪个院里有人生了病或者有重大意外,否则,这月钱都是固定的数目,不会轻易增加。

不大会儿,凤若桐步子轻盈地进来,看样子有些拘谨,怯怯地叫,“父亲,母亲。”她如今是嫡小姐,身份地位要高于其他人,所以只须向父亲双亲打招呼,至于其他的姨娘,则是要向她见礼的。

而且除了凤元良和薛氏之外,其余人都在一旁站着,凤若桐没入座,她们自然不能越礼——尽管她们脸上的神情,都相当不屑。

薛氏微一点头,神情倒也温和。

几位姨娘和庶女都向她行了个礼,神情各异地道,“大小姐。”

凤若桐一副受了惊,不知所措的样子,“不、不用多礼。”

众人看在眼里,更是没瞧上她,尤其凤若晴的娘秋静秋姨娘,甚至还“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结巴女,养在夫人名下,成了嫡女又如何,一样是个撑不起门面的,还不够丢人的呢。

凤若桐怯怯地看她一眼,秋姨娘生的一副妖娆的长相,体态更是丰满,最能勾起男人最原始的**,也难怪父亲在情事上一向不怎么热衷,对这个青楼艺妓出身的秋姨娘却也亏待多少,难怪她总是挑着眼角看人。

苏姨娘则恰到好处地笑着,对凤若桐既不显得刻意套近乎,也没有明显的瞧不起,绝对是个有心机的,加上有凤老夫人这一层关系在,苏姨娘虽然在名分上只是个妾室,地位却快要跟薛氏平起平坐,这府上的人,还不都可着劲儿巴结讨好她吗?

凤元良看起来颇为高兴,也没多注意秋姨娘的神情,招呼道,“不必多礼,坐下吧——若桐,我看你脸色越发地不好了,还是不舒服的紧吗,要不请大夫来看看?”

凤若桐摸一下自己的脸,想来是刚刚退下热去,所以憔悴更甚吧,“多谢父亲,女儿没事了,不用请大夫那么麻烦。”

果然是不结巴了,还如此懂规矩,甚好,甚好。凤元良大为高兴,先前还以为这个女儿是撞了邪,所以暂时不结巴了,现在看来,一切都好,何况方才雅萱也说,若桐好了很多,真是天大的喜事。“那就好,若桐,你身体一向弱,以后要多补补,若是缺了什么,就跟你母亲说,知不知道?”

“是,多谢父亲,多谢母亲。”凤若桐乖巧地就一声,神情仍旧有些怕一样。

凤元良笑笑,抬头道,“若桐也来了,都坐下吃饭吧。”

几位妾室和其余三个女儿应一声,各自就座。

凤若桐向后一伸手,“海棠,把我的饭菜摆下来吧,我要吃饭。”

凤元良一愣,“若桐,你还自己带了饭菜来?”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女儿院里的吃食,要格外好吗?

“不行吗?”凤若桐怯怯地看他,把小篮子放在腿上,不安地问道,“不带饭菜来,我吃什么?”

凤元良好笑地道,“若桐,你真是…我叫你过来吃饭,当然是一起吃啊,我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还能饿着你不成?”

看来若桐之前一直自己在梦竹院吃饭,都忘了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是怎么回事了吗,想想也真是可怜,以后得对她好些才是,不然就太对不起云升了——尽管云升活着的时候,对若桐也不怎么好。

“哦,”凤若桐红了一张小脸,“我、我不知道呢,不过这饭菜我也要吃了的,不然秦妈妈会以为我吃不了,下次就会减半啦。”说着话,她把饭菜端出来,摆在自己面前,一副很珍惜的样子。

苏姨娘一听这话,眼神变了变:这丫头怎么把饭菜带到饭桌上来,还提起秦妈妈,这是要做什么?

凤元良只看了一眼,顿时怒道,“若桐,你今晚就准备吃这些,没别的了?”太不像话了,这是喂猪还是喂狗,若传了出去,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苏姨娘也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若桐,你该不会一直吃这些东西吧?这…”

然凤若桐却忽然露出受惊的样子,“父亲,你怎么知道还有别的?不关海棠的事,是我叫她这么做的,你不要怪海棠!”

凤元良又是一愣,“海棠怎么了?”

凤若桐又难过又害怕似的,把那纸包放在凤元良面前,站起来护住海棠,求道,“是我叫海棠偷拿给我的,就这一个,没有了,没有了!”

海棠一开始有些茫然,才要说是她偷拿的,不关小姐的事,但感觉到小姐从后偷偷拉了她的袖子一下,她瞬间明白过来,小姐是故意的,也就安心地躲在小姐身后,就看小姐到底要做什么。

什么东西?凤元良莫名其,把纸包打开,原来是个已经有些干的小饼,他顿时怒从心头起,“若桐,你喜欢吃这个?”这都是什么东西,府上的丫环都不见得将它当成最好吃的东西吧?若桐竟然——

“这个好吃,”凤若桐笑的很卑微,也很不好意思,“香香的,最好吃的就是这个。”

薛氏的脸色已经变的很难看:堂堂凤府的大小姐,竟然说一个少油无盐的饼是最好吃的,足见若桐平常根本什么都吃不到!看看那盘发黑的青菜,真是连乞丐吃的都不如,平常若桐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17、若桐好委屈

“这个,最好吃?”凤元良也是脸色铁青,他虽然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几个女儿的吃穿用度,可府上的人竟然这样苛待若桐,他怎可能接受!

苏姨娘顿时一副生气而意外的样子,“这也太不像话了!老爷,我嘱咐过秦妈妈,定要好好照顾若桐的,她竟然…她太让我失望了,枉费我对她的一番信任!”

原来这秦妈妈原先是苏姨娘的听雨院侍候着的人,凤元良也知道自己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凤若桐,而薛氏又是当家主母,平时事儿也多,他又极宠爱和信任苏姨娘,就把这事儿交给了她。苏姨娘当然是满口答应,随即派了秦妈妈过去侍候着,所以凤若桐被秦妈妈苛待,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然要表个态了。

白姨娘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苏姨娘真是会来事,秦妈妈只是个下人,如果没有人指使,她敢虐待若桐吗,偏偏苏姨娘还一副义愤填膺样,也就老爷会相信她了。

“嗯,”凤若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面上却一派无辜,生怕凤元良会生气一样,“还有,还有…”一副想说又不敢的样子,还真是入戏。

“还有什么,若桐,不要怕,只管说。”凤元良生怕再吓到她,尽量温和地问道。

凤若柳在旁也看出些不对,父亲看来是见大姐不结巴了,所以对她生出怜惜之心,想要替大姐讨回公道了是不是?她心中有数,就温柔地安慰道,“大姐,你别害怕,有父亲替你做主,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

苏姨娘也随声道,“是啊,若桐,你不必怕,秦妈妈都做了什么,你都说出来,就算老爷不说话,我也会替你做主!”

凤元良冷着一张脸,“凤府从来就没有下人苛待主子的道理,我岂能轻饶了秦妈妈!若桐,你只管说,是怎么回事?”

凤若桐似乎得到鼓励,胆子也大了些,露出向往的表情,“没有怎么回事啊,我还喜欢吃肉饼,肉馅儿可香了,有时候海棠会拿到一个,可是很少啦,秦妈妈她们总是吃光了,拿不到的。”说罢又赶紧求情,“父亲,是我让海棠拿的,不要赶海棠走,海棠没有要偷东西!”

薛氏看到她眼底的锐色,暗暗惊奇,这孩子是真的在害怕什么吗?她岂会看不出老爷愤怒于下人对她的苛待,就越发表现得无辜,是有意,还是真的心无城府?

“若桐,别怕,我不会赶海棠走,”凤元良深吸一口气,目光变的森寒,“来人!”

凤府管家立刻从门外进来,“老爷有什么吩咐?”

“去把大小姐院儿里的下人都带上来,我有话要问。”凤元良这一气,哪还有胃口吃东西。

“是,老爷。”管家见势不,也不敢多说,赶紧去叫人。

凤若桐瞪大眼睛,惊恐地道,“父亲,你、你要问秦妈妈吗?不要不要!”

凤元良一看她这受惊的样子,就知道她平时肯定过的是胆战心惊的日子,越发生气,更有些心疼,耐着性子道,“若桐,秦妈妈只是一个下人,你怕她作甚?你是凤府的大小姐,旁人得听你的话,明白吗?”

秋姨娘暗暗咬牙,这小贱人还真是会哄老爷呢,不过就是突然不结巴了,就这么得老爷待见,非要替她做主,果然跟云升一样,天生就是狐媚人的!不过,所有人都可着劲儿替凤若桐说话,她也不能一直沉默,否则就不得老爷待见了,赶紧假笑着道,“若桐啊,老爷说的对,秦妈妈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只管跟大姐说一声,院儿里的事有大姐做主,你这巴巴地跟老爷告什么状,不怕人笑话!”

“没有没有!”凤若桐双手连摇,怯怯地看着她,“秋姨娘,我没有告秦妈妈的状,你不要告诉秦妈妈,我没有!我不要吃臭了的饭菜,我不要!”

凤元良一听,顿时愤怒地瞪了秋姨娘一眼:看来若桐必定因为受不了秦妈妈的虐待,曾经反抗过,结果却被秦妈妈喂以坏掉的饭菜,结果把若桐吓成这样,受了委屈也不敢说,你还说这话,是想吓死她吗?真是反了天了,凤府怎么会有这样的下人!“若桐,秦妈妈还对你做过什么,只管说出来!”

秋姨娘脸色有些发白,自己这一句话“若桐啊,你——”

“秋姨娘,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多了些吗?”薛氏冷着脸开口,“老爷问话的时候,你三番两次插言,你一个妾室,不觉得逾矩了吗?”

凤府是讲规矩的地方,在薛氏掌权之下,更是要严守礼仪尊卑,按理来讲,凤元良这个当家人说话的时候,连她都只能是被问到的时候,才可以回话,可秋姨娘却不停地打断凤元良的话,也确实不该。何况在位份上,秋姨娘只是个侍妾,比苏姨娘这个妾还低了一等,有什么资格抢在前面说话。

“我——”秋姨娘又气又不敢回嘴,脸都涨得通红。她虽也算得老爷欢心,但在身份上确实是个侍妾,薛氏这个元配说她几句,她是必须得受着的,只能忍怒道,“是,大姐,我错了。”

凤若桐咬着衣袖看她,恰恰挡住了嘴角的一抹冷笑,这就是秋姨娘的性子,嘴上认错很快,但从来不真的认为自己有错,早晚都会报复回来的。相比之下,苏姨娘就聪明的多,在父亲面前从来都是宽容大方的,连府上的下人对她都颇多赞美之辞,还不更得父亲宠爱吗?

薛氏亦不再多说,收回目光来。

不大会儿,梦竹院里所有侍候着的丫环妈妈都被带了过来,连上薛氏才派过去的八个,总共不过十几个人,都恭敬地站了,面对所有的主子们,大气不敢喘。

最前面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妇人横眉立目,一看就不好相与。进门先瞥了苏姨娘一眼,见她没什么表示,又低下了头。

凤元良冷声问道,“谁是秦妈妈?”

、18、若桐收买人心

被点到名,秦妈妈赶紧上前一步,“奴婢正是。”

“啪”,凤元良猛一拍桌子,“你好大的胆子,敢虐待若桐,该当何罪?!”

秦妈妈吓了一跳,赶紧道,“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虐待大小姐,老爷明察!”她做的事儿,可都是苏姨娘指使的,她怕什么。

“你哪里冤枉了?”凤元良拾起那盘青菜,“咣”扔到她面前的地上,“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碎片四溅,秦妈妈惊叫着跳开一步,待到看清是她炒给凤若桐的菜,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

“秦妈妈不要骂我!”凤若桐立刻吓的大叫,直往海棠怀里钻,“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

秦妈妈一呆,“大小姐,你——”

“我不要吃臭饭,我不要吃臭饭!”凤若桐声音里都带了哭腔,“秦妈妈,我再也不敢了!我、我还有母亲给的一对玉坠子,也给了你吧,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薛氏眉头一皱,“秦妈妈,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听若桐的意思,自己给若桐的首饰,都让秦妈妈给拿了去?

秦妈妈暗道一声不,下意识地把戴了金镯子的手往背后藏,“这、这…奴婢也不知道,大小姐在说什么…”坏了,这回要出事了!她平时的确强拿了大小姐不少金银首饰,可在她威吓之下,大小姐从来不敢说的,今天怎么就让老爷给知道了?

“母亲,母亲别问啦!”凤若桐急的跟什么似的,又摇手又摆头,小声道,“没有事!没有事!”

凤若柳目光闪烁,心道大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糊涂,一副想要息事宁人的样子,弄的好像父亲母亲都怕秦妈妈,不敢继续追究一样。她越是这样,父亲越不可能就此罢休,看来秦妈妈今儿个是难逃责罚了。

薛氏沉着脸,道,“若桐,有老爷和我替你做主,你还怕了一个下人不成?秦妈妈,说,你是不是拿了我给若桐的首饰?”

“奴婢——”

苏姨娘也不悦地道,“秦妈妈,我让你去好生照顾大小姐,你都做了些什么,还不快快跟老爷和大姐说清楚!”看她这意思,秦妈妈平时对凤若桐都做了什么,她一概不知了?

秦妈妈顿时有些傻眼,看这样子,苏姨娘是不想保她了?“奴婢…奴婢该死!”权衡利弊,她只有跪了下去,不然怎么样,难道据理力争,说是苏姨娘指使她这么做的吗?凤老夫人不扒了她的皮才怪!

“果然是你虐待若桐!”凤元良气的面白手颤,“你、你还不一一说来,都对若桐做了什么!”

“奴婢、奴婢就是气不过大小姐吃穿用度都那么好,所以就克扣了大小姐的月钱,还、还贪了大夫人给大小姐的首饰,威胁她不准说,不然就吃馊了的饭和菜,就这些,再没有了,再没有了!”秦妈妈磕头如捣蒜,边说边把耳朵上的金耳环,手腕上的金镯子都摘下来,抖抖索索递上去。

薛氏气的重重哼了一声,好个秦妈妈,强拿了若桐的首饰不说,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地戴出来,把自个儿当成主子了,是怎么着?

“我的金镯子!”凤若桐欢呼一声,奔过去才要拿,又怯声问,“母亲,我能拿回来吗?”

薛氏冷声道,“本来就是我给你戴的,秦妈妈强拿了去,跟强盗有什么区别,该被砍手!”她虽平时冷言冷语,却并不无故责罚下人,这次也是让秦妈妈给气的狠了。

秦妈妈顿时吓的面无人色,本能地向苏姨娘道,“苏姨娘救救奴婢!”如今苛待大小姐的事儿被老爷夫人知道,她被赶出凤府是一定的,可若没了手,她以后要怎么讨生活!

苏姨娘一副又气又无奈的样子,“秦妈妈,你自己做错了事,要我救你做什么,大姐说怎样就是怎样,你今天休想躲得过!”

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狠厉,想到自己的家人,秦妈妈打了个哆嗦,只能可着劲儿求饶,“老爷饶命!夫人饶命!”苏姨娘如何行事,自己也不是今日才知道,还指着她相救吗?

可怜自己,怎么就听了苏姨娘的话,虐待一个才十六岁的孩子,结果落到今日下场,怨得了谁?扫视一圈其他人,秦妈妈不禁暗暗苦笑,主子们不会替她这个奴婢求情,其他婢仆更不敢忤逆老爷夫人的意思,自个儿今日是难逃责罚了。

薛氏冷声道,“苏姨娘,秦妈妈既然是你院里的人,那她如何对若桐的,你会不知道?”

苏姨娘一脸的惭愧,看着都要哭出来,“大姐,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当初也是看秦妈妈老成稳重,做事利索,这才让她去侍候若桐,我哪知道她竟这样对待若桐,我若知道,是定然不会饶了她的。”

苏姨娘,你——秦妈妈又气又恨,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明知道她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但薛氏也没再继续问,苏姨娘平常在府里有着那么好的名声,何况这件事也逮不到她的手腕,她只要不认曾指使秦妈妈虐待若桐,谁又能治她的罪。

“母亲,”凤若桐目光闪烁,忽地小小声开口,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一定要砍秦妈妈的手吗,会很疼的,秦妈妈没了手,就很可怜了。”

秦妈妈原本已经绝望,闻言震惊地抬头看将过去:竟然是大小姐替她求情?这、这…

薛氏也颇有些意外,“若桐,秦妈妈如此对你,你不生气?”该说若桐有宽容之心呢,还是没有心机,太容易让人欺负欺骗?

“那可能是秦妈妈不喜欢我吧,”凤若桐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过脸来,“苏姨娘,秦妈妈原也是你院子里的人,她既然不喜欢我,不如让她回你院里好不好?”

“这个吗,倒是不用了,”苏姨娘板着脸,一副大公无私样,“这种不懂规矩、偷鸡摸狗的下人,不要也罢。”

秦妈妈又惊又怒:大小姐肯替我求情,我不正好回去吗,苏姨娘,你要不要这么狠?如果不是你许诺,不但给我好处,还说就算出了事,也有你承担,否则我岂会如此对待大小姐!

、19、背叛旧主子

“你不要啊,”凤若桐很为难地看着秦妈妈,“秦妈妈,那怎么办呢,你又不肯侍候我,苏姨娘又不要你了——”

“奴婢愿意侍候大小姐!”秦妈妈这回是真心的了,连连叩头,“求大小姐收留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对大小姐不敬了,求大小姐收留奴婢!”

余人更是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真没想到大小姐这个心无城府的,居然如此轻易就收买到秦妈妈的人心,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苏姨娘暗暗攥拳,她不要的人,怎么可能继续留在凤府,那样岂不是在打她的脸,说她的院里尽出些不懂规矩的奴才吗?“秦妈妈,你不必痴心妄想,你犯了府里的规矩,大姐岂会饶你,必须依规矩而办!”

秦妈妈暗里咬牙:苏姨娘,你何必赶尽杀绝!

凤元良冷哼一声,看样子是同意苏姨娘的说法,“若桐,你不必可怜这种人,她是不会改过的。”对于薛氏的疑问,他并未放在心上,想必是觉得,苏姨娘不可能会指使秦妈妈苛待凤若桐吧。

凤若桐歪着小脑袋,道,“父亲,其实秦妈妈不是故意要这样对我的,她也是没有办法。”

“哦?”凤元良看了秦妈妈一眼,表情未变,“那又如何,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一个下人,也不该如此待你。”

“父亲,我听海棠说啦,秦妈妈有个儿子,生了很严重的病,每天都要吃很贵的药,秦妈妈没有钱,所以拿了我的月钱和首饰,其实都是为了救她的儿子,是不是,秦妈妈?”凤若桐转头,眸子里别有深意。这些其实是她上一世后来所知道的,至于说是听海棠说的,不过是基于自己先前痴傻结巴,足不出户,所以不可能自己知道。

秦妈妈震惊抬头:大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些?可、可老爷夫人会因为这样,而饶了她吗?“大小姐,奴婢、奴婢惭愧——”如果不是苏姨娘许诺,会给她银两,替儿子治病,她也不会对苏姨娘言听计从了。

薛氏冷声道,“纵使如此,秦妈妈也不该苛待若桐,若不责罚,以后难以服众。”

凤若桐咬着嘴唇,很不安的样子,“是,母亲,那…能不能不要砍秦妈妈的手,就、就打她一顿好了,行不行?”说罢看向秦妈妈,颇有些害怕,

“秦妈妈,你别气我啊,我、我也没法子…”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秦妈妈对着她磕头如捣蒜,是真的不怪凤若桐,打她一顿,她一百万个愿意,至少还能保住双手,否则以后她就成了废人了!“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