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刚才,秦妈妈设法送过来消息,说凤若桐在凤府私会男人,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只要逮到她的现形,告诉给老爷和薛氏,看他们还会不会拿她当宝贝一样宠着。

丫环茉莉赶紧道,“这个还没有,秦妈妈不是挨了打吗,还下不了床,只是隐约听到有男人的笑声,似乎跟大小姐说的很高兴呢。”

“这个秦妈妈,没打探清楚,抢着来邀什么功,”苏姨娘不屑地冷笑一声,嘱咐道,“茉莉,你告诉秦妈妈,行事千万小心,凤若桐如今变聪明了,别被她瞧出破绽来。”

茉莉心中不屑,一个傻瓜而已,就算不结巴了,还能聪明到哪里去。“是,苏姨娘。”

“还有,”苏姨娘颇为不悦,“让秦妈妈打探清楚了再来禀报,至于她儿子的病,让她放心,我会替她张罗着,不过她如果把事情办砸了,就别怪我不讲情分!”

茉莉打个冷颤,素知苏姨娘行事狠辣,哪敢多说,“是,苏姨娘,奴婢这就去。”说罢匆匆下去,想着以后做事,还得千万小心的好。

苏姨娘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好不得意:凤若桐啊凤若桐,任你再聪明,也绝想不到,秦妈妈仍旧是效忠于我的吧?私会男人?我早晚让你身败名裂,求死不能,看你怎么做凤府的嫡女!

——

其实真要说起来,凤老夫人虽然不待见云升,但凤元良对她,却是仁至义尽,不但在她活着的时候,对她极尽宠爱,跟她生了两个女儿,在她死后,为了弥补她不能进凤家林地的遗憾,凤元良特意请了风水先生,看了这块风水宝地,不惜花重金买下,为她建了一座相当入眼的墓,将她葬下。

这里风景怡人,后面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大片竹林,云升生前非常喜欢竹子,凤元良就将凤若桐所居的院子取名“梦竹院”,为的也是投她所好,可谁知她对凤若桐是百般的厌恶,这一点倒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念及往事,凤若桐露出嘲讽的笑容,看着海棠将供品摆放在生母墓前,她跪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不管生母如何不待见自己,毕竟是她给了自己生命,总该好好拜一拜的。

磕完头,凤若桐站起来抖一抖膝盖和衣襟上的雪,抬目四望。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一世的今日,她会在此遇到一个人,不过那时的她根本不敢与段子晋以外的男人多说一句话,所以绕道而去。但是现在不同,她今天之所以会来,大半的原因,还是为了他。

“小姐,还不回去吗?”海棠提着空了的篮子,跟在后面,并得直跺脚,“天儿太冷了,小姐身子又才好,还是快点回去吧。”

凤若桐淡然道,“不忙,等这桩香烧完了再走吧。”

“是,小姐。”

正在此时,悠扬的琴声穿林打叶而来,如同从人心底响起,能让人瞬间进入琴音意境,欲罢不能。

凤若桐眼中眸光一闪:果然如此。

“是谁在弹琴?”海棠瞪大眼睛四处看,赞叹道,“真是好听呢。”她虽不精通音律,但这琴弹的是好是坏,还是能听出几分的。

凤若桐眼神睿智,“能够将琴弹到这般化境的,除了他,没有别人。”

海棠一怔,脑海中迅速掠过一张妖孽般的脸孔,脱口而出,“三绝公子?”

凤若桐淡然一笑,倾听了一下方位,即大大方方走了过去。

海棠才要阻止,想着小姐不该跟男子私下会面,不过转念一想,这里偏僻的很,也没有其他人,何况小姐还戴着面纱,不过是碰巧遇上,说几句话,不算什么。她随即跟上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竹林外就是一条已经结了冰的小溪,旁边是一座不大的亭子,被白雪覆盖了的亭尖耀眼刺目,亭中人一袭白衣独自胜雪三分,正背对着凤若桐这边,信手而弹。这天寒地冻的,也亏得他有这雅兴,在此弹琴。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亭中人耳朵动了动,已然知晓,但并不受打扰,继续弹奏。不多时,四周即有几只蝴蝶翩然而至,围绕在白衣男子附近,意甚亲近。

海棠惊奇地道,“天哪,这个时候还有蝴蝶…”

凤若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但亭中人已经停止弹奏,转过身来,正是三绝公子夜洛离,她并无窘迫之意,上前见礼,“打扰夜公子了,是我的不是,请见谅。”

夜洛离妖孽般的一张脸冻得有些发青,但并不掩他的出尘气质,上下打量凤若桐一眼,忽地露出笃定的笑容,“凤大小姐,又见面了。”

凤若桐并不意外他隔着面纱也能认出自己,上次在街上匆匆一见,她的声音,他必定已经记住——精通音律之人,记住一个人的声音,不在话下。“夜公子客气。”

夜洛离挑了挑眉,“我虽知自己琴艺被人传为一绝,却也还不至于自恋到以为凤大小姐是专程来听我弹琴的,不知凤大小姐因何会到此地?”他是看中这地方清静,远离尘世喧嚣,所以前来寻求心灵宁静而已。

凤若桐不禁莞尔一笑,“夜公子真会说笑话,我来是因家母葬在此地。”

夜洛离立刻收起顽态,歉然道,“打扰令堂安眠,是我的不是了。”

“哪里,”凤若桐大大方方上前两步,坐下来与他平视,如秋水般的眸子波光粼粼,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夜公子琴艺无双,可让人心灵安宁,尤其夜公子一手‘琴音唤蝶’,更是可遇不可求,家母有幸听到夜公子琴音,在天之灵也可得以洗尽铅华。”

夜洛离大为诧异,挑眉道,“凤大小姐对我的琴音唤蝶似乎颇为推崇,怎么你不觉得,这是不入流的庸俗之术吗?”

他这话并非有意试探,而是就有那么一些人,因为妒忌他琴音之高,无法与他比肩,就恶语中伤,说他琴音唤蝶是靡靡之音,庸俗不堪,与青楼女子所弹有何区别。加之他本就生的一副妖孽容貌,更是惹来旁人讥笑,他虽从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但遇到一个称赞自己之人,总会觉得意外而且欣喜。!

“那是旁人无法与夜公子相提并论,所以贬低公子来抬高自己罢了,”凤若桐对那种人的行径,也是颇为不齿,“夜公子惊才绝艳,当世无双,三绝公子之名,名不虚传,在意那些人的言辞作甚。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夜公子满腹经纶,必是能看透这一点的,是吗?”

夜洛离心神微一震,再没想到凤若桐一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竟然能明白他的心境!谁说凤大小姐痴傻懦弱,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若这样蕙质兰心的女子再是傻的话,那世就绝对没有一个聪明女人了!“好一个‘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凤大小姐,凤若桐,你真是我夜洛离的知音!”

曲高和寡的日子,从此刻起,一去不复返了!他的琴音唤蝶终于有了知音,也不枉他寂寞如许之久,终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夜公子抬举了,”凤若桐眼睛里露出了然的笑意,也不管女儿家的羞涩,我见犹怜,“天地万物本为一体,世间生灵更是上天赋予世人的恩宠,夜公子将它们当成知己一样,怎不令它们感动!若是盛夏时节,琴音绕耳,彩蝶纷飞,必是一番举世无双的美景了。”

她这番话其实并不是凭空而来,而是在上一世时,当真见过那美仑美奂的一幕,至今仍记忆犹新,仿如梦中仙境。

夜洛离越发感动莫名,手指在琴弦上一拨,铮然有声,仰天长笑,“苍天,我夜洛离也有如此知己,死而无憾了!”

“夜公子言重了,我只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哪值得公子如此倾心相待。”凤若桐颇有些不安,更是甚为惭愧,她不过借了上一世的便利,而且她不顾女儿家的名声与矜持,与之攀谈,也是别有目的,可他到底最重情意,竟这般信任她,倒叫她不安起来。

、50、纯洁地暧昧着

话说回来,纵使她别有目的,也绝对不是要害夜洛离,而是要助他免去一场灾难,所以也不会对不起他。--

“凤大小姐——”

“若是没有外人,叫我若桐吧,”凤若桐干脆摘了面纱,以真面目对他,以示真诚,“夜大哥以为如何?”

夜洛离只看得一眼,她那无双的容貌,宁静深沉的气质就让他身心狂震,几乎不能言语!夜家世代经商,他同无数人打过交道,也见过很多倾国倾城的美人,然像凤若桐这般美的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女子,却是他生平仅见!

而且未出的女子,只要是在外,都要戴着面纱,而她却愿以本来面目对他,如果不是对他绝对信任,又怎会如此?何况她这一声“夜大哥”叫出来,瞬间就让他生出一种要不惜一切保护她的冲动来,顿时豪情万丈,“好!若桐,你都可以抛开世俗眼光,我又何必在乎!好,好!”

凤若桐嫣然一笑,“夜大哥本来就高洁不屈,旁人怎看的明白!夜大哥,我一直倾慕你的琴音唤蝶,也曾效仿弹奏,却并不得法,不知我是否有幸,得夜大哥指点一二?”

海棠在旁大为惊奇,实在不明白小姐到底要做什么!夜家虽然富可敌国,可小姐根本就不是贪财之人,应该不是想要嫁给三绝公子,那小姐这般与他相谈甚欢,用意何在?

夜洛离惊奇地道,“若桐,你想学?”旁人根本瞧不上的东西,若桐不但推崇备至,居然还想学,就不怕让人说闲话吗?

“只要夜大哥肯把这不传之秘教给我就行,”凤若桐顽皮地笑笑,“我要学了这本事,以后说不定会借此一鸣惊人呢。”再说,夜洛离琮是过于在意了,其实对于好琴之人,他这琴音唤蝶分明就是一种无上的琴技,旁人想学还学不来,所以才恶语中伤,说白了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已。

“哈哈!”夜洛离那叫一个痛快,原来跟明白自己心意的人在一起,是如此让人得意的一件事!“这算什么不传之秘,若桐你想学,那还不容易,我教就是了。不过,要看你有没有天份,哈哈,来,弹一曲我先听听,我可是严师!”

他这口吻虽然带着玩笑的意思,但说的也是事实,无论学什么技法,的确是需要天分的,如果没有这方面的天分,那就算付出十倍于别人的努力,也未必有能有所成就。

凤若桐微一笑,看上去很自信,“那就请‘严师’多多指教了。”说罢她轻撩风衣,坐到了琴前,抬起双手,缓缓放到琴弦上,十指尖尖如春葱,修长而直立,莹白细腻,骨感分明。

单是看这一双手,就十足弹琴的好苗子,夜洛离眼眸又亮了几分,对凤若桐的琴技,充满期待。

海棠也是大为意外,更替主子捏了一把汗,她侍候小姐这么些年了,从来没见小姐动过一次琴,怎么可能会弹琴捏?不过,看小姐这架势,又甚是像模像样,这是怎么回事?

凤若桐旁若无人,手指触摸到琴弦后,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感顿时从指尖传来,她意随心动,拨动琴弦,悠扬动听的琴音即响在这片小小的竹林,仿佛不经意间,就如涓涓细流,注入人的心中。

夜洛离又是相当惊喜,不自禁地笑了开来,真是没想到,若桐的琴艺即如此高超,是他生平仅见!尤其她虽出身官家,琴音却能如此干净纯净,如低低诉说,却又并不消沉颓废,而是一种与情郎之间的缠绵情话,给人以无尽的希冀和期待!

哇,小姐弹的好好呢!海棠高兴得眯着眼睛笑,差点就要拍手跳脚了!看以后谁还敢说小姐身无长物,什么都比不过二小姐,听听这琴音,根本就不比二小姐差,说不定还更胜一筹呢!我的小姐啊,你有这等本事,怎么就不早说,白让人轻视那么久!

一曲终了,凤若桐缓缓收手,抬眸望去,“夜大哥以为如何,还可能过得了你这‘严师’的关吗?”

夜洛离抚掌大笑,“余音绕耳,必当三日不绝,凤若桐,你毕竟没有让我失望,很好,很好!”

凤若桐双颊飞起两朵红晕,神情倒是落落大方,“承蒙夜大哥夸奖,那这琴音唤蝶,我可还学得吗?”

“学得,”夜洛离点头,分明是巴不得凤若桐跟他学习琴艺,还得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来,“不过我可要先声明,若桐你要学的话,就必得从一而终,不能半途而废,你可愿意吗?”

凤若桐心中猛地一跳,一定是她想多了,夜洛离这句“从一而终”,不会包含了别的意思,不会的!“夜大哥,我明白,我一定会好好学,不丢了你这‘严师’的脸。”

夜洛离又忍不住笑了开来,“行了,若桐,你就别调侃我了,你琴艺如此高超,已出乎我意料之外,说什么学不学,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笑话,咱们互相切磋,也就是了。”

凤若桐微一笑,“好。”

接下来一个时辰,两人即互相谈论琴技,夜洛离教了凤若桐琴音唤蝶的技法,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微,就是用一种特殊的频率,此得蝴蝶产生共鸣而已。

当然这个道理虽然简单,但要做到这一点,不但要看是否能将琴艺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更重要的是看能否掌握诀窍,否则就算把琴弦弹断,也是无用。

海棠不懂琴,也听不明白,只是见主子跟夜洛离相谈甚欢,她就也跟着心情很好。不过,看看天色已不早,她适时上前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

凤若桐点头道,“好。夜大哥,那今日就到此,我先回去了。”

夜洛离颇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这大冷天的,凤若桐已待了一个多时辰,冻的小脸都一片发青,他也不忍再强留她,“也好,若桐,你早些回去,莫要冻坏了。那,我们何时再见面?”

凤若桐起身,目光莹莹地看着他。

夜洛离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打死不承认心里真实的想法,振振有词地道,“你还没有出师呢,总不能拿这半生不熟的琴音唤蝶,出去丢我这师傅的脸吧?”

凤若桐忍俊不禁,“好,师傅放心吧,我未学成之前,绝不把琴音唤蝶弹出来,坏了师傅的名声,总可以了吧?夜大哥,我先回府,有缘自会再相见。”

既如此,夜洛离也不好再多说,否则就有不轨之嫌了,“好,雪天路滑,路上小心。”

“我知道,夜大哥留步。”

凤若桐戴好面纱斗篷,海棠上前扶住她,两人即转身离去。

夜洛离手指一拨琴缠,铮然有声,“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夜洛离何其有幸!”

海棠回头瞄了一眼,小声道,“小姐跟三绝公子很相熟吗?”

凤若桐眼神冷然,撇开上一世不说,她跟夜洛离,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觉得我跟夜大哥过于亲热了?”

海棠脸上一红,“倒也不是亲热,奴婢是觉得小姐有些奇怪,为何要跟三绝公子这般…套近乎,小姐是不是喜欢他?”这倒也不奇怪,三绝公子生的好看,又家财万贯,琴也弹得好,跟小姐似乎也很谈的来,也算勉强能配得上小姐啦。

凤若桐并无半点女儿家的娇羞,因为她对夜洛离,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别有用意,只不过这些事她不欲让海棠知道罢了。“海棠,这种话不可乱说,还有,我跟夜大哥私下见面之事,也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听到没有?”

海棠正色道,“小姐放心吧,奴婢知道轻重,不会说出去。不过,小姐还是不要私会三绝公子的好,免得让别人看到说闲话。”她不会说,不表示其他人也不会说,万一让人看到,小姐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凤若桐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也不多解释,“我心里有数,先回府。”

“是,小姐。”

主仆两个回到凤府时,天已近晌午,各院儿里的丫环妈妈看到凤若桐,无不恭敬地行礼,让过一旁,低眉垂目等待她过去,方才敢有所动作,想想以前,再看看现在,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凤元良与薛氏、苏姨娘正在前厅上喝茶,见她冻得脸色青紫,薛氏心疼得将她拉过来,“若桐,你去哪了,怎么冻成这样?瞧这小手,都凉透了!”说罢赶紧让人拿上来个手炉,塞到她手里。

“谢谢母亲,”凤若桐乖巧地笑笑,小心地看了父亲一眼,才道,“父亲母亲恕罪,我去拜祭云姨娘了,路上积雪深,所以回来的晚了些,让父亲母亲担心了。”

提到云升,凤元良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更是恍然道,“我倒是忘了,是今日吗?”云升死的那一日,他在外处理公务,几天之后才回来,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不免是天大的遗憾。

所幸安葬云升的那块风水宝地,是在云升病重之时,他就请人看好了的,所以她还是得以顺利入土为安,也算死的瞑目。

、51、试探苏姨娘

以后的日子,凤元良为不让自己过于悲伤,他总不愿意回想起云升,所以她的忌日,他竟不如其他有情人一样,记得比谁都清楚,而是模糊不清的。

凤若桐低声道,“是的,父亲,就是这一日。”幼时的她并不明白父亲悲伤的心境,见父亲总不记得生母的祭日,以为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也曾怨过、哭过,并因此而忌恨父亲——虽然生母不待见她,可她到底是生母身上掉下的肉,为人女儿的良知,她还是有的。

不过现在,她已经深深明白,父亲对薛氏是敬重,对生母才是真的爱,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生母在世时,虽然并不快乐,但有父亲对她的爱,她也不亏。

凤元良叹息一声,以为女儿还在为这件事怪自己,也不想解释,心情越发沉重。

苏姨娘仍旧只是笑着,也不接话,心里狠狠骂了句:云升那个狐狸精,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能让老爷如此伤心,她这一死,把老爷的魂儿也给勾走了是不是!

薛氏以前虽也因为凤元良对云升的宠爱而怨恨过,可现在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凤若桐如今又乖巧听话,她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劝慰道,“老爷,若桐,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不必如此,否则她在天上,也不得心安。”

凤若桐偎在薛氏身旁,“嗯”了一声,“女儿知道,多谢母亲。”

苏姨娘虽心中不忿,可她一惯会做表面功夫的,如果再不开口,就显得不近人情了,赶紧柔声道,“若桐,你也别太难过,以后有大姐替你张罗着,你也没什么可愁的,多多吃些好的,补一补身子,别让老爷和大姐担心,知道吗?”

这小贱人,装无辜真有一手,明明私会男人,行为放荡,却一副什么都没做过的样子,跟云升一样,就是个贱货!

凤若桐转眸看向她,心中冷笑:苏姨娘眼神不善呢,是不是抓到了她什么错处,还是看出什么不对了?不过无所谓,她根本就不怕苏姨娘,尽管放马过来!“多谢苏姨娘,我倒也想着多吃些好的,可秦妈妈照顾我这么久,吃她做的饭菜习惯了,骤然换了口味,还有些不适应,想来得需要一些日子调理吧,苏姨娘有心了。 ”

苏姨娘心中微微一惊,凤若桐的眼神太诡异,她一时竟看不透彻。故意提起秦妈妈,是想提醒老爷,她用人上的过失,还是别有所指——任凤若桐再聪明,应该也想不到,秦妈妈是假装背叛吧?

凤元良哪看得出她们之间的哧啦火花,可一提到秦妈妈,他的确是气不打一处来,哼一声道,“秦妈妈委实太不像话,如果再发现的晚些,若桐就该让她害惨了!若桐,你真是不该留她,这样的奴才,打出去才算!”

凤若桐笑笑,故意道,“父亲心疼我,我是知道的,不过秦妈妈也很可怜,如果将她赶出去,她就没处讨生活,于苏姨娘名声上也不好听,不若将她留下,还能让人知道咱们凤府待人不薄,秦妈妈要是个知道感恩的,以后就会好好对待女儿了,父亲放心吧。”

苏姨娘笑意不改,心中却有些没底,凤若桐分明话里有话,难道她真知道了什么?看来还真不能小瞧了凤若桐,以后行事必得加倍小心,别被秦妈妈给坏了大事才好。“若桐说的对,秦妈妈走投无路之下,才被若桐收留,要是再起异心,那就没人救得了她了。反正这样的奴才,我也跟老爷一样的想法,打出去才好。”

凤若桐挑眉,苏姨娘的意思她明白,就是要把自己择干净,就算将来秦妈妈做出什么事来,也跟她没关系么。“苏姨娘说的是,不过我是怕苏姨娘舍不得,毕竟秦妈妈跟了苏姨娘那么久,做主子的能够有个用着称手的奴才也不容易,我还想着苏姨娘是一时气愤,才说不要秦妈妈的话,若哪一天苏姨娘又念起秦妈妈的好来,说不定还要把她要回去,所以就留了她,苏姨娘,我是不是多事了?”

苏姨娘到底还是吃一惊,难道凤若桐已经看透了她的安排,知道秦妈妈是假装背叛?否则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不行,看来她得让秦妈妈行事万万小心,不然就要反受其害了!“若桐,你心地倒好,还替我想的如此周到,不过秦妈妈我是不会再用的,你若只是为了我,大可不必,将她赶走就是。”

“这样吗?”凤若桐歪着小脑袋,似乎有些为难,“我是看着秦妈妈或许还想回苏姨娘院儿里,所以让她安着心,有机会我就跟苏姨娘求个情,让她回去的,苏姨娘这话的意思,是怎么都不肯要秦妈妈了?”

苏姨娘暗暗咬牙,凤若桐,你非逼得我说狠话是不是?“若桐,你就看着办吧,总之秦妈妈既然离开了我的院子,就不再是我的人,以后也不会是,你怎么处置她,我都不过问。”

薛氏在旁微微皱眉,总觉得凤若桐有些过于在意秦妈妈这个人了,一定有什么问题,等下得问清楚。“若桐,苏姨娘都这么说了,你就看着办吧,为了个下人,不值得你劳心费神。”

“正是,”凤元良也点头道,“秦妈妈原本是个恶心肠,若桐你若不想再留她,赶了便是,我知道你是顾及玉梅的颜面,你已经做的很好,不必再费那心思了。”

凤若桐目的达到,见好就收,“是,父亲,母亲,女儿知道了。那以后秦妈妈就是我院里的人,如何处置她,我就不再禀报父亲母亲了。”

“不妨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薛氏微一笑,对凤元良道,“老爷,这两天正隆斋的生意比以前还要好,若桐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她是有意换个话题,免得气氛如此沉重,可谓用心良苦。

不过,正隆斋重获新生,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伙计们得了凤若桐指点,不再大量做各色点心,而是每一样只做几斤,先到先得,卖完之后再不做了,想吃就得等到第二天。加上他们的点心忽然变的越发好吃了,又多添了一些新花样,还不引的人们趋之若鹜,争相购买吗?

凤元良的心情果然瞬间转好,呵呵笑道,“可不是吗,若桐原来还有这等天赋,雅萱,你那铺子可别愁没人帮着打理了!”说起来雅萱的陪嫁铺子有好几处,一直是她自己忙着查账之类,如今年岁渐长,她也渐有些力不从心,想要交给旁人打理,自己也好享享清福。

可他整天忙于公务,而府上其他人的心思,他和雅萱也都明白,根本信不过,所以雅萱一直发愁这件事。

如今可好,若桐跟雅萱这般亲近,又变的如此聪明乖巧,很有经商天赋,他和雅萱当然不用再愁了。

提起这事儿,苏姨娘又是掐紧了掌心。薛氏的几个陪嫁铺子,个个都是财源滚滚,旁人怎么可能不眼红!说起来薛氏之所以无出却还坐稳正室的位子,掌管着凤府的家事,还不就是因为她的几个铺子能够赚大钱,撑足了凤府的门面吗,旁人就算想取她代之,还得有这财力。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凤若桐居然还懂得经商——真要说起来,也倒不是懂得经商,而是知道如何帮正隆斋将客人招回来,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她越来越心惊,凤若桐的聪明,远胜于她的想象,必得全力对付才行。

“是啊,老爷,”薛氏抚摸着凤若桐乌黑柔亮的秀发,眼神也很是慈爱,“若桐就是上天派给我的宝贝,我何其有幸。”\

凤若桐顿时羞红了脸,不依地道,“母亲别这么说,羞死人了!”

“哈哈!”凤元良大笑,也是一脸慈爱,“若桐,你羞什么,雅萱说的是事实,你现面呀,就是凤府的宝贝!”

苏姨娘笑着道,“说来真是让人想不到,若桐你平时吃不到什么点心,却能说的头头是道,我听大姐说,你还独具慧眼,首饰古董好坏,一眼就看出来,真是好本事!”

“哪有苏姨娘说的那么夸张,我就是胡乱说而已,是母亲太夸我了,”凤若桐明知她又在挑起双亲对自己的怀疑,就使一招四两拨千金,轻轻巧巧挡过去,“我什么都不懂,苏姨娘别笑话我。”

薛氏拍拍她的手,“若桐,你莫谦虚了,你的本事,我可是看的清楚呢——对了,苏姨娘,布庄的生意,最近不好吗?”

一提到布庄,苏姨娘脸色就微微一变,似乎有些不安。那还是在差不多两年前,她眼见薛氏的几家铺子日进斗金,好不眼红,就通过凤老夫人向薛氏施压,要过一个铺子来自己经营,也好彰显自己的本事和在凤府的地位。

薛氏虽然心中不平,但碍于老夫人的面子,就把那家布庄给了她打理,不过庄子还是为薛氏所有。这对苏姨娘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面子,她只要用心打理,还能少了她的好处吗,而且也可以让她在凤府的地位越加稳固。这两年薛氏甚少过问庄子的事,今儿突然问起,怕是又有不对了。

、52、布庄里有什么秘密

薛氏看她的脸色不对,就知道布庄的生意肯定是出了问题,脸色一沉,“苏姨娘,莫不是你今年又要跟去年一样吗?”

也不怪她会如此生气,这布庄当初交到苏姨娘手上的时候,生意相当好,前来订货的商家都是远道而来,还要提前一个季节订货,从来不愁卖不出去。

可自从苏姨娘接手之后,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经营的,手下的伙计又是怎么做事的,生意越做越回去了,布庄入不敷出,差点连伙计们的工钱都算不出来,更不用说归凤府的那七成盈利了,上哪儿要去?今年又到了年底,她偶然听布庄的伙计说起,又没钱回家过年去,这才问上一问,果然有问题。

苏姨娘叹了口气,“大姐,你是不知道,现在布庄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布料也没个新鲜花样,富贵人家吗,瞧不上了,一般百姓吧,穿不起,这布料卖不出去,我有什么办法!”

凤若桐淡然笑着,心中明白的很,却并不多言。

“布料怎么会没有新鲜花样?”薛氏皱眉,不悦地道,“以前布庄的师傅们不都是一季出十几种新花样,布料都供不应求的吗?如今他们做什么去了?”

苏姨娘用手帕拭了拭唇角,“他们吗,大概是江郎才尽了吧,也没有什么新鲜花样好出。大姐,这也不能怪他们,一季出十几个新花样,就算是天才,也有用尽的时候,是不是?”

凤若桐几乎冷笑出声,是什么是?根本就不是!亏得苏姨娘说起谎来面不改色,把过错都归到那些师傅身上,也不嫌脸红。其实她这谎言一戳就破,就看母亲是不是要追查到底了。

薛氏毕竟比小在各种铺子中长大,对苏姨娘的说辞,也早就有怀疑,可凤老夫人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替苏姨娘挡过去,她也不好过问太多,可一个好好的布庄子,本来日进斗金,不到两年的时间却连伙计们的工钱都发不出来,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凤元良听了一会,听出些苗头,皱眉道,“玉梅,你是不是对布庄的生意不上心,伙计师傅们都偷懒了?你若是力不从心,就让雅萱替你多看着些。”

苏姨娘的脸色已经很难看,老爷的意思分明是在说她不会做买卖,布庄让她越做越回去了,还是把庄子交还给薛氏他才放心!“老爷这是说哪里话,我还年轻着呢,怎么会力不从心?再说大姐打点那么多铺子,已经够累了,我怎么忍心让她再累着?你放心吧,布庄的生意我会多看着些,明年应该会好一些了。”

薛氏并不领她的情,面色一冷,“苏姨娘,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你忘了吗?”那时她就发现,布庄的生意正在走下坡路,不但毫无征兆,而且非常快,让她始料未及。

那布庄好歹也是她最喜欢的铺子之一,其所产的“流光锦”更是无人能出其右,她怎忍心让这铺子就这么毁了,曾经问过苏姨娘,她就是以“明年就会好”为由搪塞了过去,今年她又是如此说辞,薛氏哪那么容易被她糊弄过关。

“这…”苏姨娘颇有些尴尬,更有些恼火,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薛氏这么不饶她,太不给她面子了!“大姐,我也是想把布庄的生意做好,可这…”

“不然这样吧,”凤元良瞥见凤若桐在一旁安静地坐着,忽然有了主意,“玉梅,你不是说布庄的师傅们想不出新花样吗?若桐鬼点子多,就让她到庄子上去,帮着想些新花样,不就好了?”

苏姨娘暗吃一惊,这要让凤若桐到布庄去,没事也能弄出事来!“不用了,老爷,若桐身子才好,这外头天儿冷,布庄离的又远了些,她一来一去的,再伤着身子,可就不好了。”

凤若桐目光中闪过一抹嘲讽之色,苏姨娘当然不敢让她或者母亲到庄子上去,否则她的秘密就都被拆穿了!

然薛氏这次可不会轻易让她蒙混过去,接过话道,“我看老爷说的很好,若桐,待会儿用过午饭,天也暖和些,我陪你一起到庄子上,你就给师傅们出出主意,可好?”

苏姨娘有些急,“大姐,真的不用了——”

“苏姨娘,”薛氏警告似地看着她,“我和老爷是在想法子帮着你把布庄经营好,你这百般阻挠的,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苏姨娘脸色一变,强笑道,“怎么、怎么会呢,大姐,你们要帮我,我当然求之不得,就是不想你们太劳累。大姐,我就跟你实说了吧,我之所以阻止你们,是因为我已经够惭愧了,没能把布庄经营好,你们若是到庄子上去,以后我在那帮师傅们面前,可就没有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