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爷!”立刻有两名家丁过来,一左一右拖起玉泉道,在他不住口的求饶声中,将他拖了出去。

凤元良转眼看向苏姨娘,后者打个哆嗦,他的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冷漠,“苏玉梅,我对你一向宽容,是不想你在雅萱面前失了面子,可你却不知好歹,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了凤府规矩,上次雅萱就说过,若桐院儿里的事,不必你再插手,你明知故犯,我岂能饶你!”

苏姨娘惨然变了脸色,老夫人更是急了眼,“元良,你、你待将玉梅怎样?我、我可警告你——”

“母亲,你病体未愈,不宜过于操劳,”凤元良板着脸打断老夫人的话,“谋害嫡女是死罪,不过我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就饶了玉梅这一回,记住,这是最后一回,如果再有下次,若桐因为玉梅而受到任何伤害,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你——”老夫人惊怒交加,没想到他的态度竟是如此强硬,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苏姨娘更是凛然意识到,老爷对她宠爱不再,竟说的出这样绝情的话来,而且连姨母都压不住薛氏的风头,以后她可难有出头之日了!这下别说升平妻了,就连这妾室的地位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呢。

薛氏冷声道,“苏姨娘,老爷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苏姨娘咬牙,纵使在人前丢了天大的面子,可忍一时之气,方能于东山再起,她强笑道,“是,大姐,我听到了,这次也是怪我,没有找对人,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老爷,大姐,你们放心吧。”

凤若桐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场面上的漂亮话,谁不会说,苏姨娘和老夫人必定恨毒了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更大的阴谋,只怕还在后面呢。“那我就多谢苏姨娘了,祖母,日后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祖母只管提出来,我会改过,不要再向我泼狗血什么的,我瞧了就恶心。”

老夫人气的快要吐沫了!这小狐媚子说的什么话,是瞧了狗血恶心,还是瞧了她恶心?“我可不敢说,你现在有那么多人护着,能做错事吗?我看用不了多久,我这老不死就要被你给教训着了,到时你可高抬贵手,留我一口饭吃,我就感激不尽了。”

“祖母客气了。”凤若桐居然不否认,而且半点局促不安都没有,好像真的应承了,会有那么一天一样。

老夫人眼前一黑:小狐媚子…

“行了,都散了吧,”凤元良被折腾得一阵头疼,不欲再多说,“把这香案全都撤了,以后都不许再说做法事的话,否则绝不轻饶!”说罢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薛氏不放心他,知道他一生气狠了,就会犯头痛的病,给了凤若桐一个眼神,意即让她早点回梦婉院,别再跟老夫人硬碰,即跟上去照顾夫君。

老夫人也气不得了,明明今儿是丢尽了颜面,可在一帮小辈面前,还得摆足姿态,冷声道,“玉梅,我累了,扶我回去休息吧。”最要紧的是玉梅一身狗血,得赶紧回去换衣服才行。

苏姨娘早就冷的直打颤了,天这么冷,狗血淋在身上这么久,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可老爷居然看都不多看她一眼,更不用说心疼了,她能不又气又难受吗?“是,姨母。”说罢上前扶住老夫人,两人一起回了院。

凤若雨忽地跳起来,冲着凤若桐就叫道,“你快说,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法,为什么狗血明明是泼向你的,却泼到了我娘身上?!”

、92、到底使了什么妖法

其实,对于这一点,不但凤若雨想不透,凤若柳和凤若晴也是百思不解,她们可都是眼看着大姐就要被淋个正着的,为什么瞬间那狗血就转了向,才惹出后面这些事来,不但大姐没有受到丝毫羞辱,反而是苏姨娘和老夫人赔了夫人又折兵,惹怒了薛氏和老爷,真可谓一败涂地!

“我也不知道,”凤若桐挑眉,坦然看着她,“或许是上天有眼,只惩罚恶人。”事实上她是真不知道,赫连傲留下陶跃保护她的事,只他们主仆知道而已。

“你骗人!”凤若雨当然不会相信,咬着牙瞪她,恨声道,“凤若桐,你害的我娘成这样,我不会放过你!”

“是她自食恶果,怨得了我吗?”凤若桐怎会怕了她的威胁,眼神一利,“苏姨娘都奈何不了我,更何况是你!怎么,难道你想尝尝母亲立下的规矩?”

“我——”凤若雨明显瑟缩了一下,没有娘亲和老夫人在这里给她撑腰,她还是不敢跟凤若桐来硬的,心虚地道,“你、你不用嚣张,早晚有你哭的时候,你给我等着!”说罢匆匆追着娘亲过去,还真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对付凤若桐才行。

在刚才所有人吵成一团时,唯秋姨娘扶着凤若晴的肩膀,母女两个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好戏,巴不得他们吵得越凶越好。原本秋姨娘还以为,苏姨娘是跟她一气的,结果老夫人一回来,苏姨娘就只顾自己算计,理会着她什么了?

所以说嘛,只有他们互相斗个你死我活,她和女儿才有机会上位不是?所以她们两个乐见其成,整个过程当中,一声都没出,还自以为高明,其实凤若桐看的很清楚,只不过秋姨娘这样的女人,对付起来很容易,所以并不着急掀她的底而已。

至于白姨娘,从来就是个在与不在都没甚么差别的人,以前凤若桐受人欺负的时候,她也只知道唉声叹气,半句话都不敢说。如今有了薛氏维护凤若桐,更没有她说话的份儿了。

这种时候,当然就是凤若柳表现的机会了,她关切地上下打量凤若桐一眼,“大姐,你没被那脏物淋到吧?方才也是好险,我虽有心,却也来不及相帮,抱歉了。”

凤若桐凉凉地看着她,指着你救,我还能活到今日吗?“二妹客气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二妹也不必多说,没什么意思。海棠,咱们回去吧。”

“是,小姐。”海棠瞧着凤若柳瞬间难堪的脸色,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让二小姐再做戏,现在主子可不比以前,由得她骗,吃瘪了吧?

凤若柳拢在袖中的手死死掐紧:大姐还真是风光了呢,不但再不惧怕任何人,连她这个亲生的妹妹也是连讽刺带嘲弄,竟一点情分都不讲!好,很好,大姐现在是风光了,就目中无人了是不是?那么,就别怪她为了自己的将来,使什么手段了!

白姨娘看了看秋姨娘,情知她也不会跟自己有什么话说,有些不安地笑了笑,也转身离去。

秋姨娘那叫一个痛快,整件事明明她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还是跟打了大胜仗一样,昂首道,“若晴,咱们回去吧。”

请高人做法事这场闹剧,以凤若桐的大获全胜而告终,经过这件事,人人都知道她在凤府是彻底翻了身,不但苏姨娘在老爷面前不再得宠,就连老夫人都不再是凤府的权威,老爷为了维护大小姐,都开始顶撞老夫人了,足见大小姐在老爷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那些以前欺负过凤若桐的人,越来越胆颤心惊,惟恐她有朝一日想起来怎样被欺凌过,会一一找他们算账,那他们可就惨了!可偏偏这么多天了,她却一点要算旧账的意思都没有,还不知道在想什么恶毒的法子对付他们,越发让他们食不知味,真是一种折磨。

而凤若桐却仍旧悠然自得,回梦婉院换了身衣服,白纱蒙面,即准备出门。

“小姐,天又开始下雪了,小姐有要紧事吗?”海棠随后跟上,瞧着地上厚厚的积雪,直皱眉头。雪要再这么个下法,出门都难了。

凤若桐点头,“算是要紧事吧,不过不要声张,咱们悄悄出去。”

这么神秘,那一定是好玩的了?海棠顿时来了兴致,“是,小姐!”

主仆两个果然悄无声息地从侧门出去,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雪地上,走的跌跌撞撞,很有趣。

不多时,两人即来到街市上,虽说天冷,但因为快到年下了,这大街两旁摆满了小摊儿,卖各色年货,吃穿用度玩,什么都有,还都是大红大绿,喜庆着呢。

海棠看着有趣,也买了几样红彤彤的吉祥物挂件,想着回去挂在小姐房里,也好添些喜气,来气博个好彩头。

凤若桐也就由她,这丫头平时都是只替自己这个主子张罗,为她自己想的却很少,上次赏她那二十两银子,她把大半都送回家去,以帮助父亲抚养弟弟,剩下的几两碎银,她有时就买些小玩意儿,过日子精细着呢。

说话间,来到一座三层的楼前,门上匾额以行云流水般的草书标着“扶云楼”的字样,一看这主人就是狂傲清高者,不好相与。

海棠“咦”了一声,“小姐,这里不是三绝公子的地方吗,你怎么想起到这儿来了?”莫不是上次跟三绝公子弹琴论艺,小姐对他动了心,所以主动前来相见?

“今儿是扶云楼今年的最后一场堂会,不来看看热闹怎么行。”凤若桐微一笑,露在面纱外的双眼如盈盈秋水,闪着睿智的光,不用人招呼,她信步走了进去。

楼里面如同上一世一样,仍旧是富丽堂皇,美仑美奂,屋顶吊着华丽的大红灯笼,一团喜气,正前方是一个很大的台子,也是装饰得极为豪华,台下和四周是一排一排整齐的座位,至于二楼位置最好的雅座,当然是给达官显贵,或者有特殊身份的人预留,不是谁都有资格坐的。

正如凤若桐所言,因这是今年最后一场堂会,所以到来的人特别多,很多坐不下的,都在后面站着,也不影响他们高涨的情绪,你喊我叫的,甚是热闹。

海棠好奇地伸长脖子往上看,“小姐,这堂会是做什么的?”她以前也听说过扶云楼的堂会热闹非凡,不过她一个小丫头,以前没凤若桐带着的时候,哪有资格到这种地方来。

“做什么的都有,”凤若桐淡然解释,“赏艺买卖唱戏耍把式,只要不是违法乱纪,都可上去献宝。”

说白了,这里就是一个让客人们各取所需的地方而已,三绝公子做为扶云楼的主人,最主要的就是让他们都能乘兴而来,满载而归,至于他自己么,能够入他眼的宝贝当然不多,如果有特别中意的,也会买下来,供自己把玩。

“原来是这样,”海棠咂舌,“难怪这么多人了。小姐,你当心些,别被挤着了。”这么多人,她都看不到大见前面的台子,未免有些扫兴。

凤若桐抬眼看向二楼,果然见栏杆处,夜洛离一袭白衣,淡然而坐,下面这热闹的场景,他也看的多了,也就不以为意,自顾自品着香茗,悠然自得。

“小姐,你有什么宝要献吗?”海棠嘻嘻笑,打趣她道,“不如你上台,弹一曲琴音唤蝶,看有没有蝴蝶来呀?”

“少丢我的脸,有三绝公子在,什么时候轮到我来弹奏琴音唤蝶。”凤若桐回头白她一眼,她今天来,不是为了献宝,而是冲夜洛离这个人来的。她如水的目光定在他身上,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出她所料,没多大会儿,夜洛离就有所察觉,往下边看过来,双眉微皱,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有两道别样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生就一副妖孽容貌,又琴艺绝佳,他受到不少诽谤的同时,也有不少女子为他倾倒芳心,但他从未在意,但这双眼睛却是不同,让他想不去迎视都难,到底是谁?

四目相接的刹那,夜洛离神情一震,跟着露出会心的微笑来:原来是她,难怪了。他立刻放下茶碗,快速下楼来。

众人正热闹成一团,也没怎么注意到他,再说凤若桐也不欲引人注目,就向他使了个眼色,意即借一步说话。

夜洛离会意,下巴一抬,即向后堂走去。

到底是个聪明人,能明白我的意思。凤若桐心里有种异样温暖的感觉,不动声色地退出人群,从后面绕过去,进了后堂。

“若桐,你怎么会来?”夜洛离很是高兴,将她领到屋里去,“是不是有什么宝贝?”

凤若桐摘掉面纱,轻轻一笑,“我能有什么宝贝,入得了你三绝公子的眼。不瞒夜大哥,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求夜大哥帮忙。”

夜洛离不以然为地道,“若桐,你我之间何须用到‘求’字,你有什么事,只管开口,但凡能帮忙,我绝不推辞。”

凤若桐感激莫名,先行了一礼,“如此,多谢夜大哥,那我就直说了?”

、93、想让薛氏再怀孕

夜洛离一伸手,“请直说无妨。”

凤若桐在来时路上就已经想好措辞,所以并不犹豫,直言道,“夜大哥想必也知道,我被家母认在了名下,虽然有我承欢膝下,但家母不能有自己的子嗣,终究是莫大的遗憾,我知道夜大可医术高明,虽不常出手救人,可能不能请夜大哥看我薄面,替我家母诊脉,偿她心愿?”

“哦?”夜洛离目光闪烁,“是令堂要你来找我?”他的确不常给人诊脉,因他觉得替人看诊是很麻烦的事,总会牵扯出许多不必要的事来,所以也极少有人知道他医术到底有多高明,甚至有不少人暗地里讥笑他,“三绝”并不是真的样样都绝,这医术多半是他自己吹出来的呢。

“不,是我自己要来找夜大哥的,”凤若桐微一笑,“家母并不知道我与夜大哥如此…熟识,只当是在那日街上,有过一面之缘。”

想起那时初见,夜洛离也不禁会心一笑,跟着轻皱双眉,“若桐,你如此信得过我,我本应不做推辞,不过…这种事是否该请德高望重的大夫前往比较好?我听闻凤府的大夫也是医术高明者,你为何不去找他?”他到底是外人,还是个跟若桐差不多大的,若是去给薛氏诊脉孕事,多少有些尴尬。毕竟他不常行医,这有些说不过去。

凤若桐眉眼一冷,“那大夫是老夫人指的,能与家母一心吗?何况之前也是他替家母诊脉,却并无起色。”

夜洛离试探地道,“那令堂是否不能…”有孕须天时地利人和,说白了就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可以调理,但若先天不足,或者有什么隐疾,纵使他出手,也是医不得。

凤若桐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这个夜大哥不必避讳,其实家母在十几年前怀过一胎,小产之后伤了身子,所以我想,家母应该还是能够怀胎的,只是身子大损之后,没个高人助她调理,才一直没再有孕。”

夜洛离颇为意外地看着她,脸上都有些发热。她一个未出的姑娘家,说道起这有孕怀胎之事来,神色如常,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窘迫,也算是一大奇事了吧。“如此说来,倒也不无可能,既然如此,我应下就是。”

凤若桐大喜,“多谢夜大哥!”太好了,母亲终于可有自己的孩子,看老夫人到时还有什么理由整天跟母亲过不去,非要父亲休妻!

“不必谢,我会尽力而为。”夜洛离一笑摇头,矫情的话不必再说,相信若桐会明白,他只要应了,就会全力施为,但若天数难改,他也莫可奈何。

正说话间,一名伙计进来禀报,“公子,二皇子来了。”

他?凤若桐眼神微一变,立刻起身,“那夜大哥看何时闲暇,知会我一声我,我自会带母亲前来打扰,我先告辞了。”

“何必走的如此匆忙,二皇子你也是见过的,不必如此。”夜洛离看她神情紧张,还以为她怕见皇室中人,所以耐心劝慰。

凤若桐暗中冷笑,自然是见过的,而且我跟他还渊源颇深呢。上一世时为了得段子晋欢心,她听信他的哄骗,帮助二皇子赫连天宇对付了多少敌人,其中还包括皇长子赫连天阳,她怎么会不知道二皇子的为人呢。

“二皇子来找夜大哥,必是有要事相商,我在多有不便,还是回避的好。不过…”凤若桐略一犹豫,原本是想说出二皇子的真面止,让夜大哥远离他的,但转念一想,她跟二皇子不应该有深交,怎么可能看他的为人,无凭无据说出来,夜大哥非但不会相信,反而以为她是搬弄是非,那就不好了,还是另寻机会吧。“没什么,夜大哥,我先走了。”

结果还没到门口,赫连天宇就大步走了进来,温和的目光直落在凤若桐脸上,“凤大小姐是在躲着本宫吗?”

“臣女不敢,臣女原本就要告辞,不敢打扰二皇子与夜…公子相谈要事。”凤若桐暗暗皱眉,赫连天宇分明就是故意这时候进来,把自己堵在这里,是想怎样?

赫连天宇神情稍缓,“本宫今日前来,是与夜兄叙旧,并无公事,凤大小姐大可不必回避,请吧。”

这…凤若桐迟疑,实在不想与二皇子有过多交涉,可他从来都是一副温文尔雅,宽容仁慈的样子,她若拒绝得太让人难堪,也说不过去。

夜洛离岂知她的心事,从旁劝道,“二皇子所言甚是,若桐,你就不必见外了,坐下吧。”

凤若桐别无他法,只好点头,“是,臣女遵命。”

几人又重新回到桌边坐下,夜洛离让人奉上茶来,即关上了门。

凤若桐微微皱眉,怎么好像弄的神神秘秘的一样,不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应该听到的吧?

赫连天宇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凤若桐脸上,温和地一笑,“凤大小姐不必如此紧张,本宫的长相,应该没那么惹人嫌恶吧?”

夜洛离呵呵一笑,“二皇子真会开玩笑,若桐并非以貌取人之辈,不过你为主,她为臣,总会有些拘谨的。”

“哦?”赫连天宇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脸来,“听夜兄的意思,对若桐很是了解了?”

“还好,”夜洛离颇有几分得意,“我与若桐虽没见过几次,但一见如故,她可是我的知音呢。”

“是吗?”赫连天宇端起茶来,轻啜了一口,动作优雅而自然,“那本宫可要恭喜夜兄了,夜兄不是一直说知音难觅吗,这回可是得偿所愿了吧?”

“上天不负苦心人。”夜洛离的喜悦是从心里发出来的,眼里炯炯有光。

凤若桐却是暗暗叫苦,夜大哥越是把她说的这样好,赫连天宇还不越对她感兴趣,难道上一世的戏码,又要重演不成?“夜大哥谬赞了,别让二皇子笑话!”

“我说的是事实,若桐,你就不要谦虚了嘛。”夜洛离哪知她的心思,自己的眼光怎容旁人置疑,就算她自己,也不行。

赫连天宇微一笑,“夜兄是性情中人,一向如此,凤大小姐习惯了就好。看来世人传言终究不可信,凤大小姐蕙质兰心,无人可比。”他眼中别有深意,看来是对凤若桐动了心思。

凤若桐赶紧起身,一脸的惶恐,“臣女不敢!臣女担不起二皇子如此夸赞!”

“这有什么担不得的,凤大小姐不必拘礼,坐吧。”赫连天宇竟不惜纡尊降贵,亲手扶起她。

虽说隔着厚厚的冬衣,凤若桐却仍有如被烫到一般,猛地后退了半步,为掩饰失态,她赶紧低头,“臣女不敢冒犯二皇子,二皇子恕罪!”

赫连天宇微一笑,只当她是知道自己身份低于自己,所以不敢有半点冲撞之处,并未起疑,“凤大小姐太客气了,本王并非讲究繁礼之人,何况这是在宫外,不必如此。”

“臣女不敢坏了规矩,”凤若桐后退两步,“臣女无状,还是先行告退。”说罢行了一礼,转身匆匆离去。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将眼前的赫连天宇跟上一世的他弄混了,露出什么破绽来。

“若桐——”夜洛离追到门口,见海棠已扶着凤若桐匆匆离去,不禁失笑道,“跑得倒快!二皇子,你这一来,可把若桐给吓跑了。”

赫连天宇淡然道,“身份使然,本王也是无法。夜兄,看来凤大小姐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不知夜兄对她,可有心思?”

夜洛离哈哈一笑,“二皇子见笑了,若桐与我,只是知音而已,并无其他。”虽说他对若桐别有心思,可两人毕竟才只见过几面,他若贸然表现得太过急切,惹恼了若桐,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么说,他们两个并非郎情妾意了?赫连天宇缓缓执杯,目光深沉,另有算计。

凤若桐是真没想到能在扶云楼里碰上二皇子,否则今天她就不过来了。跟这个人最好别有任何交集,她虽不想如同上一世一样,为他所用,可他是皇子,她只是臣下之女,是无法与之抗衡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敬而远之,毕竟真正害她的人,是段子晋,二皇子要登位太子,那是他的野心,与她并无直接的关系。

海棠见她脸色不对,担心地道,“小姐,是不是方才二皇子对你无礼了?”

“没有,”凤若桐深吸一口气,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海棠,不要把我们到扶云楼的事告诉任何人,尤其遇到二皇子的事更不能说,知道吗?”

“是,小姐。”海棠知道轻重,其实不用主子吩咐的。

两人话不多说,一路回了凤府,凤若桐才换下落满了雪花的衣服和被沾湿的鞋子,金桂就进来禀报,“小姐,凤府今儿来客人了。”

“什么人?”凤若桐没怎么在意,虽说她让院里的人随时注意府上的动静,不过父亲在京为官,交友渐广,来个把客人,也不足为奇。

金桂的表情却有点古怪,“苏姨娘的弟弟。”

什么?凤若桐手上动作一停,神情瞬间变的冷酷而嘲讽,“苏家的败家子来了?”

、94、苏笛色迷迷看她

自从惹了人命官司以后,苏笛已经很久不来凤府了,大概觉得花了凤府那么多银两,无颜见人了吧——当然他的脸皮有多厚,凤若桐还是知道的,多半也不是因为这个。

“是的,小姐,”金桂点头,“老夫人和苏姨娘陪着他在前面说话,奴婢还隐约听到他们说起布庄,觉得有些不妥。”

凤若桐无声冷笑:看来苏笛是为了拿钱来的,不然怎么会突然到凤府来。“父亲母亲在吗?”

“老爷出去了,夫人在画情院里。”

凤若桐略一思索,正好也有事要跟母亲说,就起身道,“去画情院。”

——

薛氏已经知道苏笛到来的事,不过因为他,自己赔上了一个布庄,她心里有气,何况老夫人和苏姨娘也不会要她去招待苏笛,她也不曾过去。

“大小姐来了。”蔷薇迎出来,满脸带笑。

“母亲午睡起了吗?”凤若桐轻声问,惟恐母亲还在睡,惊扰了她。这些年母亲心事也重,夜里浅眠,白天也睡不太好,不然也不至于那么清瘦了。

“已经起了,”蔷薇向着屋里禀报,“夫人,大小姐来请安了。”

屋里接着传出薛氏的声音,“若桐,进来说话吧。”

“是,母亲,”凤若桐这才挑帘进去,见薛氏已经起身了,穿戴整齐地坐着看书,娴静安然,脸颊还微微带着些红晕,想是这屋里够暖和吧。“母亲睡的可好?”

薛氏笑了笑,“还好。若桐,你这脸怎么冻的发青,出门了?”

“是的,母亲,”凤若桐坐到她跟前,握着她的手,左右看了看,笑道,“父亲这两天是不是都歇在母亲这里?”

薛氏微一怔,脸上就有些红,“这两天是,你这丫头,问这个做什么?”她和老爷夫妻间的事,不是若桐这小丫头应该过问的,都不嫌臊的慌。

凤若桐暗笑,母亲还害羞呢,都老夫老妻的了,“就是问问呗,我瞧着父亲现在对母亲越来越热乎,心里也高兴。”

薛氏苦笑一声,“可母亲对我却是越来越不喜,那天你也听到了,因为我无所出,母亲甚至要让老爷休妻,我这心里…”

以前老爷为了老夫人的面子,宠爱苏姨娘,对她一副冷漠的样子,老夫人还没有多大意见。可自从若桐好起来,苏姨娘就不停地生事,一次了次惹的老爷生气,老爷对苏姨娘也没了好脸色,老夫人还不越发瞧她不顺眼吗?

“老夫人的话,父亲才不会听,母亲不必担心,”凤若桐露出些许不屑的笑容,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母亲别怪我多嘴,提你的伤心事,母亲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儿吗?”

虽说她找上了夜洛离,也求得他答应来给母亲诊脉,不过母亲如果因为此事羞于见人什么的,她也不好勉强。

薛氏愣了愣,神情越见落寞,“怎么可能呢?若桐,我这身子你也知道,何况我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能再有自己的孩子?”话落她忽地又笑了开来,心满意足地摸着凤若桐的小脸,“何况现在我有了你这个乖女儿,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怎么会没有遗憾呢?”凤若桐把脸贴在她手上,像小猫咪一样,“我知道母亲对我好,我也会好好孝敬母亲,可母亲要是能有自己的孩子,老夫人也就没了话。再说,母亲正当年呢,怎么能说是一把年纪?”

她这话不是哄母亲的,母亲今年三十有三,虽说大多数的女人在二十岁以前就已经生儿育女,但母亲已经怀过一胎,应该还能再孕,不是还有四老五十生子的吗,这样一比,母亲还年轻呢。

薛氏笑笑,“你呀,就别操这个心了,我不是也找大夫看过了吗,药也吃了不少,但是无用,还是不要再浪费银两了。”何况每次她都抱着希望,最后却是更大的失望,已经不想再受那种折磨了。

凤若桐撇嘴,“那些大夫根本就不是真心替母亲看诊,能看出什么?母亲,我请到一位不出世的名医,相信他一定能帮母亲得偿所愿,母亲愿不愿意让他来看看?”

哦?薛氏心中一动,原来若桐早有此打算,并不是没来由地提起孩子的事了?“若桐,你是不是去见了什么人?你可不要为了我惹上什么事,不然母亲和苏姨娘若是逮到你的把柄,那可不好。”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凤若桐感动莫名,母亲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安危,她越发要满足母亲的心愿了!“母亲,你先说,你愿不愿意嘛!”边说边晃晃薛氏的肩膀,撒起娇来。

她这样子是薛氏最不能拒绝的,心里满满是被女儿关心的幸福,投降般道,“好啦,若桐,你请到了什么名医,这么有把握,一定能…”她都不好意思说这话,若桐却一本正经,这小丫头,还挺有心的。

“虽说没有十成把握,不过比那些整天嚷嚷自己是神医的人要强,”凤若桐挑眉,“不瞒母亲,我说的人是三绝公子,夜洛离。”

“他?”薛氏微微一惊,“若桐,你怎么会跟三绝公子熟识的?”

听说这三绝公子的确是琴棋医举世无双,不过夜家跟凤府从无交集的,何况京城之中谁人不知,他与二皇子是至交,而老爷又是太子殿下看重的人物,这当中牵连甚广,怕是不好来往吧?

凤若桐抻量着道,“倒也称不上是熟识,就是那天在街上偶然遇到,就说了几句话。母亲请放心,夜公子与我,并没有恶意,何况我是求医,他若不允,我也勉强不了他。”

倒是也有些道理。薛氏迟疑地道,“我还是觉得不太妥当,若是让老爷知道,恐怕…”

“所以我们不要让父亲知道,是谁替母亲诊了脉,只要母亲到时候怀了孩子,父亲不就只剩下高兴了吗?”凤若桐挤挤眼,很顽皮的样子,“夜公子答应过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母亲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