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婵卿的印象里,她最大的敌人,以及云府最大的敌人,还有这一切事件的幕后黑手,一直就是大元的太子。云夫人的毒是他下的,安南俊的毒是他下的。就连薛国公夫人的毒,也都是大元太子下的。

可是,她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这些毒药都是毒门的奇毒!太子的毒药是从哪里来的?他为何会突然得到了这些毒药?给他提供毒药的人。又希望通过他,来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安南俊刚中毒的时候,南疆的暗卫就对毒门展开了调查,虽然一直没有取得明确的进展,但这调查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后来。冷魂亲自带人去了西戊,根据安南俊提供的疑点和线索,终于查到了一些眉目。

毒门在前几年出了一场严重的内乱,毒门的掌门因此受了重伤,掌门的妻女带着他逃离了西戊。而后,连带着几位长老也乱斗了起来。再后来。有不少人叛出了师门,还带走了大量的毒药。

最近这一年多的时间,不仅大元的太子频繁使用毒门的奇毒。就连西戊的皇室也多次出现这些毒药的身影。南疆或许也不是没有,只是南疆人善用毒药,想要下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这些事情,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毒门为什么会突然内乱?是谁打伤了毒门的掌门?长老们为什么内斗?那些带走毒药的叛徒。是怎么接触到各国皇室的?他们又在各国皇室的斗争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目的又是什么?

安南俊非常清楚的记得。在他的那个噩梦里,云逸轩和云逸尘被押解回京的时候,北域曾经对大元发动过几次试探性的战役。那么,北域在这中间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与毒门有何关系?

而且,安南俊甚至还怀疑,上次针对他的下毒事件,也不是大元太子的主意。在大元太子的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那人用花言巧语鼓动了大元太子,他的目的就是挑起南疆和大元的战争!

可是,云婵卿对这一切并不了解,她以为大元的太子就是她最大的敌人。在这种情况下,她若是贸然带着小墨回了京城,很可能就会遭到对方的算计。

安南俊不想让她贸然回京,却又苦于没有理由可以阻止她…

正当安南俊和云婵卿僵持不下的时候,小墨正好端着一碗羊奶回来了。

“为什么都没有人问我的意见?关于我的归属问题,我想要跟着谁,难道不应该问问我的意见吗?”小墨的神色有些怏怏的不快,他的灵魂之力比较强,所以隔着老远就听到了父母的对话。

娘亲马上就要回大元了,父亲也打算回南疆去。可是,娘亲想带他一起回大元,父亲也想带他去南疆。娘亲和父亲如此的争执不下,就是在讨论他要跟着谁!可是,为什么不能一家人在一起呢?

小墨心中酸酸的难受,在滇南的这段时间,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有娘亲的疼爱,有父亲的陪伴,有师父的殷殷教导…他两辈子加在一起,只有这段时间过得最自在,也只有这段时间过的最无忧无虑!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分开?

“墨儿…云府有危险,我们不能不回去!我们是一家人,遇到任何事情,都要一同面对!”云婵卿不忍看到儿子难过的模样,只好将小墨揽到了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娘亲”墨儿的声调拖的很长,而且已经带上了鼻音。

他好喜欢在这里的生活,他喜欢每天醒来看到母亲的笑脸,他喜欢成天和父亲一起到山上乱跑,他喜欢闲着没事和师父斗嘴,也喜欢帮师父去捣鼓那些草药,配一些古古怪怪的药物!

他不愿意离开母亲,可是,他也舍不得父亲…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两全其美呢?

“墨儿乖,等我们解决了云府的后顾之忧,不论你想要去哪里生活,娘亲都会一直陪着你,到时候,娘亲一切都听你的!”云婵卿亲了亲小墨的额头,然后又顺势将小墨抱了起来。

她这样答应了小墨,就等于间接的应承了安南俊。只要等她将云府的事情彻底解决,等她将大元这边的隐患清除干净,她愿意为了小墨而去南疆生活。

那样子,小墨就不用伤心难过,他就可以同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了!

“卿卿”安南俊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他凝视着云婵卿,异常认真的说道,“卿卿,你不需要委屈自己。我这次回南疆,就是打算把太子之位让给皇弟。等我处理好这些琐事,就和你团聚。”

说完这句话之后,安南俊又转向了小墨,道:“墨儿,你娘此次回京,必然会面对很多阴谋诡计。你还这么小,很可能成为你娘亲的软肋。不如先随父亲回南疆,见见你的祖父母?等事情处理妥当了,咱们马上就去大元和你娘亲汇合。”

安南俊不愿意小墨跟着云婵卿,除了担心小墨的安全以外,其实更多的是担心她们母子回京后,会遇到的一些极尽恶毒的流言蜚语。

在安南俊的梦里,云婵卿曾经就经历过那样的口诛笔伐。

那些碎嘴的妇人,真是什么样难听的话都能说的出口!怎样伤人她们就喜欢怎样编排,而且,她们从来不介意把人往最恶毒的方向揣测。什么偷|情,通|奸,孽|种,下|贱…一切难听的词汇都往她们母子的身上招呼!

安南俊不愿意云婵卿和小墨承受这样的侮辱,更不愿意让小墨幼小的心灵受到这样的刺激,所以他才希望由自己带着小墨入京!

小墨若是以他儿子的身份出现,就不会受到这些恶毒的侮辱,而且云婵卿也不会背负未婚生子的谴责,更不会被人利用这一点来攻击。

只是,安南俊的想法虽然很好,但是小墨和云婵卿毕竟两世相依为命。她们就算面临死亡的威胁,都不曾有过片刻的退缩,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逃避,也不会因此不承认她们的母子关系!

流言蜚语,于她们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事情罢了!

“不行!娘亲越是有危险,小墨就越是不能离开娘亲半步!小墨不能陪你去南疆,也不能去看祖父和祖母!小墨要保护娘亲!小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娘亲!”小墨挺起了胸膛,一脸坚定。

保护娘亲,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了!

“小墨这么快就长大懂事了,已经知道保护娘亲了!”安南俊轻轻的摸了摸小墨的脑袋,“那么,小墨可不可以慢点赶路,等父亲追上你们,咱们一起保护你的娘亲?!”

安南俊虽然是询问的小墨,但他实际上却是看向云婵卿的。

只要云婵卿慢一点赶路,他就可以快马加鞭的来回,尽量在她进京之前与她汇合。这样一来,只要有他陪在云婵卿的身边,只要他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态度,应该就不会有人敢来为难她了。

而且,他只有亲自守护在卿卿的身边,才不会牵肠挂肚。

云婵卿怔怔的,感受着安南俊维护她的那份情意,心中突然就酸涩了起来。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真是让她无法不感动啊!小墨要保护她,安南俊也要保护她,她能被这两个男人守护着,这是多大的幸福!

第一百零四章临行分别!

“我们会尽量慢点赶路,不过,最多只能拖延两个月的时间,不能再久了。京城的局势瞬息万变,我不能让父亲一个人应对。”云婵卿的眼睛清淡如水,但眉眼间却全是信赖。

“好!我会尽快与你们汇合!”安南俊微笑着,做出了承诺。

有些事情,其实并不需要说破,就会有一种默契在心间流转。就像此刻,安南俊和云婵卿没有一句山盟海誓,却可以清楚地了解对方的心意。他们会在一起生活,也会相守一辈子。

爱源于一种感觉,这感觉很奇特,有时候像海市蜃楼,虚幻的让人觉得不真切。但是,再怎么不真切的海市蜃楼,都会有一个实体做依托,当缥缈的虚影消散,实体总是会被留存下来。

安南俊就是这样一道亮丽的风景,以海市蜃楼般震撼人心的模样,突兀的闯入了云婵卿的视野,然后,悄无声息的在她的心底扎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云婵卿开始慢慢习惯他的言谈欢笑,习惯他每天早上陪小墨一起吃饭,习惯他带着小墨一起习武,习惯他陪她一起上山采药,慢慢习惯他的贴近,甚至开始想象与他共建一处温暖的家。

没有“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承诺,也没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没有轰轰烈烈的生死相许,有的只是平平淡淡,细水长流,柴米油盐的琐碎,以及相伴一生的期许。

“我们会尽力等你。”云婵卿嘴角轻抿,露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她一直都是冷情之人,感情不够浓烈。她做不到撕心裂肺的去爱,也做不到为爱不顾一切。她想要的,就是一辈子简简单单的相处。安南俊这样就很好。不会让她有太大的压力。

她一直想要的,大概就是这样一个人,还有这种温馨的感觉。

小墨疑惑的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笑的很腹黑的父亲,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他奇怪的歪了歪小脑袋,然后实在想不出什么,只好果断的伸手冲安南俊要抱抱。

安南俊从云婵卿的怀里接过小墨,他将小墨高高的举过自己的头顶,在原地飞快的转了好几个圈,然后。他突然把小墨往半空中一抛,等小墨快要落下来的时候,再一下子将他接住。

抛高高~!这是他们父子俩经常玩的一种小游戏。

小墨很喜欢被抛到半空的感觉。也很喜欢落入那个宽厚而结实的怀抱。每次被父亲接住的时候,他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乐——小墨也有父亲,小墨的父亲也会保护小墨,不让小墨受到伤害。

这样简单的快乐,很快让小墨忘记了疑惑。再度和父亲玩闹了起来。

“回京?这么快?”云夫人一脸惊喜地站了起来。

得知马上就要京的消息,最欢喜的莫过于云夫人了。

醒来这大半年的时间,她和云致远就只能靠着书信联系。一开始,她还因为自己的容颜苍老,不愿意回京,不愿面对那些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面孔。可如今,她的容貌几乎已经恢复,她也早想回去看看了。

滇南的生活再美好。可毕竟云府才是她的家。

“小姐吩咐我们收拾东西呢!明天一早就启程了!”汀兰兴奋的回答着云夫人的话,一边说着话,还不忘手忙脚乱的收拾行李,“听说京城的秀妆阁已经开业了,奴婢早就想回去看看了!”

“你就知道秀妆阁。一门心思都扑在秀妆阁上了!回了京城,可得把心给我收回来!别整天捣鼓那些瓶瓶罐罐的!你们两个真是被卿儿给惯坏了!再这样下去。都没人顾得上我了!”云夫人嗔了汀兰一眼。

“夫人,奴婢可是在替您和小姐赚钱呢!”汀兰一点也不紧张,竟然还嬉皮笑脸的打趣,“夫人要是不在乎,就把秀妆阁给关了吧!正好,夫人也不用起早贪黑的描花样子了”

“你这丫头,才跟着卿儿学了几天,就变得牙尖嘴利了!”云夫人捂着嘴巴笑出声来。她以前何曾见到过这么鲜活的汀兰啊!以前,她恪守着规矩过日子,虽然过得也很从容,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就是缺的这鲜活劲儿!

学会了嬉笑怒骂的汀兰,才是活生生的汀兰,让她感觉到有股子精神气!以前总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虽然规矩礼仪没半点错处,可就是觉得缺少点什么,也像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

“夫人,奴婢不过是牙尖嘴利,您就知足吧!您看看明翠那丫头,她已经开始舞刀弄枪了!还有明喜丫头,一天到晚在研究制药,连头发里都藏着毒药,整个人简直都痴迷了!”

汀兰一边推卸着责任,一边谄媚的笑:“其实奴婢还是很好的,就是偶尔捣鼓些美容的药膏。既能帮夫人调理养颜,还能送到秀妆阁卖钱。奴婢这么有用,您不能不待见奴婢啊!”

“你就老实点收拾东西吧!再废话,再废话就让夫人把你赏给大小姐,以后再也不让你在夫人跟前伺候了!”芷兰丫头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了汀兰的话,忍不住也打趣了她两句。

“那可不要!奴婢虽然喜欢大小姐,可毕竟是伺候惯了夫人的,哪里舍得就离开夫人呢!而且,奴婢还打算多伺候夫人几年呢!”汀兰故意吐了吐舌头,也适时的止住了话题。

虽然她很喜欢跟着大小姐的日子,可她毕竟承的是夫人的恩情,也应该向夫人尽忠报恩。更何况,她当初向大小姐学习配制那些美容药膏,也不过是为了帮助夫人,万不能舍本逐末。

只是,这人啊,一旦自由惯了,心也就野了…

她虽然也很想回京城,可又有些不甘愿过回那样的生活。

真等回了云府,就不会像外面这般自由了。不仅是她们,就连夫人也是一样!女人其实都差不多,不过是被关在后院,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唯一的区别,只是院子的大小,以及笼子的豪华程度罢了。

她能有幸跟着大小姐出来一趟,已经是别人求不来的福分了!

她,不敢奢求再多。

第二天一大早,云婵卿很早就起来了。她和安南俊一起陪着小墨用了早餐,又收拾了一些零碎的东西,然后就差不多整装待发。

小墨一早上都在忙着和安南俊道别。

他一直在叮嘱安南俊,让他记得要早点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要早点快马加鞭的赶路,要早点到大元和他汇合。他不停的提醒安南俊,一定不要忘记和他的约定,还要和他一起保护娘亲。

今日的小墨,简直是一反常态,他一点也不调皮,一点也不胡闹,他只是不停的絮絮叨叨,在安南俊的耳边殷切的叮咛。

从他抱着安南俊的脖子不肯松手的模样,以及他那张哭丧着的皱巴巴的小脸,都能看得出他的依依不舍,他是万分不愿和自己的父亲分开。

若是可以,他一定更想把父亲打晕,然后将父亲抬到自己的马车上,把父亲挟持回云府,回到那个有小墨在,也有娘亲在的家,再也不让父亲离开…

小墨是真的不愿意和父亲分开,虽然他还是别扭的不肯喊他父亲,虽然他还是固执的不承认他的重要,但是,他紧紧抓住安南俊衣袖的手,他已经泛红的眼睛,都表明了他内心的不舍。

看到小墨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小模样,云婵卿觉得好笑的同时,也坚定了要和安南俊一起生活的信念。

她从来都不忍心辜负小墨,更何况,安南俊也是她愿意接受的人。

邪医一早上都没有露面,直到云婵卿向他道别。

“这一包都是为师最近研究的毒药。虽然作用古怪了一些,但你在内宅应该用的上!用量和用法你都知道的,和当初设想的差不多。”邪医拎出一个巨大的包袱,这是他昨天熬了一晚上,专门赶做出来的。

这一大包,几乎把他存的药材都用光了。他已经有十多年没这样疯狂的做药了,还是当年做学徒的时候,才有过这么疯狂的时候。如今年岁大了,一夜不睡,熬的眼都有点酸涩了。

“这一瓶是为师新做的醉生梦死。药方你是知道的,下药的方法和解毒的方法,你也都清楚。不过这个一定要省着点用,毕竟里面的药材不好找。为师一共就做了这么点,现在全都给你了!”

“还有这个,这是专门给小墨防身的。小墨还那么小,若是没有点防身的东西,为师实在不放心。这个镯子虽然不起眼,但是里面有上千根银针,还可以反复的使用。针上现在淬的是麻药,免得墨儿不小心误伤自己。”

“解毒丸和金创药之前做了不少,而且为师也会定期给秀妆阁送药,应该够你用了。若有什么别的需要,尽管给为师来信,为师虽然不愿入京,但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徒儿不管的。”

“还有,记得不要把武艺荒废了,多点自保的能力总是好的。如果有时间,就多看点医书,不要弱了为师的名头!天衍神针不要随便乱用,用多了会积累因果,很难说会不会遭天谴!”

邪医絮絮叨叨的,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一样。

可是,这样的邪医,不仅没有让云婵卿觉得厌烦,反而心生暖意,感动的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第一百零五章才别离,便思念!

感动和忧伤,全都挡不住别离的到来。

等云婵卿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抱着小墨坐在了马车上,与滇南这风景如画的小镇渐行渐远。

分别,是为了再相聚吧?

分别,是为了让下一次的相聚,更长久吧?

云婵卿默默的按着自己的胸口,轻声的询问自己:在人的一生当中,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金钱,名利,又或者是情感?为什么她会觉得,在滇南的这段生活,已经占据了她心中太多的位置?

是习惯了吗?

应该是习惯吧!

她习惯了在滇南平静的、远离朝争的生活。

她习惯了,每日醒来就能看到小墨纯净的睡颜;她习惯了,每天都有那个人带着笑容对她说早安;她习惯了,每天都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一起捣蛋;她也习惯了,他的贴近和陪伴。

这几个月的功夫,他在她的生活中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安稳日子过多了,总是会有些不习惯的!

“娘亲,爹爹会来找我们的,他会说话算话的,对吗?”小墨从窗口遥望着马车的外面,有些迟疑的问着,声音里却满是忐忑不安。

“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他那么喜欢墨儿,怎么可能不来找墨儿呢!而且,墨儿的父亲是男子汉,男子汉顶天立地,一定会说话算话的!”云婵卿笑着摸了摸小墨的脑袋。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不习惯呢!

“墨儿也是男子汉!墨儿也会顶天立地,墨儿还会保护娘亲!就算他不来,墨儿也不会让娘亲有事的。”小墨撅着嘴巴,不过眼里却全是坚定。

云婵卿再次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抿着嘴微笑——这别扭的小家伙啊。到底要傲娇到什么时侯?!明明内心那么在意,嘴上却怎么也不肯承认…

“墨儿,你明明都已经接受他了,为什么刚才在分别的时候,不肯开口喊一声父亲?你不会不知道,他有多期望听到这声父亲。马上要分别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让他如愿呢?你可知道,他的心中会有多失落?”

云婵卿想起分别的时候,安南俊用那般期待的眼神看着小墨,那么的忐忑不安。欲言又止。他那时大概也是满心的以为,小墨会在分别的时候,激动的喊他一声父亲。甚至扑到他的怀里吧?

可惜,小墨竟然别扭的转过了头。

从屋子里出来之后,小墨就再没有和他说一句话,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就仿佛根本不在乎他一样。若不是知道小墨早上那一反常态的殷切叮咛。云婵卿也会觉得小墨并不在意他呢!

小孩子的心思,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啊!

“现在还不行,小墨不想再失望了。如果他没有信守承诺,小墨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而且永远都不会认他!如果他真的来找我们了,下此见面的时侯。小墨就会改口叫他父亲。”

小墨说的很认真,非常的认真,显然这是他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这是他给安南俊的一个考验。也是他对上辈子惨死的自己的一个交代。他不希望自己今天叫了父亲,却再也等不到父亲的到来。

“墨儿要对他有信心!他不会让墨儿失望的。”云婵卿把小墨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轻轻的环着他的小身体,然后慢慢的搂紧,就像她曾经在那个荒园里。也总是这样抱着小墨看夕阳。

也许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吧!上辈子的一切阴影,在她心里居然已经越来越担取而代之的。是小墨这些日子的欢声笑语,是安南俊耍赖皮跟在她身边的模样,还有小墨和安南俊整日胡闹的一幕幕。

“大小姐!前面好象有人受伤了!”白钊突然出声,打断了云婵卿的思绪。

白钊的眼力比较好,老远就看到了路面上躺着一个人,而且还在无意识的抽搐。这人一身玄色的衣衫,看上去像是暗卫或者杀手的装扮,单凭第一印象倒不像是什么好人。不过…

“让马车停一下,去看看那人怎么样了!”云婵卿开口吩咐。

不过啊,自从大小姐学医之后,似乎就没有见死不救的时侯了。白钊无奈的叹了口气,示意马车附近的暗卫注意戒备,然后他自己骑着马亲自去查看情况。

拉缰,停稳,下马,白钊伸手去试此人的鼻息。

突然,这个看上去已经濒死之人,竟在这时侯睁开了眼,而且还凌厉的攻向了白钊。还好,白钊也不是吃素的,两招的功夫就制住了他,然后一掌砍在他的后颈,将他给弄晕了过去。

“嘭!”的一声,此人径直的砸在了地面上。

白钊根本不管他的伤势,动作熟练的开始搜身,前胸,后背,袖口,鞋子,甚至包括头发…却只在他身上搜出了几张银票。

什么都没有?白钊忍不住皱眉。

越是身上什么都不带,此人的身份越值得怀疑!若是暗卫,除了执行特殊任务以外,一般都会带着自己的腰牌。只有杀手,除了武器和银子以外,一般什么都不带,以免出事之后,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那么,这个人莫非是个杀手?

他来执行什么任务,又为什么受的伤?

白钊的眉头越皱越紧,恨不得给此人补上一刀,以免留下隐患。

不过,他盯着此人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没有自作主张,而是策马回到了马车旁边,把情况如实的向大小姐汇报了一遍。

白钊对自己的武艺太自信了,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当他转身上马的那一刻,地上的人仿佛也松了一口气,一直绷紧的右手,在那一瞬间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右边肩膀被刺穿,看样子像是剑伤。身上还有多处刀伤,失血过多,暂时还死不了,不过,离死也不远了。”云婵卿亲自下了马车,俯身为此人看诊。

因为经历过求医时的忐忑不安,所以云婵卿从来不拒绝任何患者。但是,她同时也沿袭了邪医的风格,只要是她治好的病患,若被她察觉是伤天害理之人,必定会收取极为严苛的报酬。

她现在才能理解邪医的做法——治病是医者的本分,治好了再收割人命,那就是替天行道!医者仁心,救人与杀人,同样都是仁心!

“明翠,去拿金创药来!”云婵卿一边对明翠吩咐着,一边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了几根银针,手指轻轻的抖动了几下,银针就准确的扎到了这人身上。

“行了!别装了!老老实实的睁眼吧!难道没人告诉你,在大夫的面前,任何的伪装都是没用的吗?!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受的伤?!”云婵卿一点也不客气,伸手就按住了此人肩膀的伤处。

剧烈的疼痛刺激下,这人马上就睁开了眼睛,眼神幽暗而且深邃,带着慑人的光芒。云婵卿判断的没错,他确实是在伪装,故意假装成昏迷的模样,其实却是在伺机而动,打算随时绝地反攻。

不过,既然被人看破了伪装,那么他也没有伪装的必要了。他的右手凌厉的伸出,打算一举捏住云婵卿的脖颈,用云婵卿来威胁周围的侍卫。可惜,他的计划倒是不错,不过,却错估了云婵卿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