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帝王之心!

御书房。

皇上拿着一份圣旨,不断地翻看﹑琢磨着,脑中更是反复的回放着在丝雨亭中的一幕幕。过了一好会儿,他才终于放下了圣旨,叹了一口气,盯着殿内的香炉,神色晦暗不明。

李忠只瞟了一眼,就知道皇上一直在翻看的,正是那道宣召云逸轩和云逸尘回京的圣旨。这是皇上和顾太傅商量了许久的结果,也是皇上一直在布置的一个杀局。可是如今,皇上却犹豫了。

皇上犹豫了啊,就因为云姑娘今天的表现。

“李忠,这件事情,你怎么看?这圣旨,朕是该发,还是不该发?”皇上突然开口,眼睛却没有离开这道圣旨。

“奴才愚钝!”李忠立即压低了头,诚惶诚恐。

御书房乃是重地,日常只有他这么一个奴才伺候着。在皇上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他深知自己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皇上现在是在迟疑,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是,皇上再怎么迟疑,也不代表他有权力插嘴。皇家的大事,哪是他一个阉人能参合的!

“让你说,你就说!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这后-宫也罢,朝廷也罢,朕到底看清了多少,又被蒙蔽了多少?!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皇上的神情有些不耐烦,右手的食指不停的敲打着桌子。

李忠缩了缩脖子,在心中暗自嘀咕:他要是真的说了实话,告诉皇上,其实他从头到尾都被顾太傅牵着鼻子走,皇上会不会马上就恼羞成怒?说不定直接就把他推出去砍了!

祸从口出啊,说实话容易,保命难!

而且,不论他现在说了什么选择。就算他真的揣摩对了皇上的心思,可是等到事后,皇上再回想起来的时候,也一定会怀疑他的居心,而且绝对不会饶过他!

李忠能在宫中混到这个份上,自然也有他的生存之道!他坚信,做奴才的,就一定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他不是朝廷上的大臣,也不是皇上身边的谋士,他就是个太监。是个被人看不起的太监!

朝廷大事,绝对不是一个阉人能够随便插嘴的。

李忠抬首,偷瞄了一眼皇上的脸色。这才谨慎的说道:“皇上圣明,就算被人蒙蔽,也只是蒙蔽一时。今日之事,奴才不懂。不过奴才相信,皇上经过思考之后。定会有完美的解决之道。”

“你这个老东西!真是越活胆子越小!连一句实话都不敢说!你这种无胆鼠辈,朕留你何用?!”皇上随手拿起了一本奏折,砸在了李忠的头上。

可李忠不仅没有慌乱,反而还露出了一个贼兮兮的笑容:“皇上说的极是!奴才就是胆小如鼠!皇上圣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慧眼!不过,奴才还是有点用的!茶凉了。奴才这就去给您添茶!”

“你这个老滑头!”皇上忍不住笑了起来,显然是被李忠的样子给逗乐了,他哈哈大笑了一阵。这才道:“行了,别给朕装傻充愣了,把这道圣旨送出去吧!让兵部快马加鞭的送到边关!”

李忠脚下的步子陡然一顿,诧异的往上抬了抬头,不过。他的头只抬到了一半,马上就回过神来。强制自己再度把头低了下去。

“怎么?是不是出乎你的意料了?或者,你觉得朕这次又做错了?”皇上平静的开口,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感受到皇上的目光,李忠把头压得更低了一些:“奴才愚钝。奴才不敢。”

皇上摩挲着手中的圣旨,像是在给李忠解释,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一开始选错了路,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就算朕想要挽回,也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是在与南疆开战之前,皇上能够看穿身边这些人的嘴脸,能够想清楚这一切利害关系,他一定会扭转自己的态度,争取到云致远的支持。

可如今,木已成舟,米已成炊,覆水难收啊!

南疆战败之时,他夺了云致远骠骑大将军的职位,而后他又强迫云致远上缴了兵符,他多次派人去收回云家军的军权。他故意破坏云致远的名声,他与顾太傅一起谋算云致远,想要将云家抄家灭族!

这么多的事情做下来,就算云致远仍然忠君爱国,可是他心中真的没有一丝怨恨吗?就算云致远真的没有怨恨,可皇上自己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根刺吗?皇上不敢赌云致远的大义,他怕自己一时心软,结果却万劫不复!

身为皇上,他必须宁肯我负天下人,也决不能让天下人负我!他负了云家,不过是云家百十口的性命,若是他被人所负,丢的便是大元的江山!

如今,皇上已经骑虎难下,所以,他不得不继续错下去!

只是,若云逸轩和云逸尘真的单骑回京,表现出对皇室的绝对忠心,或许他还可以再信任云家一次?

毕竟,若失了这等猛将,就算朝局变得安稳,边关也必将动荡!

此时,御花园里。

皇上已经走了,云婵卿却留在丝雨亭,负责收尾。

端嫔被剖开的肚子,必须再缝回去,然后才能安置下葬。

如果就这般开膛剖腹的入殓,不仅是对死者不敬,也容易造成怨气的积累,让死者无法顺利的转生。伤口缝合这种事情,别人根本就不敢伸手,也只有云婵卿亲自完成了。

云婵卿向宫女要来了针线,将剖开的地方一针一线的缝了起来,等她缝好了的时候,端嫔也正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直到这时,她才缓缓的收了银针,将端嫔的衣服重新整理好。

“韦浅月,因果业报,疏而不漏!你如今的下场,在你吃食人肉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幸而,你遇到了我。你的儿子现在活的很好,你也应该瞑目了。”云婵卿双手合十,对着端嫔的尸体施了个佛礼。

其实,看着韦浅月的尸体,云婵卿的心中也不无遗憾。

她在滇南的时候也遇到过有人难产,那次也是折腾到产妇没了力气,而且难产的同时还出现了血崩,孩子也一直生不下来。在回光返照之际,那位母亲苦苦的哀求,求邪医救下她的孩子,她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那一次,是云婵卿第一次接触到手术,也是她第一次给人开膛剖腹。

邪医用银针封锁了产妇的主要经脉,控制住产妇腹部的流血量,然后一步一步地教导和指挥着云婵卿,慢慢的剖开了产妇的肚子,将里面憋得青紫的双生子取了出来。

双生子幸运的活了下来,那位母亲也含笑而去!

时也,命也!

若非云婵卿是死过一次的人,只怕她也不敢在人身上动刀子!

那时候,邪医师父还曾经对她感慨过,他当初就是因为对手术过程的恐惧和排斥,导致对此学艺不精,没有学到师傅和师娘的精髓。

邪医那位传奇般的师娘,她不仅能将孩子取出来,而且在把孩子取出来之后,还能把产妇的肚子缝起来,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而邪医,他只学到了最基本的刀法,以及最基本的缝合手法。

邪医还说过,师娘在教他这些的时候,曾经特意叮嘱过他,手术需要一种特殊的药物配合,如果没有这种药物,术后爆发高热和寒邪入体的几率很高,很少有人能够撑得过去。

可惜,他师娘的药并不多,而且消耗的也很快,所以没多久便用光了。最关键的是,他的师娘也不会制作这种药,只知道一个大概过程,他们尝试了无数次,却始终不得门而入。

那时候邪医还想,这样可怕的技艺,传不传下去也没什么。

毕竟,这种医术是不被人们接受和认可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根本就不能轻易使用。而且,若是被人知道了,还很有可能被当成妖魔,站在众人的对立面,自然不会有好下场。

可惜,等邪医想通了手术的好处,他的师父和师娘却双双失踪。邪医到现在还很遗憾,自己当时没有缠着师娘多学一些,以致于在师父和师娘失踪之后,这种能与阎王争命的神技也跟着失传了。

而此时的云婵卿,也是抱着同样的感慨:能够把人的肚子剖开,还可以重新缝合,并且让人恢复如初,这样神乎其神的技艺,实在是让人心生向往!如果更多的人能学得这种技艺,只怕很多必死之人,今后都能够继续存活。

从第一次接触手术时的紧张和排斥,到现在能够从容的面对一切内脏,云婵卿这大半年的时间,也曾经无数次的感慨,这等救人的神技实在不该消逝!

可惜,以她师父之能,尚且配不出秘药,她就更束手无策了!

擦洗了自己的双手之后,云婵卿最后看了一眼端嫔的尸体,便毫不迟疑的走出了丝雨亭。

人们都以为皇宫是好地方,只要进了皇宫就是飞上枝头的凤凰。殊不知,越是表面上富丽堂皇的地方,其实暗地里越是藏污纳垢!

这等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哪里值得向往!

第一百八十一章 桃花煞!

从丝雨亭离开。

云婵卿抱着小墨,宇文旭抱着六皇子,带着为数不多的几名宫女太监,缓缓的穿过御花园,往荣贵妃的长春宫走去。

一路上,小墨一直窝在云婵卿的怀里,微微的闭着眼睛,呼吸清浅而均匀,就仿佛睡着了一样。二皇子也不多说话,维持着一种静谧的气氛。

有的时候,静谧的气氛,其实反而比言语更醉人。

二皇子看着漫步在花丛之中的云婵卿,忽然有一种呼吸都不顺畅的感觉。早在云婵卿为他治病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如今,经过了今天的相处,他才真正的看清了自己的内心,看清了云婵卿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这辈子都只有她一个人,再难容下其他粉黛。从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带给他如此震撼的感情冲击,当云婵卿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真恨不得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永远也不放开。

她救下了他的性命,她给了他健康和自信,她唤醒了他的自我意识,她对于他的意义,简直不下于他的母妃!

所以,当宇文旭看着云婵卿漫步花丛,就仿佛看到了下凡的仙子,她身边的万花全成了她的陪衬,所有争奇斗艳的奇花异草全都是她的背景,一切的美好都只为了衬托她的存在。

在宇文明的眼里,云婵卿就是最娇艳的百花之王,充满着极具侵略性的美,她就这么平静地走在御花园中,万花却因她而失去了颜色。

她就像一位误入红尘的仙子,天地万物不过都是她的陪衬。

“云婵卿”宇文旭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微微的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剧烈的挣扎着,再睁开眼眸之时。眼中已经是一片坚定的神色:“云婵卿,我想娶你。”

“云婵卿,我想娶你。”他说,语气飘渺,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他顾虑过自己的寿命,也想过大元的江山,可是,这一切的理由,都无法阻止他的感情,他想娶她。是真的想娶她。

“云婵卿,我想要娶你!我愿意只娶你一个,只宠你一人。这一辈子都只对你一个人好!这样的我,你能不能嫁给我?!”宇文旭说着,语气越来越执着,眼眸也越来越清亮。

如果她肯嫁,只要她愿意。他一定会为她做到这份承诺。

他愿意为她打破既定的规矩,他愿意为她清空整个后-宫,他愿意一辈子只宠她一个人,反正他本来就不是宏图大志之人,也从没奢望过千古留名,他就想陪着自己在意的人。过安稳的日子。

其实,只要他不奢望的太高,那么娶云婵卿是最有利的选择!

只要娶了云婵卿。那么外有云将军抵抗外敌,内有薛国公稳定朝廷官员,他甚至不需要过多操劳,就可以做到定国安邦!也许不能创造出一个盛世华光,可是一定不会毁了大元的根基!

这样一来。他既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还能够不耽误朝廷的发展。江山美人二者兼得,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唯一要付出的,不过是抗住某些大臣的压力,不再选秀罢了!

而且,这也是他甘之如饴的!

可惜,他是甘之如饴了,可是,云婵卿却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云婵卿的目光沉静如冰,恍若幽深的古井,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秀致的眉头微微蹙起:“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为什么?!”宇文旭的脸色陡变,似乎很难以接受这样的答案。

云婵卿沉默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殿下其实不需要这般。殿下若是不放心,云府可以促成和薛家的联姻。薛梦瑶是臣女的闺中密友,正好,殿下可以保媒,让她做臣女的大嫂。”

促成这桩婚事,是云婵卿很早以前就有的想法。前世,薛梦瑶嫁给了韩太尉的儿子,最终一把火将自己焚尽,死的那般凄烈。这辈子,她希望薛梦瑶能够嫁个好男人,一辈子不识愁滋味。

而她的兄长,还有云府不纳妾的规矩,是最适合梦瑶的选择。

“云婵卿,我要的是你,不是联姻!”宇文旭突然转身,高大的身躯向她逼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告诉我,我怎样做,你才会喜欢我?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一定能够做到。而且,不会有人做的比我更好!”

自从在朝堂上逐渐的崭露头角,二皇子对自己的定位越来越高,自信心也越来越充沛。他可以非常肯定的说,在这大元的范畴之内,论身份地位和品性,绝对不会有人比他更好。

“二皇子殿下,如今朝局未稳,实在不适合儿女私情。而且,臣女已经和南疆太子定亲了,您不必白费精力。”云婵卿后退了一步,再次蹙起了眉头。

她今天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犯了桃花煞?已经有两位皇子说要娶她了!

从朝阳寺出来的时候,她真应该去求支签,让方丈帮她化解一下!

“云婵卿,你真的要嫁给那个南疆蛮子?!可是,他那样的蛮夷,哪里懂得欣赏你?这天下,有几个人像本王这样,既懂得欣赏你,又可以给你别人几辈子也得不到的幸福?你为什么不把握住,甚至不敢尝试?”

其实,宇文旭这话在脑子里想了许久,当初是他自己先退缩了,所以并没有去找云婵卿问出口。可是现在,他突然又觉得不甘心了,甚至带着几分意气,不经思考的脱口而出。

他知道自己失了君子风度,他知道自己这话说得确实冲动了,可是,只要一对上云婵卿冰冷的眼神,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宇文旭静默了一下,刚准备开口道歉,弥补自己的过失,就听到云婵卿的声音冰冷的响起:“宇文旭。你凭什么娶我?你又拿什么娶我?”

“我去帮你解毒的时候,你已经萌生了死志。你仅凭自己的喜好做事,性情不够坚韧,在关键的时候不能承担责任!这样的你,拿什么来娶我,又凭什么娶我?只怕娶了我之后,稍微一遇到挫折,就会将我抛弃吧!”

云婵卿不认为他不了解自己的性格,他不过是掩耳盗铃,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罢了。这样一来。他就会觉得自己还有希望,还可以再奢求一下。只可惜,这层用来遮掩的窗户纸太薄。轻易就被戳破了…

云婵卿的几句话,让宇文旭神色大变。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这样指责过他。他是皇子啊!就算是不受宠的皇子,那也是皇室的血脉,是容不得这般指责的!

他惶然无所遁形,因为她说的都对——她看清了他。以前的宇文旭懦弱无能,现在的宇文旭外强中干。他其实是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的,否则不会在了解了自己的心意之后,还一直畏缩不前。

到现在,他是想争取了,可是。他仍旧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做到。

而且,就算他真能做到,似乎也已经来不及了

“二殿下。做为一位皇子,需要具备很多关键的素质。高度的注意力,快速的计算力,敏锐地观察力,细致的分析力。灵活的应变力,全局的统筹力。对属下的知人善用,还有判断取舍的魄力!”

“试问一下,你如今能做到多少?”

“你连自己的本职都做不好,又何来的精力风花雪月?”

本来,云婵卿也不想这般犀利的。可是,宇文旭竟然说安南俊是蛮夷,这两个字让她心中实在是不舒服。

而且,若是这一次不彻底的拒绝,他也许还会纠缠不休。倒不如直白一点,这些话虽然伤人,却可以永绝后患。只是,本来她可以不必这么不留余地的,到底还是有些沉不住气啊。

“你想抢本王的太子妃?”一道突兀的声音,传进了二皇子的耳朵里。

只见,安南俊步履悠闲,若闲庭信步般的走在御花园里。就仿佛他根本不是南疆的太子,而是大元的太子,是走在自家的后花园里一般。

安南俊的嘴角一如既往的挂着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角,明眼人都能感觉到他生气了,而且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你想抢本王的太子妃?恩?就凭你一个连储君都不是的柔弱皇子?就凭你一个活不了几年的病秧子,你也想和本王抢人?”安南俊不断的逼近,似笑非笑的看着宇文旭。

宇文旭只觉得一股无尽的威压朝他涌来,一时间连呼吸都困难,他根本提不起任何反抗的情绪。安南俊实在太强势了,强势到他只能勉强的维持不失态,即便如此,也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同样是皇子,可安南俊身上的威压,竟然不比大元皇帝差!

宇文旭在心中惶恐的同时,却也无法不钦佩,安南俊确实一点也不比他差,不,应该说比他还要强上几分。

也是,大概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配的上如此优秀的云婵卿吧!而且,也只有云婵卿这般美好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般俊逸非凡的男人!

不知怎么的,对上这样的两张脸,宇文旭的神情就有些恍惚。

安南俊与云婵卿,就仿佛妖艳与晴朗的对比。他们只要站在一起,安南俊笑容璀璨,云婵卿秋波如水,看上去就是最相配的一对。

别人,就算站在他们的身边,也只能成为陪衬。

第一百八十二章 遇见你,是我的幸福

看到安南俊走近,云婵卿先是一愣,随即展颜而笑,七彩的光芒之下,那如白玉般的脸庞,居然有着几分慑人心魄的美。

在这里看到安南俊,虽然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但却也在情理之中。

她其实早该想到的,这个男人能不远万里的来大元为她撑腰,又怎么可能放任她一个人在宫里面对险境。

果然,他还是来了!

“怎么,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和小墨?偏要亲自进宫来看着,才能放的下心?”云婵卿突然笑了,目光柔和,似乎天地间只看得到面前这个男人的存在,其他的一切都化作了虚无。

“卿卿…卿卿…我来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一切。我再也不会来晚的”安南俊一把将面前的女子拥进了怀里,紧紧的抱着她,仿佛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

那浓烈的不安的气息,当真吓了云婵卿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云婵卿有些不解,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安南俊的后背,就像哄小孩子一样。不过,随即她又释疑了,他大约是知道了她给人剖腹,所以才担心她的处境吧。

毕竟,当初邪医在滇南救人的时候,就曾被那些村民们为难过,人们一般无法接受这么“残忍、血腥”的治疗方法,更何况这里还是规矩森严的皇宫。他应该是担心她被问罪吧!

云婵卿低下头来,开始反思了起来:她最近确实是鲁莽了许多,因为学到了武功和医毒之术,再加上顾佑忠的昏迷,以及太子党的混乱,让她觉得自己成竹在胸,所以就有些不知收敛了。

可是。只要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局会是怎样。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所以,她不该过早的得意忘形,以免大意失荆州,在最后的关头局势扭转。

“你放心,我没事。真的,一点事情也没有。”云婵卿微微的挣扎了一下,见安南俊不肯放开自己,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墨儿也没事,他只是有些无聊,所以就先睡着了。”

“卿卿…我”安南俊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云婵卿,仿佛有无数的话要对她说。只是,这周围有这么多的人,他却只能是欲言又止,那么多的疑问和感慨都无法说出口。

“对不起…我来晚了”安南俊自责道。一脸的悔恨。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和小墨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我来晚了,让你背负着那样一个名声,还嫁给了那种品性低劣的男人。我来晚了。只差那么一步,看到的却是你和墨儿的尸体。

安南俊紧紧的拥着云婵卿,脑子里闪过的却是梦中的一幕幕。

那是空荡荡的几间屋子。屋里什么摆设都没有,连棉被都只有一条。云婵卿没日没夜的刺绣,墨儿在荒园里偷偷的种菜,她们母子被人随意的喝骂,还有恶毒的姨娘时常来刁难。

在安南俊的那个恶梦里。从云婵卿不幸的在寺庙失贞之后,她几乎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她唯一快乐的时刻。也不过是每日教导小墨读书写字的时候。

特别是最后的三年,她的日子越过越差,竟然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大多数时候一天只有一餐饭,有时候就连这一餐饭都会被忘记。云婵卿偶尔会偷偷的蒸一些窝窝,然后小心翼翼的藏起来,生怕被人给发现。

那时候,她和小墨每天只能吃窝窝和野菜。野菜其实也很少的,是小墨偷偷的在那片杂草丛生的院子里种的,是他央求着明翠给弄来的种子,然后每日去浇水才种出来的。

有一年的年节,明翠偷偷的送来了一小块猪肉。云婵卿用清水煮了给小墨吃,自己却不舍得咬上一口,只喝了几口热汤暖身。小墨吃了一嘴的油,还咬着肉片往她的嘴上蹭,想让她也尝上一口。

那时候的小墨,是那么的纤瘦,瘦的让人心疼。

而那一次的肉块,也是小墨除了青菜和窝窝之外,唯一吃过的好东西。

墨儿吃到肉片时的笑容,安南俊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墨儿笑的那么开心,那么满足,他把肉片含在嘴里,许久才舍得嚼上几下,一小片肉愣是吃了半天,还砸吧了半天的滋味,就仿佛那连盐都没有的白肉,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美味。

梦里的一切,都让安南俊无法不心酸,别人根本无法理解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