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走到她身旁,跪了下来,拉高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轻声说道,“小姐,宝珠知道您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也恨皇上将您就这么带进宫来,但皇上他,是真的对小姐您好。”

沈倾苑偏过头来看她,像是在叙述一件事实,“嗯,他是真的对我好。”

真的对她好,给她所有想要的,唯独不能给她自由。

“小姐您不能永远带着这些过下去,您会很累的,皇宫险恶,您就算是把皇上推远了,也离不开这皇宫,您想想老爷,想想夫人,他们若是知道您过的不好,该多心疼。”宝珠含泪求着她,就算是再厌恶这个地方,也得好好活下去。

沈倾苑伸手去擦宝珠脸上的泪,笑了,“哭什么,我又没说想死,死多容易,这皇宫中想我死的人多了,可我偏偏还活着,我不要的是她们怎么奢求都奢求不到的,你说多可笑。”

宝珠握住了她的手,“小姐您能这么想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沈倾苑摇摇头,她不会想去死,可是这样的生活,早晚有一天,她会在内心两股力量的纠葛之下,疲惫而死,而她倒宁愿是死了,干干净净,什么都忘了...

时间过去的很快,一年,两年,五年,别说后宫佳丽,就连沈倾苑都觉得不可思议,皇上为什么还一如既往的对待自己,甚至是一年比一年的好。

而也正是这长达五年的盛宠不衰,让这后宫不再对她有任何的质疑。

一个女人有多少年的青春,在这皇宫中上了二十的年纪,还没有过孩子的,甚至一年到头有半年的时间都是病怏怏的都能这么保持荣宠。

当初皇后就是因为一碗避子汤,现在都还遭皇上冷待,天赐宫的那主,没人敢惹。

按理来说,沈倾苑的身子应该是越养越好,宫中有最好的太医,用的都是最名贵的药,可她的身子却是日复一日的憔悴下去。

沈倾苑很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她的心日复一日的在死去,身体如何能养得好。

屋外陈嬷嬷走了进来,轻声禀报,“娘娘,皇上那差人来问,后日出去游湖可好。”

沈倾苑从思绪中拉回了神,陈嬷嬷身后跟着一个弓着身的太监,她点了点头,陈嬷嬷带着那太监退出去了。

两日后,皇上带着沈倾苑出去游湖。

正值四月,洛阳城的春天,比当初沈倾苑初来洛阳时还早一些,站在游船上,沿岸的风景都非常美。

五年来每年皇上都会带她过来,出了皇城,沈倾苑是真的开心,不论这些景致重复看多少次,她都觉得美丽。

顾溢不要人服侍,亲手拿了衣服给她披上,就像是很寻常的夫妻一样。

沈倾苑一手扶上栏杆,往下望去,行进的游船带出了一片的浪花,泛着涟漪向岸边飘去。

“关太医说你的身子好了不少,今天朕带你去一个地方。”顾溢的心情也不错,拉着她回了船舱了,有宫女送上来了新鲜时令的水果。

沈倾苑笑了,“好啊。”

过了半个时辰,船开到了一座小岛上,顾溢拉着沈倾苑下船,走过一片不大的树林,迎面而来的是一座不大的府邸。

身后的太监前去开门,走进了院子里,顾溢回头看她,朗笑,“喜欢么。”

沈倾苑怔了怔,视线缓缓的扫过眼前的屋子,眼神里多了一抹悸动,就连被顾溢握着的手都有些发颤。

这熟悉的假山,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樟树,熟悉的秋千,这一切,怎么看上去都这么的熟悉。

一旁再度传来他的声音,“喜欢么。”

沈倾苑看向他,有些不敢置信,“这些…”

“怎么,连你以前住过的院子你都不认识了?”顾溢看着她脸上泛起的光芒,笑了。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无数个夜晚做梦都梦见回去那个家,那个院子,她的屋子,眼前的这一切,就好像是在梦中一般,又这么真实,这些的一切,和当初她离开时候的院子一模一样。

“皇上,这是您派人造的?”沈倾苑走到千秋旁,这千秋上的木块都打磨的带着旧意。

顾溢跟着走了过去,环顾了一下四周,“朕派人去了金陵,偷偷潜进沈家,画了你住的院子,回来找了这地方造起来的,喜欢吗?”

她当然喜欢。

沈倾苑点点头,眼底有些湿润,好像真的回到了金陵,回到沈家了。?

番外二:皇贵妃(6)

?顾溢心疼的替她擦了眼泪,温和道,\"不进去看看?\"

沈倾苑犹豫了一下,迈向了那被人推开的大门。

屋子里的陈设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沈倾苑甚至觉得,这就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仿造的桌子椅子从颜色上都力求一致,就连梳妆台上放着的首饰盒脚有个缺口都一样。

这时候说不感动是假的,屋子可以仿造,院子里的假山秋千可以仿造,但屋子里细致到花盆首饰这些东西,仿造起来就要耗费许多的精力,虽然不是皇上动的手,却是他的心意。

沈倾苑回头看跟进来的人,由衷道,\"谢谢。\"

那是最真实的感谢,顾溢多日来抽空就检查图纸进度,废寝忘食的行为都得到了抚慰,拉起她的手,顾溢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笑道,\"没想到爱妃也喜欢收集这些。\"一旁的架子上摆满了沈倾苑当年跟随沈老爷子出去买回来的东西,瓷器玉石摆件玩物统统都有。

沈倾苑拿起其中一件,虽然知道它是仿的,还是很开心,\"这是臣妾的父亲出海后给臣妾带回来的。\"沈倾苑抬起头看着放在架子高处的珊瑚,\"那是大哥送的。\"

犹如回到了当年,沈倾苑带着顾溢参观起了她的院子,从这个屋子走到那个屋子,沈倾苑看着个东西都要说上几句,顾溢不厌其烦的听着。

走到了最后一间屋子,沈倾苑看着放在架子上还没卸下来的绣布,那上面,原来应该要绣一对鸳鸯的,如今只绣了一只,针包还放在一旁。

沈倾苑伸手摸着那没绣完的布,回头对顾溢笑道,“这东西还是娘逼着我绣的,说女儿家什么都能不会,针线活不能丢人。”

从屋子里出来,沈倾苑再度看这院子,忽然不想回宫了,身后的顾溢跟了上来,沈倾苑走到秋千旁,恳求的看着他,“能在这留一个晚上吗?”这样熟悉的场景,这里的一切,她都不想这么快的离开。

顾溢走过去将她轻轻按在秋千上坐下,站到了她的身后,“今晚就留在这里。”...

免了一日的早朝,顾溢在这里陪了沈倾苑一天,所有的侍卫都呆在院子外,入夜的时候沈倾苑还亲自下厨给他做了吃的,虽然五个菜里面有三个是糊的,最后还是带来的御厨给他们煮了夜宵填饱肚子,但沈倾苑都是一路笑着过来,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沈倾苑靠在顾溢的怀里,两个人坐在屋檐下的走廊中,抬头望去就能看到皎洁明月,周遭林子里传来清脆的虫鸣,伴随着清风,一切都来的这么惬意。

“谢谢你。”半响,沈倾苑望着被乌云遮盖了一半的明月,轻轻说道。

顾溢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朕无法满足你心里最想达成的事,只能尽力去做,以后你可以常常来这里。”

沈倾苑放在他身后的手慢慢的环了上来,放在了他的腰上,“不用常常来。”常来就会发现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也是朕想要过的生活。”顾溢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走到院子里,负手站在那抬头看天空,“朕也想有一天离开这皇宫,过上自由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早朝,没有繁琐的国家大事,不用应付那一群女人,简简单单。

“那是皇上从没有过上那样的日子,所以心中的执念才会那么深。”沈倾苑摇摇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自由,但其中的疾苦又岂是坐在高位上的人能够感觉到的,皇上,您没有体会过那一枚铜钱掰成两半用的生活,也没有体会过米缸里仅剩一勺米,吃完了这顿没了下顿的日子,您只是在那个位子上累了,所以才会渴望自由的日子。”

人总是这样,对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幻想的美好,急着想要挣脱现如今的束缚。

顾溢笑了,“朕虽然没有体会过那种苦日子,但朕尝到那种人情冷暖,朕曾经陪着朕的母后在那冷宫之中整整呆了三年。”比起来,他宁愿过那样的苦日子。

沈倾苑微微一怔,她从没听他说起过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顾溢把她拉到了怀里,“那三年几乎占据了朕的童年,四岁那年,母后被人陷害,关入冷宫,为了不让人迫害朕,母后求先皇把朕也带进去了,三年的时间里,朕体会到了这辈子所有的轻视,就是一个看门的小太监都能嘲笑母后和朕,冷宫的日子,比你口中那些苦日子还来的更可怕,所以里面很多人都疯了。”

自古一个皇位之下藏着多少人命,顾溢最后走上那个位置,并不是一路顺风顺水的。

“在冷宫中,朕就想离开,离开皇宫。”顾溢低头看她,看着她眼底的担忧,笑着在她额头落了一吻,“可等朕从冷宫出来,一步一步走上那个位置的时候,朕发现,离开皇宫变成了遥远的梦,朕肩负的责任太多了。”

“皇上是一位难得的明君。”沈倾苑很中肯的评价,他甚至比先皇做的还要出色。

“所以。”顾溢放低了声音,“朕真的很可怜。”

沈倾苑听到他忽然转变口风的低喃,想要挣脱他,身子却被他给抱紧了,耳边传来他的恳求声,“朕这么可怜,所以你别离开朕,一直陪着朕,好不好。”

沈倾苑身子一颤,她想说好,想答应他,可那个好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到了嘴边都说不出来。

良久,沈倾苑听到他长长的叹息声......

他们呆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回去,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把她送到了天赐宫皇上就回去处理这两天积下的公务了,到了晚上都没过来。

这个晚上沈倾苑失眠了,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一直是皇上求着她说的话。

实在睡不着,沈倾苑干脆起来站在窗边看着屋外。

宝莲听到动静进来看,见她站在那拿起一件外套给她披上,“小姐,怎么不睡。”

“只有在你和宝珠喊我小姐的时候我才觉得,我还是那个活在金陵沈家的大小姐。”沈倾苑一直觉得这里陌生,因为她从来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所以没办法融入进来。

“小姐。”宝莲轻轻的喊了她一声,“您永远都是沈家大小姐。”

沈倾苑笑了,回头看着她,“如果不进宫,你和宝珠两个人现在都嫁人了。”

宝莲替她拉紧衣服,“小姐说什么呢,我们两个都是要永远陪着小姐的,小姐去哪,我们就去哪。”

“要是我有一天我死了呢。”沈倾苑认真的看着她问,宝莲拉着她衣服的手一顿,仰起头对沈倾苑笑着说,“那咱们就去给小姐守墓,在小姐的墓地旁边建一个屋子,小姐您这么怕无聊,没有我们您可怎么办呢。”

“你胡说什么,谁要你们守了!”沈倾苑瞪着她呵斥。

宝莲把她拉到了床边坐下,“所以啊小姐,您得好好活着,怎么老说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您活到我和宝珠都走不动了,咱们也就没那力气给您去守了。”

沈倾苑噗一声乐了,“好啊,你们也威胁起我来了。”

宝莲陪着她坐下来,“我怎么会威胁小姐,小姐好好活着,就是我和宝珠最大的心愿,皇上对您的心意就是我们都看的分明,小姐,就算皇上把您带进宫的方式不对,这些年过去了,您该放下的就放下吧,这么揪着,最终累的只有您自己。”

沈倾苑摇了摇头,躺在床上。

不是她要为难自己,而是她始终无法过去心中那道坎,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宝莲见她闭上眼要睡觉,替她盖好了被子,轻轻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平均每隔几个月顾溢都会带沈倾苑出去一趟,去那个院子坐坐。

一年一次收到沈家的来信,沈倾苑能从出宫的太监口中得知关于沈家的一些事,家里添了新丁,沈老爷子身体如何。

时间又一年一年过去,在身子不好不坏中,沈倾苑以为日子就是这样继续下去了,一个意外彻底击垮了她的身体。

先是得知沈夫人其实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只是沈老爷子一直瞒着没有告诉她。再后来沈倾苑发现她月事迟了,请太医过来把脉,刚刚确认是喜脉的当天晚上,沈倾苑大出血,性命垂危。

天赐宫内灯火通明,就连太后娘娘那里都惊动了。

顾溢赶到的时候数名太医在屋外束手无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诊断出喜脉才几个时辰,一下就大出血。他还准备忙完手上的公务就过来看她的。

太医们跪在地上都不敢说话,“皇上,贵妃娘娘早年喝了绝子汤,身子早已经受损,理应不会再有身孕,这番有喜也是奇迹,贵妃娘娘这些年来身体一直不好,这身子不足以留住孩子,再加上贵妃娘娘刚刚受了沈夫人去世的打击,所以才会大出血。”

“朕不需要你在这里给朕解释原因,朕是要你告诉朕,贵妃她现在怎么样了!”顾溢看着他们怒斥。

适才说话的太医身子抖着继续,“贵妃娘娘恐怕...恐怕时日不多。”

“废物!”顾溢一脚踹向了那个太医,推开拦在门口的嬷嬷直接冲进了里面的屋子,宝珠和宝莲两个人跪在床边哭着,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尚未散去的血腥味。

宝莲一看顾溢来了,跪着朝着他磕头,“皇上,求您救救娘娘,求您救救娘娘,奴婢给您磕头了,求您救救娘娘。”

顾溢推开了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床边,床上的人没有丝毫血丝的,脸色苍白躺在那,眼睛微张的看着他,还硬是要挤出一抹笑来,“皇上,臣妾怕是要走了。”

“你敢死,你敢死朕就让这两个丫头都给你陪葬,朕就让整个沈家的人都给你陪葬,你敢走试试。”顾溢在床边坐了下来,怕弄疼了她,拉起她的手满脸阴狠的威胁她。

沈倾苑轻笑着,“都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喜欢拿这个威胁臣妾,那么多人,您不怕杀的麻烦臣妾都嫌墓里太挤。”

“不要说话,你不会死的,你会好好活下去。”顾溢看着她的笑脸,红了眼眶,“你不想他们为你陪葬就好好活下去。”

“顾溢,我累了。”沈倾苑直接喊了他的名字,“陪了你十几年了,我都老了,知足吧。”她为他停留了十几年,还不够么,“我娘去世我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顾溢,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少恨吗?”

泪水从眼角滑落,沈倾苑看着他,犹如看到了当年第一面的他,“不要再威胁我了,我累了。”

顾溢抓住她要滑下去的手,眼底终于露出一抹焦急,“好,好,朕不威胁你,你好好活下去,朕再也不威胁你了。”

“我怕是撑不下去了,顾溢,你做好你的皇上,我去了也可以找回金陵的路,我死后让宝珠和宝莲把我的骨灰带回金陵吧。”沈倾苑脸上露出一抹解脱,终于可以不用留在这个地方了,终于可以回去金陵。

“你休想!”顾溢捏紧着她的手,“你要是死了,我就杀了这两个丫头给你陪葬,我请法师把你的灵魂留在宫中,你生陪着我,死也得陪着我,你休想离开朕半步!”

“你看,你又威胁我了。”沈倾苑吃力的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一旁的宝珠和宝莲两个人死死的捂着嘴巴,泪水止不住的掉落下来,门口站着的陈嬷嬷她们也都是泪流满面,闻声赶来的皇后怔怔的站在那,看着她眼中威严的皇上像个孩子一样在那无理取闹威胁贵妃。

“你知道朕像个孩子怎么舍得一个人。”顾溢福底身子靠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你要是走了,朕就跟着你一块走,天下没了朕这个好皇上,没了朕这个明君,你可忍心?”

沈倾苑侧过脸看他,都老了,他也老了,“顾溢,我是真的累了。”那样一个仿造的院子,满足了一时,满足不了一辈子,她最终还是想要回到那个地方,离开这个皇宫。

“顾溢,我不属于这里,我终究是要回去,你让我失去了我的家人,十几年都见不到他们,你让我连我娘最后一面都看不到,都不能送她,你让我要死在这个我不喜欢的地方,顾溢,你放过我,好不好。”

顾溢看着她闭上眼睛,眼底难以置信,“你,竟然这么恨我。”

沈倾苑脸上染了一抹苦涩,她张开眼泪水再度落下,她也不想承认,可他对她好了十几年,“如果只有恨那就好了。”她对他的感情太复杂了,那交杂在一起的情感让她疲惫不堪。

顾溢眼底闪过一抹窃喜,“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你是爱我的。”

“顾溢,你让我走吧,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沈倾苑说完,放在他脸上的手无力的掉了下来。

“不!!!”顾溢抓住她的手,却再也叫不醒闭上眼的她。

“你们还不给朕滚进来!”顾溢朝着门口猩红着眼吼道,那一群跪着的太医赶紧跑了进来,顾溢看着他们霜着脸说道,“让她活下去,否则,你们都等着掉脑袋!”...

整整五天,皇上五天没有上早朝,群臣的奏章一封都没看,整日整日的守在天赐宫,太后劝了不听,大臣跪在殿外也不接见,疯了似的守在天赐宫。

太后站在屋外看着守在床边的皇上,纵使这么多年见惯了风风雨雨,看到这样的情形还是有了触动,沈倾苑进宫十几年,太后从一开始的防备到后来的感慨,这样的女子有着自己儿子爱上她的理由。

但她这么多年培养起来的皇上不可能毁在她的手上。

太后让人把皇上请到了隔壁说话。

过了一会皇后到了屋子里。

从门口就能看到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沈倾苑,魏氏走了进去。

一旁站着服侍的两个宫女,看到她进来,跪下来行礼,“皇后娘娘。”

魏氏没有理睬她们,走到了床边看着沈倾苑,她就这么昏迷了五天,整个朝野都为她一个在纷扰。

“沈倾苑,皇上已经五天没有早朝了,你一天不醒过来,皇上就一直留在这里陪你,扔下国家大事不管,扔下这天下,就为了你一个人。”魏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即便是苍白着脸,她都显得这么年轻漂亮,魏氏不是没有嫉妒。

“沈倾苑,你不能这么自私,你有了皇上所有的爱护,你占据了皇上十几年,本宫恨不得你早就死了,可现在就连本宫都想你活着,你还有心的话,你醒来看看这宫里,看看这朝野。”魏氏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皇上说要传位给太子,连诏书都拟好了,说你一天不醒来,他就在这里陪着你。”魏氏定定的看着她,“沈倾苑,你知足吧,这宫里多少人因为你,入宫以来都没有见过皇上,她们也背井离乡,她们也见不到家人,她们也有她们的无奈,不是只有你,这天底下不是只有你最可怜,最委屈。”

魏氏最终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屋子。

半响,床上人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三天后,沈倾苑醒过来了。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顾溢更是抱着她好久都不肯松手,生怕一松手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沈倾苑在他怀里虚弱着求他,“皇上,阎王让臣妾回来再陪您几年,他说,到时候再收回去,您可不能这样不负责任,不管朝政。”

“再过几年这天下就该交给太子了,朕也该退位了,朕就陪你回金陵,朕给你在金陵造一座行宫。”

沈倾苑望着他满是胡渣的脸,点了点头,“好。”...

即便是醒来了,沈倾苑的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稍微一点风寒都可能要了她的命,她就像瓷娃娃一般,连宫外都出不去。

行宫的事如火如荼的进行中,那似乎成了沈倾苑撑下去的希望,这几年里,她竭尽全力的劝服皇上,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体了,已经耗尽的身子,支撑不了多久。

在行宫竣工的那一天,沈倾苑说服了皇上让她一个人回去金陵养身体,她靠在顾溢怀里,轻轻说道,“我们都该知足了,皇上。”

顾溢摸了摸她的头发,指尖竟然带下了她一缕头发,颤着声,“你答应朕,养好了身子,会回来。”

沈倾苑与他对视,“臣妾答应您。”

尽管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别,就是永远...

半个月后,沈倾苑在白王爷的护送之下,启程回金陵。

随行的有数位太医,以防途中有什么不测,顾溢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直到那队伍不见。

整整一个半月才到了金陵,沈倾苑住进了修建在金陵的行宫,当晚,沈老爷子被秘密接进了行宫。

父女二人二十年不见,再见面的时候,竟然是女儿即将病逝的时刻。

沈老爷子看着躺在床上的沈倾苑,老泪纵横,“倾儿。”

宝珠扶着沈倾苑起来,沈倾苑朝着沈老爷子虚弱一笑,“爹,我回来了。”

她终于撑到回来了,金陵的天,金陵的空气,她的家,她的亲人。

沈老爷子留在行宫的这几天,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沈倾苑竟能站起来和沈老爷子一起散步,吃饭,聊天。

宝珠和宝莲两个人夜里都偷偷的抹泪,白天强笑着赔着他们。

沈倾苑和沈老爷子交代着遗言,“爹,记得替宝珠和宝莲两个人找一户好人家嫁了,我给她们留了嫁妆,我给世瑾和世轩也留了东西,还有那几个小家伙,虽然没有见过他们,我记得我去洛阳的时候世轩才几岁啊,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

沈老爷子抱着她,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的点头,不远处的白王爷看的心底一酸,扭过头去不再看屋子里。

半响,屋子里传来宝珠和宝莲的哭声,夹带着沈老爷子的痛喊,沈倾苑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在沈老爷子到行宫的第三天,沈倾苑满足的在他怀里去了。

消息传回了洛阳,一夜之间,顾溢白了头发,三日之后,他宣旨退位给太子,搬进了天赐宫,两年之后,先皇驾崩...

番外三:王寄林(1)

?王寄林小朋友其实是一个实打实的熊孩子,作为王夫人生的第三个孩子,王寄林怎么说也得和两个哥哥差不多,再不然遗传点王老爷王夫人的基因也好啊,可是等王寄林慢慢长大,王夫人发现,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