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城一个城的找,不断的打听,从来没有一个城呆着超过三个月,他用南疆的各种新奇的东西来吸引客人赚钱,到处寻找淮灵的下落。

这犹如大海捞针一般,离开八年他回了一趟南疆,阿曼病了,她拿出早就给淮灵准备好的成人礼,可他连人都没找到。

八年过去又是八年,他几乎快等的要绝望了,在阿灵失踪第二十年,他终于找到她了。

那是很偶然的一次相遇。

二十年过去容貌变了认不出来,声音变了听不出来,可她能够准确无误的喊出\'淮山\'二字就足够让他肯定,他找到她了。

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已经嫁人了,还有了孩子,她看起来生活的不错。

淮山看着那个噙着温柔笑意的女子,一颗二十年来都未曾放下的心,终于落下了。

得知她住在金陵,淮山收拾了关城的东西,再度迁到了金陵住下,开始打听起了有关楚家夫人的事情。

她姓乔,五岁那年被乔家人收养,十八岁嫁给楚家大少爷,几年前楚家商船出事,楚家大少爷意外身亡,留她一个人和当时不到两岁的儿子,而在这金陵中,楚家一门少小弱女,并不如他当初想象中过的这么安稳。

本来放弃了的淮山心中又燃起了一些希望,他想要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陪伴她,不论以什么样的身份,就算是远远的照看着,他都愿意。

于是淮山去了乔家打听有关于她的事,告知乔家人,他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他们已经找她整整二十年了。

乔家人对他的出现很意外,直到他拿出了淮灵过去用的几样东西做对比,那乔家的老妇人才有些信服。

也是乔家老夫人回忆当年捡到淮灵时的情形让淮山越加的心疼,她究竟是受了多少的苦。

一个月后淮山在楚家再度见到了淮灵,如今的楚夫人。

对于自己这个意外出现的哥哥,淮灵难以接受,淮山并不介意,把一切能够让她想起过去的东西都留了下来,淮山离开了楚家,他给她时间让她慢慢去接受这件事,去回忆过往...

也许是老天爷不忍心这么多年的分离,乔从安慢慢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回忆起了那个淮山哥哥,封尘的回忆太厚了,乔从安记起那一段被人拐卖的过去,记起了在那个破旧的院子里所受的苦,当时那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之所以选择忘记,是因为那段回忆太痛苦了,痛苦到她宁愿封存起来。

当她全部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五年之后,淮山的阿曼病死了,淮山因为要找她二十几年来都离开了南疆,一个人在大梁各地流浪。

她的痛是停驻在五岁的那一年,而他的痛,却整整持续了二十五年。

乔从安不忍心他继续等下去,可淮山坚持。

二十五年都等下来了,半生都过去了,他还有什么坚持不下去的。

在楚家大小姐的帮助下,过了很长时间,淮山以乔从安哥哥的身份住进了楚家,他和那个小不点很相处的来,甚至连楚家大小姐都赞同他和淮灵在一起。

用楚家大小姐的话来说,她大哥走的早,应竹早晚有一天要成亲生子,她不忍心也不愿意大嫂一个人,如今能有一个人陪着她,她们楚家没有这么多的忌讳,知道他对大嫂好。

尽管乔从安一直躲避,淮山总是在试图慢慢的靠近她,直到楚家大小姐出嫁后的第二年,乔从安终于开口要他带自己回一趟南疆,她想回去看看。

两个人启程的很快,淮山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他带着她一路游玩过去,凭借着自己这么多年走下来的经验,带着她从各地好玩的地方经过,一路往南疆。

一个多月的路程他们走了近三个月,到了南疆,淮山带着她去见了已经年迈的阿塔。

尽管二十几年不见,但心底最深处对淮山父母的想念都还存在。

看着白发苍苍一直坚信她会回来的阿塔,乔从安哭了,这院子里的一切对她来说熟悉而陌生,她住的那个小屋子里,东西都还放着,柜子里甚至还有她五岁那年穿的衣服,虽然已经泛黄,但那都是阿曼一针一线给她缝制的。

乔从安拿起放在小柜子上的木雕,\"我是不是晚了太多时间了。\"她应该一恢复记忆就回来的,再晚一点,她恐怕连阿塔都见不到了。

站在门口的淮山摇摇头,\"不晚,只要找到了你,任何时候都不晚,这里的一切都还是给你留着。\"

乔从安轻吸了一口气走出屋子,\"带我去淮家吧,我想去祭拜一下阿曼。\"那个生她的母亲...

离开淮家主宅将近三十年,淮家家主早就换了,幸运的是她生于主宅,淮灵这个名字还有在族谱上。

乔从安在淮家祖坟旁边的坟堆里找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墓碑,周围杂草丛生,许多年不曾被打理。

淮山帮着她清理干净,放上了祭拜品,乔从安跪了下来,对着墓碑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乔从安很想把坟墓迁出去,可淮家家规在上,乔从安拿出了一笔银子,拜托淮家家主能够派人时常去打理,烧点纸钱放点贡品。

从淮家出来,淮山又带她去了他们移居之前住的地方,乔从安走了南疆许多地方,本来预计几个月的行程拖延至半年。

站在那棵大树下,远远望去就能看到家里的小院子,乔从安在树下坐了下来,不远处还有几个孩子穿着南疆人的服饰在那玩闹,很多年前的自己也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四季如春的地方。

乔从安喜欢这个地方,从心底里的眷恋...

半年后,她和淮山离开了南疆,启程回金陵,阿塔不愿意跟他们回来,给他们准备了许多南疆的东西让他们带回来,又是两个多月的行程,回到金陵,距离出发的时间过了将近一年。

从南疆回来之后,淮山觉得自己和淮灵的关系近了一些,伴随着楚应竹越来越大,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终有一天,陪在她身边的人会是自己。

抱着这样的信念,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人老起来其实很快,看着半点大的孩子长大,成亲,忽然会发现本来就不年轻的自己一下老了许多,和淮灵相认的第十三年,楚应竹成亲了。

在喜堂外,淮山笑着看楚应竹和新娘拜见淮灵,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很满足了。

楚家交给了楚应竹打理,乔从安终于把孩子养大,看着他成亲,可以独当一面。

他们成亲后三个月,乔从安找了淮山。

两个都不年轻的人坐在院子里,犹如当年在南疆的时候,乔从安望着天空中安静的明月,对着淮山笑道,“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淮山给她倒了一杯茶,“大半生走完了。”

乔从安看他重新长满胡子的脸,眼底一抹歉意,“你有什么心愿还没有完成的么。”

淮山摇摇头,“我最大的心愿都完成了,此生无憾。”他的心愿就想陪在她身边,到老去,到离开这个人世间。

乔从安微湿了眼眶,转头看向它处,她这辈子,先是遇见了暮行,嫁给他,生下了应竹,而后和淮山相认,他无怨无悔的陪着自己,养大了应竹,这几十年来她亏欠他的,数都数不清。

如今好了,儿子大了,不需要自己操心,往后的事她也不想操心了。

她能回报给眼前这个人的,就是用剩下的时间陪着他。

半响,淮山听到她的声音,“我们回南疆吧。”

猛地抬头看她,看到了她眼底闪烁着的泪光,还有那重复了一遍的话语,“淮山哥哥,我们回南疆吧。”

这恍若是这辈子听到的最想听的一句话,淮山颤抖着竟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张口,“好,我们回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