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4章 叶氏覆灭,开端

“这套衣饰是朕赏赐给裴四小姐的!”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候绣帘一掀,却是身着明黄团龙袍的皇帝走了进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后,道,“方才朕和贵妃偶遇裴四小姐,正巧御制监的人送新的衣裳首饰给贵妃过目。朕觉得这套衣饰裴四小姐穿起来应该很好看,就赏赐给她,到贵妃的宫殿换上。”

见皇帝进来,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急忙上前行礼。

皇帝挥挥手,命她们起身,这才转向太后,眉眼微挑,幽深的眼眸似乎透漏出无限的深意,“怎么?母后看不得这套衣饰吗?如果母后看不得这套衣饰,那裴四小姐,你就去换下来吧!”

这分明是说太后心中有鬼,不敢看到如此相似阿芫的装扮。

没想到皇帝会进来,更没想到皇帝会说这样的话,太后看了看茫然无措的裴元歌,再看看似笑非笑的皇帝,只觉得心突突直跳,却也不敢承认自己的确看不得这样的装扮,只能咬牙道:“怎么会呢?既然皇帝觉得元丫头这样穿戴好看,那就这样穿戴好了。哀家怎么会看不得呢?”

“母后千万不要勉强才是!”皇帝淡淡地道,似乎微带讥讽。

太后心中琢磨不定皇帝的意思,只能勉强道:“不勉强。”

皇帝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眼睛在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身上微微一转,又收了回来,在首座坐下,信手取过旁边的茶盅,浅浅啜着,道:“刚才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在说什么呢?怎么见裴四小姐和朕过来,就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朕妨碍了你们?”

“皇上说笑了,不过是说些家常闲话罢了!”叶国公夫人笑着道。

皇帝点点头:“原来是在说家常闲话,朕还以为是为了礼部尚书叶兆敏的事情呢?”

听皇帝主动提起,正好可以趁机求情,叶国公夫人便道:“回皇上的话,也是为了这件事。吏部尚书叶大人素来公正清廉,也不知怎地竟会遭这样的诬陷,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居然被拿下刑部大狱,连家里也被抄捡,弄得乱七八糟,毁损了不少东西。家里净是些女眷,哭得凄凄惨惨的。妾身看着,实在觉得凄凉,就想进宫来向太后娘娘说道说道,妾身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刑部尚书也太放肆了些!”

说着,忍不住狠狠地瞪了眼旁边的裴元歌。

裴元歌垂手而立,却依然目露惊讶,似乎对此事全不知情。

“哦,这件事朕也知道,也是朕准了裴尚书抄捡文书的。”皇帝淡淡道,神色依然淡漠

叶国公夫人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皇…。皇上…”

“有人举报,说叶兆敏身为吏部尚书,不想着举贤任能,为国为民挑选人才为官,却私下收受贿赂,根据别人说送的礼钱多少才安排官职,一个刺史五万两银子,左右布政使三万两银子,依次类推,朕大夏王朝的官位,竟成了明码标价的货物!这样选出来的官员岂能是好官?自然是要在官位上捞回更多的银子,到时候还不是贪污受贿,搜刮百姓?长此以往,这大夏王朝焉能不亡?朕非要煞煞这股祸国殃民的歪风邪气不可!”皇帝越来越怒,说到后来,几乎是声色俱厉。

太后听得有些刺耳,不觉皱了皱眉头。

叶国公夫人愣了愣,又神色哀戚地道:“皇上,兆敏那孩子,妾身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为人忠厚,为官清廉,素得朝中大臣好评,怎么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定然是有人陷害,以泄私愤。据妾身所知,镇国伯府世子原本却是裴尚书之女裴元歌自小定下的未婚夫,而前些日子,兆敏的女儿问筠嫁给了镇国伯府世子,后脚就出了兆敏卖官鬻爵的案子,皇上,这件事恐怕另有内幕,皇上千万不要被裴诸城蒙蔽了才是!”

言下之意,显然是在说裴诸城和叶兆敏有仇,故意栽赃陷害。

说到这里,叶国公夫人也有些气镇国伯府,原本安卓然跟裴元歌订了亲事,要是他安安稳稳把裴元歌娶过去,裴元歌又怎么能够亲近太后和皇上,成为现在这样的祸害?

“既然叶兆敏是冤枉的,那叶国公夫人还担心什么呢?毕竟,这桩案子最后是要朕决断的,若真是裴诸城栽赃陷害,朕自然会秉公论断,绝不会冤枉好人,却又不会放过十恶不赦之徒。叶国公夫人难道信不过朕吗?”皇帝淡淡一笑,神情深沉难测。

叶国公夫人一怔,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往日叶氏出了事端,她进宫来求见太后,偶尔遇到皇帝,皇帝的语气都十分温和,对她的话语深信不疑,常常当场拍板定案,为叶氏做主。怎么这次,皇帝却没有当场下旨要释放叶兆敏,问罪裴诸城,反而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当然知道叶兆敏不是冤枉的,而且这件事也有叶国公府在背后出力,如果真让裴诸城查出什么,那可就大事不妙!

但皇帝已经摆出衣服秉公直断的模样,难道她能说叶兆敏就是卖官鬻爵了,请皇上将他无罪释放?

世子夫人莫海芋也看出了皇帝态度的变化,稍加思索,便道:“皇上,我家老爷和叶大人从小一起长大,常说叶大人为人忠厚,只怕做了官容易为人所欺。虽然说叶大人身为礼部尚书,但即便真的有卖官之事,也可能是下面的侍郎等人欺上瞒下所为,却故意推脱到叶大人身上,也是有的。妾身自然相信皇上英明神武,能够明朝秋毫,但裴诸城与叶大人有私怨,又是刑部尚书,刑部正是他的地盘,若是做些手脚再容易不过,还请皇上明鉴。”

她比叶国公夫人脑子要好使得多,听着皇帝的话语就想明白了其中的诀窍。

既然皇帝说得这么肯定,连官职的标价银子都说出来了,显然是拿到了证据,确定真有卖官鬻爵之事。这时候,想要将此事彻底遮掩过去已经不太可能,反而容易引起皇帝怀疑,倒不如将这件事推到吏部其余官员身上,叶兆敏最多落个疏忽职守这样可大可小的罪名,在太后和叶氏的求情下,不会有太大的惩罚。

若是坐实了叶兆敏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的罪名,那可是抄家砍头的下场!

皇帝皱了皱眉头,道:“裴爱卿不是这样的人。”

“皇上,妾身也愿意相信裴尚书并非这样公报私仇的人,但裴尚书和叶大人之间毕竟有仇怨,若是由裴尚书来主审此案,而叶大人获罪,那看在别人眼里,总难免会有猜疑。因此,为了能够让此案真相大白,妾身请求皇上更换主审此案的官员。这样一来,也是为裴尚书的名声着想。听说裴尚书十分疼爱裴四小姐,裴四小姐定然也是有孝心之人,应该也同意我的话,是吧?”

末了,又拉上裴元歌。

换主审官这个主意,却比刚才所想的将罪责推到下属官员身上更妙。

若是裴诸城要避嫌,不能主审此案,那按规矩应该轮到大理寺卿来审理,那可是他们叶氏的人,还能对叶兆敏怎么样不成?即便退一步,不是由大理寺卿主审,换了别人,也不会像裴诸城这么刺头?无论威逼,还是利诱,总能够压制得住。

之前总听说皇帝对这位裴四小姐十分喜爱,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方才听到皇帝的话,身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居然会关注裴元歌穿戴什么衣饰好看,对于素来冷情的皇帝来说,真可谓稀奇。反正,她刚刚也说到了裴诸城的名声,裴元歌身为女儿,若是不为父亲的名声考虑,那就是不孝。

裴元歌自然听出她话语中的陷阱,故作犹豫地道:“不过小女觉得世子夫人所言有理…”

果然,裴元歌还是要附和她的话,世子夫人得意地想着。

只要裴元歌为自己的父亲说话,皇上应该也要认真考虑,只要能够撤换裴诸城这个主审官,就一切好说。

然后,就在这时候,裴元歌却是话锋一转,恭谦地道:“小女觉得世子夫人所言有理,皇上英明神武,定能够明察秋毫。朝政大事,小女不懂,也不敢妄言,既然皇上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定能够妥善处置,小女只要相信皇上就好了。”

说着,还一副很谦逊恭敬的模样,却是将皮球踢给了皇帝。

没想到朝臣打太极的话语,这小女子居然也学个十足!皇帝不禁好笑,脸上表情却并无分毫变动,淡淡道:“既然如此,拿那这桩案子朕自然会更加关注,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不必担心,如果裴诸城真敢公报私仇,朕也绝不会轻纵,同样严惩不贷!”

莫海芋没想到裴元歌居然如此狡猾,将决定权推到皇上身上,而且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下来的,反而让她无法辩驳?她总不能说皇帝并不英明神武,不明察秋毫吧?而皇帝这样盖棺定论,坐实了要把这桩案子给裴诸城审理,难道说…莫海芋突然抬头,看看皇帝,再向太后看去。

而太后也同样惊疑不定地看着皇帝,难道说这次要对叶兆敏开刀的人,不是裴诸城,而根本是皇帝本人?

正文 215章 叶氏覆灭,狠毒!

这些年来,皇帝素来对太后尊敬有加,因此太后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后,便觉得是自己多疑。然而,当她下意识地看向皇帝时,正好迎上皇帝看向她的眼神,浓密微白的眉微挑,狭长的凤眼尾稍扬起,隐约带着一股挑衅。太后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次看过去,却发现皇帝的神情不变。

那股挑衅的神情很浅,但在素来深沉的皇帝脸上,已经算得上分明。

见状,太后原本的愤怒渐渐被忐忑所代替…

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显然也察觉到皇帝的意思坚决,跟以往的态度立场大相径庭,倒有些是冲叶氏来的意思,都有些惊疑不定。如果说是裴诸城耀武扬威,跟叶氏作对,那倒是小事,可如果要跟叶氏作对的人变成皇帝,那情形就截然不同。

莫海芋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一时间连想要趁机挑拨太后和裴元歌的心思都没了。

想到皇帝前些日子不断提起阿芫,难道说这次叶兆敏的案件,就是皇帝为着景芫的事情给自己的下马威?不!不可能,当年景芫染上天花,纯属意外,众所周知,何况皇帝当时根本就不在京城,他凭什么认定景芫是她害死的?如果说皇帝从开始就怀疑景芫的死,在心里记恨着她,那就意味着,皇帝这些年来一直在她面前做戏…

太后想着,忽然道:“叶国公夫人,世子夫人,你们先到偏殿安歇吧!”

知道太后有话要跟皇帝说,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都起身告退,裴元歌和张嬷嬷也找借口离开,顺便带走了周围的宫女太监,只剩下皇帝和太后两个人。

殿内一片沉静,只有皇帝偶尔啜茶的轻响。

见皇帝不说话,太后只能先开口,幽幽叹息道:“刚才看见元歌丫头,真是让哀家吃了一惊,竟然活生生是当年阿芫的模样。难怪哀家初见元歌丫头时,就觉得很是投缘,从来没有过的喜欢,原来是因为她像阿芫!想当初,阿芫那孩子温柔和顺,侍奉哀家十分尽心,哀家只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可惜这孩子红颜命薄…这些皇上都是知道的。”

说着,神情不胜唏嘘。

这是太后第一次主动提起景芫,皇帝淡淡地看着茶盅里的茶叶浮浮沉沉,神情渐渐冷凝,却并不答话,只是沉默不语。

如果说皇帝借这个机会把事情挑明了,闹将出来反而好了,这样太后就有解释的机会。可他现在这般默然不语,反而让太后心中更加焦躁,想了想,索性道:“这些日子,皇上突然在哀家面前屡屡提起阿芫,哀家还想着是因为元歌丫头,勾起了皇上的回忆,倒也没放在心上。可哀家想了又想,到现在才算有些明白。皇上,你是不是怀疑阿芫的死跟哀家有关?”

如果说皇帝从开始就怀疑景芫是她害死的,却按捺不发,那自然是因为当时皇帝示弱,无法跟她相抗衡,所以只能忍耐。但一个碍于情形强弱而不得不压抑忍耐的人,有一天突然不再忍耐,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资本跟那个人抗衡,所以不再需要忍耐。皇帝性情深沉,若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轻易发作…

但同样的,他现在表现得这么明显,就意味着他有了足够的把握。

毕竟,眼前的人是皇帝,而且已经做了近三十年的皇帝…想到这里,太后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害怕和寒冷。但坐以待毙并不是她的个性,当初那件事,她做得极为机密,除了心腹张嬷嬷外,不会有别人知道,而张嬷嬷对她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她。那么,就算皇帝有疑心,只要没有证据证明,她就还有反驳的余地。

因此,她才会直接摊牌,把话挑明了讲。

皇帝抬眼看了看太后,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母后何出此言?”

“皇上,这些天,你虽然在哀家面前提起阿芫,可是却只说她过世的情形,只说天花,这未免太蹊跷了吧?哀家又不傻,若不是没想到这上面来,也不会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太后缓缓的道,神色颇为伤感,虽然是为皇帝的行为注解,同时也是在不动声色地为自己辩白——因为她没有害死景芫,不心虚,所以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若景芫真是她害死的,她应该从一开始就意识到才对。

到现在还玩这种文字游戏?皇帝冷冷一笑,不予置答。

“哀家真不懂,皇上怎么会怀疑到哀家身上来?是,当初哀家的确有意让玉臻伺候皇上,可皇上对阿芫一往情深,不愿这件事。若说哀家心里没有怨言,那是假的。无论怎么说,皇上您当时是太子,子嗣承继何等重要?可是哀家若是为了这件事就要置阿芫于死地,那不是太泯灭人性了吗?再怎么说,阿芫在哀家面前一向孝顺,最要紧的是,当时阿芫还怀有身孕!”说着,太后眼眸中涌出了浑浊的泪意,“别人不知道,可皇上总该知道,子嗣是哀家心底最深的痛,就算是为了阿芫腹内的孩子,哀家也不会在她怀有身孕时动手啊!”

说着,眼泪已经慢慢流落下来,太后取出手帕,慢慢擦拭着,神情哀伤动人。

皇帝慢慢地又啜了口茶,眼神难测。

见她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皇帝居然还不说话,太后心中越发忐忑起来。自从做了皇帝,他就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心思也越来越难以猜度,连她也不敢说能全然猜透,这种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滋味实在难受,但眼下的情形,除了继续说下去,别无选择。

“阿芫染上天花时,皇上您不在京城,压根就不知道详情,到底是谁在皇上耳边嚼了舌根,竟然让皇上怀疑起哀家来?”太后掩面道,“皇上,再怎么说,哀家和你这么多年的母子,你居然这样疑心哀家,真是让哀家太伤心了!从前哀家担心皇帝伤心,从来不在皇上跟前提阿芫染上天花的详情,早知道皇上这样疑心哀家,应该早些说清楚才是!当初京城出了天花——”

“太后!”皇帝终于开口:“你知道感染天花而死的人有痛苦吗?”

“啊?”话语突然被打断,说的又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太后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朕知道。”皇帝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太后,眼眸中有着从来没有过的寒冷和锐利,“染了天花的人,不断地发烧,神智昏迷间好似在烈火上烤一样,浑身长满了疱疹,钻心地痒,却又不能碰;然后疱疹中会流出脓浆,会将被褥全部弄湿掉,一天换好几次被褥都不够;一批疱疹发完了,还会再有新的疱疹长出来…染病的每一天都如同置身地狱,可是,却要熬过一个月才有可能康复…”

皇帝慢慢地说着,声音很平静,甚至有些木讷。

但听在太后耳里,她却分明能听出这平静的话语背后所隐含的愤怒、仇恨、冰冷以及杀意…太后勉强笑道:“皇上别听说得吓人,你又没有得过天花,又没见过,怎么——”

“朕亲眼看见的!”皇帝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地盯着她,“阿芫染天花而死,朕要为她报仇,暂时还不能陪她走,但至少,朕要知道,当初阿芫所受的痛苦,所以朕曾经亲眼看着染了天花的人怎样痛苦挣扎,想着阿芫也曾经这样痛苦过…就这样熬了十六天…最后还是死了。因为染了瘟疫而死,尸身不能埋葬,必须烧成灰…挫骨扬灰,无法再有来世!”

太后被他言语间的森然吓得浑身颤抖,勉强道:“皇上,阿芫的死真的跟哀家没有关系。她是在出宫时经过东大街,才会染上天花。东大街是当时的瘟疫区,只不过阿芫路过时,东大街的天花还在潜伏期,大家都没有察觉到,阿芫也没有发现,这才会…”

“太后!”皇帝厉声截断了她的话,“你晚上都不会做噩梦吗?”

太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皇上,真的不是哀家。”

“为了让阿芫看起来像是染了瘟疫,为了不让人怀疑到是你动的手脚,你命人将天花病人穿戴过的衣衫首饰散布到东大街,让那一带的人都染上瘟疫,看起来好像那里是个潜伏的瘟疫区,而阿芫只是不幸路过,染上了天花…”皇帝咬牙道,“当时东大街因为天花死了两千六百一十七人,还有阿芫和她腹内的孩子、永和、永德王妃,还有当时宫里跟你作对的嫔妃、宫女太监…两千多条人命,太后,你晚上能睡得安稳吗?你都不会做噩梦吗?”

听闻此言,太后彻底吓得呆了,就好像突然被人揪出来扒光了衣服,仍在太阳底下似的,说不出的心慌意乱。

皇帝怎么会知道这些?

当时她明明做得那么隐秘,所有人都以为东大街也是瘟疫区,而景芫是在路过潜伏期中的东大街,染上天花这才会过世,同时也弄得宫内染上了天花,死了数名宠妃…就连她的丈夫都没有察觉到,是她先在景芫的物德宫做了手脚,然后才将天花散布到东大街…她就这样不动声色地除掉了景芫,以及先皇当时的宠妃,扶持玉臻做了太子妃…

当时根本就不在京城的皇帝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正文 216章 叶氏覆灭,携手!

皇帝离开时,面色阴冷,浑身都笼罩着令人战栗的寒意。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正巧从偏殿出来,看到这样的皇帝,都大吃一惊,急忙转身进了正殿,却见太后浑身瘫软,瘫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如纸,呆呆愣愣的似乎对外界全无反应。两人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喊道:“太后娘娘!”

太后模模糊糊地转过头,眼神从迷茫到清晰,忽然“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血来。

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吓得魂飞魄散,虽然对太后的行为有诸多不满意,但是她们却也清楚,太后现在是她们在后宫最大的保障,也是宇泓哲最大的靠山,如果太后这时候有什么万一,那叶氏就真的要塌掉半边天了…叶国公夫人一边喊张嬷嬷进来,一边焦急地道:“太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吐血后,太后反而觉得胸口的压抑稍微好些,抬抬手道:“叫裴元歌过来!”

正巧有宫女听到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呼喊声,匆匆掀帘进来,正巧听到太后的吩咐,立刻转身出去。不一会儿裴元歌便进来,看到太后面色苍白,唇角沾染血迹的模样,也吃了一惊,忙上前道:“太后娘娘,您怎么了?”说着,对身边的宫女喝道:“还不快去请路太医过来?”

太后摇摇手:“不必请太医过来,哀家有话要跟元歌丫头说,你们都下去!”

挥挥手,将刚赶紧来的宫女太监又赶了出去。

裴元歌看着太后,柔声道:“太后娘娘,您是不是很不喜欢小女这样装扮,才会如此生气?若是如此,小女这就去换掉,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装扮,惹您不开心了。”

“不是,你就这样穿很好,很漂亮,就这样穿戴,不要换。”虽然眼前的妆容看着刺眼,但想到皇帝方才的话语,太后便强自忍耐下去,略微嘶哑的声音里透漏出无限的慈爱,“元歌丫头,哀家往日里待你如何?”

裴元歌毫不犹豫地道:“太后娘娘对小女厚爱有加,如若亲生。”

“你能这样想就好。”太后满意地笑了笑,继续道,“现在有件事,只有你才能帮哀家,你愿不愿意?”

见太后这时候还心心念念记挂着裴元歌,叶国公夫人实在闹心,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太后娘娘,您对裴四小姐倒是真心一片片,时时刻刻都放在心坎上,可别人未必就这样待您了。刚才她可是宁可背着不孝的罪名,都不愿意帮叶尚书说句话呢!这种开口说话的事儿,她都不愿意,别的大事情,您能指望她么?”

还不等裴元歌说话,太后已经厉声喝道:“你给哀家住口!”

没想到太后如此护着裴元歌,居然当着裴元歌的面这般给自己没脸,好歹自己也是太后的嫂子…这太后真是越来越糊涂!叶国公夫人又气又恼又羞惭,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唯独嘴唇却被牙齿咬得雪白一片,心中更是对裴元歌恨得要死。

即使叶国公夫人不这样说话,裴元歌也不打算拒绝:“太后娘娘请讲。”

“刚才皇上怒气冲冲离开的模样,你想必也看到了,哀家也就不再隐瞒了。因为许多年前的事情,皇上对哀家有些误解,无论哀家如何解释,皇上都不肯相信。”太后目光炯炯地看着裴元歌,“哀家知道,皇上很喜欢你,你能不能在皇上面前替哀家说说话?元歌丫头,现在能帮哀家的人,就只有你了!”说到后来,七情上面,看起来既哀伤凄凉,又情真意切。

“太后娘娘放心,小女一定尽力而为。”裴元歌斩钉截铁地道,随即又有些作难,“只是,小女终究不知道事情缘由,也没有试过向皇上求情,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还请太后娘娘指点一二。”

如果说裴元歌什么都不问就大包大揽,太后或许还会有些不放心,毕竟皇帝心思叵测,她又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就算比比人聪明些,又怎么敢保证一定能够说动皇帝?倒是裴元歌询问根由,又向她请教,倒像是真心想要为她说情的模样。不管她是出自真心也好,还是为了不失去自己这个靠山也好,只要裴元歌肯去替她说情就够了…

“都是陈年旧事,简单地说,就是皇上曾经有个亲近的人,因为意外染病身亡,但皇上不知道听了谁的嚼舌,竟然疑心到哀家身上来。”太后简单将缘由带过,缓缓道,“现在这时候,你不要直接求见皇上,那太明白,你让赵林带你到御花园最北边的荷花池里去,在那里候着,皇上应该会过去。如果皇上问起你为何会在那里,你就说哀家心情不好,将你打发出来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看到荷花凋零,想要夏季繁盛的景象,心有所感便驻足而立…不要急着替哀家说情,皇上跟你说什么,你就陪着他说话就好;若皇上不说话,你也别做声…”

说着,又叮嘱了一堆的忌讳,以及皇帝提到什么该如何接话…

裴元歌知道,这些忌讳和答话,只怕都跟先前那位景芫有关,看起来她猜得没错,皇帝刚才是跟太后摊牌了,才会将太后惊到如此地步…想着,裴元歌不觉微微皱起眉,忽然抬头道:“太后娘娘,小女觉得这样不太好。皇上是很精明的人,如果小女突然间言辞处处契合皇上的心思,只怕皇上反而会怀疑事情不对,小女觉得,只要做到两三成就够了,多了反而引人怀疑。”

太后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她是情急之下失了分寸,才犯这样的错误。

的确,皇帝才刚向她摊牌,转眼间裴元歌就在景芫最爱的荷花池前与皇帝偶尔,言谈处处都带着景芫的痕迹,以皇帝的精明,自然能看得出这是她在刻意安排,反而会起反效果…相反的,如果说裴元歌做出不知情的样子,皇帝可能更容易接受。本就有着与景芫相似的容貌,若再在言谈举止中偶尔有能够勾起皇帝回忆,这只会引着皇帝对眼前的女子更生好奇,更想要探究她究竟有多少与景芫相似的地方…

裴元歌果然是个聪明伶俐…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也的确很为她花费心思!

现在太后最需要的,就是裴元歌的这份伶俐!

“好孩子,是哀家昏头了,还是你冷静聪明。该说的话哀家都告诉你,要怎么做就看你自己把握分寸了,去吧!”太后柔声道,“元歌丫头,你放心,只要你对哀家忠心不变,哀家绝不会忘记你的好处!”

“那小女就先多谢太后娘娘!”裴元歌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等到裴元歌离开,太后以手撑头,面容忽然间像是老了十几岁,许久才慢慢地坐直了身体,看着眼前愤愤不平的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闭上眼,再睁开时却是精光四射,声音仍然微微沙哑,却十分沉着冷静,又恢复了原本端庄睿智的模样:“你们是不是觉得哀家老糊涂了?居然把一个外人看得比你们这些亲人还重要?老实告诉你们,现在元歌丫头不止唯一能够帮哀家的人,甚至也是唯一能够帮叶氏的人!嫂嫂,你再仔细想想裴元歌的模样,想想她到底像谁?”

听到太后居然叫她嫂嫂,叶国公夫人微怔,原本的怒气慢慢平息下来,低眉沉思许久,还是疑惑地摇摇头:“妾身实在不记得了。”

“近三十年前,身染天花而死…在玉臻前面的太子妃景芫!”太后提醒道。

叶国公夫人回想着,忽然面色大骇。她是太后的嫂嫂,自然是见过当初的太子妃景芫的,不过景芫死得早,她见的次数不多,并没有放在心上,因此早就忘记了。现在被太后提起,顿时慢慢回想起来,一时间只觉得毛骨悚然:“太后娘娘,您的意思是…皇上他还记得那个女人?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情?知道…”

说到后来,牙齿微微打颤,再也说不下去。

将天花散布到整个东大街,让人误以为那里也是瘟疫区,这样隐秘而庞大的行动,岂是太后这个深宫之中的皇后所能私下完成的?这件事自然是有叶氏插手的!而当时景芫占据了太子妃的位置,又再次怀了身孕,太医都说是个男胎,如果真让她生下儿子,以当时太子对她的宠爱,将来必然会继承皇位…他们叶氏辛苦许久,可不是为了给人作嫁衣裳的,自然巴不得景芫死掉。

可是太子毕竟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他们当然不能让太子知道他所爱的女子是死在他们手上,所以要动手就得做得隐秘。正巧当时京城爆发瘟疫,太子又离开京城,太后便提出这个瞒天过海之计,而且布置得极为缜密,任谁都以为景芫是福薄,染上了天花而死,他们甚至借此除掉了许多对手…

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会被皇帝知道?

“是啊,你也觉得可怕吧!他一直都记得景芫那个贱人,而且一直都知道当年的事情真相。可是,他却能一直瞒着,在哀家面前做出一副孝顺恭和的模样,娶了玉臻…一直到现在!差不多整整三十年,他一直都在哀家面前作息,也在你么面前做戏,想想都觉得可怕!”太后缓缓地道,“而最可怕的是,现在他跟哀家摊牌了!”

“太后娘娘,这可怎么办是好啊?”叶国公夫人顿时慌得六神无主。

世子夫人在旁边听得有些糊涂,她倒是也隐约记得,皇帝在皇后之前,曾经有过一位太子妃,而且十分恩爱,却根本记不得那个太子妃的长相,毕竟,那个太子妃很短名,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三十年…但现在看起来,皇帝现在是要跟她们算总账了。

怪不得太后会如此拉拢看重裴元歌,想必就是为了今天!

“太后娘娘,妾身明白太后娘娘的深谋远虑。可是,事到如今,妾身却觉得,并不能把希望全然放在裴元歌身上。毕竟,无论她与前太子妃的容貌多么相似,但她是太后的人,这点本身就会招惹皇上的忌讳,未必会因为她就不追究当年的事情!”世子夫人坦然道。

现在叶氏已经到了危难关头,她们和太后必须捐弃前嫌,携手共同对抗皇帝才是。

正文 217章叶氏覆灭,设局

“回太后娘娘的话,正如娘娘所吩咐的,已经安排棘阳州报急。现在李明昊已经是一等侍卫,又深得皇上宠信,如果向皇上请旨领兵出征,皇上定然会允许。等到打了几场胜仗之后,凯旋回京,想在京城或者地方领个驻军统领应该不难。”世子夫人虽然对太后有所怨怼,但对太后的政治决断却还是信服的,不敢隐瞒。

因为头上悬了皇帝这么一柄宝剑,顿时让叶氏和太后团结起来。

“那就好。”太后原本以为,皇帝对她十分敬重,对叶氏十分维护,叶氏虽然没有兵权,却也只是一种缺憾。但现在知道皇帝跟她并不一条心,甚至一直都在记恨她和叶氏,兵权这个短板顿时更加显眼紧迫了。“虽然说皇帝要对叶氏动手,但景芫的事情毕竟过去了几十年,证据早就湮灭,皇帝也不能拿这个定哀家和叶氏的罪名,反而容易被诟病说不孝,以及忘恩负义。所以,皇帝要对付叶氏,也只能从明面的罪行上说,就像兆敏的案子。这样一来,就有了咱们能够操作的余地…。”

太后缓缓分析着,微微陷入沉思。

听太后这样说,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情绪稍稍镇静,的确,近三十年前的事情,皇帝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叶氏毕竟声势浩大,要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和罪行,就算是皇帝想要动叶氏也要三思…

“太后娘娘,妾身觉得,堂老爷的案子不能就这样让裴诸城定案,不然的话,皇上只怕以为叶氏当真是拔了利刃的老虎,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越发会助长了皇上想要铲除叶氏为前太子妃报仇的心思!”世子夫人莫海芋道,“这星星之火,绝不能让皇上燃烧起来,应该要在萌芽中就扼杀,让皇上认清楚现实才行。”

“哀家也是这样想的…”太后点点头,“兆敏的案子绝不能让皇上顺心。”

叶国公夫人道:“太后娘娘,主审之人是裴诸城,能不能让裴四小姐牵线,让世子去和裴尚书谈一谈?”

“只怕是不行,裴诸城的性情,太后娘娘和母亲只怕也是知道的,不是能够威逼利诱的人,而且为人也很稳重,即使是皇上授意他这样做,但既然他敢公然把这桩案子闹开,就必然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若是由他主审,只怕堂老爷是在劫难逃。”莫海芋摇摇头,“最好能够换个主审官。”

叶国公夫人疑惑道:“既然皇上钦点了他,又有心要对付叶氏,怎么会换主审官呢?”

“那倒也未必。”莫海芋目光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如果说裴尚书突然病重或者受伤,甚至因故身亡,就算皇上想要不换主审官,只怕也不可能吧!”

“不行!”太后断然道,“裴诸城主审兆敏的案子,如果他在这时候出了事端,谁都会想到是我们叶氏做的手脚。即使将来皇上察觉到叶氏的声势浩大,不是能够轻易对付的,但他毕竟是皇上,我们总不能跟他对着干,到时候元歌就是最好的台阶。裴诸城毕竟是元歌的父亲,如果她怀疑到我们身上,在紧要关头捣乱,那可不是好事,毕竟,她长着那么一张神似景芫的脸!”

因为皇后的事情,莫海芋总对裴元歌深存恨意,原本想要借此杀掉裴诸城,没想到却被太后拒绝。

虽然说日后还有机会,但是看着裴元歌现在如此风光,莫海芋就觉得心有不甘,想了想,又道:“太后娘娘言之有理,只是若裴诸城是主审官,堂老爷只怕凶多吉少。”沉思了会儿,又道,“既然不能暗中动手,不如明着来。裴诸城本就跟御史台是死仇,如果能够把握好这点,便能够顺利地捋掉他主审的权限,也不会让人怀疑到我们叶氏身上,太后以为如何?”

如果说是御史台的话,倒也顺理成章…。

为官之人,谁还能够没点把柄?裴诸城任职镇边大将几十年,天高皇帝远,又迟迟没有拿到爵位,心中怎么可能没有其他成算?如果能够抓到确实的证据,将裴诸城拿下大狱,他就无法再主审叶兆敏的案子。而且,这样一来,裴元歌必定要依仗她和叶氏搭救裴诸城,自然会更加尽心尽力。

这样一来,倒是一举两得。

太后盘算着,正要继续说话,忽然张嬷嬷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神色有些慌乱。

对众人行礼过后,张嬷嬷才焦虑地道:“太后娘娘,叶国公夫人,世子夫人,不好了!奴婢刚得到消息,说皇上离开萱晖宫后,便到御书房与众臣商议荆国之事,李明昊李侍卫请旨领兵出战,眼看着皇上就要同意,结果九殿下却突然掺和进来,也自请出征。而且从兵部尚书到武将都一力推举九殿下,说他与荆国作战经验丰富,又屡战屡胜,比李侍卫更适合出征。最后,皇上钦点了九殿下领兵奔赴秦阳关!”

听到这个消息,殿内的三人都如闻晴天霹雳。

莫海芋心中苦涩,原本让李明昊在秋猎上挑衅众人,是想要他力压群雄。同时,李明昊这样得罪众武将,也必然会被众武将孤立,如果他想建功立业,升官加爵,就更加只能够依靠叶氏。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能够到达预期的目的,还导致现在李明昊孤立无援,才会众武将群口一词推荐宇泓墨。

叶氏的势力只在文官之中,在这种推举绝对没有武将更有说服力啊!

而且,秦阳关的战事根本就是棘阳州刺史虚报,原本想着找机会给李明昊立功,谁能想到宇泓墨竟然在这时候横插一脚?现在先不要说李明昊无法积累军功,夺取兵权了,如果真让宇泓墨就这么率兵到秦阳关,以他的狡诈阴险,只怕立刻就会发现荆国根本就没有进犯大夏,这一切只是棘阳州刺史在弄虚作假!

“这个宇泓墨,真是阴魂不散!”太后恨恨地道。

见太后面如金纸,神色很不对劲,莫海芋吓了一跳,生怕太后再被这件事呕得吐血。眼下内外交迫,可谓叶氏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正需要太后这样政治敏锐,阅历丰富的老人为叶氏掌握把航,而且,现在太后是叶氏在宫内最大的依仗和消息来源。如果太后在这时候倒下,叶氏就更是雪上加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