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的!”李树杰咬牙道,回头立刻吩咐管家李忠,到码头去查探,如果有人受伤,就立刻送去医馆诊治,所有费用都由李府承担。

“哎,李大人,刚才桅杆砸过来,多亏本殿下应变及时,才没有造成人伤亡,李大人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见状,宇泓墨也横插一脚,道,“要知道,之前桅杆掉下来的地方,有好几位京城官员的马车在,要是被桅杆砸死了,这事情可就闹大了,李大人说是不是?”

李树杰心中恼火不已,一个接一个,得寸进尺,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如果说方才岸上人员的诊治,他还掏得利落,毕竟这种事情也能宣扬李府的名声,但眼下这位九殿下却是在明目张胆地敲竹杠了!有宇泓烨这层关系在,他压根就没必要再去搭九殿下这根线,再者,从昊儿信里透漏出来的意思,只怕搭也搭不上,这钱若是给了九殿下,那绝对就是打水漂的份儿!

而且听九殿下话里的意思,显然这数目还得多于方才的一万两!

李树杰心中真是后悔,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该给钱给得那么痛快!但是到如今,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再者,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平息这件事,没必要为这点银子得罪九殿下!李树杰在心中不住地安慰自己,勉强从袖中又取出一万五的银票,递了过去,道:“多谢九殿下及时搭救,没有酿成大祸,一点心意,请九殿下不要推辞!”

这钱不用别人去取,宇泓墨自个飞身过去,拿了钱看也不看就塞进袖袋,笑吟吟地道:“李大人随身就带着几万两的银票,真是有钱!”

“九殿下说笑了!”李树杰陪着笑脸,心却在滴血。

这可都是钱啊!

眼见这竹杠敲得这么顺利,连郑巢都忍不住想要入伙,就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借口,忽然看到地上的红缨,灵机一动,道:“李大人,红缨是我妻子的爱婢,我妻子实在很喜欢她,所以才要消了她的奴籍,原本是想要认作干女儿的,现如今这干女儿没了,我怎么向妻子交代?李大人总要给我个说法吧!”

李树杰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这人太无耻了!

说什么关系好,什么要认干女儿,现如今你干女儿的尸体就在眼前,你居然就舔着脸拿她的尸体来讹诈钱财,还好意思说什么喜欢?什么干女儿?简直是厚颜无耻,卑鄙龌龊,阴险狠毒…。李树杰把所知道的贬义词全部用在郑巢的身上,这才平静了下情绪,道:“应该的,俗话说得好,千金小姐千金小姐,这一千两银票,就当时处理这位姑娘的后事之用,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李树杰反复地告诫自己。

生怕这个无耻的家伙漫天要价,李树杰刻意强调了“千金”!

甚至还把抖抖衣襟和袖袋,表示再也没有了。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反正红缨也没死!郑巢倒很能想得开,上前跃身过了桥,将钱取过来,当着李树杰的面点了一遍,道:“嗯,是一千两,没错!”

妈的,难道我还会黑你的钱不成?李树杰看着眼前可恶的脸,恨不得一拳过去揍他个鼻青脸肿。

看到九殿下朝自己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鄙夷他这般趁机敲诈的行为,郑巢心中大喜,深为自己能够追随偶像九殿下的行为而感到骄傲,眼珠一转,道:“九殿下,咱们回船继续聊吧!”

宇泓墨点点头:“好!”

哇塞,九殿下跟我说话了,九殿下跟我说话了!郑巢激动不已。

两人回到船上,郑巢回头看看李树杰,再摸摸袖袋里的银票,反正钱已经到手,他李树杰休想要回去!当即道:“好了好了,李大人已经知错了,也诚恳的赔礼道歉了,红缨丫头你就别再吓唬他了,快起来回去洗洗吧,这一头血,还真够吓人的!”

元歌侄女聪明,但并不狠毒,红缨八成是装死,这点郑巢肯定得很。

果然,闻言红缨立刻起身。她完全是按照元歌小姐的话语行事,料想到她突然偷袭,又悄悄亮出匕首,李树杰慌乱之下,定然会全力反击,竭力让她远离,出手绝不会轻,因此早在衣裳里做了手脚,她本身又深谙卸力技巧,李树杰那狠狠的一脚,被她借来飞回船身,已经全部卸掉,因此根本就没有受伤。至于那摊血迹…

船上有活鸡活鸭用来做饭,她照元歌小姐的吩咐,到厨房杀鸡取血,包括在头发里,趁着落地的空隙将血弄出来,就造成了流血的假相。

“老爷,人家李大人可说了,这钱是给我的,你可不能独吞!”知道自家老爷不计较规矩,红缨便也歪着头,俏皮地开着玩笑。

“胡说八道,人家说了是给你处理后事的,你这不没事吗?敢跟你家老爷我抢钱,你活得不耐烦了!”郑巢厉声呵斥道,“快回去船舱,姑娘家家的,怎么就能这么大咧咧地露面,成何体统?快回去快回去!”

红缨笑着回去船舱梳洗。

李树杰在自家船上,遥遥地看见这副场景,目瞪口呆之后,立刻明白自己上当了,顿时差点疯了!他原本好好的优势,能够将责任全部推倒这两个人的身上,结果却要低声下气地跟那两个家伙赔不是,承担所有责任,还赔出去了两万六千两银子!两万六千两啊!就是以为这女的被自己弄死了,不想把事情闹大,牵连到七殿下,结果…。他妈的居然是假的!

这女的根本就好好的没事,从头到尾都是圈套,故意要阴他!

妈的!

“你们——”李树杰气得双眼冒火,目眦欲裂地嘶喊着,“居然耍这种手段!”

“怎么?李大人还有什么要指教的吗?”裴元歌笑吟吟地看着他,扬声道,“方才你可是已经承认,这次沉船事件,全是令爱的错,怎么现在要反悔吗?有九殿下在,说出去的话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收回来的吧?再者,我们手中可是有这些银票,上面盖着你们李府的私章,如果你不是心虚的话,为什么要给我们银票赔礼道歉?别再说七殿下,就算要闹到皇上跟前,我也敢跟你对峙!”

裴诸城和郑巢这才明白裴元歌方才那番话的用意,原来不是为了拿钱让李树杰心痛,而是为了留证。

至于派人到岸上给众人看伤,自然也是同样的用意。

如果不是李府的错,为什么李树杰要给他们赔偿银子,还要去给岸上受到波及的人善后呢?

“元歌侄女这招高明,以后我老郑得跟着学学!”郑巢一拍大腿,翘着大拇指夸赞道,再回头去看李树杰那副又急又恨又不敢轻启事端的模样,顿时觉得什么气都解了!让李树杰吃了大大的闷亏,出血赔银子,又被气得吐血,却又无可奈何,还有比这更解气的结果吗?

至于因此得罪七殿下的事情,郑巢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得罪就得罪了,反正有这样的爹,估计也养不出多好的儿子,这样的人居然是皇子,那危害更大,更应该加把劲儿把他拉下来,免得他去祸害大夏王朝!再者,反正还有裴大哥在,凡事他肯定会顶在前面,反正最糟糕的结果不过是两人一块回家去种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眼前还有九殿下是同伙…。

“要是别人,认错了多半不会反悔,不过,看这位李大人能屈能伸的模样,我觉得还是防一手的好,免得他又折腾!”裴元歌努努嘴,不屑地道,结果还真被她猜对了,果然不要脸,难怪会养出宇泓烨那样的性子!

“就你古灵精怪!”裴诸城笑着道,也不再提那一万两银子的事情,让元歌自己支配,想了想,拍拍郑巢的肩膀道,“咱们进去吧!弟妹和我夫人还在等着,正好回去把事情说清楚,免得她们挂心!”却是和他抢先进去,留给裴元歌和宇泓墨片刻的独处时间。

宇泓墨哪里会放过这机会,当即凑到裴元歌跟前,道:“好了,打赌我输了,我给元歌你吃豆腐!”

说着,闭着眼睛,一副任君处置,绝不反抗的模样。

“没正经!”裴元歌嗔道,脸却不争气地红了,急忙转过话题,伸手到宇泓墨跟前,“九殿下,如果不是我及时拦住父亲的话语,九殿下这一万五千两的银票只怕也不好要到手,是不是该分我一点?”

“哎,元歌你急什么?我的银票,还不就是你的?等到你嫁给我,我的私房钱还不是给你,何必急在一时呢?”宇泓墨笑吟吟地调笑着道。

“你就爱说疯话!”裴元歌有些恼羞成怒。

“这可不是疯话,是认真的!”宇泓墨脸上再没有方才的嬉笑轻浮,认真地道,“我已经向父皇请旨了,父皇说知道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有八成的把握,父皇会答应的!元歌,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成为宇泓墨名正言顺的妻子!”

——分界线——

经过几日的沉思,皇帝来到沉香宫,和柳贵妃闲聊几句,漫不经心地道:“泓烨也不小了,该是娶亲的时候,你也为他相看着,如果有合适的就告诉朕。当然,也要看看泓烨的意思,不过,也不能太纵容他了!”

柳贵妃心中一沉。

那日明明烨儿和宇泓墨都向皇上请旨,请求赐婚裴元歌,但现在皇上却单单提起烨儿,还让她为烨儿相看,显然实在委婉地拒绝烨儿请旨赐婚的意思。这么说,皇上是决定把裴元歌赐婚给宇泓墨了吗?柳贵妃一时心乱如麻,拿捏不定皇帝此举究竟是抬举烨儿,还是更抬举宇泓墨。

虽然说皇帝驳回了烨儿的意思,但裴元歌之前为了给宇泓墨求情触怒了皇上,这几年来,皇上压根就不让任何人提起她;再者,裴元歌原本曾经是要入宫的,虽然是太后的大力促成,但当初皇帝对裴元歌也真的另眼相看,裴元歌为宇泓墨请求触怒皇上,未必就没有皇上的死心在作怪。

这样的女子,皇上不愿意配给烨儿,也是正常。

柳贵妃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但无论如何,皇上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显然已经做出决定,没有必要再让烨儿为了一个女人触怒皇上,毕竟裴元歌的身份如此敏感,不能不慎重!想着,柳贵妃立刻道:“妾身知道了,皇上放心,妾身会好好劝说烨儿,不会再让他这般胡闹了!”

“嗯。”皇帝点点头,离开沉香宫,仰望着苍穹,沉默不语。

虽然时隔三年,虽然他也在努力地查探着两人的动静,但是世事无绝对,他也不敢断言,这般决定对裴元歌是否真正是好的。但是…。裴元歌,既然你肯用朕那般珍贵的允诺,为宇泓墨博得一线转圜余地,既然,你已经付出这么多,铁了心地认定了宇泓墨,那朕就成全你。

但愿…。将来你和朕都不会后悔!

等到皇帝离开,柳贵妃立刻将宇泓烨叫来,将皇帝的决定告诉了他。

果然不出所料,听到这个消息后,宇泓烨立刻暴怒起来,猛地将手边的杯子摔在地上,砸个粉碎。同时他也暴躁地站起身来,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怒气冲冲地开口:“为什么父皇会应允宇泓墨,却驳斥了我的i意思?母妃,明明父皇比较疼我,难道不应该更看重我的意思吗?为什么却是宇泓墨?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到裴元歌就这样成为宇泓墨的妻子,他就从心底感到一阵愤怒。

“母妃,你不是说,当年冷翠宫那样的布置是最好的吗?不用十足证据,只要让父皇有了疑心,自然会渐渐疏远宇泓墨,到时候整个皇宫就都是我的,为什么现在父皇一样还是重用宇泓墨?”宇泓烨不甘地道,居然将他和宇泓墨并称京城双杰!宇泓墨他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他并称?

明明就是个小偷,偷走了属于他的一切,包括裴元歌!

宇泓墨不过是母妃痛失他的情况下寻找的替身,只是他的影子而已,现在他回来了,影子就该消失!消失!

“你冷静点!”听他这般嚷嚷出三年前的时候,柳贵妃吓了一跳,急忙喝止他,将他拉过来,细细地道,“烨儿,虽然皇上驳斥了你的意思,可能会赐婚给宇泓墨,但这并不代表皇上更看重宇泓墨!你要知道,你是皇子,你的婚配可以说影响着整个朝堂的局势,皇上不能单纯因为你想娶裴元歌,他就应允,总要从大局考虑,她本人的聪明,她的家族,她身后的势力,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母妃的意思是…。”宇泓烨皱眉道。

柳贵妃柔声道:“你这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你父皇的意思吗?裴元歌本人固然不错,但她终究名声有碍,有着太多的是非,如果你娶了她,会有种种事端。或者这还不算什么,可是要想想裴府!裴诸城镇守边疆几十年,军功赫赫,可是,到现在连爵位都没有,反而武将转文职,即使在平定叶氏中立下功劳,到最后反而被贬职,可见是失了圣心的。这样的岳父,怎么能够成为你的助力?再说裴府,裴府完全没有根基,都是裴诸城一手撑起来的,完全没有家族势力,裴诸城又是个倔性子,到时候妻族可是一点都借不上力!”

“母妃,叶氏已倒,现在宫里是母妃你掌宫,又有柳氏,而我也是父皇疼爱的孩子,哪里还需要这些东西?”宇泓烨咬牙道,无论如何,他就是要得到裴元歌,尤其不能容忍她嫁给宇泓墨。

“傻孩子,我知道你生性高傲,但有的事情总还是要考虑的,除非你甘心只做个闲散王爷,将皇位拱手让给宇泓墨!”柳贵妃柔声道,故意激将道,“至于裴元歌,如果你真这么喜欢她,等到你将来继位,成为皇帝,坐拥四海,想要得到她还不容易吗?”

宇泓墨咬牙,思考着柳贵妃的话。

虽然不甘心,但父皇既然透漏出这样的意思,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与其在这种事情上触怒父皇,还不如暂时按捺,等到他登上大宝,找个借口处死宇泓墨,再随便捏造个身份让裴元歌入宫,岂不是更好?毕竟,那时候裴府也在他手心里,裴元歌和父亲母亲感情那么好,总不能丝毫不顾及裴府吧!

见宇泓烨渐渐平静下来,柳贵妃就知道他已经心动,继续道:“虽然皇上驳回了你的请旨,但并没有因此就决定你的婚事,而是让母妃相看,也就等于还是让你拿主意,可见皇上还是很顾虑你的心情的。现在,你别犯执拗,好生选个名门闺秀,我就请皇上为你赐婚!”

“…。我知道了!”

宇泓烨窝着满心的火回到德昭宫,贴身的乔公公也听到了他和柳贵妃的对话,知道七殿下是为婚事郁郁,捏了捏袖袋里的银票,悄声道:“七殿下,奴才觉得贵妃娘娘字字珠玑,现在皇上那里已经难以逆转,不如静下心思,好生为以后打算,找个乖巧听话,完全以九殿下您为天的女子,这样就算日后您要宣召裴四小姐入宫,她也不敢做声不是?”

宇泓烨转头,凝眸看着乔公公,挑眉道:“哦?这么说,你是不是还有人选?”

“七殿下真是英明!”乔公公悄悄地在宇泓烨耳边说出了一个名字,“而且,那人为了表示诚意,在外城的醉湖楼订了雅间,请七殿下您明日午时相见,说是有重要的话要当面和七殿下讲,七殿下您不妨亲眼见见,毕竟这七皇子妃以后也要成为七殿下您的助力,总得您亲自认可才行!”

宇泓烨淡淡听着,点头道:“好,你去给那人消息,本殿下明日会去!”

“奴才这就去!”乔公公冷呵呵地去了。

等到乔公公走得远了,宇泓墨才将德昭宫的副总管王公公叫过来,冷眸道:“王茗泉,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德昭宫的大总管,回头告诉母妃一声,本殿下下的旨意,让乔公公到尚薪司去!”哼,好端端的,乔公公会替毫不相识的人说话?分明是受了对方的贿赂,这样的奴才,在身边只会是累赘!

不过,一码归一码,能够想到乔公公的路子,能够把话传到他耳朵,那人也算有本事。

居然还敢提出亲自见他…。既然如此,他就去看看,对方是个什么货色。

次日午时,宇泓烨故意延迟了一个时辰才来,得知那雅间依然留着,这才举步上去,推门而入,看到一个身着淡青色衣裳的纤细身影立在床边,听到门推开的声音离开转身,眼眸中明显路过一抹惊喜和欢悦,上前福身道:“小女拜见七殿下!”

眉目婉柔,宛然是个秀丽佳人,却带着些许寻常女子所没有的沧桑,却是李纤柔。

“本殿下这辈子遇到的奇事不少,不过算起来,还是今天这件最有趣!”宇泓烨完全没有好声色,轻蔑地道,“居然敢自荐求本殿下娶你。李纤柔,你倒是说说看,本殿下为什么要娶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娘?凭什么?”

虽然裴元歌曾经为她奔走努力过,后来太后和叶氏也覆灭了,但是在此之前,李纤柔的继母却已经过世,三年孝守下来,她已经十九岁,若再无法婚配,往后或许只有青灯古佛度日了!因此,这次的机会对李纤柔来说极为重要,她必须抓紧,成为人上人,将从前蔑视过她,嘲弄过她的人统统踩在脚底下。

“既然七殿下肯来,想必是有原因的,不是吗?”李纤柔力求镇静。

看着她故作沉静的模样,手却明显在微微颤抖,宇泓烨忍不住就想起了另外一个女子,若是裴元歌要与人谈判,绝不会是这般模样,她的眼眸会是沉静的,明亮的,浑身上下都带着令人眩目的光彩,让他无法移开眼睛!想到这里,宇泓烨不由得觉得有些乏味,不耐烦地道:“李纤柔,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在本殿下面前卖弄?本殿下肯给你机会,是你的荣幸,再耍心机的话,本殿下恕不奉陪!”

李纤柔努力积聚起来的沉静立刻烟消云散:“七殿下请留步!”

果然,小小的试探,就试出了她的底线!宇泓烨摇摇头:“有话快说,本殿下没时间陪你在这里废话!”

“小女之所以敢提出这样的奢求,第一是因为小女未婚的原因。小女至今未婚,是因为受到五殿下的牵连,换而言之是被叶氏害的,叶氏谋逆,皇上定然对叶氏恨之入骨,七殿下若是娶了小女,是在为叶氏所造的罪孽善后,天下人定会因此认为七殿下您宅心仁厚,会让七殿下声誉大增。”

“是吗?”宇泓烨冷冷地笑道,“也许人家会说,我宇泓烨已经沦落到要娶一个是救人,还无法出嫁的女子,反而对我的声势造成损害!”

“但这种舆论的声势,是可以造出来的,不是吗?”李纤柔心里有些急了。

宇泓烨乜眼道:“你有什么资格,能够让本殿下大费心思地为你造势?最后只是将你变成受害者,你凭什么?”

241章 大婚(上)

因为决定举家随任到关州,因此裴诸城离京时,将大部分的仆婢和日用箱笼都带走,京城的裴府只留下些仆婢和一名管事照看。这次回京,知道可能会留任京城,自然又将仆婢和箱笼带回来,一时间要打扫装修裴府,重新分派人事,忙得不可开交。

等到终于安顿下来,温逸兰便和秦灏君一道上门拜访。

秦灏君自然到前院和裴诸城说话,温逸兰倒是一路直到后院静姝斋,看到迎出来的裴元歌一身浅蓝色锦缎绸裳,眉目如画,容颜之中的清丽幽雅表露无遗,宛如一朵冰晶雕刻出来的花朵,清灵脱俗,让人移不开目光,心中暗自赞叹,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够配得起这般出色的元歌?

“好你个元歌!既然要回京,为什么不告诉我日期,我好去接你!”

一见面温逸兰就忍不住埋怨道,裴诸城会回京述职,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元歌会一道回来,还是元歌到京后,派人到她那里去问安,温逸兰才知道闺中好友已经回京,“你派人来的时候,我就想过来看你,可是正巧在坐月,婆婆不许我走动,只能等到今天才出来!”

言语之中满是懊恼之意。

“好姐姐,从安州动身的时候,你才刚生产,就是怕你非要闹着来接我,才故意不告诉你的!倒是先前应该我亲自去看你的,只是家中繁忙,只派了紫苑过去,温姐姐不会恼我吧?”裴元歌笑着道,其实她是担心宇泓烨知道她的归程,又会闹出事端,所以没有告诉京城的朋友,也因为这个缘故,裴诸城加快行程,提前三天回京,就是不想被宇泓烨堵在码头。不过,这个理由,却不能让温逸兰知道,不然平白惹她为自己担心。

倒是泓墨猜测到她和父亲会以最快的速度回京,因此那天才能够恰好在码头等候。

“咱们姐妹,还用计较这个吗?”温逸兰爽朗地道,拉着裴元歌上下打量着,道,“这亏得是我来看你,若是在路上遇到,我可不敢认你!三年不见,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越发好看起来,看来江南的气候还是养人!我现在可不敢跟你站一块儿了,被人看到,准说我给你做丫头都不够格!”

三年不见,温逸兰身上那股娇憨直爽仍然未褪,但言辞爽利,倒是越来越有温夫人的风范。

“温姐姐,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打趣我!”裴元歌笑着道。

温逸兰抱怨道:“不是打趣你,你看看,生了双儿,我这身体胖了一圈儿,没法见人了!”但提到刚出生的女儿,却又喜笑颜开,将身后丫鬟手中抱过那个宝蓝色的襁褓,献宝似的递到裴元歌面前,“这就是双儿,才刚一个半月,小丫头乖起来的时候惹人怜爱,可闹起来也脾气大,奶娘根本管制不住,非得要我或者夫君抱着才行,偏公公和婆婆也说女儿娇贵些也寻常,我看往后这丫头没法要了!”

话虽如此,言谈间却尽是宠溺慈爱之意,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母性的光辉,分外动人。

双儿小小的心形脸,眼睛像黑葡萄似的滴溜溜只转,肤白如雪,被宝蓝色的缎子一衬,更显得肌肤柔嫩。小小的人儿一点也不怕生,看着裴元歌嘻嘻直笑,樱桃小嘴里不停地吐着泡泡,粉妆玉琢的,可爱极了。

“好漂亮的女孩儿,将来定然是个美人!”裴元歌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娇嫩的婴儿皮肤,只觉得像触到了绸缎似的,光滑柔顺,看着那水漉漉的眼眸,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怜爱之意,笑道,“眼睛很像温姐姐,其余的应该还是像秦姐夫多点。”

“唉,连你也这么说!”温逸兰哭丧着脸道,“前面嗣儿就跟夫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原本想着这次是个女儿,总该像我了吧?谁知道人人都说还是像夫君!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就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就不能像我点儿呢!”说着,仔细打量打量双儿,撅起了嘴,小声道,“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她不像我多点!”

见温逸兰婚后三年,仍然保留着少女的纯真活泼,裴元歌心中暗暗为她开心。

想必她婚后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温姐姐别急,嗣儿全然像秦姐夫,双儿眼睛就像温姐姐了,说不定下个就眼睛鼻子都像温姐姐…。温姐姐加加油,多生几个,就能生出个跟温姐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孩子了!”裴元歌打趣道,说着自己先笑弯了腰。

“你这坏丫头,这是你该说的话!”温逸兰又羞又急,若不是还抱着双儿,说不定就打了上来。

裴元歌笑吟吟地道:“我这是祝温姐姐多子多福呢,你不谢我,还要骂我,哪有这样的道理?”见温逸兰越发急得直跺脚,忙转过话题,指着温逸兰旁边道,“温姐姐别恼了,这儿才有真的恼了的人呢!”说着,弯下腰,摸着那个脸绷得紧紧的小人儿柔声道,“这就是嗣儿了吧?”

这三年来,她一直和温逸兰通信,知道温逸兰刚嫁进秦家第一年就怀了身孕,生了个男孩,取名秦祈昀,因为是四月份出生的,所以小名就叫嗣儿。之后隔了一年,又怀了双儿,如今可以算是儿女双全。秦家一脉单穿,对子嗣更加看重,温逸兰这一对儿女,大大地稳固了她在秦家的地位。

正如温逸兰所说的,秦祈昀宛然一个小秦灏君。

只是现在,那张小脸绷得紧紧的,被元歌这一问,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诺诺地道:“娘…。有妹妹…。不要…不要嗣儿了!嗣儿不要妹妹,要娘,呜呜呜…”说着,忍不住小声地哭了出来。

“这孩子!”温逸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忙将双儿给丫鬟抱着,俯身把嗣儿抱起来,哄着道,“谁说的?娘亲最喜欢嗣儿了,只是妹妹还小,娘亲要多照顾照顾她,嗣儿是哥哥,以后要保护妹妹的,不能再说这种不要妹妹的话,不然娘亲就不喜欢了!”

小孩子哪能听得懂这么长的话,只听到温逸兰说“不喜欢”,更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些温逸兰终于急了,不停地哄着秦祈昀,却怎么都哄不住,急得满头大汗。旁边丫鬟和裴元歌一起上阵,却都没办法,最后还是秦祈昀的奶娘不知道怎么弄得,让秦祈昀慢慢止住了哭,却仍然抽泣着,看起来好不可怜。

正巧舒雪玉听说温逸兰来了,过来看看,看到秦祈昀这可怜的模样,心一下子就软了,和温逸兰寒暄过后,便抱着秦祈昀到花园去玩了。秦祈昀倒是也不认生,见舒雪玉对他温柔和气的模样,很快就擦干眼泪,笑眯眯地随着她去了,后面丫鬟和奶娘急忙跟上。

温逸兰这才松了口气:“累死我了,这个嗣儿,越来越爱哭闹黏人了。”

看着嗣儿乖巧地随着母亲离开的模样,再想想嗣儿才一岁半,却不用人抱,而是牵着温逸兰的手,自己走进来的,不太像是温逸兰所说的爱哭闹黏人的小孩,裴元歌心中不由得有些疑虑,想了想,笑吟吟地道:“怎么?这世道都是重男轻女,温姐姐却是反其道行之,更喜欢双儿,不喜欢嗣儿?”

“怎么可能?”温逸兰立刻反驳,“嗣儿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长子,我哪能不喜欢?”

想着也是,那这事儿就更奇怪了!裴元歌想了想,问道:“那就是嗣儿太爱哭闹黏人了吧?他从小就这样吗?”

“才不是呢!嗣儿刚出生的时候,比双儿还乖巧,从来都不哭不闹,连我娘都说,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孩子,都喜欢得不得了。我怀双儿的时候,他比我还好奇呢,总嚷着要弟弟妹妹跟他玩,还说要这个给弟弟,那个给妹妹。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双儿出生后,他就突然爱哭爱闹起来。”说到这个,温逸兰也很纳闷。

裴元歌思索着:“那温姐姐没找找看?”

“怎么没有?可是我和夫君都仔细查看了,觉得一切正常,没有什么不妥啊!”温逸兰道,“夫君说,或许是因为嗣儿是嫡长子,公公婆婆和夫君为了免得养成他纨绔的性子,所以对他要求严格了些,小孩子娇气,心里觉得有些委屈,再加上双儿刚出生,所以嗣儿就有些别扭了!”

裴元歌摇摇头,觉得有些不对:“那温姐姐可说过有了双儿,不要嗣儿的话?”

“我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温逸兰没好气地白了眼裴元歌,忽然想起秦祈昀刚才哭着时说的话,眉头微微皱起来,如果没有人在秦祈昀耳边说这些话,那秦祈昀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裴元歌也在思索。

如果说秦灏君有妾室的话,或者还有可能是那些妾室在中间捣鬼。

但据裴元歌所知,因为秦家门风清明,温逸兰又是下嫁,又得公婆和夫君喜爱,所以秦灏君一直都没有妾室,就连温逸兰怀孕时,秦灏君也没要通房丫鬟,乐得温夫人只说找对了女婿。既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妾室通房,秦祈昀是秦府的嫡长子,万千宠爱于一身,又有谁会在他耳边说这种话?

“温姐姐,我问句话,你别嫌我唐突才好!”裴元歌道,“嗣儿的奶娘是怎么找来的?”

“你觉得奶娘有问题吗?”温逸兰是直爽,却并不傻,又嫁为人妻三年,倒一下子就明白了裴元歌的意思,摇摇头道,“不会的,嗣儿的奶娘是婆婆找来的,是个寡妇,儿子也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所以她对嗣儿特别好。再说,她是寡妇,又没了儿子,这辈子也就没了依仗,只能靠着嗣儿,嗣儿越好,她将来的晚年越有依仗,又怎么会教嗣儿哭闹不休的?”

“我只是觉得,这个奶娘和嗣儿之间会不会太亲近了些?”裴元歌有些疑惑地道。

温逸兰笑着道:“她奶着嗣儿的,嗣儿哪能和她不亲近?”

“温姐姐!你没看到吗?刚才嗣儿哭的时候,连你哄着都没用,可奶娘就能够把嗣儿哄住,竟比你这个亲娘还要管用,是不是太逾矩了?”裴元歌柔声道,“我知道温姐姐心思好,不过我担心,奶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又照顾嗣儿久了,会不会把嗣儿当做她的孩子,这种感情深了,便逾越了本分,反而不喜欢嗣儿跟你亲近,所以在嗣儿耳朵边说些有的没的,让你们母子离心,这样嗣儿会更加亲近她?”

她原本也不想把人心想得如此之坏。

但是在关州那三年,她随着母亲和郑夫人到士绅家族去做客,见多了高门中孩子和母亲不亲近,反而和奶娘亲昵得很的情形,难免为温逸兰忧心。而且…。泓墨和柳贵妃的前例犹在,清楚明白地告诉她,有时候母亲的独占欲和嫉妒心有多可怕,不由得就将事情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温逸兰沉默了,脸色也微微阴沉下来。

虽然直爽善良,但她毕竟是个母亲,怎么能够容忍有人想要强夺她的孩子?沉思了会儿,温逸兰脸上又露出笑脸,道:“这个奶娘是我婆婆找来的,我不能够贸贸然地就将她换掉,总要更谨慎些,免得婆婆多心。不过元歌,这次我真的谢谢你,我会注意这件事,待会儿回去就让丹碧去看着奶娘些!”

“只要温姐姐不嫌我多事就好!”裴元歌笑着道。

看到温逸兰如今行事沉稳,懂得顾虑婆婆的心情,不再像先前那般横冲直撞,她也为她感到开心。

“咱们姐妹一场,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这样说,太对不住我了!”温逸兰笑吟吟地挽了裴元歌的手臂,道,“你是不知道,做媳妇跟做姑娘全然不同,要顾及的事情太多,这还是我公公婆婆都是讲理的人,这些年也有些磕磕绊绊。我算明白你当初对我说的话了,娘为我选了夫君这门亲事,当真是用心良苦!我这样跟娘说时,娘都哭了,说我终于长大了!”

早在提到嗣儿奶娘前,裴元歌就示意温逸兰将身边的人都遣开,如今只剩她们姐妹二人。

“温姐姐能明白这些,我就不用为温姐姐以后担心了!”裴元歌道。

温逸兰也笑了:“可不是吗?现如今我回娘家,二房三房那些堂姐堂妹表面上似乎觉得我嫁给夫君很掉身价,可是我听得出来,她们都对我羡慕得紧。说到这里,我告诉你个有趣的事情,温逸静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父亲曾经有意把她许给五殿下做侧妃,后来五殿下出了事,家里都庆幸。结果,温逸静果然因此把心养大了,娘给她找了几门亲事,她嫌门第低,说娘刻薄她,跟这父亲又哭又闹,被爷爷知道,把她和父亲好一顿骂,让娘不用再管她的事情,娘乐得撒手不管,任由父亲折腾。结果高不成,低不就,到现在十七岁了,还没许下人家!你知道她现在盯着谁不?”

“谁?”裴元歌问道,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温逸兰伸出七根手指,又伸出九根,道:“盯着当今七殿下和九殿下,一心巴望着去做侧妃,偏父亲不但不管教,还说她有志气。也不想想,那种人家是好嫁的吗?七殿下是柳贵妃亲子,九殿下是柳贵妃养子,如今在皇上跟前红得发紫,凭她也能高攀得上?再者,爷爷也绝对不会同意,我就看着他们折腾去!”

果然!

裴元歌撇撇嘴,却没有说什么。

“对了,你的两位姐姐呢?”温逸兰问道,“我知道你大姐姐过世了,二姐姐嫁到了关州,可是你三姐姐呢?怎么也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