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的时候,父亲就为三姐姐订了亲事,就是当时父亲很喜欢的万关晓万公子,等到二姐姐婚后,三姐姐也就出嫁了。”说到这里,裴元歌就忍不住冷笑,当初万关晓和裴元容做出那种事,父亲不得不应了这门亲事,对两人已经大为不满,结果父亲到关州后,万关晓以为父亲失了圣心,竟然想要悔婚,父亲寻了人脉,卡了万关晓的升迁,逼得他只能应婚,换了庚帖,等到裴元巧出嫁后,就立刻打发裴元容嫁了。

但经此之事后,对于万关晓和裴元容,父亲已经彻底失望了。

照父亲的心思,既然万关晓为人如此恶劣,裴元容又心思简单,嫁过去只有吃苦受罪的份儿,宁愿养着裴元容一辈子不嫁也不想结这门亲事。偏偏裴元容也以为裴府就要失势,见万关晓官运正亨通,反而不想放手,哭着闹着非要嫁,让父亲失望之极,这才想办法逼迫万关晓答应这门亲事。

结果,就在换了庚帖,六礼走得差不多,只等裴元巧出嫁后就要定婚期时,却又出了事端。

原因在于裴元巧的亲事,当时父亲刚到关州没多久,和郑家最熟,两家人经常走动,结果郑家嫡长子见过裴元巧后,很喜欢她的乖巧柔顺,却又不懦弱,有主见,便告知父母,想要娶她为妻。郑叔叔和郑婶婶和父亲关系好,也喜欢裴元巧,因此竟不介意她的庶女身份,向父亲求娶,父亲自然应允。

郑大公子年少有为,又是一州刺史的嫡长子,比万关晓强千万倍,让裴元容眼红得几乎发狂。

她便跑到父亲跟前哭诉,说父亲偏心,说裴元巧不如她,非要父亲把亲事换过来。当时她和万关晓的亲事已经彻底定下,再加上她又出了那种事情,居然还敢这样说,父亲坚决不理会她的无理要求,将她关在屋内,等到裴元巧出嫁后,便打发她嫁给万关晓。

经过这些事情,父亲对裴元容彻底灰了心,她嫁人时的嫁妆连裴元巧的一半都不到。

结果,新婚后,万关晓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裴元容想要换婚的事情,气得暴跳如雷,将裴元容打了一顿不说,还当即就娶了一房妾室入门,裴元容自然恼怒,两边闹得不可开交,又想起父亲,要父亲为她做主。结果父亲却说这都是她自己选的,压根就不理会。

这次裴诸城入京如今,亲朋好友已经通知得差不多,偏没告诉万关晓。

而万关晓也不可能丝毫不知道父亲入京述职,但他就当做不知道,也不曾上门来拜访,两边都当没这门亲戚。

温逸兰自然不知道其中的是非,只是笑道:“既然你姐姐们都已经出嫁,也该轮到你了吧?元歌,你今年都十六岁了,就算雪姨和裴叔叔疼你,想要多留你几年,如今也该议亲了才是。他们那么疼你,肯定为你千挑万选,怎么样?有没有选定哪些人家?如果是京城的,我倒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温姐姐!”裴元歌跺着脚喊道。

温逸兰笑得前仰后合:“之前打趣我的时候面不改色,怎么,说到自己的亲事就害羞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聊了聊头发,正色道,“不过我是说真的,元歌你这样好,总该配桩十全十美的亲事,更要早早相看,免得好人家都被挑走了!”

这话裴元歌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只能装作害羞不说话。

就在这时,石砚忽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对着裴元歌匆匆行礼道:“四小姐,前院来了位张公公,说有旨意要宣给四小姐,让您快些到前院去,奴才还要去找夫人,就不多耽搁了。”说着,又飞也似的跑走了。

“圣旨?给元歌你?”温逸兰有些莫名其妙。

裴元歌却想起泓墨之前说的话,已经隐约猜到圣旨所为何来,心猛地乱跳起来,握住胸口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想要上前,脚步却突然有些发软,一个趔趄,几乎跌倒在地,好在温逸兰扶得及时。

见她面色猛地变了,温逸兰却误会了,忙安慰她道:“元歌你放心,不会是宣你入宫为妃的旨意。这些年,皇上那里根本就不许任何人提到你,绝不会宣你入宫的!别担心,我陪你一起过去。”三年亲那些甚嚣尘上的谣言,她也知道得很清楚,以为裴元歌是担心会入宫为妃,一时间急着安慰,连措辞都忘了修饰。

知道她误会了,裴元歌微微一笑,却没有解释。

到了正堂前,因为有宣旨太监在,温逸兰不好近前,只能停了脚步。裴元歌上前入内,映入眼帘的正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张德海,忙施礼道:“张公公安好,一别三年,公公身体康健,真是可喜可贺。”

“多谢四小姐挂念!”张德海恭恭敬敬地道,“以前奴才就不敢当四小姐的礼,从今往后就更当不起了!奴才先在这里恭喜四小姐,四小姐大喜了!”说着,这才正色道,“奴才奉命来传旨,裴府四小姐裴元歌接旨!”

听到那句“大喜”,裴元歌心头预感更强,当即跪下道:“小女听旨。”

“诏曰:裴氏有女裴元歌,幽娴贞淑,四德俱备,堪为良配,故赐婚与九皇子宇泓墨,钦此!”宣完里的简明扼要的旨意,张德海忙将裴元歌扶起来,道,“皇上说了,四小姐刚刚回京,舟车劳顿,就不必进宫谢旨了,让裴大人代为谢恩也就是了。毕竟,过些日子,四小姐还要和李小姐到宫中学习礼仪,备嫁本就繁杂,四小姐要多珍重!至于婚期,要请钦天监择吉日而定。”

说着,笑着双手将圣旨奉上。

裴元歌强抑着紊乱的心跳,接过圣旨,道:“小女谢皇上隆恩!”

“恭喜四小姐,四小姐大喜,奴才这可要讨杯喜酒喝才肯走!”张德海又恭喜了一遍,见裴元歌欲言又止,笑着道,“四小姐若是有什么事情,但问无妨,奴才能说的,定然奉告。”

“方才张公公提到李小姐,不知道是…。”裴元歌轻轻问道。

长幼有序,按理说,既然皇帝下旨为她和泓墨赐婚,那就意味着,身为七殿下的宇泓烨的亲事也该定下了。而张公公又提到,她要和李小姐入宫学习礼仪。只怕这位李小姐八成就是皇帝为宇泓烨定下的亲事,不知道是哪家姓李的小姐?若是能够提前了解些情况,对以后也有些好处。

毕竟,将来免不了要碰面,甚至…。斗得你死我活。

“是李阁老的嫡次女李纤柔李小姐。”张德海笑吟吟地告知,见裴元歌眼眸中闪过一抹讶色,笑着道,“裴四小姐很惊讶吧?奴才刚听到的时候,也很吃了一惊,毕竟…。”终究是将来的七皇子妃,他倒也不好公然说些什么,只能含蓄地道,“听说这门亲事,是七殿下亲自向皇上求的,连柳贵妃娘娘事先都不知道。奴才刚才到李府去宣旨,连他们都吓了一跳呢!”

李纤柔?宇泓烨亲自求的?

对于这个消息,裴元歌实在太过惊讶,以至于沉静如她,都在眼眸中泄露出一丝情绪,被张德海捕捉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纤柔被宇泓哲和李纤雨无辜牵连,无法婚配,后来又遇上继母过世,三年孝守下来,已经十九岁,更难婚配。裴元歌对她一直都很同情,三年来也保持着通信,当然希望她能够有个好的归宿。但是宇泓烨…。以宇泓烨的性子来说,这对李纤柔就不会是个好的归宿,何况宇泓烨的身份摆在那里,李纤柔能够占据的优势很少,就更难在德昭宫立足。

而且…。裴元歌也很担心,李纤柔这桩婚事,会不会跟她有关?

毕竟,在此之前,宇泓烨明明还向皇帝请旨,想要娶她,结果突然间就变成了和她关系不错的李纤柔,这不能不引起她的深思…。宇泓烨请旨不成,心中必然恼怒,若是因此迁怒到李纤柔身上,怀着报复的心思而请了这道旨意,那岂不是她连累了李纤柔吗?

不过,似乎也有些不对。

如果说宇泓烨是抱着迁怒报复的心态,想要娶了李纤柔加以折磨的话,那有必要立她为正妃吗?毕竟,以宇泓烨如今的身份,以李纤柔如今的处境,即使是侧妃,即使是侧妃,也足以让人无话可说,甚至可以说他是抬举李纤柔…。那是为了什么,宇泓烨会请这样一道旨意?

这中间,定然另有蹊跷。

而且,居然连柳贵妃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裴诸城和舒雪玉也陆陆续续赶到前厅,张德海又从旁边拿起一道圣旨,道:“安州布政使裴诸城接旨!”

裴诸城刚听说裴元歌的亲事,微微放下了心事,转眼听到自己也有旨意,想必是关于这次述职后的任职情况,倒并没有在意,神色如常地跪下道:“臣裴诸城听旨。”

“诏曰:安州布政使裴诸城,在任期间克忠尽职,政绩卓越,着其为刑部尚书,统领刑部,望不负朕恩,钦此!”宣完旨意,张德海也恭恭敬敬地将圣旨递了过来,道,“恭喜裴尚书破格升迁,成为刑部尚书。另外,安州刺史郑巢,已经酌定为刑部左侍郎,两位大人本就是旧识,在安州又珠联璧合,将安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皇上十分高兴,今次同在刑部,想必也能够共创佳绩。”

州刺史虽然也是正二品,但地方官没有京官金贵是惯例,往往要比京官同品级的人低两级,只与京官正三品同级。正因为如此,当初裴诸城从刑部尚书被贬到安州做布政使,那是连降三级,才会让人以为他失了圣心,连万关晓都后悔不跌,想要悔婚。

如郑巢这般,从州刺史改任刑部左侍郎,从地方正二品,到从二品的京官,是正常的升迁顺序。

而裴诸城却一跃成为刑部尚书,那是跳了三级。

就连裴诸城对这个结果都有些惊讶,听说他肯能留任京城时,曾经想过或许会在刑部,但连刑部侍郎都没有想过,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又回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心中颇为不解,却也只能道:“有劳张公公走这一趟。”

张德海笑了笑,又向舒雪玉道:“裴夫人接旨!”

没想到连自己都有圣旨,舒雪玉忙跪下,只听张德海宣道:“刑部尚书裴诸城之妻裴舒氏,相夫教女,功不可没,封为正二品诰命夫人,赐贞淑夫人封号,钦此!”

大夏王朝的惯例是妻随夫品,裴诸城任职布政使期间,舒雪玉的诰命也跟着成为从二品,即使如今裴诸城升了刑部尚书,也要再想皇上请旨,才能为舒雪玉请正二品诰命,但这次皇帝却随着裴诸城的任职一道敕封下来,已经令人惊讶。但更令人惊讶的是这贞淑夫人的封号,要知道,别说正二品的诰命夫人,就算正一品的诰命夫人也不会有封号,只有某些超品诰命会因为某些原因赐下封号,但无论如何,正二品的诰命有了封号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有了这个封号,以后别说正二品的诰命夫人,就算正一品,甚至超品的诰命夫人,对舒雪玉也得另眼相看。

舒雪玉也迷惑不解地接了圣旨,以及品级大装。

“裴尚书一日之内,三喜临门,以后更是九皇子的岳丈,成为皇亲国戚,真是可喜可贺。奴才虽然在皇上跟前这么久,也不曾见过这般圣恩,裴尚书日后前程定然不可限量,奴才现在这里恭喜了!今天这杯酒水,裴尚书可千万不能微薄了!”张德海笑呵呵地道。

他这话倒也不算全然虚话,裴诸城官职跳了三级升迁不说,更要紧的是舒雪玉的诰命。

舒雪玉和皇帝素不相识,也不曾立下什么功劳,只能说是沾了夫荣,皇上才会破格赐下封号。这说明皇帝心底对裴诸城的重视,将来定然是要重用的。不止是张德海,只要有点常识的官员,都会这样认为,女儿嫁给皇子,夫人赐下封号,自己又连跳三级,重新成为刑部尚书,裴诸城往后必定会鹏程万里。

“张公公说笑了!”裴诸城却并未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仍然神情沉稳,“公公这边请,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张德海是皇帝的贴身大太监,事务繁忙,当然不可能跟裴诸城喝醉,连饮三杯后便告辞,回到皇宫,将去宣旨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你说李府的人也很惊讶这道旨意,似乎事先全不知情?”皇帝问道。

张德海点点头:“按照皇上的吩咐,奴才特别注意过李小姐,她似乎也很惊讶,还拉着奴才连连询问,为何会赐婚到她身上?”

“哼,若是早就知道,百般练习过后,做出此种情态也不奇怪!”皇帝淡淡道,宇泓烨这道请旨太过蹊跷,居然会挑上李纤柔,由不得皇帝不多加注意,怀疑此事和李纤柔有什么关联。但很快的,他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裴府,“你那般说话后,裴诸城并没有显得太过高兴,仍然神色沉稳?”

“正是!”张德海禀告道,“奴才看,裴尚书经过这三年,是越来越沉稳了。”

皇帝沉默了片刻,道:“他就是性子有些太直了,不过有裴元歌在他身边,应该会有些改变。若是朝中朕有对不起的人,以此人为最,但他和御史台结了死仇,想要封爵千难万难,反而会引起非议。封爵已经不可能,但也不能太亏欠他,只有…”皇帝顿了顿,却没有再说下去。

安州三年,既是想要裴诸城被女儿感染,多几分周全。

但同时,也是给裴诸城一段时间的缓冲期,毕竟,郑巢是他的老部下,性子又耿直,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在他的庇护下,裴诸城管的又是兵务和刑案,应该会轻松许多,无论性情还是身体,应该都会有所养将。现在,休养了三年,也该是时候出来活动活动身手,免得好好的中流砥柱都给碎了。

至于元歌的生母…

皇帝不是不想要给封号,毕竟那是阿芫的…但再三思索后,他还是放弃了,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元歌的嫡母似乎和明锦也有龃龉,而元歌现在和嫡母关系很好,若再因为这个封号勾起前尘旧事,有了心结,反而不好…。再者,裴诸城只怕也未必想要这么做。

有些事情,只能尘封在心底,成为不能触摸的痛楚,他又何必去揭人疮疤?

“去让尚仪局准备,安排裴元歌和李小姐学习宫仪之事。”

而同一时间,在德昭宫,宇泓烨则喃喃地念着方才那张被火烧掉的纸条上的名字:“颜昭白…。”一个能够轻易拿出四百万,为宇泓哲填补里漳州赈灾银空子的人,一个商业奇才,虽然说宇泓哲倒台后,他所在的景华商行也随之烟消云散,本人更是踪迹全无,但是…

他宇泓烨要找的人,就一定能找到!

而在这时候,新上任没多久的德昭宫大总管王茗泉来报:“七殿下,靖州布政使李大人携女求见!”

“爹和妹妹来了?”宇泓烨心中一喜,霍然起身道,“在哪里?”

——分界线——

裴府。

得知圣旨上的内容,温逸兰吓了一跳,虽然说不是宣元歌入宫为妃的圣旨,但许给九殿下,只怕比进宫还糟糕!九殿下性情最为乖张,最难伺候,脾气又不好,若是元歌嫁给他,岂不是要被折磨死?想着,不由得极为内疚:“元歌,对不起,都是我乌鸦嘴,不该提什么亲事,更不该乱猜什么赐婚,结果一语成谶!元歌,你打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裴元歌哭笑不得:“温姐姐,这跟你没关系。再者,这桩婚事也没那么糟糕!”

“元歌,你就别强装了,我知道你只是在强颜欢笑,九殿下的为人谁不知道,或许有的攀附权贵,或者被他那张脸迷惑的人会想要嫁给他,可元歌你绝不是这种人,九殿下哪里配得上你?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嘛?好端端的给九殿下赐婚怎么赐到元歌你的身上?”温逸兰愤愤不平地道。

听温逸兰把泓墨贬得一文不值,裴元歌忍不住道:“其实,九殿下也没那么糟糕…”

“是,他不算最糟糕,但是配元歌你就不够!”温逸兰对宇泓墨的印象始终停留下外面的蜚短流长和仅有的几次匆匆见面,“这下要怎么办?旨意都已经下了…”

对于宇泓墨和裴元歌这桩婚事,舒雪玉也早有预感,虽然刚开始不太想元歌卷入皇室,但后来知道宇泓烨的事情后,就知道元歌嫁给宇泓墨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只有宇泓墨才能够跟宇泓烨相抗衡,而且,元歌和宇泓墨也的确…心中也就慢慢接受了事实,反而在听到这道圣旨后放下了心。

至少,元歌不会嫁给宇泓烨那个品行败坏的家伙!

现在看到温逸兰这般,舒雪玉也觉得好笑,偏偏这种事情又不能解释,一时间觉得好无奈。

“温姐姐,你要记住我一句话!”裴元歌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道,“不要轻易相信外界的流言蜚语,凡事都要自己亲眼看才可以断定。我知道外面留言把九殿下说得不好,可是,我在皇宫的时候跟九殿下有过几次接触,我告诉你,他不是外面说的那样,相反,他很好。你相信我的话吗?”

“既然元歌你这样说,我当然是相信你!”温逸兰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立刻道。

裴元歌微微一笑,至少温姐姐并不是固执己见的人,立刻转开话题道:“先别说我的事情了,倒是纤柔姐姐这件事有点奇怪。七殿下怎么会突然请旨,说要娶纤柔姐姐呢?温姐姐,你在京城的时候,有听说过纤柔姐姐和七殿下有什么关系吗?”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也知道,纤柔姐姐要为继母守孝三年,而且,李阁老又娶了新夫人,听说才刚生了一对龙凤胎,纤柔姐姐的日子只怕不好过,又怎么可能和七殿下有什么关联?”温逸兰也觉得这件事很蹊跷,百思不解,索性不去想了,“我觉得这样说不太应该,不过纤柔姐姐嫁给七殿下也好,至少她做你的嫂嫂,总比不认识的人好,至少咱们三个关系还很不错啊!”

因为秋猎事件结识,添妆事件加深接触,这三年来,三个姑娘倒是越来越好。

“而且六皇子妃是若兰,七皇子妃是纤柔姐姐的话,你嫁过去应该会稍微好点,毕竟妯娌相处也不容易,能够是原本就有交情的人总会好点,不是吗?”秦家人口简单,没有那么多烦乱的事情,但是温逸兰却见过不少妯娌斗争的事情,对此倒颇有体会。

“但愿吧!”裴元歌微微一笑。

不过,事情绝不会如温姐姐所说的这么简单,裴元歌总觉得这中间另有玄机。

——分界线——

这两道同一天内颁布的赐婚旨意,毫无疑问地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宇泓墨和宇泓烨并称京城双杰,身份、容貌、才干都是一等一的,不知道是多少少女深闺梦中之人,多少京城名媛心心念念想要将身嫁与,如今终于婚配,却一个是触怒了皇上的裴元歌,一个是受尽讥讽白眼,十九岁仍然未出嫁的李纤柔,这怎能不令人惊讶?

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对着这两人既羡慕又嫉妒。

而相对于这种小女儿的心思,高官贵族所想的,却是这两桩婚事可能会引起的政治格局变动,这是不是意味着裴诸城和李阁老日后要飞黄腾达了?尤其,裴府当日一连三道圣旨,更为裴夫人加封封号的事情传开后,就更引起了诸多的猜测,难道说他们都弄错了?这位裴诸城非但没有失宠,反而深得圣心,否则怎么会有现在的殊荣?

这样说的话,以后见着这位裴尚书,可就得换张脸了。

对于裴诸城突然的殊荣,最高兴的莫过于郑巢,得到消息后立刻上门道贺,在他看来,这种待遇,才有些符合裴大哥的为人和功绩,之前皇帝根本就是老糊涂,现在才清醒了点!有这种想法,哪里还会在意裴诸城如今又成了他的顶头上司,相反,他反而为此而感到开心,毕竟在裴大哥手底下做事,好处多多啊!

而最郁卒的人,则是曾经的罪过裴诸城的人。

这其中,又以万关晓为最。

原本以为裴诸城是刑部尚书,二品大员,又在军中有人脉,又有裴元歌这么个女儿,将来会成为极好的助力,他才费尽心机搭上裴元容;结果搭上是搭上了,裴元歌却触怒皇帝,连带裴诸城被发配到地方,他想要悔婚,却被裴诸城威胁,不得不娶了裴元容那个草包,彼此关系降到了冰点;结果现在裴诸城又破格升官不说,裴元歌居然嫁给了九殿下…

九殿下那可也是太子之位的热门人选之一,裴元歌嫁给他做的可是正妃,这可不比入宫为妃差。

但现在他和裴元容势如水火,和裴府也断了联系,连裴诸城入京都不曾去拜访,现在要怎么办呢?这老天爷,怎么总是和他开这种要命的玩笑?万关晓烦躁地想着,思索许久,还是决定今晚去许久都不曾去过的裴元容的房间歇着…毕竟,无论如何,裴元容都是裴府的女儿!

只要他把裴元容哄转了心思,总有办法再搭上裴府这条线的!

——我是再见渣女李纤柔的分界线——

官家女子嫁作皇子妃,必须要入宫两个月,学习宫中礼仪,以免将来有所差错。因此,在接到旨意后,裴元歌自然要入宫。才刚进入宫门,迎面便看到候在那里的李纤柔。

“元歌妹妹,好久不见!”李纤柔福身,声音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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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章 大婚(中)

三年未见,李纤柔的神态气度都有些变化,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柔弱得近乎懦弱,遇事只会咬着嘴唇,泪眼盈盈的可怜女子,似乎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稳,使得她有种迥然于三年前的气质,只是,似乎隐隐多了几分阴霾。想必,这三年,她过得十分艰难吧?

想到这些年互通的书信中,李纤柔的字里行间所透漏出的苦闷心酸,裴元歌心中一阵感叹。那种所出环境的悲剧,并不是她在回信中几句安慰就能够抹煞的,终究还是需要她自己坚强起来。

那场横祸,李纤柔真是无辜受累!

“纤柔姐姐,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想到这里,裴元歌露出笑意,声音温柔。

“也就是那样,守孝三年,父亲又娶了新嫡母进门,好好坏坏不过如此!”李纤柔神色微黯,眼眸深处掠过一抹冷凝,随即逝去,忙堆起笑脸道,“说起来,这次的赐婚旨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理说,我年纪大了,又有先前的事端,怎么都不可能落到我的身上啊?我心里一直很没底,倒是听说元歌妹妹你被赐婚给九殿下,才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我们是朋友,有你在,我也能安心许多!”

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宇泓烨对她说过的话。

“你应该知道你的价值究竟在哪里,趁着学习宫仪的时间,跟裴元歌处好关系,不然,你知道后果!”

既然如此,她就不能让裴元歌对这桩赐婚起疑心,因此,这样的惊讶和惶恐是必不可少的。

裴元歌微微一笑,道:“或许姻缘自有天定,个人总有个人的缘法!”

虽然说她并不看好李纤柔嫁给宇泓烨,但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即便再说什么,也只是勾起李纤柔的愁肠,但又不愿意说那些恭贺之词,不然就显得太虚伪了!因此她只能含糊带过,笑着道:“我也是一样,听说是和纤柔姐姐一道学习宫规礼仪,就觉得安心了些,毕竟我们是朋友!”

见裴元歌没有起疑心,李纤柔心中暗喜。

旁边迎接两人入宫的太监提醒道:“两位小姐,还得先到长春宫拜见柳贵妃娘娘,不能耽搁!两位小姐还是先上轿吧!毕竟,接下来的时候两位同住在在一个宫殿,有的是时候叙旧。”两人虽然已经赐婚,但毕竟没有正式大婚,因此还不能称之为皇子妃,只能成为小姐。

这些太监,裴元歌并不认识,因此难免多几分戒心,笑道:“多谢公公提醒!”

两人入了小轿,一路抬到长春宫门前。因为柳贵妃现在是后宫份位最尊者,又有掌宫之权,裴元歌和李纤柔必须在宫门前下轿,表示恭敬。被引路宫女一路带到沉香殿,裴元歌依足了规矩,并不抬头去看柳贵妃,而是恭恭敬敬地跪下,柔声道:“小女裴元歌,叩见柳贵妃娘娘!”

李纤柔同样跪下叩安。

“起来吧!”看着眼前这两位应该都算是她儿媳妇的女子,柳贵妃柔媚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精芒,语调却很温柔慈爱,“都快是一家人了,也别这么拘谨,秋梧,秋桐,快扶元歌和李小姐起身,吩咐人上茶点过来。”说着,关切地看着裴元歌,笑语柔婉,“元歌,本宫记得,你喜欢喝花茶,喜欢吃芙蓉糕,没错吧?今儿一早就命人备下了,特意算着时候,刚出炉的,你定然会喜欢!”

称她为“元歌”,却叫纤柔姐姐为“李小姐”,柳贵妃这是想要打一个捧一个,故意引起纤柔姐姐的不满吗?

再怎么说,纤柔姐姐才是她正经的儿媳妇呢!

裴元歌思索着,笑盈盈地道:“常听人说,柳贵妃娘娘聪慧过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现在真正领教了。不过是三年前在萱晖宫见过几次,柳贵妃娘娘就能记得小女的爱好,真是令人赞叹,难怪娘娘能够在后宫长盛不衰,小女和纤柔姐姐以后定然要多向柳贵妃娘娘请教,还请娘娘不要见怪才是!”

表面上捧了柳贵妃,却又委婉地向李纤柔解释,她和柳贵妃关系寻常,免得李纤柔会误会。

“你这孩子真是嘴巧!”柳贵妃当然听出了裴元歌话语中的含意,微微一笑,转头问李纤柔道,“不知道李小姐喜欢什么茶?喜欢什么糕点,本宫也好叫人去安排!”

知道自己名誉毁损,年龄又大,柳贵妃对她必然有着十二分的不满,而且裴元歌曾经入宫,和柳贵妃自然熟悉,因此方才柳贵妃和裴元歌如此亲热,李纤柔虽然失落心酸,却并没有什么心思,却没想到转眼,柳贵妃竟然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如此的温和体贴,真正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多谢贵妃娘娘厚爱,小女喜欢老君眉茶,喜欢桂花糕!”

“哦?这倒是巧了,竟然和本宫喜好相同。”柳贵妃笑着道。

旁边来上茶的秋梧凑趣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若非如此,怎么能够做贵妃娘娘的儿媳妇!倒是贵妃娘娘往后省事儿了,不管李小姐什么时候过来,都不用担心招待不周!”

“就你这丫头嘴利,小心洒了茶!”柳贵妃笑吟吟地道,“快不快去泡上好的老君眉过来,再将新出炉的桂花糕取来给李小姐!”

看着李纤柔暗自含笑,竟对她说和她喜好相同的话语全无反应,柳贵妃就知道李纤柔是故意在逢迎她。但未免表现得太过明显,可见城府和心机寻常,远不能够和裴元歌相比,真不知道烨儿为何会看中李纤柔?甚至,连告诉她一声都没有,自己就跑到了皇帝那里请旨,而且,皇帝居然也应了。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试出了李纤柔的斤两,柳贵妃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和不满。

她不是那种古板刻薄的人,就像当初,在察觉到宇泓墨对裴元歌的坚决后,即便觉得裴元歌身份敏感,困难重重,却也开始认真的权衡轻重,考虑接受裴元歌的可能。即便李纤柔因为宇泓哲的事情名誉受损,年龄又稍嫌大了些,但如果真有可取之处,她也会好好调教。

但现在看起来,心机和手段都不行,容貌也只是秀丽,实在不明白烨儿为何要娶她?

等到宫女们上了茶点,柳贵妃招呼两人,寒暄过后,便道:“如今圣旨已经下了,照皇上的意思,你们在宫中学两个月的规矩,然后由钦天监择吉日定下婚期。而这段时间,除了要学习宫规之外,你们也该准备着绣嫁衣了,毕竟,咱们大夏素来有斗嫁衣的习俗,你们可不能让皇室丢脸!”

所谓的斗嫁衣,是大夏一种出嫁习俗。

一般来说,从定下婚事,到举行婚礼,都会空出一段时间,好让待嫁女子专心绣嫁衣。到出嫁那天,新娘的嫁衣越精致华美,就越证明新嫁娘心灵手巧,婆家和娘家,以及新嫁娘也就越有体面。大夏王朝对这项礼仪十分重视,因此,有的大户人家小姐绣技寻常,会不惜重金请技艺高超的绣娘来代绣,以免落了体面。

而裴元歌和李纤柔的赐婚都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斗嫁衣的这份体面就更加重要。

裴元歌和李纤柔都面露羞涩,却仍然答道:“小女定当尽力。”

“不过,有些丑话,本宫要事先说好,皇宫从来不兴代绣这回事,在一百多年前,曾经有位太子妃,在嫁给太子的婚礼上,被人戳穿嫁衣是人代绣,大失颜面,传到当时的皇上耳中,皇上大怒,当场就废了这位太子妃。这个教训你们要谨记,嫁衣上的一针一线,都是你们对于这场婚事的重视和祈福,只要心诚,定然能够绣出最美的嫁衣,千万不可投机取巧,最后不仅伤了皇室的体面,也会毁了你们的前程!”

“小女谨遵贵妃娘娘教诲!”裴元歌和李纤柔齐声道。

“那就好。这次教导你们公众礼仪的嬷嬷,是婉妃身边的教养嬷嬷齐嬷嬷,她是宫中的老嬷嬷,对宫中的各种闺仪都很熟悉,只是为人有些严肃,但这时候严肃些,总比你们没记准,将来闹出差错来得好,所以不要叫苦,也不要摆未来的皇子妃架势,好好地跟齐嬷嬷学规矩!”柳贵妃语重心长地道。

裴元歌和李纤柔只有应声的份儿:“是!”

不过,婉妃这个人,三年前裴元歌从来不曾听说过,想必是这三年来新入宫的嫔妃,而且必然十分得宠,否则不会到了妃位,连她身旁的教养嬷嬷也如此得重用,被派来教导她们。

“绣嫁衣需要的衣料和丝线,你们都可以向齐嬷嬷要,她会从皇室内库中取出给你们。你们的嫁衣代表着皇室的体面,不必吝啬这些许。若是齐嬷嬷有欺压克扣你们的地方,尽管可以来告诉本宫,本宫自然会为你们做主!”说了这许久,柳贵妃最后仍然表现了她的温婉慈爱,以及掌宫的权柄。

两人再度行礼:“多谢贵妃娘娘!”

“嗯,该说的话,本宫就说到这里了,现在让秋梧送你们到馨秀宫,先熟悉熟悉幻境,这段时间你们会暂住在那里。”柳贵妃微笑着说完,命人送她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