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朕一下,”世宗轻碰一下安锦绣的脸后,走了出去。

荣双和向远清这时都在门外候着呢,看见世宗出来了,荣双忙就跟世宗道:“圣上,夫人的病…”

“以后她就是你们的主子,”世宗打断荣双的话道:“知道该怎么喊她了?”

院中的人忙都得:“奴才明白。”

荣双道:“圣上,主子的病…”

“你跟朕过来,”世宗往滴水檐下的无人处走了几步。

“慎言啊!”向远清不出声,光用嘴型地提醒荣双道。

荣双苦着脸走到了世宗的身后,小声道:“圣上,主子的病是一时情绪紧张引起的。”

世宗说:“朕没觉得她那时候紧张。”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能做些什么事,荣双不是想像不到,只是这时候清天白日,世宗就抱着女人交欢,荣双心里一阵厌恶,但很快就把这情绪赶出了脑子,跟世宗道:“圣上,太过激动,主子也会发病。”

“你的意思是,朕以后都不能碰她了?”

“圣上,”荣双觉得自己跟世宗说这话都尴尬,“还是等主子的身体好一些后,再让主子侍寝吧,现在她不易房事。”

世宗紧锁了眉头,美人在怀自己却吃不进嘴,这样的滋味,世宗这辈子也没尝过,“你什么时候能治好她的病?”他问荣双道。

“回圣上的话,主子的病要时间调养,下官可以给主子施针,开药方,但还要主子能放下心中的郁结之事,这才能把身体将养好。”

世宗没再说话,转身又进了屋,就看见安锦绣靠坐在床上,发鬓有些凌乱,正低头把玩着左手上的玉戒,听见他的脚步声后,转头望着自己一笑。病中的女子,虽是展了笑颜,但眉目中的轻愁却化不去,世宗突然就开始后悔,那时在香园初见这个女子,他就应该将这女子留在身边,而不是成全了上官卫朝这个臣子。 

108不要告诉将军

喝了药后的安锦绣没能再跟世宗说上几句话,睡意袭来之后,便在世宗的怀里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世宗已经回宫去了。安锦绣看看自己这间除了自己再无一人的房间,抬手再看一眼左手指间的血玉戒,在昏暗的屋中,唯有这血玉光华流转,只简单的一个圆环,却已动人心魄。

“小姐你醒了?!”随着这声惊呼,紫鸳跑了到床前。

安锦绣放下手,说:“没醒也被你这丫头吵醒了。”

袁义这时也走到了安锦绣的床前,说:“主子要叫太医来吗?”

安锦绣冲袁义摇摇手,自己从被窝里坐起身来,说:“我没大病,不用叫太医了。”

紫鸳情急之下,又忘了自己要喊安锦绣主子的事了,跟安锦绣说:“还没大病?荣太医都跟我们说了,说小姐你的心脉损了,再不好好养着会没命的!”

“紫鸳!”袁义责怪地看了紫鸳一眼。

“荣太医那话的意思不就是这个吗?”紫鸳说着把安锦绣的手一拉,说:“小姐,你可不能吓我啊!”

“你这丫头,”安锦绣说:“我知道了,你去给我弄点水来喝吧。”

紫鸳忙就往屋里的桌子那儿走。

“桌上的水冷了,”袁义说:“紫鸳你去给主子弄点热水来。”

“哦,”紫鸳答应了一声,又转身跑了出去。

安锦绣跟袁义说:“这丫头倒是听你的话,我让她听话的办件事都很难呢。”

袁义说:“主子,荣太医说你的病不是小病。”

安锦绣压低了声音说:“我心口是不舒服,但有一大半是装的,你别告诉将军啊。”

“这事我不能瞒着,”袁义说:“要是日后主子因为这病出了什么事,我担不起这个罪过。”

“这是什么罪过?”安锦绣指了指床前的圆凳,说:“袁义你坐。”

房中没有外人在,袁义便也没有推辞,往圆凳上一坐,忧心忡忡地看着安锦绣道:“心脉伤了不是小事,我私下又问了那个荣双,他说你很可能是伤心过度,受了大的剌激。”

“出了这样的事,我怎么能不伤心?”安锦绣说道:“这病死不了人的,你别担心。袁义,这事别告诉将军,他要是知道了,除了让他干着急外,他什么也做不了,何必呢?”

“主子!”袁义一脸不赞同地道:“这事要是瞒着,日后将军知道了,他不还是会难过?”

“日后难过不会没命,”安锦绣望着袁义恳切地道:“他快疯了,不能再让他知道我病了。”

袁义说:“将军看起来还好,少爷也被圣上派到了他的身边去了,以后他们会在大将军周宜的军中效力。将军说周大将军除非朝中有战事,否则都会带军驻在京畿一带,他和少爷这下子就不怕被赶到边关去了。”

安锦绣一笑,说:“圣上都没跟我说将军回京的事。”

袁义的目光一跳,说:“那他还想杀将军?”

“暂时还不想,以后就难说了,”安锦绣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疲惫,说:“袁义你看不出,可我知道将军他一直都在忍,他想让我活着。别让他知道我得病的事,要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一定会跟皇帝拼个鱼死网破的。”

袁义摇了摇头,他觉得上官勇不是个脾气决绝的人。

“他是个男人,再忍辱负重也是有个限度的,”安锦绣说到上官勇,刚好一点的心口就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还有你,”她看向袁义道:“你何必趟这浑水呢?跟着将军一起从军不好吗?”

袁义露齿一笑,说:“我守在主子的身边,将军不是更放心一点?”

安锦绣还记得刚被她救下来时的袁义,这个年轻人那时的样子,冷硬的像块铁,神情戒备,拒人于千里之外,等真正熟识了后,袁义又变得很温和很无害,完全看不出一个死士杀人不眨眼的果决狠厉。这时坐在安锦绣面前的袁义,还是温和,眉眼间都带着几丝笑意,让安锦绣完全想象不出袁义杀人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我不告诉将军主子你心脉受损的事,”袁义跟安锦绣说:“但主子也要听太医的话,好好将养身子。”

安锦绣点一下头,突然又对袁义说:“真正要进了宫,你就没办法后悔了。”

“我本就是个太监,”袁义笑道:“进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安锦绣皱一下眉头,“我不想你为了我违了自己的心愿。”

袁义说道:“如果我跟袁威已经远走高飞,那我不会想着进宫去,但这事情就在我眼前摆着了,我不能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主子救了我和袁威的命,救命之恩,我怎么能不报?”

安锦绣说:“我救你们也不完全是出于好心。”

“主子不是菩萨,更何况菩萨还要人间的香火呢,”袁义不在意地笑道:“主子你没害我们的心就行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原本就是陌生人,谁也不欠谁的。”

安锦绣跟袁义把话说开了,心里还是压抑,抬眼看了看帐顶,说:“其实以后会怎样,我也不知道。”

紫鸳端着热水回到房里来,让安锦绣和袁义没法再把话说下去了。紫鸳盯着安锦绣喝了水,又紧张兮兮地问安锦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终于把安锦绣问烦了后,又对安锦绣说:“还是袁大哥厉害,竟然能混到小姐,混到主子身边来当太监,袁大哥,”紫鸳说着就又问袁义道:“你是怎么骗过宫里的那些人的?”

安锦绣和袁义都被紫鸳说得呆住了,太监进宫的那套验身的规矩定在那里,谁能混骗的过去?紫鸳也不看面前两位哭笑不得的神情,美滋滋地跟袁义说:“袁大哥的武功高,真是什么事都难不住袁大哥。”

“我不是…”袁义想跟紫鸳解释,他不是混进宫,他真的就是个太监,可是面对着紫鸳这双亮晶晶,对着他满是崇拜的眼睛,对自己是太监的羞耻感,竟事隔很多年后,又一次袭上了袁义的心头。

“你就是废话多,”安锦绣这时瞪了紫鸳一眼,说:“我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呢?”

紫鸳忙一捂嘴,说:“我知道隔墙有耳,我什么都不说了。”

安锦绣和袁义望着紫鸳都是叹气,人有时候天真一些也好,想的不多,也就没这么多的烦恼了。

“袁大哥,”紫鸳跑到了门口看了看屋外后,又跑回来跟袁义说:“我跟你说哦,在这里看着我和小姐的侍卫头子叫韩约,那人很坏,你以后一定要小心他。”

袁义看着安锦绣问道:“韩约?”

安锦绣还没开口,紫鸳便道:“那个人连女人都打,两天前他还想打我呢!”

袁义的脸一沉,说:“他要打你?”

“别听这丫头的,”安锦绣听不下了,说道:“那是这个丫头冲韩约挥拳头,最后自己没胆,又被韩约伸个手就吓得蹲在地上,抱头喊救命了。”

紫鸳的脸上又开始青一阵白一阵了,想想那天晚上的事她还是恼火,她抱头喊了一声别打我,不但把安锦绣从房里给喊了出来,还被院子里所有的侍卫嘲笑了一番,“袁大哥,以后你教我练武好了,”紫鸳盯着袁义,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个新的念头。

安锦颜说:“你要练武?”

“练!”紫鸳咬牙道:“等我练会了武功,我看那个韩约还怎么欺负我!”

安锦绣强忍着没自毁形象的翻白眼,真是够了,这个丫头以为练武不用费劲,站着比划几下就能练会了?要是这样,她还能练呢!

袁义没当着安锦绣的面泼紫鸳冷水,对紫鸳说:“我跟主子还有话说,紫鸳你去给我们看着点门吧。”

紫鸳看着安锦绣说了句:“主子,你没有紫鸳不行吧?”

安锦绣只能说:“是,紫鸳小姐,你能出去看门了吗?”

“我这是观风放哨,什么看门啊,”紫鸳小声嘀咕着往外走,“主子你真是个外行。”

安锦绣看着紫鸳的背影,跟袁义愁道:“日后进了宫,袁义你还得费心看好她,我真不知道她进了宫后会怎样。”

袁义笑了笑,说:“主子放心吧,紫鸳也就是在自己人的面前才像个孩子,在旁人那里她一向很聪明,我不担心她。”

安锦绣哀声叹气,她可没有袁义这样的信心。上辈子,她没为这个丫头尽过心,这辈子把这个丫头当妹妹看了,才发现自己要为这丫头操的心可一点也不少。

紫鸳站在房门口,正对上了站在院中的韩约。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一会儿后,紫鸳突然就开始想象,自己跟袁义学会了武艺后,怎样把韩约这家伙给好好的痛打一顿,想象着自己痛打韩约的场景,紫鸳乐了,这事光想想,她就开心,要是真做了,不知道自己得高兴成什么样子。

韩约被紫鸳突然冲自己绽出的笑容弄得一恍神,紫鸳不像一般的女孩文静羞涩,有点小辣椒的冲脾气,笑起来傻乎乎的没心没肺,韩约望着紫鸳,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看着就傻?”

院中的侍卫们,不管是站在明处的,还是藏在暗地里的,都抬头望天,其实他们的老大也够傻的了,这两个人要是最后能成一对儿,那就是因为这两个人能傻到一块儿去。

韩约看看自己的手下们,知道这帮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但他也不能开口骂,只能干咳了一声,说:“天上有仙女看吗?都小心着些!” 

109公主驾到

让自己的手下老实了后,韩约走到了紫鸳的跟前,目光往半开着的门里张望了一下。

紫鸳马上就警觉了起来,用身体挡住了韩约的视线,说:“你瞅什么呢?有事找我家主子?”

韩约说:“你终于知道改口喊主子了?”

“袁大哥让我改的,我就改了,”紫鸳说:“你到底有事没事?”

韩约指指房内,“那个太监在主子的房里?”

“你骂谁太监?”

“那人不是太监吗?”韩约说:“说他是太监是骂人的话?”

紫鸳撇撇嘴,她才不会告诉这个看守,袁义是假扮太监,到这里来保护她家小姐和自己的呢。

房里的两个人都不可能猜到紫鸳的心思,袁义将一包药递给了安锦绣,这是他跑去医馆抓的保胎药,跟安锦绣说:“医馆的大夫说了,怀了胎的女人最好不要随便服药,所以安神的药我就没有跟大夫要。”

安锦绣掂了一下手中药包的份量,说:“这药能够她吃几天的?”

“先让她吃吃看,”袁义说:“要是她吃了后没问题,那我再去医馆给她抓这个药,要是不行,我再让大夫给换个药方。”

“也只能这样了,晚上我让紫鸳熬给她喝,”安锦绣说着就把药包往床里放。

袁义却说:“紫鸳不一定能把这事做的不让人起疑,还是我去熬药好了。”

安锦绣想想也对,紫鸳毛手毛脚的,要是让人发现熬的是保胎药,那这事她就是想圆谎都圆不过去,想到这里,安锦绣把保胎药又递还给了袁义,说:“你去熬药,也一定会让人看见的。”

“我替主子熬药的时候,顺便也替她把药熬了,”袁义说着把药包又放进了衣兜里,问安锦绣道:“那个夭桃现在在哪里?”

“在偏房里,”安锦绣说:“听到圣上来了,她连房门都不敢出的。”

“总躲着不是办法,圣上看见她,会认出她来吗?”袁义问,夭桃名义上也是安府送来的婢女,世宗不能每次来都看不到这个女人,一次两次见不到还说的过去,回回都见不到,这就要让世宗起疑了。

“夭桃长得很美,”安锦绣说:“我若不把她的脸毁了,圣上就一定能认出她来。”

“主子想把她的脸毁了?”袁义道:“毁一张脸这事不难,就是怕她的脸毁了后吓到人,圣上反而要将她赶出去,那主子你的计划怎么办?”

袁义的这句话能让安锦绣感觉到这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死士出身了,“不能毁,”安锦绣说:“我还想着送她回江南,让她过自己的日子去呢。”

袁义听安锦绣这么说,没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道:“主子你会接生吗?”

安锦绣上辈子就生过一子一女,这辈子也生下了平安,女人生孩子的事她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跟袁义说:“会,到时候我会帮夭桃的。”

“主子那时候也是十月怀胎待产,”袁义说:“你要怎么在人前消失,去给夭桃接生?”

安锦绣说:“我已经找好了让夭桃生产的地方,到时候我会安排。”

袁义摇头,问安锦绣道:“主子,夭桃生下了龙子后,你觉得她还会甘心去江南吗?”

“你是说夭桃不能留?”

袁义说:“能不能留,这个可以到时候看夭桃的心思是什么,将军在我来之前特意跟我说了话,让我提醒主子,夭桃现在还不现怀,所以充作主子的婢女还没有问题,等她的肚子大起来后,主子要怎么跟庵堂里的人解释她的肚子?”

夭桃前一世里将自己怀有身孕的事瞒了六个月,所以安锦绣觉得自己还有六个月的时间来安排,她大可以让夭桃在地窑里呆上四个月,于是安锦绣跟袁义说:“后院那里有个地窑,离地很深,到了最后我可以把夭桃藏在那里。”

“那也是主子为她找的生产地?”

“嗯,那里面的动静,外面的人听不见,是个不错的地方。”

袁义不关心夭桃,他只关心夭桃腹中的孩子,问安锦绣道:“这样的折腾下来,她还能生出个好好的孩子来吗?”

安锦绣一愣,她只是想用这孩子一下,还真没想过,这孩子的身体建康以否,说:“那将军是什么意思?”

袁义小声道:“将军说十月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夭桃生产那天,他不能让庵堂里风平浪静的,一定要想办法生点事才行。”

安锦绣就这么半躺半坐在床上,还是觉得累得慌,说:“没想到他已经把事情想这么远了,这些我还没想到。”

袁义一听安锦绣这话就急了,“偷龙转凤的事,怎么能不谨慎呢?”

“我想的是,”安锦绣说:“等我要生的时候,身边接生引产的人一定会是宫里的人,我要怎么过这一关。”

袁义想想也觉得这事难办,先别说宫里来接生引产的人了,就是怎么让安锦绣在荣双和向远清两位太医的眼皮底下假装怀孕,这都是一件棘手的事,“万一主子还没安排好这些事之前,圣上就要接主子进宫怎么办?”袁义问安锦绣道。

“圣上今日见我没有说要接我进宫的事,”安锦绣道:“我想宫里又出了什么事了。”

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袁义觉得这跟他们没关系,说:“主子何时进宫,是由圣上作主的事,我想主子就在这里等着,太听天由命了。”

“我想过,”安锦绣说:“找个人再来杀我一回,就说是皇后做的。不过这种事不能接着做,总得隔上一段时日。你们两天前放火烧了庵堂的厨房,圣上也认为是皇后支使人做的,皇后这么想杀我,我想圣上现在还不放心让我进宫去。”

袁义这才点了一下头,“看来现在的难事就是夭桃,还有主子怎么假孕的事了。”

安锦绣还想再说什么,就看见袁义冲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说话。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了一个带着惊慌的女声,“我要见安夫人!”

“紫鸳,让她进来,”安锦绣对着房门的方向说了一声,

安锦绣的话音刚落,就从门外跑进来了一个小尼姑,显然是推开拦路的紫鸳后冲进来的。这小尼姑冲进屋来后,隔着屏风就给安锦绣跪下了,说:“夫人,您快去救救我们主持吧。”

安锦绣说:“慧清大师出了何事?”

这小尼姑面色惊慌,但说话还是很流利,跪在地上跟安锦绣说:“方才庵堂外面冲进来一行人,为首的说她是公主,叫我师父去见她。谁知道我师父刚站到她面前,她就让她的手下打我师父。”

院中的韩约这时也听到了守在庵外的御林军统领,命人带给他的话,云妍公主带人冲进了庵堂。

“你们怎么不拦着?”韩约差点没叫出声来。

来传话的御林军苦着脸说:“那是公主,金枝玉叶,我们头儿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啊,我们头儿的话,你还是赶紧让屋里的主子躲一下吧。”

韩约没见过云妍公主,不过在宫里办差的人都知道这位世宗皇帝的掌上明珠,是个娇蛮任性的脾气,今天这位带着人冲进庵堂就是来者不善,安锦绣搞不好得吃大亏。

“韩头儿,你怎么还站着?”因为在同一个地方当差,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已经跟韩约混熟了的这位御林军,跟韩约急道:“你快让安主子去躲躲啊!”

韩约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安锦绣的房门口,充当门神的紫鸳,“我知道了,”韩约跟这御林军说:“让你们许头儿再把公主殿下挡一下,我这就让安主子去躲躲。”

小御林军得了韩约的这个回话后,转身就往前院那里跑去了。

韩约快步走到了紫鸳的面前。

“你又有事?”紫鸳还是一脸戒备地看着韩约。

韩约低声道:“一会儿你就老实站在主子的身后就好,不要傻乎乎地强出头,记住我的话!”

紫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啊?”

韩约这时已经对着门里道:“主子,奴才韩约求见主子。”

“韩大人进来吧,”安锦绣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记住我的话,别犯傻!”韩约又叮嘱了紫鸳一声后,走进了屋去。

紫鸳望着韩约走进屋里后,还是对韩约的话不明所以。

屋里,安锦绣已经起身穿好了衣服,坐在屏风前的椅子上,看见韩约后就说:“韩大人来的正好,跟我一起去前院看看出了何事。”

韩约忙道:“主子,是云妍公主来庵堂了。”

安锦绣装傻道:“真是公主殿下来了?她怎么会打慧清大师呢?”

韩约说:“这是个误会,”转脸又骗来向安锦绣求助的小尼姑道:“这位小师父还是快些回去吧,主持大师这时已经没事了。”

小尼姑听了韩约的话后,来不及想韩约这话的真假,冲安锦绣匆匆行了一礼后,跟了出去。

韩约在小尼姑跑出去后,才跟安锦绣说:“主子,云妍公主的来意不明,主子你这会儿身子也不适,还是在房里不要出去见她了。”

“这样好吗?”安锦绣看着像是拿不定主意地道。

韩约忙说:“主子的身体更重要,公主殿下那里奴才会去说,还请主子千万不要出屋。奴才怕公主不知道主子的身份,误伤了主子,那奴才就难逃一死了,奴才求主子体谅奴才一回。”

安锦绣说:“可是公主要进屋怎么办?”

韩约跟安锦绣拱手道:“夫人是奴才的主子,奴才无论如何也会保主子的周全,不会让公主殿下进屋来的。” 

110住着妖精的庵堂

安锦绣得了韩约的保证,一脸的不过意,点点头道:“好,那我就在屋里等着。”

韩约这才又匆匆地往外走,袁义从房中跟了出来,跟韩约小声道:“大人,这事还是要告诉圣上知道才行。”

韩约看着袁义就不爽,但这会儿不是他跟袁义不对付的时候,把头一点,说:“知道了,我这就命人去宫里报信。”

袁义看着韩约派了人去宫里报信,才又回到房里,就看见紫鸳一脸紧张地围着安锦绣转圈,就是对皇室的事情再不了解,紫鸳也知道这个公主来不是件好事。

“没事的,”看安锦绣也劝不了紫鸳,袁义只得拍一下紫鸳的小脑袋,说:“不是还有主子和我在吗?你呆在屋子里就一定会没事。”

紫鸳看一眼袁义,看见袁义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容后,紫鸳咬着嘴唇点了一下头,,说:“袁大哥,我听你的,我就跟着我家小姐。”

安锦绣暗自摇了摇头,问袁义道:“韩约派人出去了?”

袁义点头,说:“他派了人去宫里报信,自己带着人去前院了。”

紫鸳说:“一个侍卫能见到圣上吗?”

“你给我坐下!”安锦绣给紫鸳指了一个座位,说:“我都不慌你慌什么?”

紫鸳看安锦绣有点要发火的样子,这才把一肚子的话憋住了,坐到一旁去了。

袁义看紫鸳坐下了,才问安锦绣道:“韩约他们拦得公主吗?”

安锦绣想想前世里的云妍公主,跟袁义说:“拦不住。”

“那主子还是找个地方躲躲吧,”袁义忙道。

“不用,到时候我还是得出去见她,”安锦绣这会儿已经拿到了主意,看了看袁义和紫鸳,说:“不是都担心圣上会急着接我入宫吗?云妍公主来的正好,我想我可以在这里住更长的时间了。”

紫鸳听不明白安锦绣的话,但看袁义什么话也没再问,而是走到门前守着去了,便老老实实地陪着安锦绣坐在屋中,心中忐忑不安,却也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说了。

云妍公主是后宫沈贵妃所生,所以这位公主殿下突然兴事问罪般地杀过来,不会是受皇后的指使,沈贵妃也出手对付自己了?想着自己印象中的沈妃一向背地里出手伤人的习惯,安锦绣觉得这种让自己的女儿杀进庵堂来的事情,不是沈妃的手笔。难道是白承泽?安锦绣想也不可能是这个人,按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安锦绣想白承泽对自己,最先考虑的是拉拢,而不是得罪。

袁义这时站在门口说:“是不是要去看一下夭桃?”

安锦绣经袁义这一提醒,马上对紫鸳道:“你去陪着夭桃吧,跟她说没事,有我在她不用害怕,这次的人不是冲着她来的。”

紫鸳想守着安锦绣,可是也知道夭桃对她们主仆来说意味着什么,一句话没说,只是冲着安锦绣点了点头后,紫鸳就跑了出去。

袁义守在门前,对安锦绣道:“主子想使苦肉计,但你的身体能行吗?”

安锦绣转着左手食指上的血玉戒,“圣上不到,我是不会出去自找苦吃的。”

“圣上一定会来吗?”

“不好说,”安锦绣老实道,女人对世宗来说就是玩物,世宗会不会来,安锦绣是真的没有把握。

袁义倒也没紧张,跟安锦绣说:“那我一会儿出去看着,如果圣上来了,我再进来陪你出去。”

“好,”安锦绣说:“我们也不用太担心,韩约他们为了自己的命着想,不会让公主殿下伤我一分一毫的。”

袁义走出了屋子,将房门带上,看看院中被韩约安排来守着安锦绣的侍卫,又回头看了看紫鸳和夭桃呆着的房间,看那间偏房也是门窗紧闭后,这才迈步往前院走了。

安锦绣一个人坐在屋中,思量着云妍公主突然冲进庵堂来的原因,想着想着,突然就想起这位祈顺朝的三公主虽然是沈妃所生,跟皇后的关系冷淡,但是在白承泽还装着做太子好兄弟的时候,云妍公主跟太子的关系还亲密。

安锦颜,想到这个名字后,安锦绣便笑了一声,不会是别人了,一定是这个女人想借着云妍公主的手来对付自己了。云妍公主娇蛮,跟安锦曲的性子相近,若是这个公主一时下手没轻重把自己打死了,世宗皇帝也不会为了一个没名没份的女人杀了自己的女儿。

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铜镜中的自己的确气色不好,安锦绣将自己的发髻打开,开始慢条斯理地对镜梳妆。有机会就要抓住,如果圣上会来,那安锦绣觉得自己日后见到安锦颜,还得跟自己的这个嫡姐说一声谢谢。

庵堂的前院里,被打伤的主持慧清师太被徒弟们护着躲开了,韩约带着人堵住了云妍公主一行人的去路。

云妍公主看见韩约等人身上穿着的官服后,心里就更是冒火,外面是御林军守着,里面是大内侍卫守着,看来太子妃嫂嫂说的没错,这庵堂哪还是什么佛门清净地,分明就是一个勾了她父皇魂魄的狐狸精的藏身地!

“还愣着干什么?”云妍公主怒喝自己的侍卫们道:“出了事有本公主担着,给本公主进去搜!本公主今天倒是要看看,这里是佛堂还是淫窝!”

韩约一帮人被公主侍卫们手里出了鞘的刀逼得步步后退,韩约嘴里求云妍公主道:“公主殿下,这里真的是圣上下令封上的庵堂,您不可以再往里走了,奴才求您了!”

“笑话!”云妍公主极细的两道柳眉一竖,娇蛮成性的少女,这时显得张狂,冲韩约说道:“你说是我父皇的命令,那圣旨呢?你把圣旨拿出来!”

韩约哪里能拿得出圣旨,只得跟云妍公主说:“公主殿下,这是圣上的口谕,若是没有圣上的命令,奴才等人也不会守在这里,还请公主殿下留步!”

“滚开!”云妍公主手里拎着的马鞭朝着韩约就挥了过来。

韩约没敢躲,硬挺着挨了云妍公主一鞭,前襟上迅速就被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一片。

云妍公主拿手里的马鞭指着韩约的鼻子,问道:“你滚不滚?!”

韩约稍一迟疑,就被云妍公主的侍卫一把推开。

云妍公主是冷哼了一声,跟手下们说:“这庵堂里呆着的可不止是尼姑,给本公主搜,本公主倒要看看,供着佛祖的的地方,能有什么样的妖精住着!”

韩约拦不住云妍公主的手下,只能是冲身后的手下们打了一个眼色,这个庵堂被公主殿下拆了都不要紧,只要这帮人找不到安锦绣住的地方就行。

“公主,”跟着云妍公主的一个宫人这时跟云妍公主道:“您也累了大半天了,找个干净的佛堂休息一下吧。”

“这庵堂里有干净的地方吗?”云妍公主大声道:“本公主还是站在这里好了。”

韩约站在一旁,云妍公主的话让韩约觉得好笑,要说这庵堂不干净,那也是世宗将安锦绣安排住在了这里,这位公主殿下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在骂自己的父皇?

“都别跟着本公主了,”云妍公主看看跟在自己左右的人道:“都给本公主去找人!”

韩约在一旁把头一低,尽量不让云妍公主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其实紫鸳的性子也不算好,但跟面前的这位公主殿下一比,韩约就觉得紫鸳冲他瞪眼和挥拳都是一种小女孩的撒娇了,相比之下,还是紫鸳那种傻乎乎的女孩儿更招人爱。

云妍公主不知道自己在一个小侍卫的心里,被一个为奴的小丫鬟比了下去。有宫人给她端了一张高背的靠背椅来,云妍公主就坐在了一间佛堂的台阶下,等着她的手下,把那个安锦颜口中的妖精抓过来。

安锦绣正对着铜镜梳妆的时候,紫鸳陪着夭桃找了过来。

夭桃一脸的灰败,不等安锦绣开口便道:“夫人,是不是宫里来抓奴婢的人到庵堂里来了?”

安锦绣望向了紫鸳。

紫鸳跟安锦绣委屈道:“我跟她说了不关她的事,可是她不信我的话。”

安锦绣让夭桃站到了自己的身边,轻声安慰道:“是云妍公主来了,你放心吧,她不是来找你的。”

夭桃听到云妍公主这四个字,突然就神经质一般,冲着安锦绣道:“奴婢知道云妍公主,她是五爷的胞妹,夫人,会不会是五爷让她来的?”

紫鸳想喊,说了不关你的事,怎么连五爷都出来了?可是嘴还没张,被安锦绣一眼瞪过来,紫鸳就乖乖闭了嘴。

“五爷没把你的事告诉公主殿下,”安锦绣跟夭桃笑道:“你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听我的话,快些跟紫鸳回房去吧,跟着公主的也都是宫中人,被她们认出你来就不好了。”

再次失望了的夭桃,呆站了一会儿后,问安锦绣:“夫人,奴婢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五爷?奴婢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安锦绣转身面对了铜镜,细细描画着自己的眉眼,声音听着像是玩笑一般地跟夭桃说:“你来我这里还没几天,夭桃,你这就呆不住了?”

夭桃的脸色更加灰败了,跟安锦绣说:“奴婢在这里住着还是害怕。”

“害怕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五爷为他做事,”安锦绣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夭桃一眼,“这里的日子总不会比下奴院里的日子难熬吧?我若是没照顾好你,日后五爷怪罪我,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啊。”

“奴婢不是,不是说这里的日子难熬,”夭桃想跟安锦绣解释些什么,却在说了一句话后,就被安锦绣看得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111辱骂

紫鸳不耐烦地要拉夭桃走,说:“走吧夭桃姐姐,我家小姐也说事情跟你没关系了,你不会再害怕了吧?就算真出了事,还有我陪着你呢。”

安锦绣看着铜镜里的夭桃,她能从夭桃的眼中看出不甘来。手上正画着眉的手一停,安锦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一个身在下奴院还能想办法爬上龙床的女人,会有多天真?

“夫人,”夭桃带着讨好意味地喊了安锦绣一声。

“跟紫鸳回房去吧,”安锦绣放下了手中的眉笔,回转了身子看着夭桃轻声道:“一会儿圣上也许也会来,五爷为了你冒了这么大的险,你也不想害了五爷吧?”

“夫人,奴婢刚才是慌了神,说错了话,求夫人不要怪罪奴婢,”夭桃又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看着安锦绣道:“奴婢这就跟紫鸳姑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