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妃跟你说的?”

“这关母妃什么事?”

世宗冷哼了一声,“不是她还能是谁?一口一个贱人的叫着,这话是谁教你的?你母妃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沈氏出身世族,没想到生下的女儿倒是像在市井里厮混的混混,你今天可是让朕大开了眼界。”

“不是我母妃!”云妍涨红了脸,跟世宗大喊道:“父皇,你为了那个贱人骂我?!”

“你再说一声贱人试试,”世宗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语调冰冷,“你说谁是贱人?”

“就是院子里的那个女人!”云妍公主这会儿气昏了头,有些不知道怕了,她就知道这一回她的父皇,站在了那个贱人一边。

“混帐东西!”世宗一记耳光把云妍公主打到了地上。

云妍公主倒在了地上,都不敢相信从小没动过自己一根手指头的父皇会打自己。

“沈氏教养出了一个好女儿!”世宗站在云妍公主的身前,冷道:“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我祈顺朝的公主,你就这么蛮妇一样的冲进庵堂来闹事,还动手打人?”

云妍公主还想骂安锦绣贱人,但是方才的火气被世宗一耳光打没了,抬头又看到世宗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这才又有些怕了,跟世宗说:“不关母妃的事。”

“那关谁的事?”世宗追问道。

云妍公主想到昨日说漏了嘴的安锦颜,急得差点在她面前哭起来的样子,跟世宗嘴硬道:“云妍是自己打听到的,不关别人的事。”

“你自己打听到的?”世宗说:“锦绣在这里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你是跟谁打听到的?”

“锦绣?”云妍公主又叫了起来:“你喊她锦绣?这个贱人叫锦绣?!”

世宗想一脚踹过去,但地上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还狠不下这个心。

云妍公主气道:“父皇,你知道这个贱,这个女人跟我说了什么吗?”

世宗说:“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跟我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所以父皇才老往她这里跑!”云妍公主说着说着就又恨不得跑去打死安锦绣了,跟世宗道:“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她还有过别的男人,她…”

“闭嘴!”世宗突然就发了狠,安锦绣嫁过上官勇,这事是世宗心里的一个痛处,安锦绣可以为这事伤心难过,但别的人提都不可以提。“你是一定要跟朕作对?!”世宗问云妍公主道:“你要管朕的事?谁给你的胆子?!”

云妍公主想梗着脖子说我没错,可是发了狠的世宗,没人不怕的,云妍公主把头一扭,不看世宗,但也不敢说话了。

“是谁跟你说庵堂之事的?”世宗还是要问明白这事。

云妍公主不说。

“你不说?”

云妍公主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看着朕!”

云妍公主慢吞吞地扭过头,抬头看了世宗一眼,就又把头低下了。

“你不说,朕就去问你的母妃,”世宗道:“问问她想干什么。”

“不是我母妃!”云妍公主这时哭了起来,说:“她不知道我来了这里。”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世宗说:“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云妍公主抬头瞪着世宗道:“父皇你不信我?”

“朕为什么要信你的胡言乱语?”

“真是那个女人说的!她不要脸!”云妍公主急道:“我怎么可能会编这种话来骗父皇?这种不要脸的话我怎么可能会说!”

“锦绣不会说这样的话,”世宗说:“所以朕不信你。”

“父皇!”云妍公主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劲,从地上跳了起来,跟世宗叫道:“难道父皇认为我会说谎?!我还会故意诬陷那个贱人吗?!”

“你堂堂一个皇朝公主,满口市井粗俗妇人之言,动手打人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世宗问云妍公主道:“朕为何要信你?云妍,你拿什么让朕信你?”

“我没有!”云妍公主叫出的这一声破了音。

“来人,”世宗看着云妍公主说了一句。

两个世宗的贴身侍卫走了进来。

“将云妍公主带回宫去,没有朕的话,公主不可出海棠殿,后宫诸人也不可前往探望,”世宗命这两个侍卫道。

“父皇你要关我?”云妍公主叫道:“你为了那个贱人关我?”

两个侍卫走上前来,其中一个跟云妍公主说道:“公主殿下,请吧。”

“你们谁敢动我?”云妍公主问这两个侍卫道。

两个侍卫还真就站着不敢动,这要是个皇子,他们还敢上前来押着走,可这是个公主,男女有别,他们哪里敢碰云妍公主一下。

“我不服!”云妍公主跟世宗道:“让我的人来,他们能证明我没诬陷那个贱人!”

“你的人敢跟着你胡作非为,”世宗说:“我们皇家不会养着这种的奴才。”

云妍公主呆了一下,说:“所以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让他们出去说,皇家的公主是怎样的泼妇骂街?”世宗冷笑了一声,道:“朕将他们都处理了。”

“什么叫处理了?”

“朕把他们都杀了?听懂朕的话了?”世宗手指着佛堂敞开着的大门,道:“给朕滚回宫里思过去!”

“都杀了?”云妍公主又是呆了半天,突然就跟世宗叫喊起来:“他们都是我的奴才,你说杀就杀了?”

“你的奴才?没有朕你哪里来的奴才?”世宗冷道:“你是想朕让两个太监进来押你回宫,还是你自己回宫去?”

云妍公主猛地摇头,到底是被世宗宠大的女儿,她接受不了世宗突然之间的变脸。

“门外的太监进来两个!”世宗又说了一声。

两个世宗身边的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将云妍押回宫去!”世宗下令道。

“父皇!”云妍公主哭叫了起来。

看着女儿流泪,世宗有些心软,可是安锦绣那套染血的衣裙又出现在了世宗的眼前,将世宗的这丝心软打压得荡然无存,“你一日不认错,就一日不要出你的海棠殿!”

两个太监看世宗没有要饶云妍公主的意思,走了上来。

“给本公主滚开!”云妍公主冲两个太监哭喊。

两个太监回头看看世宗,世宗还是面无表现地站在那里,两个太监遂伸手把云妍公主的两臂抓住,将云妍公主整个人架了起来。

“父皇,你为了那个贱人,连云妍都不要了?”云妍公主跟世宗哭道。

世宗转身看向了普贤菩萨的佛像。

两个太监架着云妍公主就往外走,两个侍卫紧跟在后面。

“父皇,那个贱人给你灌了**汤了?!”云妍公主在两个太监的手上拼命挣扎扭动着身体,望着世宗喊道:“那个贱人有什么好?!”

“她不是贱人,也没有另一个男人,”世宗背对着云妍公主道:“她是朕的女人,你一口一个的骂她贱人,那你父皇是什么?”

云妍公主张口结舌了。

“你母妃也是朕的女人,同为朕的女人,你骂她贱人,那你母妃又是什么?”世宗语调冰冷地问云妍公主道。

云妍公主又激动了起来,“她跟我母妃怎么能比?”

“都是朕的女人,她们有什么不一样?”

“我母妃是贵妃娘娘,她是个什么东西?!”

“贵妃也是朕给的,只要朕愿意,她也可以是!”

“父皇你是不是疯了?!”

“疯傻的那个人是你,看来朕以前是太宠你,让你连识人都识不清好坏!”世宗摇了摇头,“把她给朕押回宫去!如果她要再叫,就把她的嘴给朕堵上!”

云妍公主这个时候受得剌激太大,世宗让她闭嘴,她也闭不了嘴,心里也不相信世宗真会让人将她的嘴堵上。

两个太监看世宗背对着他们,任云妍公主说什么都不再开口,忙就拿了一块锦帕,将云妍公主的嘴给堵上了,也不敢再在佛堂里停留,架着云妍公主快步走了出去,两个侍卫紧跟在他们的身后。

云妍公主哭得伤心,嘴被太监堵上的这一刻,公主殿下想死的心都有,没想到有一天,一向宠自己的世宗会这么对她。云妍公主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但事实就在眼前逼着她亲眼看着,云妍公主是完全无措了,恨死了安锦绣,却发现自己在世宗的心里,远远比不上这个坏女人。

吉和在后山上办完了差,到佛堂这里来向世宗交差,看见被两个太监架着,堵了嘴的云妍公主,忙把头一低装作没有看见,心里却觉得,自己选了安锦绣这个主子,没有选错。 

115一世无忧

吉和进佛堂,跟世宗说那些不开眼的奴才已经全都处死了之后,世宗也只是站着看那尊高高在上的普贤菩萨像,一看就是半天。吉和没有得到世宗的回话,也不敢走,就站着陪世宗一起看佛像。

“去查,”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世宗突然就开口跟吉和道:“查查这几天什么人见过云妍。”

“奴才遵旨。”

“特别是查查太子妃有没有见过公主,”世宗道:“如果有,你速来报朕。”

“奴才遵旨,”吉和说:“圣上,大人们还在御书房里等着,您是不是尽快回宫?”

世宗在御书房跟户部尚书几位户部官员正议政的时候,得到了云妍公主闯进安氏庵堂的消息,当下就让这几位官员在御书房里等着,他自己带着人一路策马赶来。这个时候离他们出宫已过去了两个时辰,国事在那里等着,世宗还能在庵堂里留多久?

世宗听了吉和的问,迈步出了庵堂往安锦绣住着的小院走去。

吉和忙跟在了世宗的身后,说:“圣上,奴才过来时,见到了荣太医,他说安主子这一回受得伤重了,不过还不危及性命。”

“嗯,”世宗道:“你去问问荣双,要什么药材从宫里拿。”

“是,”吉和忙应声道,又问世宗道:“守在这里的大内侍卫大都身上带了伤,圣上,要再调一批人过来吗?”

世宗往前走了几步后,才道:“不用了,就这么多人守在这里好了。”

吉和忙也应下来了,看来世宗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安锦绣在这里了。

世宗走进了安锦绣的屋子,一进屋就闻到了屋中的药味,中药那种特有的甘苦的味道,向来是世宗讨厌的味道。

“圣上,”向远清这时还守在屋里,见到世宗进来,忙就给世宗行礼。

“荣双人呢?”世宗问道。

“回圣上的话,”向远清忙道:“他给安主子开了新的药方,这会儿去看着弟子们熬药了。”

“她的伤怎么样了?”世宗又问。

向远清说:“回圣上的话,安主子身上的伤都已上过了药,只是主子体虚,又失血过多,所以这段时日最好卧床静养。”

“她的心疾呢?”世宗压低了声音问道:“荣双说严重,你怎么看的?”

向远清对于世宗的这个问很诧异,他一向专长外伤,这种心疾方面的病,问他不也是白问?他再怎么也高不过荣双的医术去,“圣上,”向远清跟世宗说:“下官相信荣大人的医术,安主子看起来就身子单薄,心疾这个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痊愈的病,所以圣上,这事急不得。”

“朕问的是你怎么看,你跟朕说这么一大堆做什么?”

“下官对心疾这个病所知不多啊,圣上,”向远清向世宗请罪道:“下官才疏学浅,有负圣上的期许。”

世宗没再看向远清,走到了屏风后面去。

向远清小声地吁了一口气,安锦绣的这个心疾要说治,凭荣双的本事,慢慢调理一定会有好的一天,可是这个主子心思重,心中郁结之事似乎很多,这样一来,荣双就是有再大的本事,又能拿安锦绣这个主子怎么办?不求治好,只求不死吧,向远清望着屏风摇了摇头。

安锦绣的背上有伤,所以只能侧躺在床上,世宗进来时,她正背对着屏风躺着。

世宗在床边上坐下,小声道:“锦绣睡了?”

安锦绣惊醒了一样,“圣上?”说着话就要翻身。

“小心一点,”世宗伸手,把安锦绣抱起来,帮着这个小女子翻过了身来。

失了不少血后,安锦绣这会儿的脸色白得吓人,看着世宗却还是想嘴角上弯笑一下。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世宗的手指摸摸安锦绣的嘴唇,说:“朕知道你心里难过。”

安锦绣这才低敛了眉眼,跟世宗说:“听着公主殿下骂我,臣妾是难过,不过看到圣上来了后,臣妾就开心了。圣上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又来了?”

世宗说:“韩约让人去宫里报信了,知道你会出事,朕当然要来,只是还是来得迟了些,让你受委屈了。”

安锦绣摇摇头,说:“那是公主殿下,臣妾没什么好委屈的。”

“傻丫头,”世宗错开了安锦绣背上的伤口,环着安锦绣的肩膀,把自己的这个小女人抱在了怀里,说:“你就不该出屋的,让韩约应付这事不就得了?”

“臣妾不知道他派人去找圣上了,”安锦绣有些懊恼地道:“早知道圣上会来,臣妾就,唉!”安锦绣叹了一口气后说:“臣妾也不敢在屋里呆着了,臣妾真怕侍卫们会没命,公主来的时候气性太大了。”

“她被宠坏了,”世宗说:“朕已经教训过她了,算是为你出气了。”

“别,”安锦绣忙道:“公主是金枝玉叶,不能受委屈的,圣上,这事就算了吧。”

看着安锦绣一脸的惊慌,世宗心疼道:“她是金枝玉叶,你也是朕宝贝的人,朕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可是圣上,”安锦绣看上去又要急得慌了神了,说:“还是算了吧,公主殿下还小呢。”

“她跟你同岁,”世宗说:“你是在跟朕说你也还小吗?”

安锦绣的脸一红,说:“臣妾怎么能跟公主殿下比?”

“云妍那个丫头从小就得宠,”世宗叹气道:“朕和她母妃都想把她多留几年再嫁人,没想到竟把她宠成了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脾气。”

安锦绣这时说:“皇家的公主生来就是被宠的,要不然公主殿下怎么会托生到…,圣上,云妍公主殿下是后宫里的哪位娘娘所生?”

“沈妃。”

“沈妃?”安锦绣一脸我没听说过的表情。

“贵妃沈氏,”世宗只得又道:“这下你该知道了吧?”

沈贵妃的大名祈顺朝谁人不知?安锦绣却还是一脸无知地道:“哦,怪不得公主殿下生得好呢,原来是沈妃娘娘所生。”

“行了,”世宗终于被安锦绣弄得笑了起来,说:“你不知道就跟朕说不知道,朕还能笑话你不成?以后你进了宫,对宫里的事自然就知道了。”

安锦绣听到了进宫二字后,在世宗的怀里就是一抖。

世宗察觉到了安锦绣的不对劲,说:“不想进宫?”

安锦绣说:“想,进了宫后就可以天天看见圣上了,只是臣妾有些怕。”

世宗想跟安锦绣说,就是进了宫也不可能天天看见他,可是看着自己怀里瘦弱乖顺的美人时,世宗到底没能把这句实话说出来。“怕什么?”世宗问安锦绣道。

“臣妾这样的出身让圣上很丢脸吧?”安锦绣小声道:“臣妾蠢笨,今天被公主说了后,才发现臣妾不配呆在圣上的身边,不知道后宫的娘娘们会怎么想臣妾。”

“那丫头的话你不必理会,”世宗忙道:“你不要多想,你的出身?这真是笑话了,只要朕喜欢,你的出身谁能管?”

安锦绣闷闷不乐地望着世宗,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好奇云妍是怎么知道你在这儿的?”世宗把玩着安锦绣的一缕长发,问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安锦绣说:“臣妾的事瞒不住的。”

“只要朕治了云妍,以后就没人敢说你的事,”世宗很有把握地跟安锦绣道:“朕跟你保证,以后没人再敢到庵堂来闹事了。”

安锦绣望着世宗眨眨眼,神情很是不解。

“先在庵堂里把身子养好,”世宗终于说出了安锦绣想听的话,“把身子养好了后,朕再接你入宫,好不好?”

安锦绣把头往世宗的胸膛上一靠,说:“臣妾听圣上的。”

世宗却怕安锦绣会误会一样,跟安锦绣解释道:“宫里的人朕还要再治治,把人都治服贴了,朕才能放心让你进宫去,不然就你的这个性子,进了宫也是让人欺负的命!”

“欺负臣妾?”安锦绣说:“都是伺候圣上,娘娘们会欺负臣妾?”

世宗就叹气,说:“你当后宫是什么地方?”

“后宫不是圣上的家吗?”

世宗记是安元志那日在御书房门前,也跟他说后宫是圣上的家这样的话,世宗把安锦绣的那缕长发拉了一下,说:“不愧是姐弟,说的话都一样。”

“元志怎么了?”安锦绣忙问道。

为了让自己的这个小女人能够高兴,世宗难得在女人面前多话了一次,把那天安元志在御书房外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上官勇,世宗自然是提都没提。

“元志的武艺看来真的是很好,”听世宗说安元志与林章打了个不分胜负后,安锦绣如世宗所期望的那样,笑弯了眉眼,“圣上,臣妾的这个弟弟以后会当上将军吧?”

“你也想他当将军?”

“想,元志从小就想当将军,保家卫国,还能挣下功名,可以更好的照顾我和姨娘,”话说到这里,安锦绣的神情就又黯淡了。

世宗知道安锦绣又在难过什么,生母已经死了,还谈什么照顾?“放心吧,”世宗向安锦绣保证道:“朕会照顾这小子的,只要他争气,荣华富贵朕都可以给他。”

安锦绣想起身谢恩,却被世宗抱着动弹不得,只能在世宗的怀里声音娇软地,跟世宗谢恩道:“臣妾谢圣上,圣上对臣妾太好。”

这份恩宠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们不一定能看得上,也就这个小女子会诚惶诚恐地说自己对她太好了,“朕会对你更好,”世宗的亲吻落在安锦绣的发间,起誓一般地道:“只要你安心呆在朕的身边,朕就让你一世无忧。” 

116王有心妾无情

世宗的声音有些动情的意味在里面,安锦绣这种活了两世,习惯于去窥探人心的人能听得出来,正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至少在这一刻没有想过要骗她。只是帝王无情,这一刻的动情,世宗可以记多久?更何况这个人不是上官勇。

“好,”安锦绣低声对世宗道:“臣妾遵旨。”

“疼吗?”世宗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安锦绣的背,没敢用劲,可还是感觉到安锦绣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臣妾无事,”安锦绣说:“公主殿下也不是真心想伤了臣妾。”

对于安锦绣伤成这样,还要为云妍公主说话,世宗只是轻轻将安锦绣放回到了床榻上,说:“你这傻子,想想你自己就好了,这事朕不会就这么算了,你就放心吧。”

“臣妾不傻。”

“好,你不傻,就是有点呆,”世宗笑了起来,这是个从沙场上拼杀出来的帝王,就算是带着温柔的笑容也有七分的张扬,“朕若不把你捧在手心里,你也许就这么化了。”

这样的情话出自世宗的口,足以让后宫的女子们嫉恨,只是安锦绣的心里却一片冰冷,望着世宗笑道:“圣上这样的话,臣妾担不起。”虽是假意,但一双美目顾盼之间的风情,让世宗若不是顾及这个小女人这时带伤在身,真就压上去好好**一回了。

“朕要走了,”世宗捧着安锦绣的脸道:“改日朕再来看你。”

“嗯,”安锦绣也不像一般女子那样出言挽留情人,眼中带着不舍,但还是道:“圣上回宫的路上要小心,臣妾在这里等着圣上。”

“忘了云妍的话,嗯?”

“好。”

“这玉戒戴在你的手上很漂亮,”世宗又看着安锦绣手上的血玉戒道:“你喜欢吗?”

“喜欢,”安锦绣说,不喜欢她也得说喜欢。

荣双这时带着紫鸳端了新熬好的药进来,屋中的药味刚散一点,一下子又充满了苦涩的味道,世宗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圣上,”荣双给世宗行礼。

“免了,”世宗也没看荣大太医一眼,从紫鸳的手上接过了药碗,望着漆黑色的药汁皱眉头道:“这是什么药,怎么这种颜色?”

荣双忙给世宗背起了药方,顺带还想跟世宗解释一下这张药方里的药理。

“你退下吧,”世宗听不懂这些东西,斜着眼看了看荣双,说:“你是想教朕学医吗?”

“下官不敢,”荣双低头躬身行了一礼后就退了出去。

世宗看看紫鸳,紫鸳没荣大太医聪明,睁着哭得痛红的眼睛,看着安锦绣又开始眼泪汪汪了。

“出去吧,”安锦绣只能开口赶人道。

紫鸳转身就想走,听见身后安锦绣的咳嗽声,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世宗的跟前,忙又转身跟世宗行礼,然后倒退着出了房间。

“你的这个丫鬟还是得教,”世宗跟安锦绣说:“这样的不懂规矩,进了宫冲撞了哪个嫔妃,你能保她一次两次,还能次次保她吗?”

安锦绣说:“圣上给我们一个住处就行,臣妾跟紫鸳无事不出门,这样是不是就能不惹宫中娘娘们的厌了?”

“又瞎说,”对于自己这个小女人的天真之言,世宗一边喂安锦绣喝药,一边无奈道:“进了宫你就得守宫里的规矩了,怎么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来?”

安锦绣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喝进了嘴里的药又是极苦味,让她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宫里的妃嫔每日都要去中宫给皇后请安,光是这一条规矩,安锦绣就没办法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整日。想到今天云妍一口一个贱人的骂着,世宗就怎么也不想把安锦绣这么快的接进宫里去了,不想出一个可安锦绣平安的万全之策,他就不如把安锦绣好好地养在这座庵堂里。

安锦绣由着世宗一勺勺地喂她喝药,虽然这种苦药一口吞下,人才能少吃点苦,不过世宗既然喜欢喂,那安锦绣就随了世宗的喜好。世宗回宫之后会怎么做,安锦绣不关心,她只知道自己可以在这庵堂里呆上更多的时日,有这个结果对于安锦绣来说就足够了。

世宗喂安锦绣喝完了药,看着安锦绣闭上眼歇下了,才从屋中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袁义和韩约都守在房外,看见世宗出来,都跪倒在地。

“好好守着你们的主子,”世宗对这两人道:“身上的伤若是不好,就让向远清给你们看看。”

向远清这个时候就站在一旁,看见世宗让他为一个侍卫和太监看伤,脸上也没有任何不悦之情,躬身领旨道:“下官遵旨。”

“韩约即日起升正五品,”世宗又道:“袁义领四品太监禄。守庵堂的侍卫此次都立了功,全都赏银五十两。”

“奴才谢圣上恩典,”韩约和袁义,还有院中的大内侍卫们都磕头谢恩道。

安锦绣在房中听着世宗的这次封赏,难怪那么多的人想近天颜呢,上官勇在军营苦熬十几年,也不及韩约这一次护她的功劳。保家为国的将军,拼死拼活不过从五品,而一个大内侍卫,一次让皇帝满意,就升为了正五品,这就是皇权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

世宗站在院中,又看了看这个小院,对吉和道:“这院里的花草太少了。”既然决定要将安锦绣养在这里了,那这个院子就不能一直这么素净了。

“奴才明日就带工匠过来,为安主子修整花园,”吉和领世宗的旨道。

世宗这才离开了小院,想着安锦绣受得伤,还有那套染血的衣裙,世宗的脚步就轻快不起来。等世宗走到了庵堂门口,看到跪在地上的御林军,突然就又发了火,指着当头儿的许兴道:“朕说了让你们守住庵堂,不让任何外人进入,你们是怎么看门的?!”

许兴自看见云妍公主被堵着嘴,让两个太监架着从庵堂里出来后,就已经吓破了胆,这会儿听世宗斥问他,更是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废物!”世宗抬脚就踹,对身后的侍卫道:“给朕打!”

许兴跪在地上不敢动弹,被世宗的侍卫抽了三十鞭。掌刑的御前侍卫,跟云妍公主的力道不可相提并论,许兴也就是练武之人耐打一些,不然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三十鞭后,一定就断气了。

世宗一直站着看许兴挨了这三十鞭,成了一个血人后,才跟许兴道:“再有下次,朕就要了你的命!”

“奴才不敢再犯,”许兴磕头咚咚作响,跟世宗保证道:“奴才再也不敢了。”

世宗这才带着人上马走了。

许兴在世宗走了后,才昏倒在地,被手下背着进庵堂找大夫看伤。等御林军们听到韩约因为拦着云妍公主不让进,被世宗从六品侍卫长,升成了正五品,连升两级之后,都道许兴这个怂货就是个没运气的,也连带着他们一起没运气。大内侍卫们得的那五十两赏钱,可供一户中等人家省着过两年的日子了!

许校尉醒来后,就被自己的部下们瞪得抬不起头来,不过许校尉心里也委屈,他怎么知道庵堂里的那个主子在世宗的心里,比云妍公主这个女儿更重要呢?

就在御林军们互相埋怨,懊恼的时候,袁义找到了许兴的屋子里,给了许兴一张银票。

“这?”许兴趴在床上也起不了身,拿着银票问袁义道:“袁公公给我这银票是何意?”

袁义还不太习惯被人喊作袁公公,脸色僵了一下,才笑着对许兴道:“安主子听说各位大人今天也受了伤,所以特让我来给各位大人送些银两,这一百两银票,请许大人带着各位大人一起分了吧。”

许兴拿着这银票顿时就感觉烫手了,跟袁义推辞道:“这次我们没能护住安主子,正想着跟安主子请罪呢,哪能收下安主子的赏?”

袁义说:“安主子知道各位大人为难,她让我带话,让许大人你不要再想着今天的事了。”

许兴摇着脑袋,死活不敢收下安锦绣的这个赏。没拦住云妍公主,他已经被世宗打得半死了,再让世宗知道自己厚颜无耻地收了安锦绣的赏,那自己的这条命就一定保不住了

袁义把许兴推到了他手上的银票,又塞回到了许兴的手中,说:“这事圣上不会知道,这是安主子的一点心意,你不收,也许安主子会不高兴。”

听说安锦绣可能会不高兴,许兴又不敢往外推这银票了。

“许大人好好养伤,”袁义起身告辞道:“安主子说了,以后云妍公主不会再来了,许大人大可放心。”

许兴感谢的话还没来及说,袁义就已经走出屋去了。

“看来安主子人不错,”从外面又走了进来的御林军们,把袁义的这间小屋挤了个满满当当,有银子分,让这些靠饷银过日子的御林军们开心不已。

许兴趴在床上不吱声,他这人胆小怕死,可是不傻,安锦绣送来银子,就有收买之意,虽然不知道自己一个御林军小校尉有什么值得收买的,可是许兴想到今天闹得这一出事,心里就打寒战,皇家的事,真不是他这个小小校尉能玩得起的。可是安锦绣伸出来的这只手,要怎么办?

不答应?那安主子在世宗面前说上两句自己办差不尽力的话,自己的死期是不是就到了?要是答应,许兴揪着自己的头发想着,自己这个御林军的校尉能为庵堂里的安主子做什么?进了宫后,他们连面也见不到啊。

“许头儿你在想什么?”部下们看许兴把头发都揪下一大把来了,忙都问许兴道。

“都给老子滚蛋!”许兴把脸埋在了床单上喊道:“老子烦着呢!” 

117后宫的一步之遥

世宗回到了宫中,在御书房里跟户部的官员们议完了事后,大臣们这里刚退出去不久,就有一个在御书房外值守的小太监,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向世宗禀道:“圣上,沈妃娘娘跪在御书房的高台下求见圣上。”

世宗没理这小太监,拿起了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吉和冲这小太监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了御书房门前,对门外候着的兵部众官员道:“圣上宣各位大人入内。”

兵部的官员们站在门外已经等了一会儿,都看见了跪在高台之下的沈妃,但帝王的家务事,任是哪个大臣也不敢插手,听说世宗宣他们,忙都鱼贯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