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嬷嬷见皇后这样,感觉自己的这一次劝说可能有戏,忙又道:“那个女人这一胎是不是龙子还两说,娘娘不如再等等吧,横竖她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就算日后进宫了,还不是随着娘娘处置?”

“等她生下皇子后就什么都晚了,”皇后冷道:“本宫也不能让圣上如愿了,一个他爱的女人?可笑,他也会爱上一个女人!”

严嬷嬷双脚发软,差一点给皇后跪下。听皇后的意思,是要与世宗皇帝为敌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那个女人是姓安的,”皇后这时却又跟严嬷嬷道:“先不管她跟安书界是什么关系,她若生下皇子,安家还能一心一意地帮着太子吗?安书界可不是傻子。”

严嬷嬷呆了半天后,说:“太子妃是安氏的嫡长女,太师他不会弃太子妃于不顾吧?”

“你以为这些世族大家能有多少血缘亲情?”皇后道:“皇家无情,他们这些人家也一样,活着都是为了利为了权,情这个东西算得了什么?”

严嬷嬷泪眼汪汪地看着皇后道:“娘娘,圣上与您不是无情,只是…”

“不说这个了,”帝后之间的感情,不是一个宫廷女官能议论的,只是这个是自己做姑娘时就伺候在身边的人,所以皇后不会怪严嬷嬷跟她说这些话,冲严嬷嬷摆了摆手后,皇后说道:“去告诉夭桃,她若不为本宫做了这件事,那本宫会将她偷逃出宫的事向圣上禀明,到时候助她出宫的那些人都会没命,让她自己掂量一下。”

严嬷嬷说:“娘娘这样一说,那个夭桃还有什么不肯的?她就是自己不想活,也不能不顾她的恩人们吧?”

“等那个女人死了后,本宫会再治夭桃和她身后那个主子的罪,”皇后说道:“一步步来吧,先解决掉庵堂里的那个女人。”

“只是夭桃被关在地窑里,她连那个女人的面都见不到啊,”严嬷嬷道:“娘娘,夭桃也许做不了此事。”

“这是她的事,”皇后还是冷道:“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想弄掉很简单。”

“是,”严嬷嬷没什么可说的了,领命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皇后平躺在了床榻上,没再去管严嬷嬷。白旭尧灭了她的母族,全然不顾当年项氏是如何助他成皇的,那么皇后就在心里发誓,她也不会让世宗白旭尧的日子好过。

这一天东鹤殿的庆功宴,不管各人的内心如何,但表面上看,是君臣俱欢。

等上官勇走出东鹤殿的时候,殿外已经是皓月当空。站在京都城的星空之下,上官勇再想想云霄关的风雪,觉得自己恍然是做了一场梦,又或者是从一个人间到了另一个人间。

“姐夫,”安元志满嘴的酒气,走到了上官勇的身后,说:“我们回军营里吗?”

“醉了?”上官勇问道。

安元志笑着摇摇头,说:“我这人千杯不醉,姐夫你忘了?在我姐…”

在上官勇与安锦绣成亲的那天,安元志就已经显摆过自己千杯不醉的本事了,只是这个时候再提起那时的事情,只能是徒增彼此的愁怨罢了。

“我们回军营吧,”安元志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叉话道:“姐夫,你今天酒也喝了不少,还能走吗?”

“你今晚跟太师回去,”上官勇小声跟安元志道:“他应该有话要跟你说。”

安元志顿时就显得不耐烦。

“不许跟太师吵嘴,”上官勇说:“再让太医给你看看身上的伤。”

安元志看看已经站在不远处等着自己的安太师,问上官勇道:“那你呢?你要一个人回军营去?”

上官勇跟安元志耳语了一句:“我去见五殿下,然后回军营。”

安元志下意识地就在人群里找白承泽。

“不要乱看了,”上官勇扶住了安元志的一只手,说:“我送你出宫去。”

安太师看见上官勇扶着安元志到了自己的身边,望着上官勇笑了一下后,说道:“就不劳卫朝你送他了,老夫带这个逆子回府去。”

两个小太监抬着躺椅跑了过来,把躺椅往安元志的跟前一放,说:“安将军,圣上让奴才送您出宫。”

“还不谢恩?”安太师喝了安元志一声。

安元志说:“圣上已经走了啊。”

“冲着御书房的方向,”安太师教儿子道:“圣上回御书房去了。”

上官勇没有站着看安元志是怎么谢恩的,他看到白承泽走出了东鹤殿后,便转身从安氏父子的身边走开了。

“你先去周宜的府上,”白承泽走到了上官勇的身边后,便小声说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先去看他,周大将军对你有栽培之恩,礼我已为你备下,一会儿会有人拿给你。”

“五殿下,…”上官勇要谢。

“我明日会在府中等你,”白承泽没让上官勇把感激的话说出来,冲上官勇摆了摆手道:“我那里也有一桌庆功酒在等着上官将军你呢。”

“是,”上官勇道:“明日末将定到五殿下的府上。”

“好好谢谢周宜,”白承泽说完这话,就从上官勇的身边走了过去。

太子是最后一个从东鹤殿里走出的人,醉醺醺的,走路都踉跄。

“殿下是要回东宫吗?”两个太监忙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太子。

“回去,”太子笑道:“不回东宫,孤要回哪里去?”

“快去通知太子妃娘娘,”有跟在太子身边的大太监命左右道:“就说太子殿下今日醉了。”

一个小太监忙就飞奔着往东宫去了。

“庆功宴,”酒醉中的太子,跟簇拥着自己的太监侍卫们道:“我喝得什么庆功宴?”

“殿下醉了,”大太监害怕地看着四周,天知道喝醉后的太子能说出什么话来,这是要在东鹤殿这里,说出大不敬的话来还得了?

“我心里难过,”太子喃喃自语道。

“是啊,殿下这是喝醉了,”大太监忙道:“等醒了酒,殿下就不会难过了。”

“孤没醉。”

“是是是,殿下没醉,殿下上轿吧。”

太子看了一眼停在自己面前的轿子,道:“这是谁的轿子?这不是孤的坐轿!孤还是太子,你们敢抬这种轿子来应付孤?该死,全都该死!”

“是,奴才该死,”大太监一边哄着太子,一边就下大力气,把太子硬推进了轿中。

“快走!”另一个大太监看太子被推进了轿中,忙就催抬轿的太监道。

东宫的人这天一路小跑着把醉酒的太子送回了东宫,他们都觉得太子若是要发酒疯还是在东宫里发好了,除了东宫,现在整座皇宫也没有一处能让他们感觉安全的地方。 

174续弦

出来迎接太子的宫装美人里,没有安锦颜的身影,跟在太子左右的人都发现了这事,只醉酒之中的太子没有察觉。将站在自己面前的美人们都看了一眼后,太子随手就揽住站得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美人。

“殿下,”这美人心中高兴,却装出了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走,”太子揽着这美人往自己的寝室走去。

没被太子选中的美人看着今天得胜的人跟着太子走远,都纷纷散去,连彼此间叙谈两句的兴致都没有。

太子抱着怀里的美人翻滚到了床榻上,如今也只有这种温柔乡能让他忘掉烦恼,肆意地活上一回了。从头到尾,太子也没有想起问一声自己的太子妃在哪里,至于今日承欢身下的美人是谁,太子也不清楚,他只知道把自己深埋在这女人的身体里,贪图这一时的欢愉。

安锦颜端坐在自己的寝室里,她的面前站着皇后身边的严嬷嬷。

严嬷嬷到了安锦颜的面前,还没有她呆在皇后身边时显得自在,只是人都要为自己打算,皇后待自己再好,严嬷嬷心里也有数,自己这个时候只能另找一个主子了。

安锦颜听完了严嬷嬷的话后,才一指自己下首处的空座,道:“你坐下说话吧。”

“奴婢不敢。”

安锦颜一笑,“严嬷嬷在我面前不用拘谨,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我母后好。”

严嬷嬷忙道:“奴婢也劝不了皇后娘娘,便想着来问问太子妃娘娘的意思,您看?”

“坐吧,”安锦颜还是先让严嬷嬷坐。

严嬷嬷只得坐了过去,安锦颜的脸上通常带笑,只是想通过她的脸看出这人的心思,却是绝不可能的事。严嬷嬷猜不出安锦颜的心思来,只能坐在圆凳上惴惴不安地等着。

安锦颜的脑子里数个念头都转了一遍,手里端着的一杯热茶都变凉了后,她才问严嬷嬷道:“你说的那个夭桃有办法害人吗?”

严嬷嬷说:“回太子妃娘娘的话,办法还是有的,只是奴婢不知道夭桃有没有这个胆子。”

“母后这么做是为了太子殿下好,”安锦颜说道:“在这事上我不好说什么。”

严嬷嬷一惊,站起了身来,说:“那太子妃娘娘的意思是?”

“我一个晚辈怎么好管长辈的事?”安锦颜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情,“你就按我母后的话去做吧,我就当你今天没有来过。”

严嬷嬷愣在了原地,庵堂里的那个女人不是出自浔阳安氏吗?怎么自己来找安锦颜,其实是把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还是说安锦颜为了太子,连自己的娘家也顾不上了?庵堂里的那个女人,真的就如皇后所说的那样,能克到太子的前程?

“这个你拿着,”安锦颜随手就从身边的小盒里抓了一把金瓜子给严嬷嬷。

严嬷嬷投靠安锦颜不成,哪还敢要安锦颜的赏?忙道:“奴婢不敢。”

“拿着吧,”安锦颜脸上的笑容,这时候看上去很和蔼,“日后母后要是再有什么事,嬷嬷也可以来告诉我一声,太子殿下一向都很关心母后娘娘的。”

严嬷嬷又是一呆,自己这算是投靠成功了?

“你去吧,”看严嬷嬷接了自己的赏,安锦颜便道:“母后那里需要人伺候,项氏亡族,母后的心里不一定就好受。”

皇后岂止是不好受,兴许杀了世宗的心都有啊。严嬷嬷低头哈腰地从安锦颜的寝室里退了出来,心里七上八下地没底,到了她也没想明白安锦颜的心思。

安锦颜在严嬷嬷走了后,走到了月窗前站下,伸手推开窗。严冬过去后,就是初春的时节了,几夜春雨一下,窗外的花园里,嫩黄色的迎春花已经开了一片。安锦颜深吸了一口空气,迎春花开起来花朵繁多,只是没有花香,这会儿的空气清凉,却没有可馨人心的香味。

皇后要打掉安锦绣肚子里的龙种,这事安锦颜现在再仔细想想,觉得自己方才的决定没有错。不能让安锦绣生下龙种,这个奴才秧子一向心比天高,得了圣宠,再有一个皇子傍身,天知道这个奴才秧子会生出什么样的心思来。

安锦颜依着窗台站着,摸了摸自己到了如今还是平坦的腹部,她生不下皇儿,凭什么安锦绣就可以?虽说已经决定要跟安锦绣联手,可是安锦颜无法接受安锦绣踩到自己的头上去,这个奴才秧子从小就低她一等,成人了也一样要低她一等才行。

“你不要怪我,”安锦颜对着窗外小声自言自语道:“你不应该有这个福气,所以你不要怪我这次不救你。”

“太子妃娘娘,”有宫人这时站在门外跟安锦颜道:“太子殿下回宫了。”

“他去哪里了?”安锦颜也不回头,问道。

“太子殿下带着洁美人回寝室去了,”这宫人站在门外禀道。

“知道了,”安锦颜道:“吩咐小厨房,给殿下煮醉酒汤,要是殿下明日还是不舒服,就去请太医来看看。”

“是,”宫人应声道。等了一会儿后,看寝室里的安锦颜没有再开口说话了,这宫人才轻手轻脚,不出声地退了下去。

洁美人,安锦颜的眼前仿佛能看见这个有着水蛇腰,桃花眼,一股狐媚之气的女人在冲着自己挑衅一般的笑。安锦颜的手扣着窗台,手指扣破了,也浑然不觉得疼。不过很快,安锦颜就停了手,低头看看自己破了皮的手指头,将这手指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下。

洁美人就算在东宫里能得到太子独宠也没什么,安锦颜心里快意地想着,早在这个美人被选进东宫时,就已经被她亲眼看着,喝下了绝子的汤药,这个女人这辈子也不要想生下一子了。

“来人,”想到这里,安锦颜转身冲着门外道。

“太子妃娘娘,”马上就有宫人应声走了进来。

“去库里拿几匹锦缎,明日送去给洁美人,就说是我赏她的,”安锦颜说道:“辛苦她今夜伺候太子殿下了。”

“奴婢遵命,”这宫人虽然不懂安锦颜为何赏洁美人,但也不敢多问,领了命便退了出去。

多笑笑吧,安锦颜和衣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安锦绣也好,洁美人也行,趁着还年轻就多笑笑吧,等人老珠黄之后,男人们还能再记得她们吗?

安锦颜独卧在床榻上,幻想着这些对手们老了之后的情景,她现在也唯有这样,可以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不去嫉恨这些被男人宠爱着的女人们。明日还要再派人回安府一趟,安锦颜在睡着之前最后盘算的念头就是,提醒自己的父亲照看好安锦绣,这样安锦绣的孩子没了后,再怎么怪也不会怪到她的头上了。

而此刻的安府里,安元志一口茶水喷到了面前的地面上,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祖母,“您说什么?!”安元志跟老太君叫道:“我没听错吧?”

老太君看着安元志喷茶,脸一沉,道:“你这是个什么样子?做了将军还不知道要稳重?”

安元志把手里还拿着的茶杯往身边的茶几上一扔,说:“您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吧,孙儿可能是受伤的缘故,所以没听清。”

“母亲,”安太师在一旁尴尬无比,拦老太君道:“这事以后再说吧。”

“没有必要以后再说,”老太君道:“我想把锦曲嫁给上官勇当续弦,这事有错吗?”

让安锦曲给上官勇当续弦?安元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姐她…”

“元志!”安太师喝了安元志一声。

安元志这才又改口叫道:“我姐才死了几天,就让我姐夫另娶?”

老太君道:“锦曲是安氏的嫡女,嫁他做续弦,我还嫌委屈了你小姐姐呢。”

安元志说:“那就给她另找一个婆家!”

“锦曲也是你的姐姐,”老太君对安元志的这种态度很是恼火,和着只有安锦绣才是你的姐姐,安氏这一大家子都跟你没关系吗?

“太君方才不也说了吗?那可是嫡出的小姐,”安元志斜着眼睛看着老太君道:“我这个庶出的人高攀不上,姐姐什么的还是算了。”

“你!”老太君怒道:“你要让上官勇当一辈子的鳏夫?”

“这是上官家自己的事,”安元志跟安府里的其他公子不同,他对老太君从来也没有过敬畏之心,直接就说道:“太君还是想想安府的事就好,手伸的太长会招人厌的。”

“元志!”安太师看安元志话说的过分了,喝令安元志道:“你给我退下!”

老太君怒急反笑道:“这就是当了将军的人了,我们安府如今是不是让安将军看不上了?”

“这军功是我用命拼回来的,”安元志道:“与安府何干?”

“没有安府,你以为你有这个机会?”

安元志想上前狠抽这个老太婆一顿,这种话这个老婆子也说得出口?

安太师倒是老脸一红,安元志如今得世宗的青眼,完全是因为安锦绣的缘故,跟他们安氏还真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先回房去吧,”安太师放软了声音跟安元志道:“明天不是还要回军营吗?”

“我姐夫的婚事,还轮不到我们安氏作主!”安元志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要走。

门外这时却传来一个人撞上了门的声音。

“谁?”安元志忙喝问道。

儿子腿上有伤,安太师不好让安元志去开门,只能是自己走过去开了堂屋的门。随后,屋里的三个人就看见安锦曲站在门外,一脸的泪水,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 

175安锦绣用剩下的男人

“我,”安锦曲望着屋中的三个人,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道:“你,你们要我嫁给,嫁给上官勇?”

老太君见到安锦曲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皱眉,道:“没错,你也不小了,再将你留在家中,日后你会恨我们这些当长辈的。”

“我不,不嫁他,”安锦曲拼命地摇头,当初她是如何笑话安锦绣的,安锦曲都还记得,没想到如今轮到她自己要去做上官妇了,这是她那时嘲笑安锦绣的报应吗?

安元志这时笑了起来,道:“别说你不嫁他了,如今我姐夫是正三品的卫国将军,愿不愿意要你,还两说呢。不对,我姐夫一定看不上你的。”

“安元志你闭嘴!”安太师这时候也有点恼羞成怒了。上官勇知道安锦绣还活着,能答应娶安锦曲吗?安元志的话没错,就算他们乐意将安锦曲嫁过去,上官勇也不会要啊!这种丢尽颜面的事,安太师不想再提,可是家里的这些人却不让他如意。

“你不嫁?”老太君却是对着安锦曲怒道:“我与你姐姐都看好这门亲事,你说不嫁?女儿家的婚事,还轮的到你自己作主吗?你将我们这些长辈放在何处了?秦氏这些年都教了你些什么东西?!”

“好好睁眼看看吧,”安元志慢慢吞吞地走到了安锦曲的身边,说道:“这就是疼你的人!好好想想吧,想想你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安元志说完这话,也不跟身后的祖母和父亲告退,便自己有些瘸腿地走出了堂屋。想将安锦曲嫁给他姐夫?做梦去吧!安元志在心里骂着,不过安元志也第一次认真地考虑,他的姐夫要是有一日要续弦,他该怎么办?

“你回房里去吧!”堂屋里老太君对安锦曲道:“你的婚事,家里自会安排,不用你操心。”

“父亲,”安锦曲望向了安太师,这个时候能为她说话的也只有这个父亲了。

“你先回房吧,”安太师回避了安锦曲求救的目光,说道:“我与你祖母会再商量的。”

安锦曲站在堂屋的门前,突然就心火往上一撞,这些日子养出来的好脾性一下子丢了个一干二净,冲着屋中的两个长辈叫道:“我不会嫁给那个武夫的!别说他现在是正三品的武官,日后他就是成了一军之帅,我也不会稀罕他!”

“你这放肆的丫头!”老太君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人还坐着,真能举起手中的拐杖把安锦曲打上一顿。

“你们要是想逼死我,就让我去当这个续弦好了!”安锦曲大叫道:“我死就是了,死了就是一了百了,也不劳你们费心了!”

“来人!”老太君用拐杖剁着地面,大声道:“把三小姐给老身押回房去!”

“你们谁敢碰我?!”安锦曲冲着往她这里来的丫鬟婆子们道:“我看你们谁敢!”

“反了,”老太君道:“你也要造反吗?!”

“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安锦曲冲着老太君叫道:“姐姐当了太子妃,我凭什么要去给一个武夫当续弦?我就这么差吗?差到只能捡安锦绣用剩下的男人?!”

安锦曲气极之下的口不择言,让安太师都是一个倒仰,这话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吗?

老太君再也坐不住了,颤颤巍巍地走到安锦曲的跟前,抬手就是狠狠地一记耳光,“你还要你的脸面吗?!”老太君怒问安锦曲道:“你是安府的小姐,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安锦曲挨了老太君的打也没害怕,冲着老太君道:“你们要逼死我,命都没了,我还要什么脸面?索性杀了我好了!”

“你!”老太君气得抬手又要打。

“母亲!”安太师抢上几步过来,拉住老太君的手,劝道:“您不要气坏了身子,锦曲不懂事,我们慢慢教她就是。”

安锦曲还小吗?老太君一口气没上来,憋闷地脸色发青,安锦曲只比安锦绣小一岁,是早就应该出嫁的人了!

“我不嫁,”安锦曲大哭大喊道:“大不了我出家去做尼姑去!”

“你不是要去死的吗?”老太君怒对安锦曲道:“这会儿又要出家了?你以为你能把我这个老太婆给吓住?!”

“好,”安锦曲抹了一把眼泪,冲老太君道:“那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好了!”说完这句狠话后,安锦曲低头就往旁边的墙壁上撞去。

“三妹!”闻讯赶来的安家公子们,刚进屋就看到这一幕,安元文喊着安锦曲三妹,伸手就想拉住安锦曲,结果手碰到了安锦曲的衣袖,却没能拉住安锦曲。

四公子安元乐跑了几步,挡在了安锦曲的前面,被安锦曲一头撞在了怀里,结果安元乐被安锦曲撞到了身后的墙上,撞得后背生疼,半天说不出话来。

安锦曲看一撞不成,换个方向又要撞,大有今天就要撞死在这里的架式。

旁边的丫鬟婆子们这个时候不敢再站在一旁看了,几个有力气的婆子一起上前,七手八脚地把安锦曲给死死地抱住了,嘴里一叠声地劝着,只求安锦曲不要寻死。

老太君看安锦曲真要寻死,倒是真被吓住了,直着眼睛看着疯了一般的安锦曲发愣,秦氏人虽蠢但不是泼妇啊,为何能生养出安锦曲这样的泼女来?果然是他们浔阳安氏的运势到了头,所以什么样的霉运事都让他们安家摊上了?

“父亲?”安元文一头汗地看着安太师。

“把你小妹送回房去,”安太师这个时候反而一脸平静,甚至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想什么办法都没用了,顺其自然吧。

“我不回去!”安锦曲被几个婆子按着,还是大喊大叫道:“要我嫁上官勇,我就去死!”

“把她的嘴堵上,押她回房,”安太师很干脆地跟安元文道。

安元文便催身后站着的一个婆子,“你还站着干什么?”

这婆子没办法,走上前,把自己用的手帕子硬塞进了安锦曲的嘴里。

“带她走,”安元文命丫鬟婆子们道。

一群人几乎是抬一般地,把安锦曲给弄走了。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老太君突然就站在堂屋里大哭了起来,“这是老天爷要毁我们安家吗?”

这下子安太师和安氏的公子们谁还能再站着?一起跪在老太君的跟前认罪说好话,只求老太君不要伤心。

老太君这个时候悲从心生,根本就听不进儿孙们的告饶,哭道:“我何必要活这么久?早死就好了,就不用看着这些让我糟心的事,我这个老婆子这样活着,到底图什么啊?”

安太师只能不停地给老母亲磕头,他这满心的苦闷还不知道要跟谁说呢,求到最后安太师几乎也要流下泪来,对老太君道:“母亲,锦曲的婚事你就让儿子来作主吧,她这样就算真嫁入了上官家,又能成何事呢?”

老太君转身,安锦曲这样,嫁过去讨不到上官勇的喜欢,他们安氏等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你们都回房去,”安太师这时对儿子们说道:“为父与你们祖母有话要说。”

安元文几个人看着安太师,一时间还都不敢起身。

“家里要把三妹嫁与上官勇?”安元文这时开才口问安太师道。

“这事为父与你祖母还要再商量,”安太师道:“还没影的事,你们就不要议论了。”

“上官勇还真是好命,”安元信这时嗤笑道:“一连能得我们安家两位小姐?”

“你闭嘴!”安元文忙喝斥了安元信一声。

老太君自己拄着拐杖坐回到座位上去了,看也不看还跪在地上的儿孙们一眼。

安太师无奈,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对安元文道:“带着他们三个回去。”

安元文起身,对安太师道:“儿子觉得三妹跟上官勇不合适,父亲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安太师冲安元文挥了一下手。

孙子们都走出去后,老太君才对安太师道:“这下子你满意了?连元文也站在你这边,不同意这门婚事!”

安太师走到了老母亲身边道:“我们若硬是要定这门亲事,锦曲子只能听命。只是母亲,你如何能肯定上官卫朝就一定会娶?”

老太君说:“我们安氏的嫡女,他还看不上?”

“上官卫朝今非昔比了,”安太师摇头道:“正三品的卫国将军,周宜的爱将,上官卫朝如今是前有通途大道,他为何一定要看上锦曲?”

老太君想到上官勇的日后,一时语结了。

“再说锦曲跟锦绣相比,相差甚远,”安太师接着道:“上官卫朝如何能看得上锦曲?”

“那就让这个未来的大将军心向着别家去?”老太君问道:“我如今到哪里再找一个安锦绣给他?”

“锦曲心性直,”安太师道:“母亲和太子妃指望她支使夫家,儿子看她没这个本事。母亲,还是让锦曲过她自己的日子去吧。”

老太君听了安太师这话又是生气,“你的意思是我在害三丫头吗?从小到大我疼她疼少了?”

安太师忙道:“她没这个本事,母亲,我们又能如何呢?这个丫头没有她两个姐姐的那份本事,我们就认命吧。”

认命?老太君叹气,然后又恨恨地问安太师道:“我这个老婆子若是不想认命,你要如何?”

安太师语调恳切地道:“母亲,我们还是给锦曲寻一个好脾性的男子,不求锦曲日后有多富贵,只求她能与女婿夫妻和睦地过一生吧。锦颜和锦绣都没这个福份,不如就让锦曲得这个福份吧。” 

176将军卸甲

安府这里被安锦曲闹了一场后,不知道又有多少主子要一夜无眠了。

而周大将军的府中,虽然说是在摆庆功宴,却只是摆上了一桌酒席,也没有歌舞助兴,菜色也只是京都人家的家常菜色,只好酒管够。

周宜也没有叫上自己的亲朋作陪,一桌酒席只坐了他和上官勇两个人。

上官勇几杯烈酒下肚后,话才多了起来,但也只是周宜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抱着多说多错的心思,上官勇跟周宜对话是惜字如金。

对于上官勇这种上了沙场下手狠辣无情,平日里就沉默寡言的性子,周宜倒是喜欢,一个将军不骄狂,不自大,在周宜看来就属难得。“我此次之后就不带兵了,”酒过三巡之后,周宜跟上官勇说道:“我本想归乡养老,没想到圣上让我在京都城住着。”

上官勇顿时就是一惊,周宜今年也不过五十岁,怎么就到要养老的时候了?“大将军,”上官勇说:“你还没老啊。”

周宜一笑,上官勇这个人说起实话来倒是直接,“我是不服老,只是,你也看到项氏的下场了,还有之前王圆的下场,为将者不能死于沙场之上,那就不如归于田园。”

“大将军,”上官勇还真不希望周宜就此卸甲归田,他在几位大将的手下呆过,唯有周宜在上官勇看来值得追随,“您一心为国,还要怕什么?”

“皇子们都大了,”周宜道:“卫朝你老实跟我说,你与五殿下之间是不是有了什么瓜葛?”

上官勇张了张嘴,低头灌了一口酒。

“为了你的前程,五殿下这次花了大力气,”周宜笑道:“你远在云霄关可能还不知道,五殿下这段日子在京都城里,为了你的事跟圣上已经斗了几回了。他这么做是在冒险,太子殿下就是因为与军中人结交,才犯了圣上的忌讳。”

“我不知道这事,”上官勇说道:“我以为是大将军推举的我。”

“我自然也出了力,”周宜道:“不然我这个卸甲的将军日后在朝中无人了,我该如何是好?”

周宜这话一说,上官勇忙就站了起来。

“坐下,”周宜让上官勇坐下,道:“我的门生不少,只是如今他们都各有自己的打算,你投到五殿下的门下也好。”

上官勇觉得自己可能是酒喝多了,怎么愣是听不明白周宜的话呢?

“不懂?”周宜看着上官勇问。

上官勇点了点头,说:“大将军有话不如直说,末将脑子笨。”

“五殿下是我看好的人,”周宜便道:“这下子你懂了?”

这下子上官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诸皇子里,周宜最后还是选了白承泽,在拉他入伙的同时,白承泽也没放过拉拢周宜的机会。“大将军,”上官勇说:“既然你看好五殿下,那为何不留在军中,直接助五殿下一臂之力呢?”

周宜摇头,“那我周氏就是第二个项氏了。”

上官勇脸上的神情苦恼,说:“那末将能为大将军做什么?”

“我与五殿下谈过,”周宜道:“卫朝,你可愿投在我的门下,做我的学生?”

这下子上官勇的手真的哆嗦了一下。

“周家军你好好经营,日后就会是你的资本,”周宜看着上官勇道。

“那公子们?”上官勇问道,周宜若是没有儿子,那上官勇还能理解周宜的话,可是周宜有三子,还都是在军中为将的,周宜凭了什么要把周家军给他?

“周家不是世代的将门,”周宜说得很坦然,“在夺嫡之时,我不想我的儿子们卷进去。卫朝,等朝中诸君之位大定后,我的儿子还是会回到军中,我这么做是不是很自私?”

上官勇把头一摇,历来夺嫡之争,都会害很多人枉死,上官勇就是没读过史书,光看这段日子死去的人,也看明白这一点了。

“你与我不同,”周宜举起酒杯与上官勇碰了一下杯后,说道:“我已功成名就,而你想要功成名就,我是自私,只是我也给了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做好了,你便是新皇的从龙之臣。”

“为何是我?”上官勇问道,其实他是世宗的眼中钉,白承泽和周宜找他,完全就是找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