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楠几个人闻声找了过来,看到醉醺醺的上官勇后,都感觉意外,上官勇跟他们一起从军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喝醉过。

“我大哥想我大嫂了,”上官睿没让庆楠几个人走到上官勇的跟前去,起身迎上庆楠几个人道:“有我看着他,不会有事的。”

庆楠几个人起来安锦绣来,也都是叹气。

“那我们走了,”庆楠跟上官睿说:“你看好你大哥,喝得差不多就得了。”

“好,”上官睿答应道。

庆楠转身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问上官睿道:“你看见元志了吗?我几天没见到他了。”

从那日安元志跟着上官勇随太子与白承泽进城之后,上官睿就没看见过安元志了,上官睿现在还拿不准安元志几日不归营,是不是违反了军纪,便跟庆楠道:“他一定是在安府里,我哥说太师给他找了太医看伤,庆大哥,你找他有事?”

有人吹了声口哨,说:“安五少爷就是跟我们不同啊,受了伤还有太医给看伤。”

“闭嘴吧笨蛋!”庆楠扭头骂这人道:“你嫉妒?有本事也投个好胎去!没这个本事就不要胡说八道!元志是装大少爷的那种人吗?”

在场的几个人听着庆楠的话,连同上官睿在内都觉得别扭,安元志不是装大少爷,安元志本来就是个大少爷啊。虽然是安府庶出的儿子,可是从安府出来,哪个平民老百姓敢说安五少爷不是少爷?

“走吧!”庆楠赶着这帮人道:“就凭着元志跟上官大哥的关系,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不然兄弟没的做啊。”

一帮人被庆楠赶着,闹哄哄地走了。

上官睿回头看自己的兄长,上官勇从头到尾没关心过他这里发生的事,手里又拿了一个酒坛子大口喝着酒,眼睛望着篝火发呆,心思似乎已经跑出去了很远。

无缘为何会结为夫妻,结为了夫妻,为何又无缘?

上官勇这个晚上一直念叨着这句话,他想不通,上官睿也想不通。说一开始,他大哥就不该迎嫁安府的二小姐?他的兄长会因为这句话而杀了他也不一定。姻缘,相守这些东西,对于上官睿而言太过遥远。这种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凡人无可奈何的东西,上官睿想自己这一辈子可能都想不明白。

安锦绣昏睡了足足三日,世宗为了安锦绣也罢朝了三日。

“圣上?”看到自己的床边坐着世宗,安锦绣似乎是不认识世宗了一样,认了半天,才把世宗认出来。

世宗看到安锦绣睁眼,悬着的心才落回到了原处,望着安锦绣笑道:“醒了?”

安锦绣鼻子嗅了嗅,说:“什么味道?”

女子坐月子的房中不能通风,安锦绣一身血汗的生产完后,还不能沾水,虽然这房里点着熏香,但味道还是难闻。安锦绣就觉得这股味道说不出来的难闻,说是馊味,又不完全像。

世宗在这屋里呆了三天,习惯了这股味道,倒不觉得难闻了,捏了一下安锦绣的脸,说:“你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了?”

安锦绣先是一惊,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在世宗面前露出马脚了,可是随着脑子逐渐清明,安锦绣的眼中闪过了惊喜,说:“孩子,圣上,臣妾生了孩子。”

世宗好笑道:“朕没见过有你这样当娘的,连生产之事都能忘了?”

安锦绣记得在自己昏过去之前,听到谁说她是生了一个儿子的,于是急切地问世宗道:“圣上,臣妾是生了儿子还是女儿?”

“是儿子,”世宗也不逗安锦绣,笑着道:“白白胖胖的一个儿子。” 

186安妃

当小小的一个肉团子放到了安锦绣的手上后,安锦绣盯着这个儿子看了足足半个时辰,连眼珠都不转,就这么木愣愣地看着。知道自己重活一世,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可是安锦绣没有想过,她这辈子还会再有一个儿子。

“看傻了?”世宗一直在一旁耐心地陪着,对安锦绣笑道:“这个儿子就这么好看?”

安锦绣这才道:“像做梦一样。”

世宗搂着安锦绣,亲了一下安锦绣的额头,低声道:“你受苦了,这个小子要是害死了你,朕绝不饶他!”

“圣上答应过臣妾好好待这个孩子的,”安锦绣忙就说道:“圣上忘了?”

这个时候,世宗不跟安锦绣争一时的长短,安锦绣的身子虽然没有再出红,但看着荣双的苦脸,世宗就知道,自己的这个美人身体不乐观,“没忘,”世宗跟安锦绣说:“朕的话金口玉言,怎么可能会忘了?这孩子朕已经给他取了名字,叫承意。”

承意,安锦绣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上辈子世宗皇帝的皇子里,可没有一个叫白承意的皇子。

白承意这时在安锦绣的怀里又哼哼唧唧起来,胖乎乎的身体动起来后,力气还挺大,反正现在风吹吹就能坏的安锦绣抱不住他。

世宗伸手把白承意抱到了自己的手里,说:“你还不知道,你的这个儿子能吃,三个奶娘都喂不饱他!“

安锦绣看着世宗抱着白承意的样子,心里一阵剌痛,挪开了视线,看看自己的身上道:“是臣妾的身子不争气,没能足月生产。”

“你们母子平安就好了,”世宗说着话抱着孩子就要走。

安锦绣一看世宗要走,急了,问世宗道:“圣上你要去哪里?”

“承意饿了,找奶娘喂他啊,”世宗回身看了一眼安锦绣道:“你莫怕,朕不带承意走,这小子要跟着你一起入宫去。”

由自己带着这个孩子入宫,是不是就说明自己还有机会将这个孩子交到上官勇的手里?安锦绣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也不知道夭桃现在怎么样了,她肚子里的那个才是真正的龙种啊。

世宗走到了屏风外面,将白承意交到候在那里的奶娘手里,说:“不要带他过来了。”

奶娘是安太师从外面找来的,老百姓见到皇帝,这种惶恐很难用言语叙述。奶娘战战兢兢地从世宗的手上接过小皇子,退着走了出去。

世宗走回到床前时,安锦绣正入神地想着心思,一张小脸还没有世宗的手掌大,看着那双眼睛格外的大了。“不要乱想了,”世宗坐下来,又要将安锦绣揽入怀中。

“臣妾身上脏,有味道,”安锦绣往床里面一躲,跟世宗说道。

“傻子,”世宗把安锦绣拉入了怀中,道:“生过孩子后的女人都这样,你是为朕生下龙儿,朕还能嫌你不成?”

“臣妾这样子很丑吧?”

“你要是丑,这世上还有美人了吗?”世宗笑着问安锦绣,他喜爱这个女子,所以就算安锦绣这时候披头散发,容颜憔悴,身上还有异味,在世宗看来这还是个美人。

“臣妾怎么会突然就生产了?”安锦绣试探着问世宗道:“是臣妾的身体出了问题吗?”

“没有的事,”世宗并没有跟安锦绣说荷包的事,只是跟安锦绣说:“现在孩子也生下来了,为了这个儿子,你更要好好将养身体。”

安锦绣点了点头,说:“臣妾遵旨。”

“等你出了月子,朕就接你们母子进宫,”世宗又道:“日后你就是安妃了,如何?”

“安妃?”安锦绣抿嘴一笑,显得很开心,说:“臣妾不懂宫里的规矩,这个安妃是?”

“不懂就不懂吧,”世宗道:“为妃之后,在宫里大部分的女人你都无需理会了。”

宫里坐在宫妃之位上的女人不少,足有二十几人,安锦绣心里清楚,只脸上神情迷糊道:“这是真的吗?”

“傻丫头,”世宗笑,说:“你如今是不信朕的话了?”

“臣妾谢圣上,”安锦绣脸上的笑容欣喜,“以后臣妾就能日日见到圣上了。”

“嗯,”世宗含糊地应了安锦绣一声,宫里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日日都见到皇帝的,只是看看怀中的女人,世宗决定还是不要让这小女子现在就知道这个事实的好。

安锦绣老老实实地靠在世宗的怀里,刚醒来的人,说了这会儿的话后,又感觉累了。

陈婆子这时给安锦绣送了燕窝粥来,见到安锦绣就先笑着恭喜安锦绣。这些伺候妇人生产的产婆们,嘴里有的是吉祥讨好的话,一套吉利话说下来,说的安锦绣就算不信,也还是笑了起来。

“朕喂你,”世宗拿起粥碗就要喂安锦绣。

安锦绣却问陈婆子道:“紫鸳那丫头去哪里了?怎么我醒了,那丫头也不来伺候我?”

紫鸳已经被世宗关了三天了,虽然没有挨打,可是这三天的日子也不好过。陈婆子不敢跟安锦绣说实话,便看向了世宗。

“朕把她关了,”世宗说道。

安锦绣脸上的笑就是一僵,说:“这丫头做了什么错事?”别是自己生孩子的时候,紫鸳这丫头得罪了世宗吧?

“她贴身伺候你,却把你伺候成了这样,”世宗挖了一勺燕窝粥往安锦绣的嘴里送,一边说:“朕怎么能饶她?”

安锦绣吃下了这口粥后,望着世宗道:“是臣妾自己不争气,紫鸳一直在为臣妾的身体发急呢,这事不能怪她。”

世宗哼了一声,这声音让陈婆子听了身子一抖。

“圣上饶了那丫头吧,”安锦绣伸手拉着世宗的衣袖摇了摇,轻声道:“臣妾习惯紫鸳的伺候了,臣妾还想着带那丫头一起入宫呢。”

“去把紫鸳放了,”世宗也没等安锦绣再说更多的好话,扭头命陈婆子道:“让她收拾干净后,来见她的主子。”

陈婆子忙就领了命退了出去。出了房门后,陈婆子还在想,原来跟皇帝讨情是件这么容易的事,拉着袖子撒个娇就成了。

“朕要先回宫去了,”世宗专心致致地喂着安锦绣喝粥,跟安锦绣交待道:“你醒过来,朕也就放心了,朕过几日再来看你。锦绣,你就在庵堂里安心把月子坐完,之后朕就接你和承意进宫。”

安锦绣自然是乖乖地答应世宗,什么话也没有再多问一句。

“那朕就走了,”世宗起身时,又亲了安锦绣一下,口中道:“朕的安妃。”

“臣妾不能送圣上了,”安锦绣低头,似乎是害羞了。

世宗走出房门时,脸上还带着笑,又去看了一会儿白承意后,才起驾回宫去了。

紫鸳被袁义领着来看安锦绣,小丫头的头发还是湿着的,看见安锦绣后就哭,说:“主子,紫鸳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别说傻话,”袁义跟紫鸳道:“我不是跟你说了,等主子醒了后,你就会没事的吗?”

“这次是我拖累你了,”安锦绣看紫鸳噘着个嘴,便哄紫鸳道:“对不起啊紫鸳,没挨打吧?他们有给你吃饭吗?”

韩约这三天天天偷偷摸摸给紫鸳送饭,紫鸳是一顿也没饿着,紫鸳看着袁义,跟安锦绣说:“袁大哥没来看过我一回。”

袁义说:“我去看你时,你睡着了,所以我没喊你。”

“真的?”紫鸳不信,韩约跟她说袁义一次也没去看过她啊。

安锦绣这时道:“你袁大哥还会骗你?夭桃怎么样了?”

紫鸳摇头,说:“我这三天都被关着,没见过夭桃。”

“那有人给她送吃的吗?”安锦绣发了急。

“她没事,”袁义说着看向了紫鸳,道:“紫鸳,我有话跟主子说,你出去看着门。”

“我就是一个看门的命,”紫鸳嘴里嘟囔着不满的话,脚下生风地走了出去。

安锦绣看紫鸳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这三天没吃苦头了,松了一口气,问袁义道:“夭桃出事了?”

袁义走到了安锦绣床前站下,小声道:“夭桃生了一个儿子,不过她人被少爷杀了。”

“什么?!”安锦绣叫了一声。

“少爷还在地窑里呢,”袁义冲安锦绣摆着手,说:“他和那孩子都没事。”

安锦绣吃了一惊后,回过神来,忙就问袁义道:“元志怎么会在这里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袁义把安元志剖开夭桃的肚子拿出了小皇子,以及夭桃可能是奉了皇后的命令绣了一个有问题的荷包,把前前后后发生的这些事情都说了一遍给安锦绣听。

安锦绣听了袁义的话后,脑子一阵发涨。

袁义说:“主子要是精神不济,就先歇下吧,我先带着少爷离开这里。主子你要见见少爷吗?”

“不用了,”安锦绣说:“你先送他走吧。”

“那孩子要换过来吗?”袁义又问道。

安锦绣紧锁着眉头,这两个孩子要现在就换过来吗?还是,脑子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只是过去的太快,安锦绣想抓没有抓住。

袁义看安锦绣想着事情,便也不催安锦绣,站在一旁等着。

就在屋里又陷入寂静之中后,床尾那里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传进来了安元志的声音,“姐?”

袁义都准备动手了,听见了安元志的声音后,忙就跑到了窗前,打开了窗户。

安锦绣发着愣地看着安元志跑到了自己的床前。

“姐,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安元志跑到自己姐姐的床前后,就半蹲了下来,跟安锦绣说:“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安锦绣望着安元志,张口结舌了半天后,突然就给了安元志一巴掌,说:“女人做月子的产房不吉利,你不知道?!” 

187谁去谁留

安元志挨了安锦绣一巴掌,挠了挠被安锦绣拍到的脑袋,说:“姐,什么不吉利?我跟个死人一起呆了三天三夜,这才叫不吉利呢!你要不要看我怀里的这个小东西?”

安锦绣目光下移,这才看到了安元志的怀里凸出了一块,“你把孩子也带出来了?”

“那地窑早就不能呆人了,”安元志嘀咕了一句。

袁义这时紧张起来了,说:“你把夭桃的尸体就扔那儿了?”

“烧了,”安元志说:“我看着烧的,费了不少油呢。”

“烧成灰了?”袁义问道。

“反正看不出来她是谁了,”安元志说:“谁还会去地窑里?”

袁义也来不及跟安元志发急了,跟安锦绣说:“主子,我去地窑那里看看。”

安锦绣把头点点。

袁义闪身就出去了,让安元志都来不及再跟他说一句话。

“他着什么急呢?”安元志跟安锦绣说:“我都把那女人的尸体烧焦了,谁还能认得她是夭桃?”

“袁义说庵堂里有皇后的人,”安锦绣说:“要是让他知道夭桃死了,那我们就不一定能把这人找到了。”

安元志撇嘴,“人我都杀了,难不成姐你还要我把那女人复活?”

安锦绣觉得去了一趟云霄关后,自己的这个弟弟又变了不少,说起话来竟然带上了点无赖气。

“姐,你看看这个孩子吧,”安元志把怀里的孩子抱了出来,给安锦绣看,说:“你看看,是不是长得也不错?”

安锦绣看安元志手上的孩子,看起来跟她生的儿子差不多,都是胖乎乎的一个白肉团子,细看五官,也能看出这个小皇子的清秀来。安锦绣把这个孩子是看了又看,然后跟安元志说:“我感觉他跟你外甥现在还分不出谁是谁来。“

安元志说:“都是刚生下来几天的孩子,谁能分得清?这小模样都还没长开呢。”

“这个才是白承意啊,”安锦绣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婴儿的脸,这个孩子看上去比她的儿子要乖,熟睡着,嘴角吐着泡泡,一动也不动,不像上官勇的种,抱在手里都要手舞足蹈。

“嗯,”安元志说:“这个才是白承意,那我外甥呢?姐让人把他抱来吧,我带着我外甥出去,上官家的儿子不能养在皇家吧?”

安锦绣端详着这个真正的白承意,没有理会安元志的话。

安元志说:“皇后摆明了容不下姐你,姐你要是再带着假的皇子进宫,万一要是让皇后发现了,你一定没命啊。”

“圣上没有跟我说荷包的事,”安锦绣跟安元志道:“他只是要我好好坐月子。”

“他想护着皇后?”

“皇后被禁足了,圣上在怀疑别的妃嫔,”安锦绣说:“夭桃亲口说,她是奉了太子之命?”

安元志说:“这种事我能听错吗?”

“就算这事是皇后做的,我们也拿皇后没有什么办法,”安锦绣摇着头道:“圣上对她的感情不同于一般女人,就算项氏做乱,项芸这个女人不一样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姐,”安元志这时看着安锦绣道:“你想当皇后?”

安元志这话说出口后,脑袋上就又挨了安锦绣一巴掌,比方才那下还要打得大力。

“我只是想活着!”安锦绣瞪着安元志道:“谁要当皇后?我想跟着你姐夫走,可是我没这个机会。”

“是,”安元志忙说:“是我说错话了,姐你别生气啊。”

“元志,你这样想我,你姐夫不会也这样想我吧?”安锦绣问道。比起安元志的想法,她更在意上官勇的,自己的亲弟弟都这样疑自己了,那上官勇会怎么想?

“不会,绝对不可能,”安元志起誓一般地道:“我姐夫身边就没第二个女人过,姐,姐夫他还等着跟你一起过日子呢。”

安锦绣的神情里现了悲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反正我们要让皇后死就是了,”安元志看不得安锦绣难过的样子,忙就把话题叉开道:“姐,你有办法吗?项氏都叛国了,也没能拖累死那个女人,我们还有什么法子让皇后死?”

“你让我想想,”安锦绣说:“办法不想就有了?”

“那我先走?”安元志说:“我三天没回军营了,姐夫应该急了。”

安锦绣望着安元志手里的孩子又不出声了,目光却渐渐地变得森冷起来。

安元志坐在了床上,其实就这么守着安锦绣,他觉得心里好像宽敞了一点,不那么堵得慌了。

袁义走进地窑所在的这个院子里,就看见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衣,蒙着面,站在地窑的入口那里,看样子是想下去的样子。袁义忙侧身到了院墙后面,将自己藏起来,看了看四周,手里掂了一颗石子,往自己的身后一扔。

石子落地的声音很小,一般人几乎听不到,可是地窑上面站着的黑衣人却突然就停下了要开地窑盖子的动作,迅速站起身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袁义就站在墙外,听着里面那人的动静。

两个人一明一暗,对峙在那里。

黑衣人看没人进来,闪身躲进了背阴地里。

袁义听着这黑衣人的动静,正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后退,再假装进院的时候,韩约带着两个侍卫一路说着话往院子这里走了过来。

黑衣人听到了韩约三人的说话声,翻过了身后的院墙,离开了这个院子。

韩约带着人进了院子,这个院子里没有灯,只月光照亮。

“没人在,”一个侍卫看了看这个院子后,跟韩约说:“头儿,这几天你到底在找什么?我感觉你疑神疑鬼的。”

韩约这三天一边担心着紫鸳,一边要找那个皇后的人,最后看谁都不像好人。好在这人不是暴脾气的人,还能耐得住越发急躁的性子,没随便拿手下人撒气。

袁义没进院去跟韩约说话,听着那黑衣人离开的之后,他便追了过去,这个人不管安锦绣作何打算,他们一定要弄清楚这个人是谁。

袁义以为自己会跟着这个人去到御林军们休息的院子,没想到他一路跟着这黑衣在庵堂里转了五六个圈,最后竟让他看到这人进了大内侍卫们休息的院子里。

韩约站在地窑的入口处,神情复杂地踩了踩地窑的盖子。

“头儿,你要下去看徐桃吗?”一个侍卫问韩约道:“这几天紫鸳被关了,不知道是谁给这个女人送水送饭啊。”

韩约说:“你还关心这女人的生死?紫鸳来不了,不还有袁义在吗?瞎操心,走吧。”

等韩约带着人走了一会儿后,袁义回到了这个院子,拉开盖子,也不走木梯,直接就跳了下去。

地窑里弥漫着让人作呕的味道,袁义点燃了蜡烛后,便看见地窑里躺着一具焦尸。袁义把身上带着的油泼到了这具焦尸上,把一根蜡烛扔了上去。

焦尸遇到火油之后,又燃了起来,地窑里顿时又充斥了烟雾,尸体燃着后的味道更是难闻。正常人一定受不了这烟雾和味道,但袁义却跟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看着,心里还在吃惊于,那个皇后的手下竟然是大内侍卫,亏了韩约还信誓旦旦地说,他的手下不可能有问题。

焦尸在袁义不停的浇油添火之下,足足烧了一个时辰,最后成了一堆发黄的碎骨渣。袁义用布把这些骨渣包了,带出了地窑。

房间里,安元志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开口跟安锦绣道:“再想下去,天都要亮了。姐,我是不想再躲地窑去了,你倒是给我一句话啊,这两个孩子,你要怎么办?”

“圣上封我为安妃,”安锦绣这时跟安元志说道:“宫里的宫妃二十几人,我当这个宫妃,能成什么事?”

安元志张了张嘴,没说话,这样还说自己不想当皇后?

“我应该再赌一回,”安锦绣又自言自语道:“宫里美人无数,我不赌这一把,日后一定永无出头之日。”

“那你想干什么呢?”安元志问道:“我潜进宫去,把皇后杀了?”

安锦绣抬眼看安元志,“你疯了?”

“我跟姐夫两个人连云霄关都能拿下来,真想杀皇后,姐夫一定会有办法的,”安元志说道。云霄关血战之后,他对上官勇的敬重除了这个人是自己的姐夫之外,还多了一种军人之间的敬重。

“打云霄关你们手中有兵,杀皇后你们的手上能有兵吗?”安锦绣说:“你不准带着你姐夫一起发疯。”

“那都听你的,你说要怎么办吧。”

袁义这时走了进来,看了看正说着话的姐弟二人后,说:“我把夭桃的骨灰洒院子里的水池中去了,我也看到那个皇后的人了,是韩约手下的人。主子,要韩约带着人去把这人抓来吗?”

安元志跳了起来,“你找到这人了?是谁?你带我去,我宰了他!”

“元志,”安锦绣叫了安元志一声,“这个人我有用处,你先带这个孩子回去。”

安元志说:“你要带着我外甥进宫?姐,皇家有验子的法子,我听说从来没有出过错,万一圣上要验子,你要怎么办?”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安锦绣道:“你先把这个孩子抱回去,两日之后再把这个孩子抱过来,将你外甥抱走。”

安元志听糊涂了,说:“干嘛要这么抱来抱去的?姐,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袁义倒是有些明白安锦绣的意思了,问安锦绣道:“主子,你想让皇后怀疑小主子不是圣上的亲生子?”

安锦绣嘴角向上扬了扬,说道:“我要让皇后从此失去君心,为了这个就值得我赌上这一回了。” 

188上官平宁

这一夜在天将亮时,京都城又一下了一场春雨,在京都城的人们还在熟睡中时,不声不响地催开了无数的春花。

上官勇在自己的睡帐里睡着,听见帐门那里传来脚步声后,转身便看见了走到了床边的安元志。

“姐夫!”安元志在竹床边站下后,气喘吁吁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上官勇翻身就从床上坐起了身,说:“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姐夫你看,”安元志也不答上官勇的问话,把藏在怀里的婴儿小心地抱住,送到了上官勇的眼前。

帐中只在床头点了一盏小油灯,上官勇看到这小白肉团后,揉了揉眼睛后再看,确定这是个活着的婴儿后,声音微微发颤地问道:“这是谁?”

“夭桃生的儿子,”安元志一屁股坐在了上官勇的床上,把还在呼呼睡着流口水的小皇子放在了床上的薄被上,跟上官勇说:“我从庵堂里带出来的,我姐说了,先把他在军营里藏两天,两天后再给她送回去。”

上官勇听着安元志的话发懵。

安元志却觉察不到一般地说道:“姐夫你再等两天,两天后我把外甥带出来给你,恭喜姐夫你又多了一个儿子。这一次我没能看到外甥,不过听我姐说,长得白白胖胖的,是个大胖儿子。姐夫,我跟你说,我这三天一直…”

“你去了庵堂?”上官勇突然打断了安元志的话,问道:“看到你姐了?”

“啊?”安元志被上官勇打断了话后,还愣了一下,然后说:“是啊,我这三天都藏在庵堂里,圣上不走,我也不敢出来啊。”

“你姐姐怎么样了?”

“她自己说没事,”安元志说:“我看她的脸色不好,我姐这次是早产,还是被皇后害的!我姐这次要是被皇后害了性命,我就算拼了一身剐,也要把项芸那个女人给杀了!”

“项芸又是谁?”上官勇问道。

“项芸就是皇后啊,”安元志说:“姐夫你不知道?”

皇后的闺名,能有多少人知道?就算是项氏的子侄们,也多数是不知道的,更何况上官勇这个外人?

“你把事情好好的跟我说一遍,”上官勇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跟安元志说道:“你说是皇后害了你姐?”

安元志清了清嗓子,开始把自己藏在庵堂地窑里的,这三天来的事情说给上官勇听。安锦绣不准安元志说剖开夭桃肚子拿出孩子的事情,安元志便只跟上官勇说夭桃难产,生下孩子后就死了。

“这样也省事了,”安元志跟上官勇说:“我姐还舍不得伤了这个女人的性命,这个女人根本就不能留,这女人就是这次活下来了,我也得杀了她!不然我姐把她的儿子养大了,这个女人再跳出来要认子,我姐怎么办?”

上官勇低头看睡在被子上的小皇子,半天才说:“你姐真的没事吗?”

“反正死不了,”安元志说。

上官勇想给安元志一下,只是这个是安锦绣的宝贝弟弟,他是说不得打不得。

“姐夫你别难过,”安元志望着上官勇认真道:“我姐说了,她想跟你过日子,连皇后她都看不上!”

这话安元志是出于好意才说,只是对于上官勇来说字字诛心。

“大哥,”帐外这时传来了上官睿的声音。

安元志条件反射一般,伸手就要用被子把小皇子给盖起来,结果用的力气大了,眼睁睁就看着睡在被子上的小皇子往地上滚去。

上官勇慌忙伸手,把快落地的小皇子拎了回来。

上官睿撩开帐帘,第一眼就看见了被他大哥拎在手里的小婴儿,上官睿当场不会走路了。

“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安元志回头冲上官睿叫:“快点把帘子放下,你生怕人看不见,还是怎么着?”

上官睿这才把撩着帐帘的手一松,回头还看了看身后,怕再有人跟过来,看清身后没一个人影后,上官睿才低头钻进帐中,几步就跑到了上官勇的竹床前,开口就问:“这是大哥的儿子?”

上官勇还没说话,安元志便说道:“我外甥还在庵堂里,这个是龙种。”

安元志的外甥是谁,一向是个聪明人的上官睿还站着想了想,才想明白过来。

这个时候被上官勇抱在了怀里的小皇子睁开了眼,才出生几天的小婴儿也看不清东西,只是本能地用小手握往了上官勇的一根手指头,小猫儿叫一样的哼哼了几声。

这是仇人之子,可是上官勇抱着这个软乎乎的小婴儿却生不出恨来。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睿瞪着安元志问道:“龙种?你跑到宫里去偷了一个孩子出来?安元志,你不想活了?”

安元志的眼角抽了抽,说:“小睿子,我真没想到我在你的心里,还是个这么有本事的人。”跑到宫里去偷一个皇子出来?这个世上有人能做成这事吗?这得是有多大本事的人?

上官勇这时跟安元志说:“他是不是饿了?”

安元志和上官睿都看向了上官勇,就见小皇子的口水已经涂了上官勇一手了。

“去弄点米汤来,”安元志使唤上官睿道:“这军营里我还不熟,不知道伙房在哪里。”

上官睿说:“这个时候,伙房里能有米汤吗?”

“那你有奶吗?”安元志又问道,神情看起来还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