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圣上生了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安锦绣说:“那么大的功劳,臣妾最多不跟她来往就是。云妍公主也要嫁给元志了,臣妾,臣妾不好恨了。”

“不好恨了?”世宗不知道自己能说安锦绣什么,恨就是恨,还有不好恨这事?

“臣妾想元志跟公主能好好的过日子,”安锦绣说:“臣妾对元志有愧,母亲去了后,臣妾也没能照顾到他。”

“云妍不是不懂事的人,”世宗让安锦绣放心道:“她知道该怎么做人妻。”

“臣妾谢圣上,”安锦绣对世宗面露了感激之色。

“你我是夫妻,”世宗叹道:“还说什么谢谢?元志,朕是要栽培他的。”

“那圣上还把他打得不能下床?”安锦绣嗔怪地看了世宗一眼。

世宗在安锦绣好好的那半边脸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说:“他那样对云妍,朕还不能打他一顿?你以为你那个弟弟是个好人?他要跟太子妃同归于尽呢!”

提到安锦颜,安锦绣的脸上不见了好颜色。

世宗也知道他许太子带着安锦颜出东宫的事,瞒不住后宫里的人,哄安锦绣道:“太子的事,朕自有打算,太子妃害不到你了,朕跟你保证。”

“嗯,”安锦绣说:“臣妾信圣上。”

药包的药味在帝妃二人的说话间渐渐淡了,世宗拿开了药包,看了看安锦绣的脸,感觉这肿没消下去多少,但已经不那么红了。

安锦绣摸了摸自己的脸,敷了这半天的药后,她的手碰上去,还是火辣辣地疼。

“别碰!”世宗忙把安锦绣的手拉开,说:“你不疼啊?让荣双再给你看看,别摸上去了。”

安锦绣说:“圣上今日不回御书房吗?”

“怎么?”世宗说:“想朕留下?”

“朕顾着你,也得顾着国事啊,”世宗把手里的药包扔到了一边,跟安锦绣说:“过几日朕再来看你。”

“那,”安锦绣像是舍不得世宗走的样子,问世宗道:“圣上要见见九殿下吗?”

“把那小子抱来,”世宗不少日子没见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听安锦绣这么说了,便点头道。

紫鸳把白承意抱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把醒着的白承意放到了世宗的怀里,看了安锦绣一眼后,便在安锦绣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白承意望着世宗呜呜地叫了两声。

世宗细观了这个儿子后,跟安锦绣说:“朕记得这小子生下来时,长得像你,现在朕看着倒是不像你了。”

安锦绣说:“他长得像圣上。”

世宗也没觉着这小子像他,随口就说道:“这小东西长丑了!”

白承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世宗嫌弃他的话,方才还笑呵呵看着世宗的小人儿,嘴一张就哭了起来。

308富贵险中求

世宗嫌弃儿子的结果,就是被儿子和爱妃一起嫌弃。

“哦,不哭哦,”安锦绣的左肩骨断过之后,虽然如今断骨已经长上了,可是使不上力气。费力地从世宗怀里几乎是抢过白承意后,安锦绣就连声哄着哭得伤心的儿子,“我们九殿下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丑呢?我们不丑哦,不哭了,你父皇是在嫌母妃丑呢。”

“哇!”白承意的小手指着世宗哭。

世宗翻了一个白眼,天地良心,他什么时候嫌弃过这个小女人丑的?“男孩子要什么漂亮?”世宗冲着白承意一板脸,说:“这样还有出息吗?”

白承意如今都听不懂大人说话,更不知道怕了,看着世宗沉了脸,更是哭得厉害,很快就哭得吐了奶。

“圣上!”安锦绣看着是急眼了,冲着世宗道:“您回御书房去处理国事吧。”

世宗当了皇帝后就没被女人赶过,这会儿这种感觉体会起来倒是新奇,说:“小九儿吐了奶,你就让奶娘再喂他,男孩子不能这么娇惯。”

安锦绣抱着白承意站起来,在世宗的跟前来回走着,跟世宗呛声道:“九殿下才多点大?圣上又不想让臣妾养着九殿下了?”

“你又来了!”世宗无奈道:“要不要朕再下一道旨,言明以后不管你做了什么事,小九儿都由你养着?”

“不哭哦,”安锦绣就顾着哄白承意了,没顾上接世宗的这句话。

被冷落了的世宗也不生气,说:“你就惯吧,把他养成个纨绔子弟,你日后不要后悔。”

“臣妾养的儿子一定是个知书答礼的,”安锦绣不服气道:“臣妾会养儿子。”

世宗暗道,你也许能把这儿子养成个呆子!“你把他给朕抱,”世宗冲安锦绣伸手道:“这小子这么会哭,以后还不长成个哭包啊?”

安锦绣把白承意放到了世宗的手里,嘴里哄白承意道:“九殿下不哭了,父皇抱我们了哦。”

白承意可怜巴巴地看着世宗。

世宗把白承意举着,说:“男儿丈夫,流血不流泪,你是女孩儿吗?”

白承意扭着小身子找安锦绣。

安锦绣撇了撇嘴,白承意如今越长越像他的亲生母亲夭桃了,幸亏眼睛和嘴巴还是像世宗,否则安锦绣真要担心日后夭桃之事能不能瞒住白承泽了。

“还哭?”世宗看白承意在他手里扭个不停,哼哼唧唧地还是哭,便凶白承意道:“再哭,父皇就…”一道热气腾腾的童子尿浇到了世宗的衣襟上,他要是再把白承意举得高点,这泡尿能尿到世宗的脸上去。

“呀!”安锦绣叫了一声,忙就冲厅堂外喊:“吉总管快带人进来伺候!”

“小兔崽子!”世宗把白承意还给了安锦绣,说:“朕要打你的屁股!”

白承意这时笑了起来,冲着世宗咧着嘴,一脸的得意。

世宗指着这个浑儿子问安锦绣道:“这小子是故意的?”

“哪能呢,”安锦绣忍着笑道:“我们九殿下还不懂事呢。”

吉和带着人跑进来,看见世宗的样子后,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可不敢笑,忙就忙着为世宗梳洗更衣。

“这个账朕给他记下了!”世宗瞪着笑眯眯的白承意道。

安锦绣把白承意交给跟着吉和一起进来的袁义,亲自上前为世宗扣着衣扣,说:“您还跟您儿子治气呢?”

世宗哼了一声,说:“你不是也在跟朕治气?”

“臣妾没有,”安锦绣断然否认。

世宗低头看看被安锦绣一一扣好的衣扣,说:“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再提今天的事,朕就不饶你了。”

安锦绣在世宗的胸口轻轻拍了一下。

世宗握了握安锦绣的手,对吉和道:“回御书房。”

吉和忙道:“奴才遵旨。”

一行人跟着世宗的步辇后面往外走。

出了这间厅堂后,世宗又跟要跟着他走的荣双道:“你留下,再看看安妃的脸。”

荣双口称臣遵旨之后,退到了一旁。

“好了再去管温轻红的事,”世宗又吩咐安锦绣道:“人都抓起来了,你就不要急了。”

“臣妾知道了,”安锦绣说:“要不圣上跟臣妾一起去吧。”

“朕不想再管她的事了,”世宗说:“你自己看着审吧。”

安锦绣答应了世宗一声,把世宗送出了千秋殿,再转身时,就听见紫鸳问她:“主子,脸上还疼吗?”

“没事,”安锦绣冲紫鸳勉强笑了笑。

“你应该带着我去的,”紫鸳嘀咕道。

“嗯,”安锦绣说:“知道你打架有本事,今天我错算了。”

“我抱九殿下去喝奶,”紫鸳看安锦绣又是应付她,瞪了安锦绣一眼后,抱着白承意去找奶娘了。

安锦绣回到厅堂里坐下,看着跟着袁义一起走进来的荣双,小声道:“这次的事,多谢荣大人了。”

荣双道:“娘娘,此事之后,小山子还能再留在宫中吗?”

“最好还是不要吧,”袁义道:“还是保险一些好。”

“此事之后,暂时让他出宫,”安锦绣道:“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后,再让他进宫来。这一次他立了功,荣大人就能答应教他医术了吧?”

荣双点头道:“下官听娘娘的吩咐。”

“荣大人不用怕,”安锦绣道:“这事我还会有安排,既然温轻红想我死,那我就不能让她有杀我的机会。”

荣双说:“这一回能把温妃的死罪定下吗?”

安锦绣道:“也许圣上还舍不得杀她,但她想再堂堂正正的当人,我是不会让她如愿了。”

荣双听着安锦绣说狠话,也不抬头,说:“娘娘,您要什么时候去审温妃?”

“至少也要等我的脸好了后,”安锦绣说:“你先把小山子接出慎刑司,嗯,把那五个人都接出来,安排个地方让他们先养伤,让全福照看他们。”

小山子能出慎刑司,荣双的心里就好受了一些。给安锦绣留下了敷脸药包的药方后,荣双就告退了。

袁义在荣双走了后,才说:“这次还是太冒险了。”

安锦绣倚坐在坐榻上,疲惫道:“我不让温轻红先得意一下,她就该防备到我了。”

袁义走到安锦绣跟前,仔细看了安锦绣的脸后,叹气道:“这就叫富贵险中求吗?将军若是看到你这样,又要心疼了。”

“你替我去跟将军说一声吧,”安锦绣跟袁义说:“让他不要为我担心,但我害温轻红的事,就不要跟将军说了,我不想让他知道。”

袁义点头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找个机会就去。”

安锦绣整个人都躺到了坐榻上,跟袁义说:“一会儿苏养直就该带着人去抄查永宁殿了,温轻红的卧房你都布置好了?”

“都按主子的话布置好了,”袁义说:“主子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儿吧,我想温轻红是翻不了身了。”

“再让她翻身,那我的死期就到了,”安锦绣说了一声。

袁义看安锦绣闭上眼睡了,拿了条薄毯给安锦绣盖上后,退到了厅堂外守着。

世宗回到御书房后,又是大发了一顿脾气,向远清给世宗磕头,求世宗为了身体着想不要生气都没用。

在御书房外等着世宗召见的朝中大臣们,还不知道后宫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听着御书房里世宗的怒骂声,个个都又提心吊胆起来。

吉和伺候着世宗躺下了,说:“圣上,您别气坏了身子,这个温娘娘长得这么好,谁能知道她是个有祸心的呢?奴才现在想到小狗子,还是伤心!”

世宗道:“那个小狗子也去过安妃那里?”

吉和说:“回圣上的话,去过,奴才带着他去给安妃娘娘送过圣上的赏赐,安妃娘娘看这小子说话讨喜,还赏过他,谁知道,唉!”吉和说着,就抹了抹眼睛,他也是个说哭就能哭的人,两行泪就这么着掉出了眼眶。

“温氏到底要对付安妃,还是要对付朕?”世宗看着吉和问道。

吉和忙说:“这,这奴才不知道啊,圣上,奴才都想不明白,圣上对温娘娘这么好,温娘娘这是图什么啊?”

“说的好,朕也想知道她图什么?”

吉和说:“是有人害温娘娘吗?奴才觉得不像啊。”

“让苏养直带人去查永宁殿!”世宗道:“如有必要,连沈妃住的地方也给朕查了!”

“奴才遵旨,”吉和领命之后,又问世宗道:“那温娘娘那里要慎刑司的人先问问话吗?伺候温娘娘的宫人太监有百十号人,一起关在慎刑司里,奴才怕全福应付不过来。”

“不听话的奴才就杀了!”世宗道:“温氏朕交给安妃审了,让安妃去办这事。”

“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找苏大人,”吉和快步退出了御书房。

半柱香的时间之后,苏养直带着一队大内侍卫进了永宁殿。

“娘娘,”一个宫人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沈妃的卧房里,说:“苏大人带人来搜宫了!”

沈妃连眼睛都没睁,说:“让他查吧,你们谁都不准问这事。”

“娘娘?”这宫人站着有些发懵,说:“苏大人不光是要搜温娘娘的地方,还要搜娘娘这里啊。”

“让他搜,”沈妃说:“你听不懂我的话?”

沈妃说话的语气很阴沉,把这宫人吓得跑了出去。

沈妃不出声地冷笑着,今天世宗说要把白承意交由她养着,无疑还是让安锦绣这个女人又给她记上了一笔。世宗要不治自己一下,让安锦绣出了心头的这口气,安锦绣又怎么能算得上宠妃呢?都是为世宗生子的女人,世宗这样做,让沈妃心寒,却又无可奈何。

309疑心

苏养直站在温轻红卧房外的院子里,这院子世宗命人修整过,花草也是繁盛,夏季的午后,站在这院中,可以清楚地听见夏蝉的鸣叫声。静下心来听这夏蝉鸣叫,也许是深宫夏日里的一种情趣,可是苏养直这会儿心下焦燥,听了这夏蝉声就更是心烦意乱。

“动作快点!”苏养直连声地催自己的手下道。

“大人,”一个大内侍卫这时从温轻红的卧房里跑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冬日里才会用上的火盆。

苏养直探头往这火盆里望了望,一堆纸灰里,还夹杂着一些没烧干净的小纸片。苏养直从纸灰堆里捡了一片,发现上面写着两个字,一个吉字在烧得发黄的纸上还是能看得很清楚,另一个字被烧了一半,但看着就像一个王字。

“大人,您看这?”这侍卫问苏养直。

苏养直也不说话,只是动作很小心地把纸灰里的纸片一一都捡了出来,就是小心再小心了,有两片小纸片还是在被苏养直碰了之后成了飞灰。

这天的搜宫,大内侍卫们在温轻红的宫室里找到了不少银票,还有一些一看就不是宫中式样的首饰。另外还找到了不少刑具,上面沾着血,有的血已经发黑,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了。

至于沈妃的地方,苏养直没命人仔细搜,只是命人在几个院子里大概看了看。

就在苏养直亲自拿着这些搜到的东西,准备回御书房向世宗交差的时候,被苏养直从太医院调来帮忙的太医又从温轻红卧床下的暗格里,找到了几瓶药,和叠在一起的几张药方。

“这是什么?”苏养直看着这些东西就直觉这不会是好东西,把这太医带到了一旁,这才小声问道。

太医先看了看这些药方,跟苏养直说:“这些应该是求子的药方。”

听到是求子的药方后,苏养直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害人的东西就好。

太医再打开药瓶看里面的丸药,七八瓶药里,都是红黑两色的药丸混在一起,味道闻上去有点像檀香。

“这又是什么?”苏养直问道。

太医摇了摇头,说:“这个下官要拿回去细看,现在下官还不能断定这药是什么。”

苏养直说:“你先跟我说个大概,好让我心里有点数。”

太医的神情有些尴尬,说:“这好像是助性的药。”

苏养直张嘴就想骂娘,世宗的身体都那样了,这个温妃还敢偷着用助性的药?他早就看这个温妃一脸狐媚相,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大人?”太医看苏养直气得脸黑如锅底,有些害怕了,说:“这还要下官回去后再查看,现在还不能确定的事,大人先不要动怒啊。”

“有劳你了,”苏养直跟这太医干巴巴地道了一声谢,然后大声对自己的手下道:“我们回去!”

苏养直沉着脸带着大内侍卫们走了后,沈妃这里也得到了消息。

“娘娘,奴婢的心到现在还跳得飞快,”来跟沈妃报事的宫人拍着自己的胸口,跟沈妃说:“奴婢真怕那帮人搜到娘娘这里来,就挨着住,谁知道温妃会不会把不好的东西藏到娘娘这里来啊?”

沈妃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云妍就要下嫁给安元志了,安锦绣脑袋坏掉了,才会想着在这个时候对付自己。“把温妃住过的宫室都封了,”沈妃命这个宫人道。

这宫人说:“温妃不会再住进来了?”

沈妃这才一笑,说:“她没这个命了。”

苏养直回到御书房,等世宗与户部的几个大臣议完事后,才带着他从永宁殿搜出来的东西面见世宗。

世宗对银票,首饰都不感兴趣,只一张张地把苏养直从纸灰堆里捡回来的小纸片仔细看了。

苏养直站在一旁说:“这纸片,臣也看了,但臣蠢笨,没能看出什么来。这些银票臣数过了,一共五千八百两,是京城兴隆钱庄的银票,这些首饰臣也让老宫人们看过了,不是宫里的首饰,有几个家在江南的老宫人说,这些首饰都是江南那一带女子时兴戴的。”

世宗说:“兴隆钱庄的老板就是江南人吧?”

苏养直说:“是,这个老板叫陈福生,是江南兴城人。”

“兴城,”世宗道:“吉王就在兴城啊。”

苏养直突然就想起自己在纸片上看到的那个吉字了,“吉,吉王?”苏养直额上的青筋绷了两绷,吉王白笑野与福王白笑生一母同胞,这位王爷要是也弄起剌王杀驾的事情,皇室、朝廷马上就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世宗小声道:“温妃出自江南兴丘洗砚乡,这个乡下小地方就在兴城外,子瑜,”世宗喊着苏养直的字道:“这会只是巧合吗?”

苏养直说:“也许这个吉字是别的意思呢?”

“无关紧要的东西,温氏怎么会把这些东西烧掉?”

“若是真要紧,应该不会留下纸片吧?”

苏养直说的话有道理,这要真是温轻红与外臣私下勾结来往的书信,她怎么会不把这些东西烧干净?世宗说:“你看那火盆里的纸灰,像是最近刚烧的吗?”

苏养直想了想,说:“那个火盆颜色发黑,像是用了很久了,纸灰上面还积了不少灰尘。”

世宗亲自动手,将这些小纸片夹在了一份尚书省今天刚递上来的折子里,命苏养直道:“你去查查这个兴隆钱庄,此事先不要声张。”

苏养直领了命,退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还有不少大臣在等着世宗召见,看见苏养直出来了,纷纷跟苏养直打招呼。有会来事的,趁着这个机会,就跟苏养直打听,世宗今天这是又在发谁的脾气。

苏养直苦笑着摇头,他现在什么也不能说啊,冲这些大臣们拱了拱手后,苏养直便脚步飞快地下了御书房的高台。

这天夜里,世宗召了一个跟温轻红同日进宫的小才人侍寝。

“叫什么名字?”小才人脱光了衣服站在了世宗的面前了,世宗却还是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臣子奏折,看也不看这个小才人一眼,冷声问道。

这小才人还是个处子之身,知道侍寝圣上是自己做人上人的机会,可面子上放不开,双手抱着胸,双腿紧紧地夹着,蚊子哼一样跟世宗说:“启禀圣上,奴婢王氏。”

“没名字?”

“启禀圣上,奴婢闺名叫留香。”

“王留香?”

“倒是个好名字,”世宗说:“你是江南哪里人?”

王才人不明白自己光着身子站在这里,世宗怎么还有心情问她这些,但想不明白,她也不敢不回世宗的话,小声道:“奴婢是江南洛县人。”

“来京之前,就认识了温妃吧?”世宗问道。

王才人一听世宗问她温轻红的事,吓得忙就跪下了,说:“圣上,奴婢与温娘娘只是同路上京,奴婢与温娘娘不熟,没说过几句话。”

“你慌什么?”世宗说:“来京城之前,你们这些江南的秀女是在哪里验身上规矩的?”

王才人说:“奴婢等人是在吉王府验得身,吉王府的嬷嬷们教得奴婢们规矩。”

吉王府,这三个字让世宗把手里的奏折扔地上了。

“圣上恕罪!”王才人被世宗突然的发作吓破了胆子,跪在地上求饶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圣上!”

“你什么也不知道?”世宗这会儿看这些从江南选上来的女人,就觉得没一个是好人了,说:“你知道朕要问什么?”

王才人说:“奴婢不知。”

“不知道你乱喊什么?!”

王才人跪在地上发抖,进御书房之前那种自己也可以飞上枝头的喜悦欢喜之情,这会儿是一点也没有了。多年军旅,世宗的身上本就有一股戾气,这会儿一发怒,更是凶神恶煞了。

“说!”世宗冲王才人喝问道:“你在怕朕问你什么?!”

王才人的身子软在了地上,被世宗这一喝问,尚未承过欢的王才人竟然吓晕了过去。

“丧气!”世宗骂了一声,然后就高声道:“吉和,你给朕滚进来!”

吉和守在外面,也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跑进来后,一看王才人光着身子晕在地上,也不敢再看第二眼,跑到了世宗的龙榻前问道:“圣上,您这是?”

“把这个女人带出去,”世宗道:“朕今天不召人了。”

“奴才遵旨,”吉和不敢多问,自己用一条床单把王才人裹了,这才喊了两个小太监进来,把王才人抬了出去。

“把跟温妃同批入选的江南秀女一起给朕押起来,”世宗随后就命吉和道:“你去告诉安妃一声。”

吉和忙答应了,跟在两个抬人的小太监后面退了出去。

身边无人之后,世宗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可是闭上眼睛了,世宗也睡不着,就感觉又有一场大风雨在等着他。他是靠杀人夺得皇位没错,可是这些人,世宗目光凶狠地看着帐顶用金丝绣的盘龙,这些人想杀了他成皇,真是做梦!若不是天命所归,就算杀尽了天下人,这把龙椅也轮不到他白旭尧来坐吧?

吉和出了御书房,先去了慎刑司,让全福照着秀女进宫之时,内廷制的名册去各宫抓人。

全福看看名册上被画了红圈的秀女名字,说:“这又是百十号人,师父,这些人都要抓?”

“圣上的旨意,你还敢问?”吉和说:“去办吧。对了,温娘娘怎么样了?”

全福说:“不吃不喝,就喊着要见圣上!”

“让她喊,”吉和笑了一下,说:“喊个两天两夜,她也就喊不出来了。”

310坑穴

上官勇听到袁义说安锦绣又挨了世宗一耳光,还差点被关进慎刑司后,堂堂的卫国大将军也被吓得够呛。

袁义说:“不过最后主子还是过了这一关。”

上官勇说:“这个温妃若是想杀她,那让我想办法把这女人除去就是,她要这么费事做什么?”

袁义小声道:“主子说她这也是在帮韦希圣,韦大人的忙,吉王这个人主子怕韦大人一个人对付不了。”

信王名册上的五位王侯,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吉王白笑野。上官勇皱着眉说:“圣上能相信温妃与吉王勾结?”

“主子说帝王都有疑心病,所以吉王此次一定在劫难逃。”

上官勇点了一下头,他也没细问安锦绣到底是怎么安排做这事的,袁义不说,那一定就是安锦绣不希望自己知道,那他就不问了。

吉和这时跟着千秋殿的两个小太监走进了安锦绣坐着的偏厅里,不用安锦绣开口问他,便说:“娘娘,小狗子的葬事奴才一定替他办好,他在家乡的家人,奴才也一定照顾。”

安锦绣拿了几张银票递给吉和,说:“这是我给他的,让他家人在乡下买几亩田,有了田,他们就不用再送下面的儿子来当太监了。”

吉和双手接过了安锦绣给的银票,说:“娘娘竟是比奴才这个当师父的,更知道小狗子的事情,奴才都还不知道他下面还有弟弟呢。”

“他要是家中独子,这户人家饿死也不会让他来当太监吧?”安锦绣说:“这个孩子的命,是被我害的。”

吉和忙说:“娘娘,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害了小狗子的人是温妃,跟娘娘无关啊。”

安锦绣冲吉和摆了摆手,说:“他的丧事你就尽心办吧。”

“娘娘放心,”吉和说:“奴才一定替他办好。”

“那几个抓小狗子去永宁殿的人呢?”安锦绣又道:“查出来是谁了?”

吉和说:“这事奴才也正想跟娘娘说呢,还请娘娘让那个看见小狗子被抓的小东西去慎刑司认认人。”

“怎么,全福那里审不出来?”

“温妃在地牢里大喊大叫,”吉和说:“她的那帮奴才们这会儿心气还都足着呢。没有圣上和娘娘的话,全福也不敢对这帮奴才用大刑。”

“温妃在喊些什么?”安锦绣问道。

吉和摇摇头,说:“喊她冤枉,要见圣上,这人不是死鸭子嘴硬吗?”

“让她喊好了。”

“奴才也是这么跟全福说的。”

“你手上拿着的又是什么?”安锦绣这时指着吉和手里拿着的名册道:“又到选秀女的时候了?”

“哎哟,娘娘,”吉和忙把手里的名册呈给了安锦绣,说:“圣上现在哪还有心情选秀女啊?圣上方才下了旨,把跟着温妃一起进宫的江南秀女一起拿下,让奴才来跟娘娘说一声,让娘娘知道这事。”

安锦绣翻开这名册,随意地看了几个画着红圈的名字,说:“这些秀女一共多少人?”

吉和说:“奴才数过了,一共一百二一个,加上温妃,就是一百二十二个了。”

“圣上要怎么处置她们?”

吉和往安锦绣的跟前凑近了几步,说:“娘娘,圣上还没说这事儿,不过奴才猜,这些人都活不了了。”

安锦绣抬眼看了吉和一眼。

吉和说:“娘娘,这些人都是跟着温轻红一路从江南上京来的,这里头不知道有多少是跟温轻红交好的,留着总归是个祸害。”

“温轻红这样的能交到什么朋友?”安锦绣冷笑了一声,温轻红一个眼高于顶,觉得人人都不如自己的人,能用心跟自己的这些对手们交友?

吉和忙说:“娘娘说的也是,奴才看温妃被抓到慎刑司去了,宫里也没人为她难过。”

安锦绣把名册放在了身旁的茶几上,问道:“圣上要把这些丫头关到哪里去?”

“关到慎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