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泽在地上跪着不抬头,道:“父皇,母妃她已经知错了。”

白承泽说到了云妍公主,让世宗的心一软,对沈妃的怒气也慢慢小了下来。

“父皇,”白承泽又加了一把劲地道:“儿臣想,依母妃的性子,可能真要看到云妍跟元志两个人举案齐眉之后,她才能把这个心结解开,儿臣求父皇再给母妃一些时间。”

“不说她了,”世宗抬手让白承泽起来,说:“卫**中之事,你问过上官勇了?”

白承泽忙起身道:“儿臣问过他了,他也后悔管了周家二子的事,上官勇也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大哥跟四哥。”

“朕不信你这两个哥哥跟白笑野是一伙的,”世宗道:“白笑野既是项党余孽,又怎么会跟承舟他们扯上关系?”

白承泽顺着世宗的意思道:“儿臣也觉得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人在挑拨离间,这人用心险恶,父皇应该尽早将这个人找出来。”

“你觉得这个人是谁?”世宗突然就问白承泽道。

白承舟和白承允若是被整倒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白承泽,白承泽明白,世宗这是在怀疑他了,“父皇,”白承泽一脸诚恳地跟世宗道:“儿臣以为项党余孽不会只有白笑野五人,这也许就是藏在暗处的余孽们,想把皇室与朝廷都搅乱,他们好趁机再作乱。”

“项党余孽,”世宗冷笑道:“这世上能有多少项党余孽?出了事就全是项党余孽的错?原来朕的江山,就只有一个项氏在跟朕作对吗?!”

白承泽只能在世宗面前第三次跪下,道:“儿臣愚笨!”

世宗看着白承泽摇了摇头,道:“你去见你的母妃吧,劝她不要再生事了。”

342容她一时

沈妃在永宁殿等着白承泽的时候,几乎将手里的巾帕给扯烂掉。白承泽与安锦绣在她面前说话的样子,安锦绣最后看白承泽的那一眼,都让沈妃害怕的同时又愤怒。这两个人,怎么敢在御书房的高台下,当着她的面,就这样相对?

白承泽还是像往常来请安那样,脚步沉稳地走进了水榭。

“你这个逆子!”沈妃将手里的巾帕砸向了儿子,只是巾帕轻薄没有份量,不是用来砸人的物件,所以在离了沈妃的手后,便轻飘飘地落在了沈妃的脚下。

“都出去!”白承泽命水榭里的宫人们道。

宫人们没等沈妃开口,便都躬身退了出去。

“母妃,”白承泽在水榭里没有了外人之后,对沈妃道:“现在不是你跟安妃闹的时候,儿臣上一回已经跟母妃说过这事了,怎么母妃你还是要盯着她不放?”

沈妃起身,走到了白承泽的面前,小声道:“她是你父皇的女人!”

白承泽说:“是,她是安妃娘娘,这事不用母妃你一再提醒儿臣。”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沈妃的声音猛地一高,随后便又警觉一般压了下去,说:“你成了皇帝之后,什么样的女人你找不到?你要念着一个你父皇的女人?!”

白承泽显得哭笑不得,说:“母妃,你也知道儿臣不缺女人,为何非要想儿臣与安妃娘娘有些什么?安妃想养好她的儿子,儿臣真成就大业,我们两个各取所需,儿臣不明白母妃你在担心什么?”

“你别想骗我!”沈妃却丝毫不为所动地跟白承泽道:“你待安锦绣的样子我看得很清楚,我不能看着你往死路上走!”

“母妃,”白承泽直到这个时候,还是耐着性子跟沈妃道:“现在看来是母妃你想让儿臣死啊,”

“你,你说什么?”沈妃道:“白承泽,你还有良心吗?!”

“本来就没影的事,母妃非要一次次的说起,这要是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儿臣不得自刎谢罪?”

“这么说来,我是要杀你的人了?”

“母妃,以后儿臣与安妃娘娘的事,您就不要过问了。”

“滚!”沈妃手指走着水榭的门道:“你给我滚!”

白承泽叹了一口气,神情很疲惫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跟沈妃道:“母妃,江山与女人,你觉得儿臣是哪种为了女人放弃江山的人吗?”

沈妃站着没有说话,就这一点而言,她还是相信自己的这个儿子,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如画江山的。

“我与安妃方才才联手打压了四哥一回,我们两个甚至让父皇怀疑四哥与白笑野有私交了,”白承泽说:“母妃,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你要在后宫里跟她斗?你想把安锦绣逼到四哥那里去吗?”

“大皇子与四皇子之事,与她安锦绣有什么关系?”沈妃不相信道:“明明是他们两个跑到上官勇那里去胡闹,你不要以为我呆在后宫里,就对宫外发生的事什么也不知道。”

白承泽一笑。世宗接到韦希圣的报信,带着人要出宫去卫**营的时候,安锦绣正好带着人来御书房请安,把世宗给堵在了御书房的高台下,这才有了世宗带着安锦绣出宫前往上官勇军中之事。现在细想,可以说安锦绣这一次的请安是赶巧了,也可以是这个女人的刻意安排。千秋殿就靠着御书房,韦希圣面圣之后,吉和完全有时间命人将这事传给安锦绣。

白承泽现在不能肯定周家二子去找上官勇救命的事,是不是真的,也还看不出这里面有安锦绣的什么手笔,但跟着大理寺衙役们进卫**阵的是韩约和袁义,光凭着这一点,白承泽就能肯定,安锦绣在这件事里,绝不是一个袖手旁观的角色。

沈妃不知道白承泽这会儿在想些什么,看白承泽迟迟不说话,便道:“你哑巴了?”

白承泽道:“母妃,儿臣已经命人去请安妃娘娘来永宁殿了,一会儿见到她,您跟她道一个歉吧。”

“你说什么?!”沈妃这一回没能再忍着,高声叫了起来。

“母妃,”白承泽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沈妃道:“这是个能帮儿臣的女人,您就不能为了儿臣,容她一时吗?”

沈妃走到了坐榻前,慢慢地坐下了,过了好半天才道:“容她一时?这是何意?”

白承泽笑道:“日后母妃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安妃到了那时,也得跪在母妃的脚下,母妃容她一时又有何妨呢?现在你们份位相同,你不去惹她,安妃也会不来惹母妃,你们就这样相安无事,不是很好?”

“跪在我的脚下?”沈妃看着白承泽道:“真有这一天?不要到了那个时候,她才是被你放在了心里的女人,就算是我这个母妃,也碰不得她了。”

“承意长大之后,她由承意养老,”白承泽道:“安妃都不会住在宫中,母妃你还要把她放在眼里?”

“我能信你吗?”

“母妃,儿臣何时做过送掉性命,送掉江山的错事?”

沈妃的神情有些犹豫了,对于白承泽这个儿子,她一向是依赖,就算怀疑白承泽对安锦绣有私情,在沈妃看来这也是安锦绣的错,与白承泽全无关系。

“母妃,”白承泽小声笑道:“您想太多了。”

沈妃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她现在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母妃就答应儿臣吧,”白承泽像是在求沈妃一般地道。

“那个女人还会来这里?”沈妃还是怒气未消地道。

“为了承意,她会来,”白承泽道:“所以母妃一会儿,跟安妃娘娘服个软,这事就算过去了。”

“你最好不要骗我!”

“儿臣不敢。”

沈妃这个时候只希望安锦绣的脸皮不要那么厚,真就跑到她的永宁殿来,她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可能会毁掉白承泽的女人。

只可惜沈妃如今的运气差了些,她刚希望安锦绣不要来,就有永宁殿的太监来报,安锦绣到了。

“母妃,”白承泽笑着跟沈妃道:“您可是答应儿臣了。”

“你在这里等着吧,”沈妃起身道。

“等着?”白承泽道:“母妃还是先发一顿火,把儿臣赶出永宁殿去吧。”

沈妃一愣,随后明白过来,大着嗓门让白承泽滚。

白承泽起身应景道:“母妃息怒,儿臣改日再来给母妃请安。”

“滚!”沈妃这一声里的怒气,半真半假,气势十足。

白承泽退出了水榭,片刻之后,差不多整个永宁殿的人都知道沈妃娘娘发怒,把五殿下给赶出永宁殿去了。

沈妃再见到安锦绣的时候,安锦绣的脸上已经全然看不出她们之前那场争斗的痕迹了,“安妃娘娘来了,”到了要看本事的时候,沈妃发现自己真就做不到安锦绣这种地步,说出来的客套话,干巴巴地,说得人难受,听得人也难受。

安锦绣笑道:“沈妃娘娘说之前是误会,让我来永宁殿一趟,我又怎么敢不来呢?”

“是啊,”沈妃勉强一笑,道:“只是一个误会,圣上没有怪罪安妃娘娘吧?”

“被圣上骂了几句傻瓜,”安锦绣看着玩笑一般地道:“我有的时候是傻,沈妃娘娘,你就准备让我站在这里看雨吗?”

“请吧,”沈妃领着安锦绣往水榭那里走。

安锦绣说:“宫里这么多养花人,还是沈妃娘娘最会养花,我看来看去,也是永宁殿的花长得最好。”

沈妃回头看看紧跟在安锦绣身后的袁义,最终没有开口说让袁义等在外面的话。一路把安锦绣跟袁义带到了水榭前的九曲廊桥后,沈妃才停下脚步,对安锦绣道:“我其实无话可与你说。”

安锦绣一笑,说:“我还是那句话,事不过三,今天的事我就当做是第三次,再有下一回,你就不要怪我下手的时候不知轻重了。”

“你进去吧,”沈妃指着九曲廊桥尽头的水榭道:“要见你的人在那里。”

“袁义,我们走,”安锦绣跟袁义说。

“他这个奴才不能进去,”沈妃马上就道。

“我想沈妃娘娘你还没看明白,”安锦绣道:“有人求我来,我才来这一趟的,不然,沈妃娘娘觉得,我又有何话要与沈妃娘娘你说?”

沈妃被安锦绣弄得面色难看。

“我们走,”安锦绣带着袁义从沈妃的身边走了过去。

容她一时,白承泽的话在沈妃的耳边响着,现在也只有这句话,能让沈妃忍住命令安锦绣滚出永宁殿的冲动了。

“主子,”袁义跟在安锦绣身后,道:“五殿下一定知道我去了将军那里。”

“嗯,”安锦绣道:“他不知道这事最好,不过他知道了,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找你究竟有什么事?”

“为了皇位,除了这个,我与他之间也没什么话可说,”安锦绣小声道:“这个人不好对付,一会儿袁义你就呆在水榭外面,不要进去见他了。”

“好,”袁义说:“若是有事,主子叫我一声就行。”

“放心,”安锦绣回头看着袁义笑道:“五殿下也不会想被人发现,他跟我单独说话的。”

“小心,”袁义伸手,扶着安锦绣上了一层台阶,道:“这里水面开阔,没人可以藏在这种地方偷听的。”

安锦绣说了一句:“这宫里的事难说。”

袁义扶着安锦绣上了五阶台阶后,才松开了安锦绣的手,说:“这一次是我的错,是我没小心。”

“你有什么错?”安锦绣停下脚步,看着袁义道:“这叫暗箭难防。”

343命门

水榭里,白承泽为安锦绣泡好了一壶清茶,见安锦绣坐在下了,便将这茶倒在了安锦绣面前的青瓷茶杯里。

安锦绣坐这在水榭里,看着水榭外的水面,说了一句:“这水中若是种上莲花,想必景致要胜于此时的样子。”

白承泽道:“这个小湖是我母妃入主永宁殿时,父皇命人为她特意开凿的,夏日里也不是只有一湖莲花才是美景,我倒是觉得一湖池水微澜也是美景。”

水榭外的湖面上,大雨落在湖水里,这可不是池水微澜,风雨交加中,这湖水有点波涛汹涌的味道。

“我母妃这一次做下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白承泽看安锦绣望着榭外的湖水出神,便小声跟安锦绣道:“她已经答应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我能相信沈妃娘娘的这句话吗?”

“她为了我会做到的。”

安锦绣看向了白承泽,“沈妃娘娘对五殿下倒是慈母心肠。”

“你对承意不也一样?”

“我只是不想到了最后,死在沈妃娘娘的手里,”安锦绣冷道:“这一次我就已经凶险了一回了。”

白承泽望着安锦绣一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苏养直已经投到了我的门下的?”

“一个从来不插手后宫事非的人,这一回突然出手了,反常必妖,”安锦绣说:“再看看苏大人帮得是谁,不用想也知道苏大人如今是谁的人了。”

“苏养直的事,我还要谢谢你,”白承泽道。

安锦绣一笑,笑意不达眼底。苏养直这一次向世宗瞒报了袁义不在安府的事,就等于把命交到了白承泽的手上,否则欺君之罪,苏养直承担不起。“五殿下好手段,”安锦绣道:“连苏大人这样的人,你都可以拿捏得住。”

“我父皇病重,”白承泽说:“他为自己找一条后路无可非议,这不算什么手段。安妃娘娘,说起手段,我更好奇,你是怎么让周氏二子死在卫**中的?”

“此事与我无关,”安锦绣还是笑道:“五殿下也觉得兴隆钱庄的库银在卫**中吗?”

“怎么这么问?”

“五殿下不这么想,又何必怀疑周氏二子的死另有原因呢?”

白承泽把头一点,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五殿下不信上官将军吗?”安锦绣看着白承泽问道。

“不是我不信,是我不敢,”白承泽道:“锦绣,你到底是怎么让上官将军接受这一切的?”

安锦绣不出声的一叹,说:“不接受我与他又能怎样?臣与君如何争?要不一起去死,要不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活着,我有承意,他也有自己的儿子,我们只能活着。”

“你,”白承泽打量着安锦绣的神情,道:“你对上官勇?”

“不可能的人与事,我从来不会多想,”安锦绣道:“五殿下,你对我的事感兴趣?”

“与我无关,”白承泽喝了一口清茶,“这种伤心的话我们不说了。”

“伤心?”安锦绣一乐,“怎么会伤心呢?我如今过得很好,将军也是一军主将了,命中注定我们做不成夫妻,彼此会活得更好,那又何来伤心呢?”

安锦绣的笑容不像有假,但白承泽却道:“你这只是认命罢了。”

安锦绣扭头又看向窗外,道:“五殿下找我来,只是为了问一问我与上官勇的事?”

“父皇的身子不好了,”白承泽说道。

“所以五殿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安锦绣道:“我不知道圣上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白承泽望着手里的茶杯道:“你这样的宠妃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安锦绣没开口,等着白承泽往下说。

“这一次将四哥与白笑野扯上,太牵强,我父皇的心里最多有一成的疑心。”

“疑心就是一根剌,”安锦绣道:“让这剌慢慢长就行了。”

“我还有这个时间吗?”白承泽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曾经想过,让卫朝在吉王的府里搜出点什么来,”白承泽道:“可是我又觉得卫朝做这事,我父皇不一定会信他。”

这是在跟自己强调上官勇已经是他白承泽门下的人了吗?安锦绣将青瓷的茶杯捧在了手上,与白承泽说话,每一句话都要多想想,“五殿下,”安锦绣蹙着眉头道:“你要让圣上相信上官勇已经是你的手下了吗?”

安锦绣盘算着白承泽的话,白承泽也同样在盘算着安锦绣的话,这个小女人跟他说得每一句话都是不咸不淡,但有的话细想又觉得话里有话。不知道圣上的心意,这是在跟他说圣心未定,最后谁是成皇之人,现在还不一定吗?“我这样一做,怕是上官勇就会被杀头吧?”白承泽听了安锦绣的问后,反问了安锦绣一句。

“五殿下想自断一臂,”安锦绣笑道:“我不会拦你。”

“我祈顺朝不是只有他上官勇一个大将军。”

“是啊,不过周宜走后,驻在京畿之地的大将军只有他一人而已,”安锦绣道:“五殿下若是能找到人取代上官勇的话,你不妨一试。”

白承泽说:“你真的能看着上官勇死?”

安锦绣语调悠闲地道:“若是上官勇死了,五殿下与武将结交,你也就失了圣心了,你这样做,四殿下他们会很高兴。”

“锦绣,你已经得罪我四哥了。”

“若是四殿下没有这点容人之量,那他还成什么皇?”安锦绣知道:“五殿下,跟随四殿下的人不比你的少,你有你的为人之道,四殿下也有他的处事之法。”

白承泽的脸色有些阴沉了。

安锦绣低头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清茶,竟是雾尖。安锦绣的心头一震,看向了白承泽。

白承泽看安锦绣喝了一口茶后,就神情有变地看向了他,忙就问道:“怎么?这茶你不喜欢?”

安锦绣一笑,掩过了自己的情绪。前世里,这种高山雾尖茶倒是她最喜欢的茶,每年初春,白承泽都是雷打不动地,命人给她送这种雾尖的新茶来,直到他成皇的那一年,这种事才算到了头。

“若是不喜欢,我再为你泡别的,”白承泽道:“锦绣,你爱喝什么茶?”

“我不爱喝茶,”安锦绣把手里的青瓷茶杯放回到了桌上。

“那就喝些凉水好了,”白承泽为安锦绣又倒了一杯凉水,拿起一旁果篮里的梨,挤了些梨汁到水里,递给安锦绣道:“你尝尝这个。”

安锦绣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当你有用之时,白承泽就会是个体贴的男子,不会让你受一点的委屈,望着白承泽极俊美的一张脸,安锦绣只能在心里感叹,有几个女人能逃过这个男人织下的网?

“不喜欢?”白承泽一直就在打量着安锦绣的神情,问道:“还是我加梨汁进去多此一举了?”

“清水有清水的好处,”安锦绣看着白承泽道:“喝起来更解渴。”比起白承泽为她挤的梨汁,安锦绣更想念的是上官勇在千秋殿里,喂到她嘴里的甜梨。

白承泽听了安锦绣的话后,真就喝了一杯清水下肚,道:“听你的,锦绣你不会害我的。”

“我还指望着五殿下成皇之后,保我与九殿下的富贵呢,怎么敢害五殿下呢?”安锦绣说道。

白承泽道:“可是我若是害了上官勇,你也许就去我四哥那里了。”

“这个人的生死与我无关,”安锦绣的脸上这时浮出了一丝笑容,道:“五殿下若是不信我的话,可以去试试,只是后果若是对五殿下也不好的话,五殿下你不要怪我。”

“开个玩笑,”白承泽突然就冲着安锦绣开怀一笑,道:“卫朝是我的左膀右臂,自断一臂的事,我怎么会做?”

安锦绣笑了起来,真就像白承泽只是跟她开了一个玩笑一样。

“我四哥那里,你有什么打算?”笑过之后,白承泽问安锦绣道。

“我在后宫里住着,不能对四殿下怎么样的,”安锦绣道:“五殿下还是顾些手足情吧,再怎样,也等江南的战事结束之后,看看圣上的心意再说。”

白承泽叹道:“我父皇的心意,是那么好看的吗?”

房中一阵安静,两个人坐着听榭外的雨声,安锦绣看着窗外似是发愣,对于盯着她看的白承泽,全然不在意。

“我总是觉得你在生我的气,”白承泽看了安锦绣一会儿后,突然跟安锦绣说道。

一只飞燕不如为何,在大雨中贴着湖面掠了过去。

“怎么会呢?”安锦绣的目光随着这只飞燕一路望过去,嘴里却跟白承泽说道:“我巴结五殿下还来不及呢。”

白承泽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凉水,面对着油盐不进的安锦绣,他有些焦燥,圣心难测,面前这个女子的心竟然也难测,这是他白承泽无能吗?一口饮尽这杯凉水后,白承泽跟安锦绣道:“我跟你保证,上官勇日后一定会享荣华,我不会亏待了他。”

“五殿下有心了,”安锦绣说:“只是这声谢,我没资格替他说。”

“我的话你记下就行,”白承泽却是说道。

知道白承泽这个人不好欺瞒,只是安锦绣没有想到,活了两世,她的心思还是瞒不过白承泽。

“我能看出你对他有愧,锦绣,你不是贪图富贵而忘本之人,”白承泽说道:“难怪上官勇不怪你。”

上官勇是自己的命门,现在被白承泽捏在了手中,安锦绣的眼中突然就闪过了杀意,这个时候是她喊一嗓子,让宫里的人都知道白承泽私会宫妃的好,还是让袁义进来,直接把这个人杀死在这里好?

344怎么会是上官勇?

“主子,”袁义的声音突兀地从门外传了进来、

安锦绣一惊,忙道:“怎么了?”

“魏妃娘娘去御书房那里告了沈妃娘娘的御状,”袁义在门外说道:“沈妃娘娘已经往御书房去了。”

“你进来,”白承泽开口道。

袁义推门走了进来。

“魏妃告了我母妃什么?”白承泽问道。

袁义看着安锦绣。

“回五殿下的话吧,”安锦绣说道:“她有什么可告沈妃娘娘的?“

袁义说:“魏妃娘娘告沈妃娘娘残害皇家子嗣。”

“我看她是疯了!”白承泽一拳捶在桌子上。

“魏妃真告沈妃娘娘这个罪名?”安锦绣问袁义道。

利用温轻红不能生子的事,告沈妃残害皇家子嗣,魏妃是不是太傻了一点?安锦绣暗自摇头,魏妃这么做,只能给白承允添麻烦。

“我去看看,”白承泽起身就要走。

“五殿下已经被沈妃娘娘赶出宫去了,你还怎么去御书房?”安锦绣忙就说道:“沈妃娘娘没做过的事,你就不用担心。”

“魏妃是想我们一家人死,”白承泽恨道:“这个女人好狠的心!”

“我们也想四殿下死啊,”安锦绣站起身道:“那我们的心是不是也太狠了?”

白承泽回转了脸色,望着安锦绣笑道:“听你这么说,我母妃不会有事了?”

“我再去御书房那里一趟好了,”安锦绣道:“五殿下放心,我不会让沈妃娘娘出事的。”

白承泽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小声道:“谢谢。”

安锦绣抿嘴一笑,道:“五殿下太客气了。”

袁义走了过来,往安锦绣与白承泽的中间一站,将白承泽与安锦绣隔开了,道:“主子,你这就要去御书房吗?”

“走吧,”安锦绣迈步往外走。

“锦绣,”白承泽伸手就要拉安锦绣的手。

袁义伸手碰了白承泽伸出来的右手一下,道:“五殿下,有话请说。”

安锦绣站到了袁义的身后,说:“五殿下还有事?”

被袁义打开了手,白承泽的心里隐隐有些怒气,还不是因为被袁义这个奴才打了手的原因,而是看着安锦绣躲到了袁义的身后去,难道安锦绣宁愿让一个太监护着自己,也不愿依赖他这个皇子吗?

“五殿下?”袁义这时又喊了白承泽一声。

“没事了,”白承泽这才道:“锦绣,多谢你为我着想。”

安锦绣转身就往外走。

袁义忙就跟着安锦绣往外走,看安锦绣走出了水榭也不停步,忙又跟安锦绣喊:“主子等一下,外面雨大,你看着脚下!”

白承泽站在水榭的窗前,看着袁义护着安锦绣,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永宁殿的这座九曲廊桥上。大雨中,安锦绣身上紫色的衣裙被雨水打湿之后,成了墨色,身上衣裙的颜色一深,更衬得安锦绣的身形娇小。方才安锦绣在那一瞬间露出的杀意,瞒不过白承泽的眼睛,直到这一刻,白承泽才确定,安锦绣为了上官勇真能杀了他。

“上官勇这个武夫竟然能让你动心?”白承泽看着安锦绣匆匆而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他还真是好福气!”翻开自己的手掌看看,白承泽的这双手因为练武,并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这双手里现在握着一个安锦绣的命门了,只是白承泽却一点高兴的心情也没有,总觉得上官勇不应该得到安锦绣的心,不管是什么人,得到安锦绣心的人,都不应该是上官勇。

袁义跟着安锦绣走下了九曲廊桥,打开了手里的伞,为安锦绣遮雨,道:“我们真要去御书房?”

“我刚打着跟沈妃和好的旗号来永宁殿,这会儿沈妃有事,我若是不去,不是让人怀疑我来永宁殿的目的吗?”安锦绣神情烦燥道:“我们就去御书房那里看看好了。”

袁义难得能看见安锦绣情绪外露的时候,看了看四下里,小声跟安锦绣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跟五殿下没谈成?”

安锦绣摇了摇头,往前走。听到沈妃出事之后,白承泽玩得那一下忿怒,其实是在试探自己,看自己愿不愿意去帮沈妃一把,从而看自己是不是愿意死心塌地地站在他这一边。这个男人,安锦绣心里愤恨地想着,生养自己的母妃出事,这个男人却还想着试探人心!“沈如宁这个女人,还真是可怜,”安锦绣突然就跟袁义说道。

袁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安锦绣这话,问安锦绣道:“主子,是不是出事了?”

安锦绣说:“袁义,是我没用,还是让白承泽看出来了。”

袁义说:“他看出什么来了?”

“他看出来我与将军的事了,”安锦绣声音极低地说了一句。

袁义的脚步就是一停。

没有了伞的遮挡,雨水打在了安锦绣的脸上。

袁义看安锦绣站着淋雨了,忙赶上前一步,重新替安锦绣把这风雨遮住。

安锦绣的目光有些呆滞,水从头发上淌到了脸上,也不知道用手去擦一下。

袁义把手帕递给了安锦绣,然后说:“这个人是不是应该死?”

安锦绣正木然地用袁义的手帕擦着脸,听了袁义这话后,手一抖,手帕掉在了地上。

“我想办法去杀了他,”袁义看着湖心上的水榭,小声跟安锦绣道。杀人也算是袁义的老本行,虽然对方是个皇子,但袁义也看过平日里护卫着白承泽的那些人,没几个能是他的对手。

“别,”安锦绣抓住了袁义撑着伞的手,急声道:“你别去惹他,会出事的!”

“那怎么办?”袁义问安锦绣道:“他是不是要对将军下手了?”

“我们走,”安锦绣拉着袁义往前走,这个时候越快走出白承泽的视线越好。

袁义看安锦绣走路的步子不稳,伸手扶住了安锦绣的手,说:“主子这个时候不能慌,这是在永宁殿。”

安锦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放缓了脚步,慢慢地往永宁殿外走去。

白承泽一直看着安锦绣走没影了,才收回了视线,重新坐回到原先坐着的椅子上。把上官勇拿捏在手上,看来这事他做对了,只是安锦绣这个女人,又好像不是一个上官勇就能拿捏得住的。白承泽喝了一口自己亲手泡的,却被安锦绣嫌弃的茶,心里突然有些庆幸白承意这时还是个婴儿,否则他与安锦绣这个女人,多半会是敌人了。

走出了永宁殿的大门后,安锦绣也没坐上软轿,而是与袁义走在一把伞下,把千秋殿众人甩在后面很远。

袁义看看安锦绣湿透了的鞋,说:“还是坐轿吧,这里离御书房还有一段路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