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妃道:“沈妃娘娘,这可是你要护着的人,现在你要怎么办?”

沈妃望着苏嫔,心中气着苏嫔的自寻死路,嘴里却还是为苏嫔说话道:“她只是孝顺,情急之下做出的事,你们也看见苏老太太晕过去了。”

“你这么说,就是我们这些人不孝顺了?”齐妃马上就堵沈妃的话道:“沈妃娘娘,你现在说话,是不是句句都要骂我们一下?怎么?苏家认你当主子了?”

“你不要胡说,”沈妃让齐妃不要胡说的同时,就看向了安锦绣。

安锦绣道:“苏嫔进宫这些年,也不见你对她有过照顾,这一回是怎么了?又是赏,又是让她见家人的,沈妃娘娘你不会是有错处,被她拿住了吧?”

“不然沈妃娘娘怎么会这么好心?”齐妃不等沈妃开口斥安锦绣胡说,就道:“我们的沈妃娘娘,可从来也不是好心肠的人啊。”

“你们想逼死她?”沈妃问道。

魏妃道:“我们什么时候逼过她?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沈妃娘娘,你叫这个不要胡说,那个不要胡说,我看一直在胡说的人就是你自己吧?”

正说话间,吉和带着几个太监赶了过来。

沈妃看世宗没有亲自过来,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吉和最先给安锦绣行礼,然后是魏妃,齐妃,最后才给沈妃行礼道:“奴才见过沈妃娘娘。”

沈妃道:“圣上有何旨意?”

“吉公公起来说话吧,”安锦绣却道。

吉和从地上站起身来,往内宫门外看看,跟安锦绣道:“娘娘,圣上有旨,苏氏私出宫门,杖刑三十,禁足明秀宫。”

安锦绣看了苏嫔一眼,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女子,这三十棍子打下来,还能有命了吗?

“娘娘,”吉和说:“圣上命苏氏妇们观刑。”

“私出宫门是死罪,”安锦绣对内宫门外,已经瘫软在地上的苏嫔道:“圣上饶你不死,你还不谢恩?”

“娘娘,”苏嫔跟沈妃喊道:“救我啊,娘娘!”

“全福,”魏妃这时对全福道:“你还站着?”

全福却只低着头站着,安锦绣没有发话,他哪里敢动。

安锦绣看向了沈妃道:“你还有话要说吗?”

沈妃道:“我去见圣上。”

“那你去吧,”安锦绣说:“但愿你能救她。”

沈妃带着人,转身就走。

苏嫔一看沈妃要走,急得不管不顾地就往两个大内侍卫的刀上扑,嘴里喊道:“娘娘,娘娘您不能不管我啊,娘娘!”

两个大内侍卫吓得赶紧撤刀,真伤了皇帝的女人,他们还活吗?

韩约看了看安锦绣,见安锦绣冲他点了一下头。在苏嫔冲到了内宫门前,韩约伸腿绊了苏嫔一下,苏嫔一个跟头跌在了门前。

“全福,”安锦绣对全福道:“你带着人去行刑吧。”

全福忙就带着人走出了内宫门。

苏家的几个女人一起跪在地上,哭求三位贵妃。

齐妃不耐烦道:“这是圣上的旨意,我们还能做什么?”

四个慎刑司的嬷嬷将苏嫔按在了一张长凳上。

全福就问安锦绣道:“娘娘,要褪下衣吗?”

安锦绣看向了魏、齐两妃,说:“你们看呢?”

魏妃道:“留衣,给她留点体面吧。”

安锦绣冲全福点了一下头,

“留衣,”全福便跟四个嬷嬷喊了一声。

齐妃看了魏妃一眼,屁股受杖刑的时候,穿衣受刑,血肉会将衣料粘住,治伤时,只除衣一项,就能让苏嫔的后面没一块好皮。在苏嫔的身前用一个四面的屏风围上,就能留住苏嫔的体面了,魏妃这么做就是想让苏嫔死啊。

“让她们抬头观刑,”魏妃这会儿还是不解气,跟内宫门外的全福道:“低着头她们还观什么刑?”

安锦绣这时道:“魏妃娘娘在这里看着吧,我见不得这种场面,就先走了。”

“那我也走了,”齐妃看安锦绣要走,也说要走。

魏妃看着刑杖落在苏嫔的身上,道:“你们走吧,这里我看着。”

苏老太太颤巍巍地抬头,再一次看向内宫门里,正好对上安锦绣的目光。

安锦绣冲苏老太太一笑,没坐步辇,跟齐妃并肩走了。

安锦绣这一笑意不达眼底的笑容,让苏老太太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

“姐姐!”苏家小姐看着苏嫔受刑,再也受不了的哭叫了起来。

马上就有慎刑司的太监上前,一左一右给了苏家小姐两记耳光。

全福冷冷地看着苏家小姐道:“圣上命你们观刑,小姐哭喊,这是对圣上的旨意不满吗?”

苏家小姐吓得收了声,冲全福拼命摇了摇头。

“你们苏家门里的女人,”魏妃这里在内宫门里道:“真是出不了一个能入人眼的,大的小的,都是一点规矩不懂!”

苏老太太听了魏妃的话后,第三次晕倒在内宫门外。

“把她泼醒,”魏妃只要想到苏家要投到白承泽那里去,对于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家,她是恨不得这一家都死了才好,哪还有一点同情心能生出来。

383去求安妃高抬贵手

苏嫔在挨了十刑杖之后,就已经昏了过去,挨完了三十刑杖之后,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人看着就是不行了的样子。

魏妃命人将苏家的女人们架出宫去,也没再问苏嫔的死活,带着人回了她的雯霞殿。

全福看看差不多快死了的苏嫔,问吉和道:“师父,这下面要怎么办?”

吉和说:“抬回明秀宫去,找个大夫给苏娘娘看看伤吧。”

全福说:“找太医?”

吉和白了自己的这个徒弟一眼,说:“太医是说请就请的?苏娘娘现在是戴罪之身,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全福点头哈腰地说:“是,徒弟明白了。”说给苏嫔请个大夫的话,那就是他师父说的一句客气话,这个苏嫔就是个等死的命了。

“还不快走?”吉和给了全福一巴掌,这个徒弟看着得用,就是还不够机灵。

全福带着人,抬着身上还往下滴血的苏嫔走了。

韩约站在内宫门前,望着地上的血咂了咂嘴,然后走到了吉和的身边,说:“没想到宫里的三十刑杖这么厉害。”

吉和好笑道:“都一样是用棍子打,宫里的跟外面的还能有不同?韩大人,你就作吧,不要有一天,把你自己给作进慎刑司去!”

韩约小声说:“圣上生我的气了?”

“没有,”吉和也小声道:“圣上还夸你了,说是韩约总算做了一件尽忠职守的事。”

韩约嘿嘿一笑。

吉和看看韩约说:“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不要太出头了,给娘娘惹出麻烦来怎么办?”

“苏家人我早就想收拾了,”韩约咬着牙道:“就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一回活该她们撞我手上。”

“听说你欠了你堂弟不少钱?”吉和这时突然问韩约道。

韩约的脸看着一红,说:“没有的事。”

“屁!”吉和说:“这事圣上都知道了,你还说什么没有?”

韩约这才摸了摸后脑勺,说:“不过就是一桩小事,钱我会想办法还上的。”

吉和摇摇头,韩约跟着安锦绣,要说这位没钱还债,吉和是不大信的,但是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这位是个吃喝嫖赌俱全的货,那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这位花的。

“圣上没为了这事说我什么吧?”韩约问吉和道。

“你赶紧把钱还上是正经,”吉和说完这话,就带着人回御书房跟世宗复命去了。

韩约看着吉和走了,这才甩了甩膀子,走到了内宫门外,跟自己的手下说:“都别看着门里了,好好看门。”

有手下跟韩约说:“大人,方才吓死我了。”

韩约说:“有什么可怕的?”

“那可是苏相啊!”马上就有人就小声跟韩约说:“我可是见过苏相的,最不苟言笑的一个人,他找不了宫里娘娘们的麻烦,找大人你算帐,可不是什么难事啊!”

韩约一笑,说:“老子天天在宫里当着差,他要怎么找我的麻烦?他还找宫里娘娘们的麻烦?一看魏妃娘娘就是被他得罪了的样子,你们看着吧,以后有他们苏家的好果子吃。”

大内侍卫们都点了点头,能混到大内侍卫,手上多少都有一点人脉,韩约的话经他们的嘴传出去,韩约相信,苏家的日子以后只会更难过。

苏老太太几个人被慎刑司的太监架出宫门后,把在宫外等着的苏家下人们吓了个半死。

副相苏慕长,这时跟自己的几个兄弟和子侄都还在各部衙门公办,听到各自的下人来报后,也都是被吓得魂飞天外,忙都把手上的事丢下了,忙苏府里赶。

苏家的这一动静,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当即就猜,苏家这是出事了。

不多时,苏嫔私出宫门,被世宗下旨杖责三十,以及苏家女眷无恩准进宫探亲的消息,就从宫里传了出来。原本还准备去苏府探望的苏家至亲好友们,这下子都不敢登门了,但凡牵涉到后宫的事,就不会是什么好事,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家族前程与性命开玩笑,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再往前凑?

苏老太太年岁还没安家的周老太君大,只是受了这番的惊吓和羞辱之后,被抬回府中后就奄奄一息了。

苏家人跪在老太太的床榻前,哭声一片。

苏慕长赶回府后,看着老母亲的情形也是着急,可是这个时候,太医他们苏家是断然请不来了,只得命人去请京都城里几个有名的大夫来家中看诊。

老太太躺在床上,昏沉沉地,听见了儿子在外屋走廊下的说话声,倒是睁开了眼睛。

苏慕长这个时候正在问自己夫人话,朱氏夫人跟着老太太一起进宫去的,也是被吓得半死,到现在除了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相爷,”老太太的贴身大丫鬟这时哭着从内屋里跑了出来,跟苏慕长道:“老太太醒了,要见您。”

苏慕长忙又进屋。

“你回来了?”老太太看着跪在自己床边的长子,眼睛里倒是有了一点神彩。

“母亲,”苏慕长看到老太太这样,也不知道这是老太太的病情有所好转了,还是回光反照了,忙就应声道:“儿子回来了,您老安心,万事都有儿子在呢。”

“叫他们都出去,”老太太说道。

“你们都下去,”苏慕长命屋中的苏家人道。

苏慕长的三个兄弟一起哭叫了起来:“母亲!”

老太太闭了闭眼,随后睁开眼道:“罢了,你们几个兄弟一起留下吧。”

苏家的小辈们一起退了出去,只苏家的四个兄弟跪在了老太太的床榻前。

老太太说:“是魏妃娘娘,她恨上了我们苏家,这是怎么回事?”

苏慕长一听老太太这话,这心就是一凉,这是白承允知道他们苏家的事了。

“说啊!”老太太说:“我们苏家一直跟四殿下交好,魏妃娘娘怎么会对着苏娘娘赶尽杀绝呢?”

“四殿下势弱了,”苏慕长小声道:“儿子就想着在五殿下那里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死过去。

苏家的四个儿子看老太太脸色发紫,喘不上气来的样子,急得忙就呼喊起来。

“你们是不是已经决定跟着五殿下了?”苏老太太自己顺过了这口气来,问苏慕长道。老太太心里清楚,若他们苏家只是去五皇子那里探探路,魏妃还不至于在宫里,把她们这些苏家的女人往死路上逼。

“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说实话?”老太太望着苏慕长道。

“母亲,”苏家三老爷这时道:“四殿下如今看着就是失了圣心的样子,我们去五殿下那里找门路,也没错啊。”

苏老太太道:“那安妃娘娘呢?你们什么时候又得罪了安妃娘娘?”

苏慕长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老太太几个人,在宫里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听老太太这么一问,忙说道:“安妃娘娘?这事与安妃娘娘也有关?”

苏老太太又想起安锦绣临走时,看着她的那个,看着温和,其实全是冷意的笑容,身子抖了一抖,说:“你们一定是得罪了安妃娘娘,说,你们到底瞒着我这个老太婆,又做了什么好事?”

带着苏仲去世宗的面前告发,安锦绣可能与韩约有勾结的事,苏慕长再怎样也不敢跟老太太说的,只能道:“母亲,我们苏家与安家素来不睦,想必安妃娘娘也是为了安家吧?”

“不可能,”苏老太太道:“只是了安家,她就不会想着置大丫头于死地了!”老太太情急之下,又喊起了苏嫔在家中时的小名了。

“是安妃害的母亲与娘娘?”苏家二老爷这时开口问苏老太太道。

“她没说要杀人的话,”苏老太太道:“大丫头对她说了不敬的话,也没见她发怒,只是她是主事的人啊,若不是她以宫规为借口,不让我们进宫去,今天的这事儿又怎么可能发生呢?”

“这个毒妇!”脾气一向不好的苏家三老爷张口骂道:“不知道是安家哪个小妇生的种,进了宫,得了宠,就害起人来了!”

苏老太太想让自己的三儿子闭嘴,可是这会儿她没这个力气了。

“母亲?”苏慕长看老太太的情形不对了,忙就喊道:“母亲你再忍一忍,大夫马上就到了。”

“去安府,”苏老太太抓着苏慕长的手,说:“去求太师,求他放过我们这一次。”

“母亲!”苏三老爷叫了起来:“我们苏家哪一点比他们安家差了?!”

“去求他,”苏老太太一脸哀求地看着长子道:“跪下来求他,求安妃娘娘高抬贵手,不管你们做过什么,就算跪死在太师的跟前,你们,你们也要求他点头。”

“母亲,”苏慕长道:“一切都有儿子呢,您就安心将养身子。”

“太子妃不经事,可是安家现在又出了一个安妃,”苏老太太说:“我们苏家为苏娘娘花了多少的心力?不经事就是不经事,如今她一定不会再有机会了,我们苏家也找不出一个安妃来。”

“母亲,”苏慕长道:“儿子一会儿就去跟圣上请罪,圣上看在我们苏家的功劳上,也不会看着苏嫔娘娘死的。”

“功劳,”苏老太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帝王无情,你以为是天大的功劳,在帝王的眼里,要不就是功高震主,要不就是不值一提,他们苏家的功劳一定换不来大丫头的一条命的。

“大夫来了!”屋外这时有人喊了一声。

“你去安家吗?”苏老太太却又问苏慕长道。

苏慕长左顾而言他道:“母亲,大夫来了,让他先给您看诊。”

384幽灵叹

苏老太太一阵灰心,近而又感觉到了绝望。苏慕长不肯去求安家,那等着他们苏家的会是什么?她一个快死的内宅妇人,还能再为苏家做些什么?今日要不是朱氏跟她说,宫里有了恩典,让她们进宫去看看大丫头,她也不会进宫去。看着这祸事是由她们这些妇人进宫引起的,可这根儿还在男人们的身上。

三个大夫这时被管家带了进来。

“先生们过来看看吧,”苏慕长挥手让大夫们免礼,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苏老太太道。

三个大夫依次上前,给老太太诊脉,然后都是面带愁容。

苏三老爷看着大夫们发愁的样子,忙就道:“老太太怎么样了?”

三个大夫都摇头。

苏慕长道:“我们不是讳疾忌医之人,有话就请先生们直说吧。”

三个大夫中年纪最大的一个,跟苏慕长道:“相爷,不如请宫里的太医们再来看看吧。”

苏家四位老爷听了大夫这话,都知道他们的老母亲这是命走到头了。

苏老太太这时在床上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三个大夫忙回身救人。

苏老太太的床上这时流下一滩水来,带着腥臊的味道。

苏慕长往后倒退了几步,若不是苏四老爷一把扶住了他,苏慕长就能跌坐在地上。

“唉——!”

神智已经不清的苏老太太,这时听见有什么人在她的耳边叹气。老太太尽力地往叹气声传来的地方望过去,就看见空中人影绰绰,似乎是他们苏家的先人,又似乎不是。叹气声接二连三地从半空中传下来,声音愁怅也悲切。

“母亲!”苏慕长大声喊着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看向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不想看到的还是那些人影,看不清面目,但脸上的血泪却让她看得清楚。迷糊间,老太太看到了苏家的大宅空无一人,衰草遍地的情景。

“母亲?”再一次被老太太抓住了手的苏慕长着慌地跟老太太喊道。

苏老太太的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声,听着像是痰涌了。

“大夫!”苏慕长回头大声喊大夫。

大夫们还没来及赶到近前,苏老太太的这口气就已经断了,三个大夫都冲苏慕长摇了摇头。

“娘!”苏家四兄弟一起大哭起来。

苏老太太听不到子孙们的哭声了,她只是大睁着双眼,临死前的那一幕,让她知道了苏家大厦将倾,只是她没机会再跟自己的儿孙们说什么忠告了。

“母亲的眼睛合不上!”朱氏夫人带着自己的三个弟妹,给老太太净了身后,怎么也没办法给老太太合上双眼,只能哭着跟苏慕长道。

“母亲这是死不瞑目!”苏三老爷大声道:“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我要你何用?”苏慕长却只是跟朱氏夫人发火道:“蠢妇!”

在前院里守着的一个管事的这时跑了来,听到苏慕长在发火,身子缩了缩,随即就顾不上害怕的跟苏慕长道:“相爷,宫里来了公公,说是圣上有口谕。”

苏慕长只得又带着兄弟子侄们到前院领世宗的口谕。

来传口谕的这个太监,进府后知道苏家的老太太没了,看见了苏慕长后,也没说一句请苏慕长节哀的话,只是在苏家男人们都跪下后,大声道:“圣上命苏家四子进宫。”

“臣领旨,”苏慕长四兄弟磕头领旨道。

“苏相快些进宫去吧,圣上还等着你呢,”这太监说着话就要走。

“公公,”苏慕长忙叫住这太监道:“公公还是留下用一杯茶再走吧。”

这太监一笑,他们这些在御书房伺候,传旨的太监,在大臣家里用杯茶,拿点小钱的时间还是有的,可是这苏家看着就是与宫里的娘娘们结了仇的样子,又跟沈妃娘娘走得近,他这个靠着吉和吃饭的人,怎么敢喝一口苏家的水?这太监跟苏慕长道:“相爷尽快进宫吧,小人先回宫复命去了。”

看着这个太监带着小太监们,逃也似地走了,苏慕长有些愣神。

正在这个时候,朱氏夫人的兄长,工部尚书朱文鼎到了,看见苏府里挂起了白幡,忙就道:“这是府上谁亡了?”

苏慕长抹了一把眼泪,道:“家母刚刚过逝。”

朱文鼎这下子少不得,要到内室里去祭拜一下苏老太太。

世宗要见苏家四兄弟,苏慕长四人也不敢再耽搁了,让朱文鼎在家中自便后,便匆匆离府去宫里了。

朱氏夫人这会儿正六神无主呢,看见自家大哥到了,好像终于来了一个可以为自己作主的人一样,望着朱文鼎当即就又哭了起来。

苏家这会儿还没来及把苏老太太的灵堂布置起来,朱文鼎只得先与朱氏夫人坐在偏厅里,道:“妹妹就不要哭了,你如今是苏家的主母了,你这一哭,下面的小辈们不更是要慌神?”

朱氏夫人哭着摇头道:“哥哥,这真是祸从天降啊!”

朱文鼎看朱氏夫人哭得伤心,无奈地跟在身旁伺候的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与你们夫人有话要说。”

苏家的下人忙一起退了下去。

朱氏夫人说:“没想到,苏家出了这种大事,哥哥竟是第一个来的人。”

“苏家这一次做事太欠考虑了!”就兄妹两人坐着了,朱文鼎也就不客气了,跟朱氏夫人道:“忠臣不事二主,现在你们苏家是一奴二主!妹婿也是饱读诗书的人,怎么能做下这种事来?”

朱氏夫人被兄长说愣了,说:“我家,我家老爷做了何事?”

朱文鼎抚额道:“你在苏家当长媳这些年,怎么家中的事一点也不知呢?”

朱氏夫人哭道:“哥哥,我一个内宅之人,我能管得了相爷他们的事吗?这一次,娘娘怕是凶多吉少了!老太太这下子也去了,我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何事啊!”

“你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朱文鼎冷笑道:“苏娘娘是娘娘,我不好说什么,苏家的小姐,在龙泉寺当众嘲笑安家的事,是怎么回事?”

这事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连安锦曲都嫁与了杨君成,远走白玉关了,听兄长又说起这事,朱氏夫人呆了半天,才道:“这,这是她们小女儿家之间的胡闹啊,当不得真的。”

“你们大人若不是在家中说安家的事非,她一个没出闺的小姑娘怎么会说这种话?”朱文鼎道:“你是怎么教女的?”

朱氏夫人说:“安家也没怪罪我们啊。”

朱文鼎道:“你怎么知道安家不怪罪你们的?”

朱氏夫人揪着手中的绢帕,道:“方才在宫里,是魏妃娘娘发得难,安妃娘娘说话我听着倒是客气。”

朱文鼎险些没气死,韩约拦着不让苏家女眷进宫的事,他们这些外臣这时都知道了,没有安贵妃的话,他韩约能这么做吗?

“哥哥,”朱氏夫人道:“是不是我家相爷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朱文鼎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妹子就是一个内宅妇人,就算精明,也是对内宅阴私之事拿手,让她去弄明白皇室,、朝堂里的这些弯弯绕绕,还真是难为她了。“我也不跟你多话了,你把我的话代给妹婿,”朱文鼎对朱氏夫人道:“老太太去了,对他们兄弟来说也是个保命的机会,借着守孝之名,举家回故里,不要再问朝中事了。”

朱氏夫人惊得站起了身来,说:“谁要杀我们?”

“苏娘娘都凶多吉少了,你觉得是谁要杀你们?”

“她是违了宫规啊。”

“哼,”朱文鼎冷笑了一声,道:“你们若是能进那扇内宫门,娘娘她又何来的私出宫门?”

朱氏夫人又跌坐回了坐椅上。

“我言尽于此,”朱文鼎起身道:“你们好自为之吧。若是妹婿不听我劝,执意还要在朝为相,那妹妹,你与我朱家的缘份也就到此为止吧。”

朱氏夫人说:“哥哥,你这是何意?”

“妹婿若是不听劝,我们朱家与苏家就断了关系,”朱文鼎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朱氏夫人会伤心了,话意很直接地道:“妹妹也不再是我朱家女了。”

“哥!”朱氏夫人叫了起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朱文鼎说道:“你把我的话告诉妹婿吧。”

朱氏夫人愣愣地看着兄长大步离开,听着兄长的意思,苏家会有被灭九族之险吗?不然,她这个素来与她关系亲密的兄长,怎么会想着与她断绝关系?

苏家四兄弟到了御书房门前,却被御书房的太监告之,世宗去了内廷后妃处,让他们在御书房外等着。

苏慕长正想给这太监塞些银两,打听一下消息的时候,就看见白承允与白承英从御书房的偏殿里走了出来。

白承允看见了苏家四兄弟,便停下了脚步。

“下官见过四殿下,六殿下,”苏家四兄弟忙给两位皇子行礼。

“免了,”白承允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后,就带着白承英往前走了。

苏慕长想与白承允说些话,但是这个时候,在朝中也算是沉浮多年的苏相,没有了开口的勇气。

白承英不像白承允那样目不斜视地从苏家四兄弟身边走过去,而是看着苏慕长摇头叹了一口气。

“走啊,”白承允回头催了一句。

白承英随着白承允下了御书房的高台,小声跟白承允道:“四哥,我看苏慕长很后悔的样子,不如你再给他一个机会?”

白承允冷笑道:“他能叛我一次,就能叛我第二次,这样的人,我要他做什么?”

白承英跟着白承允往宫外走,突然笑道:“看来我还是太好心了,听到苏老太太过世的消息后,我还有些难过呢。”

白承允道:“她的子孙不争气,她能怪得了谁?”

385江南乱的很

“四殿下被圣上召进宫来,”苏二老爷在白承允与白承英走了后,小声问苏慕长道:“四殿下这是又被起复了?”

苏慕长没说话,脸上的肌肉绷得死紧,他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去沈贵妃那里探路,也只是为了苏家的未来打算,没想到事情竟到了这一步,白承泽那里还不定是个情况,他们苏家跟白承允就已经成了仇家了。

“我看我们这一步就走错了,”苏二老爷说道:“我们苏家不是里外不是人了吗?”

苏慕长道:“事情我们已然做下了,还有后悔的余地吗?”

苏家的三位老爷都不说话了,这也不是他们大哥一个人的主意,大家都点了头的事,现在怪谁也没用。

世宗的步辇到了千秋殿前,也没让人去通知安锦绣,命人将他一路抬到了安锦绣的寝室前。

吉和跟在步辇旁,道:“圣上,要让娘娘出来迎您吗?”

世宗却扭头跟千秋殿管事的嬷嬷道:“安妃就整日呆在寝室里?”

这嬷嬷忙道:“奴婢回禀圣上,娘娘平日里呆在寝室里的时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