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叔,”上官平宁看安元志不理自己,又看向了袁义。

袁义这会儿顾不上打人的事,说:“有没有伤到哪里?”

“屁股,”上官平宁可怜巴巴地跟袁义说。

安元志伸手就把外甥的裤子拉了下来,跟袁义一看,柯小王爷是真没手下留情,隔着棉裤,都把上官平宁的小屁股蛋子给掐紫了一片。

“舅舅,疼,”上官平宁跟安元志喊。

安元志抬头,恼怒地看向了白柯,等看到白柯耳朵上两个小洞,在往外流血后,这火就又没了。自家这个小崽子就是屁股紫了一块,白承泽家的这个小崽子都见血了。

“你属狗的啊?!”白柯跟上官平宁喊。

“他是我爹爹!”上官平宁冲白柯龇着牙。

“我一会儿再收拾你!”上官勇冲儿子怒道,他用手按着白柯耳朵上的伤口,没想到按了一会儿,这血还是没能止住。

“坏爹!”上官平宁眼泪聚在了眼眶里,不过这声坏爹可不像他喊屁舅那样,敢大声喊了。

“叫大夫来,”上官勇看着空着手站在那里的安元志道。

安元志说:“这点小口子要叫什么大夫?涂点口水就行了。”

白柯抬头看上官勇。

“快去!”上官勇冲安元志皱眉道。

安元志这才走到了营帐外,让中军官去找军医来。

“疼,”上官平宁窝在袁义的怀里撒娇,“义叔呼呼。”

袁义翻白眼,伤在屁股上,这要他怎么吹?

“王八蛋!”上官平宁回头又看着白柯骂了一声。

“你才是混蛋!”白柯这会儿小大人的样子也没有了,跟上官平宁喊道。

“龟蛋!”上官平宁冲白柯叫。

“你!”要论骂架,白柯还真不是上官平宁的对手,至少接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要骂什么蛋了。

“笨蛋!”上官平宁看白柯说不出话来,更大声地又骂了白柯一声。

袁义一把就捂住了上官平宁的嘴,他听过这个小祖宗说粗话,反正这小祖宗说日常话还不顺溜,军汉们嘴里那些骂人十八代祖宗的话,这小少爷却都会骂。

“小王爷,一会儿我收拾他,”上官勇按着白柯耳朵上的两个小口子不敢松手,跟白柯说:“你先不要动。”

安元志这时又走进来了,问上官平宁道:“屁股还疼不疼了?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忍一下,一会儿就不疼了。”

“呼呼,”上官平宁扎着手要安元志抱。

安元志真就从袁义的手上抱过上官平宁,把小团子举高了,冲着上官平宁的小屁股吹了几下,说:“好了,舅舅呼呼过了,不疼了啊。”

“舅舅,”上官平宁一头扎进了安元志的怀里,“爹爹要打我。”

“有舅舅在呢,”安元志想都不想的就说道:“谁敢打你?”

“那个坏蛋!”上官平宁到了这个时候,还记得要告白柯的黑状。

白柯看着安元志和袁义围着上官平宁转,一脸宠溺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平衡了,他与白承泽聚少离多,与师父就更是谨遵师徒之礼,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宠过他了,白承泽就是宠,也做不到安元志这样。

大夫不一会儿匆匆赶了进来。

“替他看看屁股,”安元志看见大夫进帐来,便说道。

“他的屁股要看什么?”上官勇没好气道:“你抱着他出去!”

大夫看看帐中的三大两小,发现白柯的衣领上沾着血后,不用上官勇说话,就走到了白柯的身前。

“坏爹!”上官平宁窝在安元志的怀里嘟囔着。

“他屁股都紫了,万一被掐坏了呢?”安元志冲上官勇喊。

上官勇差点没气乐了,说:“你看过谁的屁股能被掐坏的?”

“我没用劲,”白柯这时为自己辩解道。

“你打我,”上官平宁这时恶人先告状道:“你抢,抢我爹爹!”

“他什么时候抢你爹了?”这一回,连安元志都不帮上官平宁了,说:“你没疯吧?”

“他,他,”上官平宁憋了半天,终于说道:“他要爹爹喂饭。”

“我没有!”白柯涨红了脸,跟上官平宁喊。

“你有!”上官平宁毫不示弱,跟白柯对喊,嗓门扯得比白柯的还大。

“你闭嘴!”上官勇这个时候只能吼自己的儿子。

“羞羞,”上官平宁冲着白柯刮脸皮。

白柯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种气,当下眼珠转转,望向了上官勇道:“疼。”

437酸涩

上官勇被白柯软软地一声喊疼,喊得心疼了,忙就放低了声音,尽量温和地跟白柯道:“一会儿上了药就不疼了,小王爷,末将教子无方,末将跟你赔罪。”

白柯把头往上官勇的怀里歪,躲着大夫给他上药的手。

上官勇说:“疼得厉害?”

安元志开口要笑话白柯,被上官勇狠狠地一瞪,没敢再说话。

“爹爹!”上官平宁叫。

“我一会收拾你!”上官勇凶儿子道。

“嘘,”袁义冲上官平宁摇头,小声道:“再说就真要挨揍了。”

上官平宁对上官勇到底还是怕,瞪着眼睛看着白柯,牙是不敢再龇了。

“我来吧,”上官勇从大夫的手里接过了伤药,自己坐下,让白柯站在他的跟前,手指拈了药膏,仔细地替白柯上起了药。

白柯离上官勇这么近的站着,能清楚地看见上官勇脸上的风霜之色,以及连着几日无法安睡之后,眼底泛着的血丝。白柯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了上官勇的眼角,说:“上官将军几日没睡了?”

上官勇是真不习惯与人这么亲近,下意识地就想避开白柯的手,只是看着这双能让他想起安锦绣来的眼睛,上官勇坐着没动,道:“打仗就是这样的,小王爷日后就会明白,为将之人,只有等到旗开得胜之日,才能有心情睡觉。”

“对着水匪也要这样?”白柯问道,在他的心里,水匪只是一帮贼人罢了,能有多难打?

上官勇笑道:“小王爷,你只要想想江南匪患已经有数百年之久,就能知道这些水匪有多难打了。”

“我师父说这是官祸。”

“我等从军之人,不问政事,”上官勇道:“是不是官祸,小王爷自己看看便知。”

“我看到路上有很多冻死的人,”白柯跟上官勇说:“江南鱼米之乡,自古富庶之地,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冻死在路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上官勇说:“这是世间常有之事。”

“为何官府不救这些人?”白柯又问。

“这要去问他们官府中人了,”上官勇说:“小王爷,你觉得这些人可怜?”

白柯说:“冻死在路上,这还不叫可怜吗?”

“小王爷日后学成返京,记住这一年在江南看到的冻死骨就好了,”上官勇轻轻地在白柯上好药的伤口上吹了吹,说:“现在不疼了吧?”

威风凛凛的一个大将军,竟也有这样温和的目光,白柯有些愣神,伸手要去碰自己的左耳。

“现在不能碰,”上官勇把白柯的手一拉,道:“不能又会出血了。”

“哦,那我不碰了,”白柯突然就在上官勇的跟前难为情了,上官大将军是不是把他当小孩子看了?

上官勇问大夫道:“上了药就没事了?”

大夫说:“耳朵上的皮薄,所以出血就多,小王爷耳朵上的伤口其实不深。就是,”大夫看看这帐中的人,说:“就是不知道这伤口是谁弄的。”

“我咬的,”上官平宁很痛快地承认了。

“你还有脸了是不是?”上官勇看着儿子道。

上官平宁把头又埋进了安元志的怀里。

大将军之子咬伤了小王爷,大夫觉得这事,他这种小人物管不了,所以大夫也没看上官平宁据说紫了一片的小屁股,背着医箱就告退了。

上官勇起身,郑重地冲白柯行了一礼道:“小王爷,末将教子不严,让他伤了小王爷的贵体,末将请小王爷治罪。”

安元志嗤了一声,他们大可以想办法,让这个白承泽家的小崽子死在军里,这样一来,他们还要道什么歉?

白柯被上官勇郑重其事的请罪,吓了一跳,忙伸手一扶冲他躬着身的上官勇道:“上官将军,这是我与令公子在玩闹,你不要当真啊。”

“他打我!”上官平宁叫。

袁义又把上官平宁的嘴给捂上了。

“再说,我也弄伤了他的屁股,”白柯看着上官平宁,得到了上官勇的照顾之后,他再看上官平宁,没感觉有什么不平衡的了,说:“上官将军,你将平宁带在军中,那他的娘亲呢?”

上官勇还没开口,上官平宁就拉下了袁义捂着他嘴的手,说:“我娘死了。”

“祖宗,你能不说话吗?”安元志问上官平宁道。

白柯没想到上官平宁这个胖呼呼的小娃娃也是个没娘亲的,忙跟上官勇道:“抱歉,我不知道这事儿。”

“小王爷…”上官勇真想跟白柯说,你长得与平宁的娘亲很像,只这话上官勇自己想着就觉得怪异,更别提要把这话说出口了。

“我也没娘亲,”白柯望着上官平宁说:“不过我也有爹爹哦。”

“这是我爹爹,”上官平宁再一次跟白柯强调。

“嗯,”白柯说:“上官将军是你爹爹,我爹爹在京城。”

上官平宁说:“也是大将军吗?”

白柯说:“不是。”

“哦,”上官平宁说:“那你爹爹,你爹爹没有我爹爹厉,厉害。”

白柯没有当着上官勇的面护自己的爹,白承泽的确不是大将军,就这么比,他爹好像是不如上官大将军。

“元志,你把这小子抱过来,”上官勇这时准备收拾自己的这个儿子了。

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就往外走,说:“时候不早了,我带他去睡觉。”

“安元志!”上官勇连名带姓喊安元志了。

安元志停了下来,说:“你还真要揍他啊?”

“上官将军,”白柯这时拉拉上官勇的手,说:“我饿了。”

上官勇扭头看看桌子上的饭菜,让熊儿子这一闹,这一桌的饭菜这会儿都冷透了。

袁义说:“我让伙房重做。”

“热一下就行了,”白柯说:“不用太麻烦了。”

“你还抱着他?”上官勇就问安元志道。

袁义忙说:“我来,”他上走前,把桌上的饭菜收了收。

安元志说:“不用收我的了,我吃饱了。”

“你坐下等着吃,”上官勇说:“你现在的身子能饿吗?”

“我带平宁出去吃,”安元志气哼哼地道。

“坐下!”上官勇指了指安元志原先坐着的位置。

“挨揍,”上官平宁这时跟安元志小声道。

安元志说:“姐夫,你当我小孩吗?”

“你就坐下吧,”上官勇说:“我累了,你让我省点力气。”

安元志这才抱着上官平宁,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上官勇带着白柯也坐下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白柯耳朵上的伤口,说:“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白柯端了一杯水给上官勇,说:“上官将军,你累了就先喝杯水解解乏吧。”

“多谢小王爷了,”上官勇双手接过了茶杯,跟白柯道谢。

“不谢,”白柯说:“上官将军,你吃完饭后,不用陪我了,你去睡觉吧。”

“一会儿我还有事,”上官勇低声道:“小王爷既然来了,末将就陪小王爷去看看军营,听李老元帅说,不如小王爷亲眼看看军营的样子。”

“可是你说你累了,”白柯犹豫道。

上官勇看了看安元志和上官平宁,叹了一口气。

白柯低头看看上官勇的手,跟他父亲养尊处优的一双手不同,上官勇的双手开裂着不少血口子,看着红肉外翻,又红又肿的。白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上官勇手上的血口子,说:“疼吗?”

方才自己问这孩子疼不疼,现在又轮到这孩子问自己疼不疼了,上官勇望着白柯露齿一笑,说:“有点冻伤,看着吓人罢了。”

白柯学着安元志方才的样子,冲上官勇的手上吹了几口气,说:“这样就不疼了吗?”

上官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就开怀道:“多谢小王爷,末将不疼了。”

白柯又冲着上官勇的另一只手吹起了气来,他这会儿想起来了,上官勇方才也冲自己的伤口上吹气来着,这样做,好像伤口真的不会疼了。

“他是我爹爹,”上官平宁在安元志的怀里,看着上官勇和白柯这边,小声嘀咕道。

安元志低头看看外甥皱出了十八个褶子的脸,说:“你有点出息行吗?”

“他是我爹爹,”上官平宁无比委屈地啃着自己的手指。

“娘的,这叫什么事?”安元志也小声嘀咕了一句,把上官平宁抱起来,走到上官勇的跟前,很干脆把小肉团子往亲爹的怀里一送,说:“我还吃饭呢,姐夫你管好自己的儿子吧!”

“爹爹,我也给你呼呼,”上官平宁到了上官勇的怀里,忙就冲上官勇讨好地笑道,鼓着腮帮子,也冲上官勇手上的血口子吹气,说:“平宁呼呼,爹爹就不疼了。”

看到儿子这个样子,上官勇就是再想揍这个熊儿子一顿,也下不了手了。看着低着头,为自己吹气,想让自己不疼的两个孩子,上官勇心中酸涩。想想自己与安锦绣的长子平安,若是这个儿子活着,也是白柯的这个年纪,若是不出这么多的事,平安和安锦绣应该都在他的身边,明明一家四口,现在却只有一个平宁陪着他。

上官勇抬起手,想摸摸白柯的头,却最终没能落下手去。

袁义这时带着袁英和袁白拿了热过的饭菜进帐来。

“我可以就在这里吃吗?”白柯问上官勇道,指了指他和上官勇面前的桌案。

“就摆在这里吧,”上官勇跟袁义道。

“我也饿了,”上官平宁搂着上官勇的脖子说。

“你的小肚子这么圆了,还吃?”上官勇摸摸儿子圆鼓鼓的小肚子,好笑道:“你是真想吃成小肥猪吗?”

“平宁不是,不是小猪,”上官平宁跟上官勇喊:“爹爹,喂。”

438哥哥

安元志几口扒完了碗里的饭,又喝了一碗乌鸡汤,抬头再看自己左手边这一桌的时候,就看见他姐夫自己吃一口,喂上官平宁一口,还不忘给白柯夹菜。安元志的第一个反应是,这还真他妈的像是一家三口,要是他姐也在,这就是一家四口齐全了,可是随后想到,白柯是白承泽的儿子,安元志就心里被火烧一样的难受。

“吃好了?”上官勇看安元志停了筷子,问道。

“我出去方便一下,”安元志说:“你别打我外甥啊。”

“我不打他,”上官勇塞了一口拌了肉卤的饭到上官平宁的嘴里。

上官平宁这时抓了一只鸡腿送到白柯的嘴边,说:“给你吃。”

“喊我一声哥,”白柯跟上官平宁道。

“他是我爹爹,”上官平宁把小脑袋靠在上官勇的胸膛上。

“喊声哥,我就是不抢你爹爹,”白柯被上官平宁咬得见了血,也没记恨上这个小肉团子。

“哥哥,”上官平宁为了保住自己的亲爹,终于是松了口,声音响亮地喊了白柯一声哥哥。

“这样才乖,”白柯揉了揉上官平宁软塌塌的头发。

“你吃,”上官平宁还举着鸡腿。

白柯抬头看着上官勇道:“上官将军,我不吃鸡皮。”

上官勇没多想,用筷子把鸡腿上的鸡皮撕了下来,送进了自己的嘴里,跟白柯说:“你多吃点。”

白柯从上官平宁的手上拿过鸡腿,咬了一口鸡肉,又把鸡腿递到了上官平宁的跟前,说:“平宁你也吃。”

“小王爷,他现在还吃不了这个,”上官勇忙笑道。

上官平宁张嘴在鸡腿上啃了一口,别看他能把白柯的耳朵咬出两个洞来,嘴里的小牙齿拿这只鸡腿却没什么办法。

“你吃饭,”上官勇又往儿子的嘴里,填了一筷子他现拌出来的肉卤饭。

安元志站在中军帐外面,雪停了之后,几日不见的星月又出现在了头顶的天空上,安元志抬头望着天,跟陪着自己站在雪地里的袁义说:“你说这个小王爷会不会是来找他爹的?”

袁义把安元志拉得离中军帐远了一些,小声道:“你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

“哎呀,”安元志说:“我有数,那种声量,帐里的人听不见。”

“我看他不像知道五殿下在江南,”袁义说:“不然他为什么不去找五殿下,而是来这里找将军?”

安元志说:“白承泽的种,我们还是防着一点的好。”

“我觉得这个柯小王爷长得像你,”袁义小声笑道:“你自己没发觉吗?”

“别,”安元志说:“这话让白承泽听到了,还以为我操了他的女人呢,你还嫌这个皇子殿下不够恨我?”

袁义小心地看了看他跟安元志的周围,说:“少爷,你能不胡说八道吗?”

安元志说:“要不然那小子怎么会像我?”

袁义这才皱了眉头,说:“可他的确是像你,也像主子。”

“这世上相貌相像的人多着呢,”安元志这个时候冷道:“只可惜他不是平安,而是白承泽的儿子。”

“你想干什么?”袁义听着安元志的话音不对,忙就问道。

“不干什么,”安元志说:“我能干什么啊?现在我惹不起白承泽。”

袁义跟着安元志往后营里走,说:“又想栖乌村的事了?”

“不想了,跟自己过不去没意思,”安元志说:“我回去睡一会儿,你去接平宁吧,我怕他一会儿再捣蛋,他爹就真要揍他了。”

袁义看着安元志走远,如果有可能,他还真想跟安元志说说那个范红桥,让安元志把心事说出来,比让安元志把事情憋在心里的好,只是袁义撬不开安元志的嘴。

等袁义回到中军帐里,就看见上官平宁已经趴在白柯的身上玩了,上官勇一个人坐在桌案后面吃饭。

“义叔,”上官平宁看见袁义,忙就叫了一声。

白柯看着袁义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袁义吃惊于白柯的好记性,永宁殿里几句话的工夫,这个小王爷就记住他了,“奴才叩见柯小王爷,”袁义忙给白柯行礼。

“袁总管请起吧,”白柯带着上官平宁走到了袁义的跟前,说:“你不是应该在宫中吗?怎么会在上官将军的军营里?”

“奴才是奉皇命来军中看安五少爷的,”袁义对着白柯恭敬道:“奴才许久没有见到小王爷了,不知道小王爷一向可好?”

白柯伸手虚扶了袁义一把,说:“我在这里不是什么小王爷,袁总管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上官平宁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着自己新认下的哥哥,说:“小王爷是什么东西?”

白柯呵呵地笑道:“小王爷不是什么东西,平宁,以后你不会忘了我吧?”

上官平宁说:“你是哥哥啊。”

“这就是不会忘了我了?”

“嗯,”上官平宁点头,小脸板着道:“以后我还跟你玩儿。”

上官勇这时放下了碗筷,说:“袁义你帮我带平宁回去吧。”

袁义抱起了上官平宁,说:“小少爷,我带你去睡觉。”

上官平宁这会儿还不乐意走,看着白柯,又看看他爹,说:“我不走。”

“小少爷这是不要义叔了?”袁义故作难过地问上官平宁道。

上官平宁被难住了,他想留下来跟白柯玩,防着他爹被抢走,可是他又舍不得让袁义难过,对于上官平宁来说,这可是世上最难的选择了,最后他的小脑袋想到了一个主意,跟袁义说:“义叔也玩。”

“可是义叔累了,”袁义说:“小少爷陪义叔去睡觉吧。”

上官平宁目光瞟向白柯。

袁义说:“没有小少爷陪着,义叔睡不着啊。”

“哥,我明天再陪你玩儿,”在新认的哥哥和袁义之间,上官平宁还是选了袁义。

上官勇坐在后面笑着摇了摇头。

“小王爷,奴才告退了,”袁义冲白柯躬身道。

白柯点了点头,望着上官平宁说:“平宁,明天你要早点起,我带你去堆雪人。”

“好啊,好啊,”上官平宁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袁义抱着上官平宁走了后,上官勇起身道:“小王爷,末将带你去看看军营。”

从烧着炭取暖的中军帐里走了出来,白柯被帐外的冷风一吹,打了一个哆嗦,身子缩了缩。

上官勇手里还搭着自己的披风,看白柯受不住寒夜北风的样子,便将披风披在了白柯的身上,看看自己的这件披风太大,又蹲下身来,把披风的下摆,比着白柯的身高打了两个结,跟白柯说:“小王爷,江南今年的冬天不比往年,你应该多穿一些衣物才是。”

白柯看着上官勇细心地替自己打理衣物,突然很好奇这位大将军在沙场之上时,是一副什么样子,若还是此刻这样沉稳温和,那敌军会怕吗?“上官将军,”白柯忍不住问上官勇道:“你杀过人吗?”

上官勇又是一愣,说:“小王爷,末将从军多年,自然杀过人。”

“看不出来,”白柯说:“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凶。”

上官勇站起身,陪着白柯往前走,说:“两军拼杀之时,没有人会在意到对方的长相的,长相凶悍与否,与杀不杀人没有一点关系。”

“那是我想多了,”白柯打量着自己周围的这些营帐,跟上官勇道:“可是我师父整天要我们这些弟子注意仪表,说为将当为儒将,文武双全,上马定国,下马安邦。”

上官勇咧嘴一笑,道:“小王爷,末将可没有这样的本事,末将没读过什么书,上马最多能杀敌。”

“可我师父就上官将军你不错,”白柯道:“他说有机会,他还想来军中见见你。”

“李老元帅谬赞了,”上官勇道。

“可是你是大将军啊。”

上官勇摇摇头,“小王爷,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学好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末将为国尽力之后,还想着有一日能卸甲归田呢。”

白柯默默无言地跟上官勇走了一会儿,然后抬头跟上官勇说:“可是我师父说,为将者,应该以马革裹尸为荣。”

“小王爷,”上官勇说:“日后你为将为帅之后,上了沙场,在两军阵前,当以马革裹尸为荣,沙场归来之后,末将望你还是忘了这个词的好,要为身边人想一想。”

“身边人?我父王吗?”白柯问道。

“小王爷日后自会懂得,”上官勇说道。

白柯不知道为何,看着此刻的上官勇,他就是感觉这位上官将军在难过。

“姐夫,”安元志这时从后面走了过来,道:“房督师派人来请你到他的帐中去。”

上官勇看看白柯,犹豫着是不是要把白柯带去见房春城。

“小王爷只是来看打仗的,”安元志说:“还是不要与江南官场中人太过接触的好。小王爷,不如让末将陪你在营中走走吧。”

“元志你,”上官勇不相信安元志能有这么好心。

“姐夫放心,”安元志凑到上官勇的跟前,耳语道:“这么多人知道白柯到了我们卫**中,他若是死在这里,姐夫要怎么向圣上交待?我不会自寻死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