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氏王妃忙道:“公主殿下,我们爷在府里听到母妃出事的消息后,就动身来宫里来了,这事出的突然,我们爷事先一点也不知情啊。”

“不知情?”云妍公主冲着客氏王妃冷笑道:“是不知情,还是你们怕事?”

“你什么意思?”白承路怒道:“你们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是我的错了?”

“五哥早就说过,”云妍公主道:“你靠不住。”

白承路血往头上涌。

客氏王妃说:“公主殿下,您怎么能这么说你二哥?”

云妍公主指着客氏王妃对白承路道:“五哥说过,就是这个女人让你远着我们的!什么哥哥?我没有成天躲在府里,胆小怕事的哥哥!”

白承路气得发抖。

客氏王妃看白承路气得脸色发白,忙上前一步扶住了白承路,跟云妍公主道:“公主殿下,你就是这样跟自己的哥哥说话的?”

“我这里没有你这个女人说话的份!”云妍公主很鄙夷地看着客氏道:“蛮夷的女人,果然没有一个好的!”

这下子连客氏王妃都气白了脸。她是南疆苗王的女儿,被父亲送入祈顺王宫,后被世宗指给了白承路为侧妃,与白承路成婚之后,两人不说举案齐眉,但也的确是真的处出了感情,在客氏为白承路生下长子之后,白承路便请旨世宗,抬了客氏为正妻。客氏王妃知道,沈妃不喜欢自己,因为自己外族女人的身份,让白承路早早就失去了争位的资格,客氏王妃也知道,白氏皇族里没有几个人看得起她个外族女人,只是她与白承路相守到今天,儿女双全,她为白承路兢兢业业地打理着王府,从来都是循规蹈矩,不敢走错一步路,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活着了,最后还是得白承路同胞妹妹一句蛮夷的女人?

白承路狠狠地一记耳光打在了云妍公主的的脸上。

云妍公主被白承路一巴掌打到了地上,嘴角流血,望着白承路发呆。

“云妍?”沈妃在后殿里听到白承路夫妇来给她请安,左等右等这两人都不来,走到前院来看,正好让她看到白承路冲云妍公主挥巴掌的一幕,沈妃也是呆了半天后,才喊出了声来。

“你,”云妍公主听到沈妃喊,回过神来了,望着白承路道:“你打我?你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白承路还想动手,被客氏王妃死死地拉住了。

沈妃赶上来,拉起了云妍公主,一叠声地道:“你怎么样了啊?”

云妍公主从嘴边抹了一手血下来,伸到了沈妃的跟前,让沈妃看,说:“母妃,白承路为了客氏这个女人打我。”

沈妃为云妍公主擦着嘴上的血,回头又看白承路,道:“你疯了?”

白承路说:“我们几个到底是谁疯了?是谁像只疯狗一样乱咬?”

452犯冲的母子

“谁是疯狗?”云妍公主冲着自己的二哥叫道。

前院里这时还站着不少宫人太监,这一家人闹的这一出,让这些宫人太监们都恨不得自己这会儿,没有出现在这里。

沈妃看了看四周,道:“我们到后殿去说话。”

云妍公主按着被白承路打破的嘴角,先往后殿跑了。

沈妃要往后殿走的时候,看见客氏王妃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走,便道:“客氏你留在这里等吧。”

“母妃!”白承路叫了沈妃一声。

“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沈妃脸色憔悴道:“这个时候,她能帮我们什么?”

客氏王妃冲白承路一笑,说:“爷你去吧,妾身在这里等着你。”

白承路这才跟着沈妃往后殿去了。

客氏王妃站在前院里,她是帮不了这一家人什么,她一个外族之人,母族跟祈顺朝的官场一点边也沾不上,就算白承路想造反,她也没多大的可能,能从她的母族那里借到一兵一卒,没权势,也借不到兵将,这要她怎么帮这一家人度过这一关?

沈妃把白承路带到了后殿的一间书阁里,让白承路坐下。

白承路没有在这书阁里看到云妍公主,他也懒得再问,想必这个妹妹这会儿也不想再看到他。

沈妃看着白承路坐下了,才说:“云妍就是再有错,你也不能为了客氏动手打她。”

白承路说:“我知道你们都看不上她,儿子没什么好说的。母妃,你有什么话要跟儿子说,就说吧,儿子听着呢。”

沈妃说:“你之前不知道沈家出事的事?”

白承路说:“我知道,可是你这里我送不进消息来。”

沈妃脸色难看道:“怎么会送不进来呢?”

白承路说:“你这是信不过儿子?我往宫里一共送了五回信,两个被父皇下令打死在慎刑司的刑房里,另外三个被人把人头扔到了儿子的府门前,母妃,你还要儿子怎么办?”

沈妃习惯性地揪着手里的绢帕道:“五个不行,你不能派第六个第七个?这种时候了,你还舍不得手下人的性命?你平日里养着他们,不就是买他们的命的?你…”

“母妃,”白承路不耐烦地打断了沈妃的话,说:“儿子不是老五,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往宫里派第六第七个人。后宫这段日子被大内侍卫们看得有多死,母妃你比我更清楚。”

“安锦绣,”沈妃道:“是这个女人计划好的。”

“她计划了什么?”白承路说:“齐妃跑到御书房,之后父皇就连下了两道旨,一道让外祖他们完蛋,一道将母妃贬为了嫔,这跟那个安锦绣有什么关系?”

沈妃想说齐妃就是安锦绣的人,可是她自己转念一想,齐妃不会傻到什么都听安锦绣的指派,这种去世宗那里诬告的事,齐妃会听安锦绣的吩咐去做?事若不成,无子傍身的齐妃一定难逃一死,还会连累她身后的齐家,是齐妃想她死?沈妃想到这里,几乎将手里的绢帕扯烂。

“母妃,”白承路这时道:“外面都在传老五现在在江南,这事是不是真的?”

沈妃说:“我不知道。”

“这种时候了,你还要替他瞒着?”白承路发急道:“全京都城都知道的事了,你替他瞒着也没用了。”

“我真不知道!”沈妃将手中的绢帕往地上一扔,说:“你这是不信我的话吗?”

白承路看着面前地上被揪成了一团的绢帕,没好气道:“你这会儿沉不住气了?”

沈妃说:“这个时候了,你还让我心平气和吗?”

白承路就不想再跟这个母亲把话说下去,强忍着心里的烦闷道:“我跟客氏商量过了…”

“你别跟我提这个女人,”沈妃打断了白承路的话道。

“她是儿子的正妻!”

“你当初跟你父皇请旨的时候,我就说过,”沈妃跟白承路冷道:“你永远也别想我认这个女人当儿媳。”

“母妃!”

“就是她害了你!”

白承路揪着头发,说:“客氏怎么害了我了?”

“你看看我们如今,”沈妃说道:“出了事了,你弟弟不在京城,你妹妹被一个宫妃又打又骂,我也落到了这种地步,你能为我们做什么?你手上有东西能帮帮我们吗?”

白承路身子往后一仰,靠坐在了椅背上,沉默了半天,才跟沈妃道:“母妃,儿子的婚事就是为了替老五涨权势的?儿子就不能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

“喜欢的女人?”沈妃笑了一声,道:“你是皇子,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你以为正妻是什么?是让你恩爱的?正妻就是你的助力!你娶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得到一个家族!客氏能给你什么?生儿育女?哪个女人不能为你生儿育女?别再跟我说什么你喜欢!”

白承路就觉得这个书阁怎么这么冷风嗖嗖,让他全身都发冷的。

沈妃没去看白承路的神情,小声道:“你弟弟如果在江南,那沈大夫妇死在来京的路上,那个小婢的家人还能跑到京城来告御状,这一定就是你弟弟在江南那里不顺了。”

白承路勉强道:“那个小婢的三哥是被老四的人带进京的。”

“是白承允?”沈妃双手揪在了一起,问道:“是白承允毁了我们沈家?”

“除了他,还能有谁?”白承路说:“这要是别人做的,怎么会是老四的人带着人进京的?儿子觉得沈大夫妻两个的死,十有**也是老四做下的!”

“没想到他竟是条毒蛇!”沈妃气极,跟白承路口不择言道:“这些你都知道了,你还能就在一旁看着?你怎么不去对付白承允?!”

白承路差点没气乐了,跟沈妃说:“我要怎么对付他?打他一顿还是干脆杀了他?要不是沈大的那个女人杀婢,这些事怎么会闹出来?”

“总要做些什么吧?”沈妃这会儿恨不得去吃白承允的肉,喝白承允的血,“你说你有什么用?”沈妃跟白承路道:“你就只能看着!”

“儿子跪在父皇的面前有用吗?”白承路面无表情地问沈妃道:“还是儿子去父皇的面前以死明志去?”

沈妃看着白承路,眼中渐渐落下泪来,放软了语气道:“我这会心乱,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二殿下,我现该怎么办?没了沈家,你们兄妹三人又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白承路声音硬邦邦地道:“儿子一向没用,比不上老五,要不母妃你等老五回来?”

“他要是回不来呢?”沈妃抹着眼泪问白承路道。

“这个你可以放心,”白承路说:“上官勇从江南得胜还朝了,老五从江南回来,路上有上官勇照顾,什么人能杀得了他?”

沈妃说:“你能肯定上官勇是你弟弟这边的人?”

白承路不耐烦道:“儿子说什么母妃你都不信,那我们也没必要再说了,儿子这就走!”

“你就把我跟云妍扔在这里了?”沈妃问这个大儿子道。

白承路无奈道:“我也不能把你们两个接出宫啊。”

“你去找你弟弟的人,”沈妃稳了稳心神,跟白承路道:“既然是齐氏这个女人要对付我,那我们也不能放过他齐家!”

“老五的人怎么会听我的话?”

“你弟弟不在,他们当然要听你的!”

白承路看惯了沈妃尊贵端庄的样子,这会儿这个完全不讲理的沈妃,让白承路觉得自己以前看的是另外一个人。

“你要保住你外祖他们的命啊,”沈妃突然又跟白承路道,她这会儿脑子乱,说出来的话完全连不上。

白承路起身道:“母妃,你跟云妍安心呆在海棠殿,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你们在宫里总归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要再跟父皇闹,也不要再跟安妃斗了,一切等老五回京之后再说,如果老五那里已经有了安排,你一动坏了老五的计划呢?”

沈妃望着白承路,她就这样认了?这辈子从来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她就这么忍气吞声地认了?

“儿子去见父皇,”白承路道:“看看能不能求得父皇的心软。”

“你父皇的心什么时候软过?”沈妃带着哭音地笑了起来,“几十年的夫妻,我为他生儿育女,最后还是这样的下场,安锦绣年轻漂亮,我人老珠黄,你父皇哪怕偶尔能回头看看我也好啊,可是呢?一次也没有。”

“你方才明明说过,哪个女人不能生儿育女?”白承路这时说道:“母妃你说别人的时候,怎么就不想着自己呢?”

沈妃抬眼看白承路,有些不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要生下这个一直跟她犯冲的儿子。

白承路给沈妃行了一个礼,转身就走,有的时候,他也会扪心自问,他上辈子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要不然这世上的女子这么多,他为何会偏偏投生到这个女人的腹中?

门外的走廊下,云妍公主一个人站在那里,半边脸颊红肿着,嘴角的血倒是洗干净了。

白承路看见了云妍公主,也当没有看见,目不斜视地从云妍公主的身边走了过去。

“二哥,”冷静下来之后,云妍公主后悔自己刚才说客氏的话了,声音懦懦地喊了白承路一声,希望这个哥哥能原谅自己这一次。

白承路却没停步,径直走出了这个院落。

书阁里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

云妍公主推开了书阁的门,就看见沈妃把偌大的一张书案推倒在了地上,“母妃?”云妍公主顾不上负气而去的白承路了,跑进了书阁里,抱住了跪坐在地上的沈妃。

“没事的,”沈妃对云妍公主道:“等你五哥回来,我们就会没事了。”

453日落黄昏

安锦绣回到千秋殿,走到左花园偏殿的门前时,就听到里面一大一小正在背词,世宗说一句,白承意结结巴巴地学一句。安锦绣让跟在她身后的宫人太监们退下,自己站在门前不出声地听了一会儿。

“扑面征尘去路遥,香篝渐觉水沉销。…人历历,马萧萧,旌旗又过小红桥…”

父子两个在偏殿中,世宗不厌其烦地教了一遍又一遍,白承意老老实实地学了一遍又一遍。

安锦绣站在殿外,神情看着冷漠,但眼底透着一丝难言的情绪,有些时候,长久地跟一个人呆在一起,会让人分辨不出自己的情感,就像此刻,她听着世宗教白承意背诗词,声音黯哑,却带着疼爱,听着白承意稚嫩的童声,安锦绣会觉得岁月在这一刻也是静好。

殿门突然在安锦绣的面前打开了,白承意从殿里扑到了安锦绣的身上,大叫了一声:“母妃!”

安锦绣双手揽住了才及她双膝的白承意,看着打开殿门的世宗笑道:“圣上知道臣妾在门外?”

世宗摇头一笑,说:“你以为朕听不到你的脚步声?”

“臣妾的脚步声很重?”

“猫一样,重什么?”世宗将安锦绣的手一拉,说:“进来吧,听朕教儿子背词,很有意思?”

安锦绣牵着白承意的小手,跟着世宗步入偏殿之中,说道:“圣上比臣妾教的好,臣妾教了九殿下很多遍,九殿下就是记不住。”

“他才多点大?”世宗好笑道:“你还望他一夜成龙?”

安锦绣听了世宗这话后,吓了一跳,说:“成什么龙?圣上别说这样的话。”

世宗看一眼腻在安锦绣身旁的小儿子,道:“你怕什么?有朕在,谁敢伤他?”

安锦绣抱着白承意坐在了世宗的身旁,小声道:“臣妾知道,圣上一直在护着臣妾母子。”

世宗握着安锦绣的手,手指摩挲着安锦绣手上的血玉戒,道:“朕能护你多久就护你多久,等小九儿长大了,他自然也能替朕护着你。”

安锦绣从荣双那里能知道世宗的病情,知道世宗今年入冬之后,已经突然晕厥过去好几次了,视力也越发地差了。

“小九儿说他日后要当兵马大元帅,”世宗轻声跟安锦绣道:“你就这么希望儿子将来去沙场搏命吗?”

白承意这时从安锦绣的腿上爬到了世宗的腿上,拉着世宗的一只手左右晃着玩。

世宗也没嫌这个儿子跟他无礼,任由白承意把他的这只手当作了玩具。

一只麻雀也许是飞昏了头,从开着的窗飞到了殿中,落在窗前的地上。

“小鸟!”白承意跟世宗和安锦绣喊道:“父皇,母妃快看,小鸟飞进来了!”

白承意的声音惊到了想在这处温暖之地停歇一下的麻雀,灰羽的麻雀一下子又飞了起来。

殿中的三人都能听到这小麻雀扑棱翅膀的声音,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看着这只麻雀在殿中转着圈飞。

在殿中飞了两圈之后,这只小麻雀从开着的那扇窗飞了出去。

“哦,”白承意失望地拉着世宗道:“父皇,小鸟飞走了。”

世宗抱着白承意慢慢地走到了窗前,跟白承意一起看外面的飞鸟。

安锦绣懒懒地歪坐在坐榻上,看着站在窗前的父子两个,突然双眼一阵酸涩,心绪难安。

世宗抱着白承意站了一会儿后,就感觉双手无力了,只能将白承意放在了地上,回头一看,才发现安锦绣正坐在坐榻上拭着眼泪。

“紫鸳,”世宗冲殿外喊了一声。

安锦绣将身子背了过去,不让紫鸳看到她的脸。

世宗命紫鸳道:“将九殿下抱出去玩吧。”

“父皇,”白承意抱着世宗的腿不想走。

“乖,”世宗道:“父皇有话要跟你母妃说,一会儿父皇陪你们用晚膳,好不好?”

“父皇不走?”

“嗯,父皇今天看着小九儿睡着后再走,”世宗冲着白承意笑道:“小九儿听不听话?”

“听话,”白承意忙伸手要紫鸳抱,说:“紫鸳姑姑,我们出去。”

紫鸳看了安锦绣一眼,见安锦绣始终背对着她坐着,只得给世宗行礼之后,抱着白承意走了出去。

世宗又慢慢地走回到坐榻旁坐下,将安锦绣揽进了怀里,说:“你这是怎么了?说哭就哭了?”

“不知道,”安锦绣这会儿已经擦干净了眼泪,望着世宗一笑,说:“臣妾方才就是心里难过,说不出来为什么。”

“傻丫头!”世宗笑道:“你是担心朕还是担心小九儿?”

“圣上,”安锦绣说:“你抱不动九殿下了,臣妾能看得出来。”

世宗此刻唯有苦笑了,他的力气一天不如一天,可能再过几月,又得瘫到床上去了。

安锦绣在世宗的怀里静静地呆了一会儿,突然又跟世宗说:“是九殿下长得太胖了,所以圣上才抱不动他了。”

对于安锦绣的这句自欺欺人,世宗哈哈一笑,说:“那小子爱吃甜食,你得管着他一些了,不然日后真吃成了一个大胖子,当不成兵马大元帅不说,连媳妇都讨不到。”

安锦绣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被世宗逗乐。

“有荣双在,”世宗挑起安锦绣的下巴,看着安锦绣道:“朕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圣上会长命百岁的,”安锦绣说:“圣上不要再跟臣妾说这种话了。”

世宗用手梳着安锦绣的头发,默不作声了。

帝妃二人就这么坐着,从这天的午后一直坐到了天色昏黄。他们都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不过这不妨碍这两人能坐在一起,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地变暗,看着阳光一点一点地从窗外的枝头院角退去。

夕阳西下之后,京都城又开始落雨,世宗看着窗外的雨幕,跟安锦绣道:“朕很久没有这样坐过了。”

“江山为重,不是吗?”安锦绣低声道。

“江山?”世宗一笑,道:“是啊,江山为重。”

“圣上,奴才吉和,”吉和的声音终于还是从殿外传了进来。

世宗听到吉和的声音后,就叹了一口气,这个奴才一来,他这一下午的偷闲时光就算是过完了。世宗松开了揽着安锦绣的手,说了一句:“进来。”

安锦绣坐直了身体,理了理有些乱的发鬓。

吉和低着头从殿外走了进来,跪下道:“圣上,二殿下夫妇在千秋殿外已经跪了半天了,二殿下想求见圣上,奴才怎么劝,也劝不走。”

“他们跪在千秋殿外?”安锦绣站起了身。

世宗说:“与你无关,是朕下了旨,这几日都不见他的。”

安锦绣说:“可是这会儿外面在下雨啊。”

“让他滚出宫去,”世宗命吉和道:“他要是不想要脸面,朕就让大内侍卫把他扔出宫去,你让他自己选,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朕命人把他扔出去!”

“圣上,”安锦绣看着世宗道:“沈妃娘娘…”

“这宫里哪还有沈妃?”世宗打断了安锦绣的话道。

“沈嫔刚刚出事,”安锦绣马上就改口道:“这个时候二殿下与王妃一定心中不安,你见见他们,让他们安心也好啊。”

“朕让他们安心?”世宗道:“那谁来让朕安心?”

安锦绣叹气,说:“五殿下怎么没有进宫来?”

“他不在京城,”世宗说道:“你操心沈嫔做什么?”

“臣妾去海棠殿宣旨的时候,沈嫔晕了过去,”安锦绣说:“也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世宗拉安锦绣坐下,道:“她做的错事多了。”

安锦绣这时看了一眼躬身站在那里的吉和。

世宗说:“吉和退下。”

吉和忙又退了出去。

世宗看着安锦绣道:“你有话要说?”

安锦绣说:“圣上这样做好吗?”

世宗说:“有什么不好的?”

“她毕竟为圣上生了两儿一女,臣妾别的不懂,可是两位殿下和公主殿下今后要怎么办?”安锦绣问世宗道。

世宗说:“他们都大了,知道该怎么活。”

“那他们日后要怎么喊沈嫔?”安锦绣说:“还喊母妃?还是喊母嫔?宫里有这么个叫法吗?”

白氏皇族的规矩,后宫只有居妃位的女子才能养儿子,妃之下的女子就是生子,也只能记在妃位女子的名下,这也是为何顺嫔生了下白承英,白承英却要记在魏妃名下的缘故。

世宗听了安锦绣的话后,神情有些阴沉地道:“你什么意思?”

安锦绣说:“圣上罚她几天就算了,再不行就让她在佛堂里念上一年的经,这个贵妃之位还是还给她吧,不然两位殿下和公主殿下怎么办?”

世宗说:“朕今天才贬了她,明天就又让她复位?”

“皇家的事自然全凭圣上作主,”安锦绣说:“这事外人能管吗?”

“你不知道这个沈氏…”世宗说到这里猛地停住了,掩嘴咳了几声。

安锦绣等了半天,也不见世宗往下说,一边替世宗顺着气,一边说:“沈嫔她怎么了?东阳沈氏的事情臣妾也听说了,这事沈嫔在后宫里,她一定也不知情啊,这事要怪到她的头上吗?”

“沈家的水深,”世宗跟安锦绣道:“你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

安锦绣狐疑地看着世宗,说:“圣上不说,臣妾当然想不明白。”

“你要是真想小九儿日后从军,那朕明日就开始给他物色师父,”世宗跟安锦绣叉话道:“他真练上武的时候,你可不要心疼,那个时候你再跟朕因为心疼儿子哭,朕也不会理你了。”

安锦绣望着世宗眨一下眼睛,显然是世宗话题转得太快,让她回不过神来了。

454再留生机

“朕到殿外去见见老二夫妻两个,”世宗对着安锦绣的茫然无措,突然就想逃。

“圣上?”安锦绣跟着世宗起身。

“你在这里等着朕,”世宗把安锦绣又按坐下来,小声道:“你去见老二做什么?”

“您不要再发火了,”安锦绣跟世宗说。

“好,不发火,”世宗拍了拍安锦绣的手,让安锦绣放心后,走了出去。

千秋殿外,白承路与客氏王妃身后有太监给他们两人打着伞,但雨水从千秋殿高高的台阶上顺阶而下,将这两人跪着的地方淹成了一个小水洼。

客氏王妃跪在水中,时间一久,就感觉膝盖以下的部位没了知觉,身上也冷地打颤。

“你受不住就先回去,”白承路心疼道:“我来跪是我倒霉,她们对你又不好,你还来跪什么?”

客氏王妃摇摇头,轻声道:“妾身是为了爷,不为别人。”

白承路低下了头,双手微微颤着。

“只要爷无事,妾身就无事,”客氏王妃小声跟白承路道:“在祈顺,妾身除了爷还能指望谁?妾身不能让爷一个人跪在这里,不管怎样,妾身都要陪着爷。”

白承路无言以对,他对身旁陪他跪着的这个女子亏欠良多,想要补偿,也无从补偿。除非有一日他白承路可以成皇,让身边的这个女人母仪天下,让天下再也没有人敢视这个女人为蛮夷女子,只是他白承路爹不亲娘不爱,自己也没本事,他做不到。

世宗站在千秋殿的门廊里时,大雨滂沱,让台阶下跪着的两人身影模糊不清。

“父皇,”白承路看到世宗出来,忙就给世宗磕头道:“儿臣求父皇看在母妃伺候父皇多年的份上,饶过母妃这一回吧。”

客氏王妃也跟着白承路磕头。

世宗道:“此事轮不到你说话,你回府去吧。”

“父皇,母妃她究竟做错了什么?”白承路问世宗道:“儿臣总有权知道这个吧?”

世宗冷哼了一声,道:“东阳沈氏养不出好女儿来!”

“父皇,”白承路说:“沈氏一族远在江南,我母妃住在后宫多年,沈家之事怎么能怪到我母妃的头上?”

“照你这么说,是朕做错了事?”

“儿臣不敢,”白承路又冲世宗重重地把头往地上一磕,道:“父皇,儿臣只求父皇看在母妃伺候父皇多年的份上,求父皇饶了母妃这一回吧。”

“你从宫外偷偷往永宁殿,海棠殿送消息,”世宗说:“朕就不问你的罪了,沈嫔之事,朕自有打算,你带着客氏回府去。”

白承路说:“母妃在宫中受父皇责罚,儿臣怎么敢回府去过自己的日子?”

“那你要干什么?”世宗冷声道:“你也住进海棠殿去?”

“父皇!”白承路喊道:“您要逼死母妃吗?!”

白承路这一喊,把世宗的怒火喊上来了,儿子大了,麻烦事就这么一件接一件地找上了他。

“爷,”客氏在一旁小声喊了白承路一声,冲白承路摇了摇头。

白承路一个头磕在地上,没有抬起来。

世宗背着手在门廊里来回走了几步,额头上的青筋崩起老高。

安锦绣抱着白承意,远远地站在了前院的游廊里。

“父皇,”白承意喊了世宗一声。

“乖,”安锦绣把白承意的嘴一捂,说:“不要说话。”

白承意看看安锦绣,把头埋在了安锦绣的怀里。他年纪小归小,但是对于安锦绣的心情倒是能明白,知道这会儿自己的母妃不高兴了。

世宗回头看看与他隔了一个前院站着的母子二人,一想到自己去了之后,这母子二人该怎么办,世宗还是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