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白承路又跟白承泽说了一句。

462仇人再会三塔寺

白承泽原本想自己以其在,认不清谁是友谁是敌的情况下回京,还不如在三塔寺这里,离着京城不远不近的,把京城里的事情看清楚之后,再作打算,可是白承路一说世宗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这让白承泽又犹豫了起来。

白承路没注意到白承泽此时的神情,在客房里边转着圈边道:“父皇在后宫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父皇在早朝的时候,已经晕厥过去两次了,还有几次因为身体不适,提前散了早朝。”

白承泽说:“荣双那里怎么说?”

“他?”白承路嗤了一声,说:“他的嘴有多严,你不知道吗?我就是问了,他也不会给我一句准话。”

“荣双那里问不到,你就不能去找向远清?”

“他是个滑头,我问过他,他就回我一句,”白承路说:“说他看外伤在行,父皇的病,他看不出来什么,都是由荣双一手管着的。”

白承泽低头,握成拳的手上,经络分明,青色的血管鼓起很高,看着有些骇人。

“父皇这样的人,他要是身体还能撑得住,也不会让老四去帮他理政看折子了,”白承路说道:“天知道他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太子被关在东宫里出不来,老大被关在府里,老六一向会装死,现在也就只有一个老四能帮他了。”

“那四哥不是要天天住在御书房了?”白承泽问道。

“老四的事我打听不到,”白承路又坐回到了白承泽床前的坐椅上,说:“父皇现在对小九儿很亲,常去千秋殿,我就知道这个。”

“我在江南的时候,派了一个人回京面见父皇,”白承泽想了想,问白承路道:“你知道这事吗?”

“我没听说,”白承路摇头道:“父皇从来没有说过啊,你手下的这个人活着到京城了?”

“没有就算了,”白承泽轻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跟父皇报一个平安。”

“你刚才说你在江南想杀了安元志,那你与上官勇是不是也结仇了?”白承路这时候又想起这档事来了,跟白承泽说:“上官勇报捷的折子到了京城之后,父皇高兴异常,说是他这次不但平了白笑野之乱,还一举灭了江南百年的匪患,江南官场那么多的折子呈上来参上官勇,父皇一概不理,还在早朝上说要给他封侯。”

“那江南总督的位置由谁去坐?”白承泽问道。

“卢公度,”白承路道。

白承泽摇头,“太师的得意门生,白承允看来还是败了一回。”

“他败了一回,你又占到什么好处了?”白承路没好气地道:“这要是太子还在朝,倒是能让他得意了。”

“我什么好处也占不到,”白承泽道:“卢公度虽是状元出身,却是个寒门子,他去了江南,江南就成了安书界的天下了。”

白承路不相信道:“江南当地的官都是死人?卢公度是西南人,在江南一点根基也没有,他能把江南变成太师的天下?”

“江南的官被上官勇杀了不少,林家也被上官勇灭了,江南水师总督房春城又跟他交好,”白承泽说道:“上官勇现在还认安书界是岳父,卢公度打着安书界的名号去江南,那边没人敢跟他作对。”

白承路没什么办法可想,看着白承泽发呆。

白承泽心思几番反复之后,下定了决心,跟白承路道:“明天一早,我就跟你一起回京去。”

白承路忙就道:“你不要命了?”

“知道父皇身体不好,我怎么还能躺在床上养自己的病?”白承泽说道。

“你真是为了父皇?”

“再不回去,京城不就成了白承允的天下了?”白承泽跟白承路说了一句实话。

白承路无话可说,他没出息争不上皇位,没理由不让白承泽去争。

“二哥,”白承泽说:“母妃现在被贬为嫔,我若是现在收手,跟二哥一样,想着做富贵闲人的心思,母妃日后怎么办?”

白承路把头往旁边的一扭,说到了他们两个的母妃,他就更无话可说了。

“爷,二殿下,”白登这时在外面敲门。

白承泽说:“进来。”

白登一脸慌张地推门跑了进来,说:“爷,上官勇他们到了寺外!”

白承路从坐椅上跳了起来。

白承泽倒是没什么大反应,说:“这里是从江南入京的必经之地,卫**到了寺外,有什么稀奇的?”

“可,可是上官勇他…”

“闭嘴,”当着白承路的面,白承泽没有让白登说出他与上官勇在江南的事。

白承路看着白登说:“你这个奴才怎么怕成这样?怎么,上官勇还敢冲进来杀了我们两个不成?”

“我与上官勇还没到这一步,”白承泽笑道:“二哥坐下吧,我想上官勇很快就会进来见我们的。”

“要让他进来?”白登大惊失色道,上官勇在江南敢把自家主子兵围在林家大宅里,谁能保证这个武夫不会冲进来杀人?

“你出去迎他,”白承泽道:“没用的东西,我在这里,你慌什么?”

白登被白承泽骂得忙又往外跑。

“站住,”白承泽说:“你跑什么?”

白登老老实实地站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帽,这才迈步走了出去。

三塔寺外,安元志站在车前看着这座名寺高高的院墙,他身后的车厢里,范舟正在陪着上官平宁玩九连环。

袁威看安元志站着半天不动,想上前说话,被一旁的袁义拉住了。

上官睿从前队里跑了过来,一直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

安元志小声道:“五殿下真的在寺中养伤?”

上官睿点了点头,说:“我哥说他一个人进去,让你在外面好生呆着。”

安元志抬腿就往前走。

上官睿把安元志一拉,说:“你干什么去啊?这里离着京城就一天的路程了,你在这里发疯,不要命了?”

“我没疯,”安元志把上官睿的手往旁边一打。

“二殿下也在里面,还有两个太医,”上官睿说:“你一会儿要是稍有点动作,这帮人一定会跟圣上禀报的。”

“两位殿下都在,那我更该陪着姐夫进去问安了,”安元志望着上官睿笑道:“我还没活够呢,你瞎操心什么?”

“你要进去给他们问安?”上官睿看安元志,更像是在看疯子了。

袁义这时上前来说:“少爷,你还是等在外面吧。”

“都放心吧,”安元志张开双臂,把上官睿跟袁义一边一个揽住了,轻声道:“里面的那个,巴不得我进去闹,他回京之后才好告我姐夫的不敬之罪呢。”

上官睿说:“那你还进去做什么?”

安元志说:“我不动手,我就是进去恶心他,我不快活,也不能让他快活了!”

上官睿看安元志这会儿的样子,倒是看不出安元志想要杀人来,但还是不放心,说:“你能保证你一会儿能忍的住?”

“看着点平宁,”安元志一拍上官睿的肩膀,往前走去。

上官睿没再拦安元志,问袁义道:“你不陪着他?”

袁义摇头,说:“这个时候,我进去不好吧?”

“也是,”上官睿说着,往上官平宁坐着的马车走去。

上官勇这时候跟主持方丈在寺门外说完了客套话,正被主持方丈往寺中请,听见身后安元志叫他,回头就看见安元志笑嘻嘻地在往他这里走。

“姐夫,”安元志走到寺门前后,就道:“我跟你一起进去。”

“这位是?”主持方丈见到安元志后,问上官勇道。

“在下安元志,”安元志不用上官勇开口,自己就跟主持方丈道:“字霜天。”

“原来是安五少爷,”主持方丈冲安元志躬身一礼。

安元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冲主持方丈笑道:“大师,我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主持方丈说:“安五少爷身上并无不妥之处。”

“那大师你为何看着我皱眉?”

主持方丈心中暗惊,他方才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后便神色如常了,没想到这么细小的动作,面前这个少年人也能看得出来。“安五少爷一看就是个有慧根之人,”主持方丈冲安元志笑道:“只可惜与我佛无缘。”

安元志一笑,这个老和尚说起谎话来,也是张嘴就有。方才这个老和尚的神情明明就是一沉,眼神惊愕,看他像看到了什么煞星怪物一样,说出来的借口倒是好听。

上官勇道:“你来做什么?”

“进去给两位殿下请安啊,”安元志说:“我不去不好吧?”

“不用了,”上官勇可不敢让安元志去见白承泽,在三塔寺杀了皇子,这事他们谁都担不起。

“我没想杀人,”安元志凑到上官勇的跟前耳语道:“我不去,白承泽回京之后说我不敬怎么办?”

上官勇说:“我进去就算礼数到了,你有什么必要进去?”

“里前的可是我未来的妻兄啊,”安元志跟上官勇小声笑道:“还是同胞的。”

上官勇点了点头,不再多话,转身就往三塔寺中走。

安元志跟在上官勇的身后,迈步进三塔寺之时,发现主持方丈还是在冲他皱眉头,“贼和尚,”安元志心里暗骂了一句之后,没再理会主持方丈,往上官勇的身后追了几步。

白登这时从客房那里迎了出来,满脸堆笑地冲上官勇和安元志一路小跑着过来,说:“大将军,安五少爷,奴才这里给两位请安了。”

“二殿下,五殿下现在何处?”上官勇停下脚步来问道。

“大将军,安五少爷,”白登把上官勇和安元志往客房那里领,道:“我家爷已经在等着两位了。”

463白虎凶煞

主持方丈没有陪着两位将军去见白承泽,而是带着两个小弟子回到了自己礼佛的小佛堂里。

两个弟子看主持方丈神情有异,在主持方丈的身后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年纪小的那个弟子,开口问主持方丈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主持方丈道:“你们两个出去吧。”

另一个弟子说:“那个上官大将军看起来气势好吓人,听说他在江南杀人,死人把大江都堵住了。”

“眼见方为实,”主持方丈道:“他是将军,杀人在所难免。好了,你们下去吧。”

两个小弟子吐了吐舌头,一起退了出去。

主持方丈走到香案前,打开一个檀香木盒,里面放着一些折成正方形的纸。主持方丈在这些纸中找了一会儿,找出其中一张来,打开看了看,上面写的正是他要找的,安元志与云妍公主的生辰八字。

世宗下旨将云妍公主下嫁与安元志之前,京畿之地的各大名寺都奉命测过云妍公主与准驸马的八字是否相合,还要给这二人在佛前祈福七七四十九日。三塔寺是由主持方丈亲自测算的八字,云妍公主与安元志的八字算起来也算合适,谈不上能举案齐眉,至少能相守到老。只是主持方丈方才看到了安元志的面相,正值年少之人,身上的戾气却让主持方丈看着心慌。

坐在灯下,主持方丈比着安元志的生辰八字,在桌案上丢了三枚铜钱。铜钱在桌案上打转了半天,随后停下。主持方丈连扔了三次,然后就呆坐在灯下,这卦象分明就是白虎凶煞,亡国之兆。

坐了良久之后,主持方丈摇头,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算错了卦象,伸手去桌上拿铜钱,准备再算之时,天空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倾盆而下。主持方丈被雷声惊得手一抖,碰到了一枚铜钱,这铜钱滚到了地上,一直滚到了佛前。

香案前的灯烛被窗外灌进来的狂风吹灭。

主持方丈抬头去看那尊南海观世音相,只觉此刻观音菩萨脸上的笑容诡异,明明应该是悲天悯人的微笑,这会儿衬着佛堂外的电闪雷鸣,竟成了带着刻薄意味的哂笑。主持方丈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看淡生死,这会儿却双腿一软,瘫坐在佛前,久久无法站起。

上官勇跟安元志这会儿在客房里,给两位皇子殿下行过了礼。

白承路看着窗外说:“又下雨了。”

白承泽笑着道:“卫朝,元志,快坐下说话吧。”

安元志先于上官勇一步坐下了,跟白承泽笑道:“五殿下,末将方才在寺外听说五殿下伤重,还担心五殿下来着呢。”

上官勇坐在了安元志的身边,看了安元志一眼,视意安元志不要多嘴。

白承泽道:“是受了一点伤,不过是小伤,不碍事。”

上官勇说:“末将还望五殿下多多保重。”

白承路看着上官勇说:“你这是真心话?”

上官勇说:“五殿下既然也是从江南回京,应该跟末将一同回京才是,这样末将就可保五殿下周全了。”

白承泽笑,说:“是啊,我这会儿后悔,可是来不及了。”

“末将听说太医都来了,”安元志说:“五殿下,太医怎么说?您的伤要紧吗?”

“不要紧,”白承泽说:“让元志你担心了,真是抱歉。”

安元志这时笑容有些羞涩地道:“末将怎么能不担心五殿下,末将回京之后就要与云妍公主殿下完婚,五殿下日后就是末将的兄长了。”

白承泽点头,说:“是啊,没想到日子过的真快,我总觉得云妍还是个小女孩,一转眼,她就要嫁给你小子了。”

安元志坐着冲白承泽一抱拳道:“元志多谢五殿下,还有二殿下成全。”

白承泽说:“成全你的是我们的父皇,我们这两个哥哥可成全不了你。”

“五殿下与公主殿下一母同胞,”安元志说:“您若是不答应,元志也娶不到公主殿下啊。”

白承泽看着安元志,笑道:“你知道就好,云妍嫁给你,你若是对她不好,我一定不饶你。”

“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安元志说:“末将一定视公主如无价之宝,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上官勇在一旁咳了一声。

白承泽却是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总算云妍没有嫁错人。”

安元志点头,说:“末将能看出,五殿下疼爱公主,有五殿下在,末将再怎样也不敢负了公主。”

“你这是当我不存在?”白承路实在听不下去这两人,这种假到不能再假的话了,问安元志:“老五是云妍的哥哥,我就不是了?”

“末将不敢,”安元志这才看向白承路道:“二殿下从京城来,不知道京城里的情势如何?”

白承路说:“你这个安五啊,你们卫**入了京畿之地后,京城里的事,你会不知道?”

安元志说:“末将听到了一些,只是不敢相信。”

白承路说:“你不相信什么?”

安元志又看向了白承泽。

白承泽说:“元志是说我与二殿下被改了玉碟之事?”

安元志说:“这事能是真的吗?打死末将也不信啊。二位殿下都出宫建府,在朝中帮着圣上理政了,圣上还要改你们的玉碟?再说,那个齐贵妃娘娘是什么人啊?”

白承路望着安元志这个装无知踩痛脚的小人,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白承泽还是一笑,道:“这事是真的,元志你就算是现在死了,你也得相信。”

安元志叫了一声:“这事是真的?!”

白承路说:“我父皇的圣旨已下,这事还能有假?”

“那公主真的被记到宋妃娘娘的名下去了?”安元志明知故问道。

白承泽说:“云妍就算认了宋妃娘娘为养母,她与我们也还是一母同胞,你若是欺负了云妍,我们这两个哥哥一样不饶你。”

安元志摇着手说:“不敢。”

白登这时端了热茶上来,跟白承泽说:“爷,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寺外都淹水了。”

白承泽关心上官勇道:“卫朝,雨下这么大,你还要连夜带兵回朝吗?”

上官勇说:“我们淋些雨不要紧。”

“元志也受了伤,”白承泽说:“他能淋雨?”

上官勇说:“元志坐在马车里,淋不到雨。”

安元志本来是想来恶心白承泽的,结果白承泽没有恶心到,反而把他自己给气到了。他能在白承泽的面前装没事人儿,白承泽比他装得更像,有说有笑的,就好像他们在江南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过,那些都是他安元志的错觉。

“我父皇知道你们再过一日即可到京吗?”白承泽这时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点头说:“末将已经上折给圣上了。”

“好啊,”白承泽说:“这次你凯旋,我父皇一定亲出南城迎你。”

上官勇咧了一下嘴,算是笑过了,道:“末将不敢居功,若是这一次没有江南水师的房督师帮我,末将拿那些水匪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五殿下也在江南,想必也看到了江南水匪们的厉害。”

白承路说:“上官勇,符乡林家真与水匪有勾结?”

“是,”上官勇说:“末将把林家与水匪勾结后,私藏下来的赃物都带在军中了,只等圣上过目之后,交给户部。”

安元志这时道:“二殿下这是不信末将们吗?”

白承路说:“五少爷好大的脾气,我问一句还不行了?”

安元志说:“林家若是没有勾结水匪,那就是我们卫**滥杀无辜了,这样的罪名我们卫**中,可没有一个人能担得起啊。”

“你们做事问心无愧,就不用怕我问,”白承路说道:“你们回京之后,林家的那些人还不是得这样问你们?”

“林家的那些人?”上官勇道:“圣上把林家在外为官的人一起锁拿了?”

白承路哼了一声,说:“锁拿?他们是自己进京,告你上官勇的御状的!”

“这帮人还真是不怕死,”安元志笑了起来,说:“他们自己上京也好,省得圣上派人去抓他们了。”

上官勇看了白承泽一眼,问白承路道:“二殿下,圣上是怎么说的?”

“让他们去大理寺呆着,”白承路道:“只等你们回朝,双方对质了。”

安元志说:“对质就对质好了,就像二殿下说的,我们问心无愧,没什么好怕的。对了,五殿下应该也听说了,林家大宅的那场大火是从宅中烧起来的,真不知道是他们自己放的火,还是水匪们为了灭口放的火啊。”

“还有这种事?”白承路吃惊道。

“是啊,”上官勇道:“那场大火之后,侥幸活下来的人,我也带在了军中。”

白承泽说:“你带这些人做什么?”

上官勇恭敬道:“幸亏末将将他们都带上了,不然真到了大理寺对质的时候,末将要怎么让林家的这些大人们相信,将林家大宅中的人置于死地的,真的不是末将呢?

白承路说:“水匪都被你杀了,林家这不是找不到仇人了吗?”

“天网恢恢,”上官勇说:“真正有罪之人,末将相信就算这些人逃过了人罚,也逃不过天罚的。”

安元志拍手,说:“我姐夫这话说对了,江南水匪横行江南数百年,这一次我们就是有江南水师的人帮忙,一开始也还是拿他们没办法,到了最后,老天爷把龙头岛的江面给冻住了,这就是天罚啊!”

“天罚,”白承泽望着安元志笑道:“这话说的好,那这是到底是老天爷的功劳,还是你们的功劳?”

464滴墨成伤

上官勇按往了安元志搭在椅把上的手。

白承泽看看安元志,之后冲着上官勇笑道:“开个玩笑,再是天罚,也总要有挥屠刀的人。卫朝,这一次你连立两个大功,我二哥方才还说,你这一次要封侯了。”

上官勇摇头道:“五殿下,末将愧不敢当。”

“我姐夫真的要封侯了?”安元志问道。

白承路说:“不相信的话,五少爷回京之后,便知这话是真是假了。”

白承泽说:“卫朝,我这里提前恭喜你一声了。封侯之后,你也算功成名就,安家二小姐逝去数年,你可以再寻一个夫人了。”

上官勇面色不变地道:“五殿下,卫朝早已言明,此生都不会再娶。”

白承泽道:“你说你那个克妻命?”

“是,”上官勇说:“末将现在也有一子了,没有娶妻的必要了。”

“傻话,”白承泽手指点点上官勇,道:“你就算不娶妻,妾室也总要纳几个吧?堂堂的侯爷,家中没有一个女人,这像话吗?”

白承路说:“女人天下多的是,让我父皇赏你几个就是,娶妻娶贤,妾室么,只看皮相就好。卫朝,凭着你现在的地位和官职,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白承泽笑道:“二哥你自己说下的话,回京之后可不要忘记了。”

白承路说:“我说了这半天的话,哪句话是我不能忘的?”

白承泽说:“提醒父皇赏卫朝几个美人啊。”

安元志腾地站了起来。

白承路吓了一跳,说:“你要干什么?”

安元志说:“我出去方便一下,你们慢聊。”说完这话,不等屋中的三个人反应过来,安元志就大步走了出去。

白承路看着被安元志开了又关上的门,说:“他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白承泽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说着高兴,我都忘了,安二小姐是元志的同胞姐姐。”

上官勇目光沉沉地看着白承泽,白承泽的表情真挚,看不出一点虚假来,看着就像是在关心他上官勇的样子,这个人明明恨不得杀了自己,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自己的内宅之事了?是想往自己这里塞女人,好安下眼线,还是,上官勇的目光突然一厉,白承泽已经连提了几遍安锦绣。

“卫朝,”白承泽这时说:“你怎么不说话了?”

白承路不明所以,笑道:“这是想女人了?当兵满三年,看见老母猪都是双眼皮的,卫朝,你们从军之人是不是真的是这样?军营里不是有营妓吗?”

上官勇看着白承路认真道:“二殿下,末将不知道母猪的眼皮是单是双,日后有机会,末将会认真去看一看的。”

白承路看上官勇一脸的正经,闹不清这人是在玩笑,还是在说真的,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白承泽笑了两声,然后也神情认真地看着上官勇道:“话说回来,卫朝,你孤身已久,安二小姐身在黄泉看到你这样,她能安心吗?她就是还活着,不准你纳妾,她就得担一个善妒的恶名。”

白承路说:“老五你说什么呢?安二小姐人都不在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

白承泽盯着上官勇道:该忘的人,你还是应该忘了,往后这数十年的人生,你身边多几个美人陪伴,这才是不枉此生啊。”

上官勇低头不语,心中却是惊怒交加,白承泽话里有话,这人分明就是在威胁他。

安元志这时出了客房的院落,拦下了一个僧侣,说:“你们的主持方丈呢?”

这僧侣说:“将军要见我们方丈大师何事?”

“我找他有事,”安元志说:“还请这位小师父给我带一下路。”

小僧侣为难道:“将军,我们方丈大师可能已经休息了。”

安元志说:“他要是睡下了,那我就不打扰他。”

这小僧侣看安元志神情平静,不像是要找他们主持方丈麻烦的,这才转身领着安元志往小佛堂走。

主持方丈静修的小佛堂地处偏僻,与白承泽住着的客房一南一北。安元志打着伞,跟在小僧侣的身后走着,他腿上的伤没有长好,方才出客房时走得步子大了一些,这会儿腿上的伤口又在隐隐生疼了。

两个人横穿了整座三塔寺,才到了小佛堂。

看看面前黑灯瞎火的小佛堂,小僧侣跟安元志说:“将军,我们方丈大师睡下了。”

安元志站在雨中,冲着佛堂喊了一声:“主持大师,在下安元志,您已经睡下了?”

小僧侣低头噘了噘嘴,这还是个将军呢,说话都不算话的。明明方才还说,主持方丈睡下了,他就不打扰的,这会儿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安元志话音落了片刻之后,小佛堂里又亮起了烛光。

小僧侣忙道:“主持师父,您起来了?”

佛堂的门被主持方丈从里面打开了,穿戴整齐的主持方丈跟安元志道:“安五少爷,请进。”

安元志上了台阶,把手中的伞收了,随意地靠墙放在了地上,说:“我没有打扰大师吧?”

“没有,”主持方丈说着,冲小僧侣挥了挥手。

小僧侣转身跑走了。

安元志迈步进了这座小佛堂,看一眼正对着门口的南海观音像,听不出一点虔诚地说了一句:“原来这里面供着观音啊。”

主持方丈说:“五少爷请坐吧。”

安元志站着不动,说:“我来是想请大师做一场法事的。”

主持方丈说:“不知道五少爷要做什么法事?”

安元志说:“死在江南的人,大师在这里做法事,可以超度他们吗?”

主持方丈念了一声佛号,道:“五少爷,人既然是亡在江南的,你为何不在江南请高僧超度他们呢?”

“忙着打仗,没时间,”安元志说:“我也不知道江南有什么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