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的话,林大人们中的是鸩毒。”

“江南清贵第一家啊,”韦希圣叹了一句。

大理寺的官员们也大都感叹,好好的一个百年大族,一年之前还是富贵豪门,一年之后便成了这副惨淡的模样。

“我进宫去跟圣上禀报,”韦希圣命左右道:“你们将林大人们的尸体都收殓起来吧。”

衙役们一起应是。

韦希圣匆匆出了大理寺,坐上官轿赶到了宫中。

御书房的高台下,韦希圣正手抄在袖中,想着一会儿见到世宗之后,要怎么跟世宗说这事呢,就看见安太师带着几位朝中的大员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下官见过太师,”韦希圣忙给安太师行礼。

安太师笑着虚扶了韦希圣一把,说:“韦大人怎么这个时候进宫来了?你管着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事,我一看到你这心里就发慌啊。”

韦希圣道:“太师说笑了,下官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安太师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几位朝臣,这几位朝臣没发一言,都默契地先往前走了。

韦希圣看向了给自己领路的小太监,就看这小太监站得离他这里能有十步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安太师小声道:“你那里的林大人们还好吗?”

韦希圣迟疑了一下,想着林大人们的死,大理寺那么多人看到了,他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于是跟安太师道:“下官不瞒太师说,半个时辰之前,这些林大人在大理寺中,一起服毒自尽了。”

“死了?”

安太师一笑,“上官卫朝就要回来了,他们自尽了?”

韦希圣道:“下官不能肯定他们是自尽。”

“本就是要诛九族的罪,死了也好,”安太师跟韦希圣小声道:“不管这些人是自尽还是被杀,我劝你最好装一次糊涂。”

韦希圣抬头看着安太师说:“下官不明白太师的意思。”

“江南这一次的事,除了当事的人,谁也说不清,”安太师道:“不想让江南之事被人知道的,也许不是上官卫朝。”

韦希圣神色一怔,随即就明白了安太师的意思,白承泽也在江南,林家之事,这位皇子殿下就完全没有沾手吗?

“虽也难保,上官卫朝为了自保,兵行险招,冒险下的这个毒手,”安太师说道:“不过,他是立下大功的人,林家的罪证也在他的手上握着,他有什么必要下手杀人?”

“下官也想不明白这一点。”

“想不明白,就不如装糊涂,”安太师说完这话就要走。

韦希圣叫住了安太师,道:“太师,你早知道林大人们会死?”

安太师道:“我不光知道他们会死,还知道林家一定会被诛九族,韦大人你好好想想吧,要不要趟进这趟混水里去。”

韦希圣看着安太师走到在前面等着他的几位朝臣跟前,几个人站着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又往前边说边走了。

“韦大人,”方才那个领韦希圣进宫的小太监,这时又走到了韦希圣的跟前,道:“请大人跟奴才来吧。”

御书房里,世宗正由吉和伺候着用参汤,在韦希圣进来给他行了大礼之后,说了一声:“平身。”

韦希圣却不敢起身,跟世宗道:“圣上,臣无能,臣来向圣上请罪。”

世宗这才抬眼看向了韦希圣,说:“大理寺又怎么了?”

韦希圣将袖口里的遗书拿出来,双手呈到了头顶,说:“圣上,臣无能,在大理寺的林氏官员们,在半个时辰之前全都饮鸩毒自尽了,为是他们给圣上留下的遗书…”

世宗手一推,将吉和手里的参汤碗打翻在地。

韦希圣吓得一低头。

坐在一旁小桌案后面的白承允这时起身,跟世宗道:“父皇,既然林大人们留有遗书,不如父皇就先看看这封遗书吧。”

世宗深吸了一口气,道:“把遗书呈上来。”

吉和这会儿正蹲着身子,在世宗的脚下收拾洒掉的参汤呢,白承允走到了韦希圣的跟前,拿过了遗书,递到了世宗的御书案上。

世宗几眼看完了这纸遗书,随即就把这遗书扔给了白承允看。

白承允看了这遗书后,跟世宗说:“父皇,看来这些人是自杀的。”

听白承允只看了遗书后,就认定林氏的那些人是自杀的,韦希圣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多想想了,这要是上官勇跟林家之间的官司,那还好办,可这若是皇子之间的官司,他就是再长一个脑袋,也不够陪这些皇子殿下们玩的。

世宗揉了揉太阳穴,道:“韦希圣你说。”

韦希圣道:“圣上,臣已经命仵作验过林大人们的尸体,他们的尸体没有外伤,不像是被人灌毒的样子。”

世宗说:“那他们就是自杀的了?”

“这个臣还不敢肯定。”

“那你能肯定什么?你来这里,是要让朕替你破案的吗?”

韦希圣忙又给世宗磕头,道:“臣无能,臣该死。”

白承允这时道:“父皇,上官勇那里有林家勾结水匪的证据,不如等上官勇回京之后,父皇先看了那些证据再说。如果林家真的勾结水匪,那这些人就应该是自杀的了。”

世宗说:“若是不是呢?”

白承允道:“那儿臣请旨父皇彻查此事。”

世宗掩嘴闷咳了几声。

白承允等世宗这阵咳过去之后,才又道:“父皇,林家之事五弟也应该知情,等五弟回京之后,父皇也可问问五弟。二哥昨天就回京了,儿臣还真是奇怪,他怎么不多陪五弟几日,要在只见五弟一面之后,就匆匆地赶在上官勇之前回京。”

“宣白承路进宫来,”世宗说了一声。

吉和忙站起身应道:“奴才遵旨。”

470巨大的阴谋

吉和去了白承路的府上,去了足足有一个时辰,韦希圣也在世宗的面前跪了一个时辰。就在世宗等得要发急之时,吉和跑了回来。

“白承路人呢?”世宗看吉和的身后没有跟着白承路,马上就问道。

吉和往地上一跪,说:“圣上,二殿下摔断了右腿。”

白承允忙就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会摔断了腿呢?”

吉和说:“奴才去二王府的时候,二殿下已经从马上摔下来了,奴才看二殿下这一回伤得重,就没敢马上回宫来。”

世宗阴沉着脸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吉和说:“奴才回圣上的话,二王妃请了大夫,二殿下的断腿这会儿已经接上了,只是大夫说二殿下这一回至少三月出不了家门了。”

白承允在一旁庆幸道:“没事就好。”

“他还真会挑时候坠马,”世宗却道:“派人去把他抬进宫来,腿断了,他的脑子又没有坏!”

吉和忙又领旨。

白承允跟世宗求情道:“父皇,二哥今日刚刚受伤,还是让他养上几日再说吧。”

世宗坐着又是半天的沉默。林家的人在大理寺一死,白承路就摔断了腿,这只是巧合?世宗不信这世上能有这么多的巧合。白承泽在江南被上官勇兵围在林家大宅,甚至还派了人回京求救说上官勇要杀他,这会儿卫**中的林家人得疫病死了,大理寺里的林家人饮鸩毒自尽了,世宗现在开始好奇白承泽与上官勇之间究竟是结下了什么仇怨,又是什么让这两个人到了京城之后,又不得不合解。

吉和站在玉阶下,白承允开口为白承路求情之后,他就不敢走了。

“父皇?”白承允喊了世宗一声。

“韦希圣,”世宗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韦希圣道:“你去查这事,这么多人在大理寺里不声不响地死了,你这个大理寺卿竟然事先一点察觉也没有,你还有什么脸跪在朕的面前?”

韦希圣只得又磕头认罪。

“滚回大理寺去!”世宗冲着韦希圣怒道。

韦希圣跪了一个时辰,双腿已经跪麻木了,连站了几下都没能站起身来。

白承允走过来,把韦希圣扶了起来,说道:“韦大人回去之后,尽快查明这些林家人的死因吧。”

“下官明白,”韦希圣忙道:“下官多谢四殿下了。”

“请吧”白承允手往御书房的门一抬。

韦希圣几乎走不了路,拖着脚,慢吞吞地退了出去。

世宗低头又看面前的奏折,心里想的却是白承泽与上官勇,现在看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从何而来,所以就只有先忍着,派人慢慢去查了。

韦希圣出了御书房后,望望头顶已经黑下来的天,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去了。世宗让他去查事,白承允却让他去查死因,这两个人要让他做的事听着像是一回事,其实是两回事,世宗要彻查,白承允却是想息事宁人的样子。

“韦大人,”还是今天那个领韦希圣进宫的小太监,走到了韦希圣的跟前,说:“奴才送您出宫去。”

韦希圣这会儿站着不动都费劲,只能让这小太监扶着他,往御书房的高台下走去。

小太监扶着韦希圣到了高台下后,目光往御书房的右边看去,跟韦希圣小声道:“韦大人,有人让奴才带句话给您,既然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不如等事主全都到场之后,您再做决定也不迟。”

韦希圣吓了一跳,警觉地看着这个小太监,说:“你什么意思?”

小太监说:“奴才只是传话之人,韦大人,奴才也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韦希圣说:“是谁让你给我带话的?”今天他遇上了安太师,在御书房里又见到了白承允,世宗有话跟他直说就行,不必玩这一套,所以这个小太监是安太师和白承允其中一人的手下?

小太监还是往御书房的右边望了望。

韦希圣顺着小太监的目光,往御书房的右边望了过去,那里目光可及之处,有一处宫阙的屋脊飞檐掩在层层叠叠的树冠枝叶之中,那里是千秋殿。

“韦大人,奴才送您出宫,”小太监扶着韦希圣往宫外走。

安妃?后宫嫔妃不得干政,安妃这是要干什么?再想到大理寺今天下午才发生的事,自己才报与世宗知道,安妃那里就也知道了,一个深居帝宫的女子,怎么能知道前朝的事,还知道的这么快?韦希圣的心里更是骇然。

一队大内侍卫从韦希圣的身边走过,为首的韩约冲着韦希圣点了点头。

韦希圣也冲韩约点了一下头,然后想到韩约据说也是安锦绣的亲信。想到这里,韦希圣回头望身后的高台,御书房与千秋殿几乎平行,相隔也不远,这两处宫阙,韦希圣深锁着眉头,他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反正他这会儿就看着千秋殿与御书房有并驾齐驱之势。

“韦大人,”小太监看韦希圣站着不走,便问韦希圣道:“您还有事吗?”

“没事了,”韦希圣回过头道。现在世宗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只会愈演愈烈,宠妃,权臣,手握重兵的将军,跟这些人物比起来,韦希圣觉得自己这个大理寺卿的份量太轻了,这些人中,他一个也不能得罪,同时也不敢靠近。

等韦希圣出了宫门,就看见从马上翻身而下的袁义。

“奴才见过韦大人,”袁义下了马,看见自己的前面站着韦希圣后,忙给韦希圣行礼,道:“不知韦大人一向可好?”

“袁总管回来了,”韦希圣对着袁义,勉强笑了笑,说:“是从上官将军的军中来?”

“是,”袁义说:“奴才伺候了安五少爷一路,上官将军他们明日一早就会回京,所以奴才就先回来复命了。”

韦希圣听袁义这么一说,只得又问了一句:“安五少爷的伤势如何了?”

“五少爷的伤还是没有养好,”袁义说:“所幸大夫说了,五少爷没有性命之忧,只要好好将养,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韦希圣点头道:“这就好啊,安五少爷是个有福的。”

袁义把马交给了上来替他牵马的太监,看似不在意地跟韦希圣道:“上官将军他们这一次回京也不怎么顺利,前日刚过三塔寺,军中的囚犯们就发了疫病,军医也没办法救治,一百多人一下子全死了。”

韦希圣说:“疫病?是什么囚犯得了疫病?”

“就是上官将军他们从江南带回来的林氏族人,”袁义说着打量了韦希圣一眼,说:“韦大人你怎么了?”

韦希圣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还是冲袁义勉强笑了一笑,道:“这么巧?”

袁义说:“巧?什么巧?”

韦希圣说:“大理寺中的林大人们今天下午时也都自尽了。”

袁义吃了一惊,道:“怎么会这样?”

韦希圣看袁义的神情不像是作假,冲袁义摆了摆手,道:“也许是该着他们林家要亡吧。”

袁义小声道:“上官将军去三塔寺拜见过两位殿下之后,出来后也这么说。”

韦希圣没心情再跟袁义站在宫门前说话,由自己府中的下人扶上了轿。他的眼前笼着一团的阴影,这让韦希圣看不清真相不提,还感觉自己陷在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在这个阴谋里,他回头看不到来路,举目远眺也看不清出路。

袁义恭敬地站在宫门前,一直等到韦希圣的官轿走没影了,他才走进了宫门里。

世宗在御书房里,听到袁义回来了,便知道上官勇和卫**快要到京都城下了。

袁义进了御书房后,就跪下给世宗行大礼。

“平身吧,”世宗对着袁义的神情虽冷,但对比他方才对着韦希圣的样子,便能知道世宗对袁义算是态度温和的了。

“圣上,”袁义起身后就说:“上官将军率卫**,明日一早就可到京都南城门下。”

“嗯,”世宗道:“老四明日一早,随朕出城去迎他。”

白承允忙又起身道:“儿臣遵旨。那父皇,儿臣这就去礼部,让他们准备一下。”

“去吧,”世宗说:“你就跟他们说,卫**是得胜凯旋之师,不可怠慢。”

“儿臣遵旨,”白承允领了命后,快步退出了御书房。

世宗这才问袁义道:“元志怎么样了?”

袁义说:“圣上,五少爷这一回受得伤很重,腿上的刀伤一直无法长好,军中的大夫说,五少爷这次回京之后,要好好将养了。”

世宗笑着摇头,道:“大夫们都是这话,太医们对着朕,也是说,圣上你要好好将养。”

袁义忙抬头看看世宗,说:“奴才看圣上这会儿的气色还好。”

世宗冲袁义摆了摆手,他刚刚又是一碗参汤下肚,正常人像他这样的一个喝法,早就鼻血长流了,他却只是感觉身上能有一点力气了。

袁义说:“圣上,上官将军在回京的路上,还去三塔寺拜见了二殿下和五殿下。”

“嗯,”世宗道:“他这个武夫就是死脑筋,既然遇见了老五,他就不知道带老五一起回京?”

袁义忙说:“奴才听说五殿下也在病中。卫**过了三塔寺后,军中囚着的林氏族人就发生了疫病,一夜之间全都病死了。”

世宗说:“你亲眼看到他们病死的?”

袁义说:“圣上,奴才只知道军医说这病会传人,所以还没死的林氏族人,上官将军也没敢留,一起处死了。”

“这是上官勇跟你说的?”世宗神情严厉地问袁义道。

471迷雾

袁义低着头道:“是。”

前后动手,杀的都是林家人,这就是白承泽与上官勇说好了的事了。世宗冲袁义一挥手,道:“安妃挂念元志,你回去见你主子吧。”

“奴才告退,”袁义给世宗跪行了大礼后,退了出去。

世宗在御书房里,捂着嘴又是一阵闷咳,他的眼前也是一团迷雾笼着,看不清谜底是什么。

袁义回到千秋殿后,先跑出来迎他是紫鸳。

“在宫里怎么能蹦蹦跳跳的?”袁义看着紫鸳一路跑到了自己的跟前,小声跟紫鸳道:“让人看见!”

紫鸳才不在乎这些,在千秋殿里,就没人能管她。“袁大哥,”紫鸳是喊着袁义的同时,绕着袁义走了一圈,然后点头道:“嗯,袁大哥你这一次没有瘦,还是以前那样。”

“袁义!”白承意这时候也被奶娘带了出来,看着袁义大喊道:“你回来了!”

袁义不能再跟紫鸳说话了,走到了白承意跟前,下跪行了一礼说:“九殿下,袁义回来了。”

白承意扑到了袁义的怀里,大声说道:“承意很想你哦。”

袁义说:“奴才多谢九殿上挂念。”

白承意也是打量了一下袁义,袁义身上没什么风尘仆仆的样子,让白承意也看不出袁义跟往日里相比有什么不同,说:“袁义,你真的去了江南吗?”

袁义说:“是,奴才去了江南。”

“江南长什么样?”白承意好奇地问道:“我听说江南,江南比京都城还要漂亮。”

袁义哑然失笑,这个小皇子没有出过宫门,京都城的样子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江南的样子?

“你快跟我说说啊,”白承意说:“江南是什么样子的?”

袁义抱起了白承意,问紫鸳道:“主子现在在哪里?”

紫鸳手往左指,“还是在老地方,小花厅里。”

袁义抱着白承意往小花厅走去,一边问白承意道:“九殿下也知道江南啊。”

白承意得意道:“知道,母妃教过我,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袁义笑,诗词里的江南自然是美,只是再美的风景也敌不过**,袁义这一次在江南看的最多的死人,听的最多是喊打喊杀之声,江南的烟雨长巷,小桥流水,还有江南的歌舞,他是一样也没有看到听到。

“袁义你是不是也不知道?”白承意看袁义只是笑,不说话,便又问袁义道。

袁义说:“九殿下,奴才这一回去江南是办事去的,真的没有注意江南是什么样子。”

“那,那不是可惜了?”白承意说道。

袁义说:“是啊,不知道奴才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去江南看看。”

白承意一拍小胸脯,说:“等我长大了,我带你还有紫鸳,还有我父皇母妃一起去,要是那里真比,真比京都城漂亮,那我们就住在那里好了。”

白承意的童言,引得袁义又一笑,江南再好,又怎么能是一国之君的长居之地?

安锦绣站在小花厅的门前,看着像是在看廊下笼中养着的画眉,其实是在迎袁义。

“母妃,”白承意在袁义的手上看到安锦绣后,就喊安锦绣道:“袁义回来了!”

安锦绣伸出手,从袁义的手中接过白承意,说:“你又缠着袁义说什么了?”

“主子,奴才回…”袁义要给安锦绣行礼。

“免了,”安锦绣没让袁义行这个礼,道:“一路上辛苦了,我们进去说话。”

安锦绣要把白承意交到奶娘的手上去,说:“把九殿下带去玩吧。”

白承意抱着安锦绣的脖子不肯撒手,说:“我要跟母妃玩。”

“乖,”安锦绣哄白承意道:“一会儿母妃再陪你玩。”

“不,”这个一会儿再陪你玩的借口,安锦绣已经用过很多次了,这话能实现的次数太少,让小小的白承意已经完全不信安锦绣这话了,说:“我要跟母妃在一起。”

“不听话?”安锦绣把脸一沉,说:“是不是要父皇来打屁股?”

白承意晃着小脑袋,他才不怕世宗会来打他的屁股,就是自己的这个母妃,每次说要打,又有哪一次真打过他?“不要,我要母妃,”白承意就赖到了安锦绣的手上。

奶娘上前来,想把白承意硬抱走。

谁都没有想到,九皇子白承意突然就冲着奶娘道:“大胆,放肆!”

奶娘先是想笑,可是随后又有点后怕,面前的小粉团子再可爱,也是皇子,说要她的命,还不就是片刻之间的事?

“没事,”安锦绣冲着奶娘抱歉地笑道:“九殿下还小,不懂事。”

奶娘忙冲安锦绣躬身道:“奴婢不敢。”

“你跟紫鸳在门外等一会儿,我一会再送他出来,”安锦绣说着,抱着白承意进了小花厅。

袁义跟在安锦绣身后,也进了小花厅,随手把门也关上了。

紫鸳闷闷不乐地站在花厅外,她也有很多话想跟袁义说啊,自家小姐却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袁义进了千秋殿后,也没有多看她几眼,亏她出来迎这个人的时候,还特意重新上了妆呢。

安锦绣进了花厅后,抱着白承意坐下了,问道:“大胆,放肆,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白承意道:“是父皇啊,父皇说谁让我不高兴,就,就杀了谁哦。”

“你父皇逗你玩的话,你也当真?”安锦绣这一回是真的沉了脸了。

白承意看安锦绣生气了,不明白地道:“母妃你怎么了?”

“以后要是母妃惹你不高兴了,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母妃啊?”安锦绣问白承意道。

白承意被安锦绣问傻了。

“说话!”安锦绣大声命令白承意道。

白承意被安锦绣吓住了,安锦绣在他面前不是没有生过气,只是还没有这样对他厉声厉色过。

“主子,”袁义在一旁忙就劝,“你自己方才都说九殿下还小,你慢慢教九殿下就是。”

安锦绣把白承意往坐榻上一放,扭脸不看这个儿子了。

白承意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求救地看向了袁义。

袁义把手往安锦绣身上指了指。

“母妃,你不要生气,”白承意马上就跟安锦绣道歉道:“承意错了。”

安锦绣说:“你错在哪儿了?”

白承意看袁义。

袁义不好跟白承意说这事,跟白承意说奴才的命也是命,不能说杀就杀了?这话也要世宗说了才算,他说了不算数啊。

白承意看袁义帮不了自己,只得动了动自己的小脑袋瓜子,跟安锦绣说:“承意不该凶奶娘。”

“你出去吧,”安锦绣道:“母妃一会儿再跟你说。”

白承意不敢再跟安锦绣耍赖了,又看了一眼袁义。

袁义走上前,把白承意抱了起来,送到了门外,交给了紫鸳。

紫鸳看看白承意苦着的小脸,说:“这是怎么了?”

袁义小声道:“你哄哄九殿下,主子方才训了九殿下几句。”

紫鸳看着袁义望奶娘,明白安锦绣在发什么火了,抱着白承意就往花园里走了,边走边说:“九殿下,你以后可不能再吓到娘娘了。”

白承意的小脑袋更是混乱了,说:“我吓到母妃了?”

“是啊,”紫鸳装出了一副害怕的样子,说:“大胆,放肆!九殿下,你刚才太厉害了,把我都吓到了!”

“嗯,”紫鸳说:“以后可不能这样吓唬我们了。”

白承意挠头,他看安锦绣也不像是被他吓到的样子啊。

小花厅里,安锦绣还是气不顺,坐在坐榻上生闷气。

袁义走回来说:“主子,九殿下是皇子,你不能当他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子啊。”

“我不会把他留在这里的,”安锦绣小声道。

袁义没接安锦绣这话,走过去把窗户都关上了。

“元志怎么样了?”安锦绣在袁义关好窗后,才问道。

“差不多好了,”袁义到了安锦绣的面前才说了实话,道:“只是心里装着事,开心不起来。”

“什么事?”安锦绣说:“那个伤他的诸大不是被杀了吗?”

袁义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小声道:“主子,五殿下知道你跟将军的事?”

安锦绣目光一闪,道:“你们都知道这事了?”

袁义说:“少爷知道后,差点跑去跟五殿下同归于尽。”

“没什么可怕的,”安锦绣不在乎道:“他没证据。”

“你就不怕他跟圣上说?”袁义看到安锦绣这个样子,再好脾气的人也有点冒火了。他一路担心回来,差点也想回头去剌杀白承泽了,结果自己一路担心受怕的回来,就得到安锦绣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他不敢,”安锦绣看着袁义说:“将军没跟你们说吗?”

袁义说:“将军为了这事,把他从江南抓来的林氏族人一起处死了。”

安锦绣神情这才凝重了起来,说:“这事你跟圣上说过了?”

“说了,”袁义把自己方才跟世宗说的话,又跟安锦绣说了一遍,然后小声道:“这是二少爷让说的,说这样能让圣上和朝中的大人们,怀疑杀人的人是五殿下。”

“我知道他小叔是聪明人,犯人一路从江南过来都没事,将军在三塔寺见了五殿下之后,犯人就一夜之间全死了,这事稍想一想,也能想到五殿下的头上去,”安锦绣说道:“这样也好,让圣上去猜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