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威说了一声是后,下了马,又往街里跑去。

上官勇催了一下跨下的马,继续往城南旧巷的新宅跑去。

半个时辰之后,苏养直在御书房外,听到了手下的密报,顿时就黑了脸,挥手让这手下退下之后,转身就进了御书房。

世宗坐在灯下还在批阅着奏折,白承允伺立在他的身边。

苏养直走到了世宗的身边,冲白承允抱歉地一笑后,弯腰跟世宗耳语道:“圣上,事没办成。”

“怎么回事?”世宗停了笔问道。

苏养直耳语道:“被上官勇看出来不对了,双方打了起来,庆楠和他们的几个亲兵都受了伤,那几个派出去的人都被杀了。”

“上官勇呢?”世宗问。

苏养直说:“据大理寺的人说,他好像没有出手。”

“那他人呢?”

“回府去了。”

世宗把手里的朱笔一扔,说:“这就是你办的差?”

苏养直忙就跪下道:“臣该死!”

“父皇,”白承允看世宗又要动怒的样子,忙就道:“您息怒啊。”

世宗深吸了一口气,跟苏养直道:“算了,你命人把人带回来,安葬了吧。”

“那上官勇那里?”

“再说吧,”世宗道。

“臣遵旨,”苏养直给世宗磕了一个头后,起身匆匆退了出去。

白承允看着苏养直退出去,心里好奇,但也没问世宗发生了什么事。

554艰难的选择

世宗拿朱笔在奏折上写了几行字后,突然又停了笔,看上去像是想心事,想出了神的样子。

白承允给世宗递了一杯参茶,说:“父皇,累了就歇息一会儿吧。”

世宗摇了摇头,道:“看来往上官勇的身边安一个人,是件难事了。”

白承允说:“苏大人方才来就是跟父皇说这事的?”

“是啊,”世宗道:“派过去的人,被上官勇当成剌客杀了。”

白承允说:“他若是知道那些人是父皇派过去,儿臣想上官勇不敢下手的。”

“你能肯定他不知道?”

白承允说:“儿臣想上官勇没有这个胆子。”

白承允想了想,又道:“父皇,对上官勇这样的人,您不如直接给他几个人,这样可能更好。”

世宗看了白承允一眼,说道:“明着送过去的人,有很多事情就看不到了啊。”

白承允说:“上官勇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

世宗手指点了白承允一下,他有的时候觉得四子的这份刚正很好,可是有的时候又为四子的这份刚正着急,太刚就易折,更何况掌控一座江山,这份刚正简直就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一千,自伤八百,要是这样,世宗宁愿白承允少一些刚正,多一些圆滑。

想到了圆滑,世宗突然又想到了白承泽,白承泽倒是足够圆滑了,只是,世宗脸上愁容不展,要白承允变成白承泽那样吗?那他为何不直接选白承泽?“唉!”世宗叹气,几个儿子身上都有让自己看不上的地方,选一个能接手自己这座江山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的难。

白承允听到了世宗的叹气,跟世宗道:“儿子蠢笨。”

世宗冲白承允摆了摆手,说:“上官勇是在京畿之地带兵的大将军,你怎么能完全放心这样的将军?”

白承允说:“父皇既然让上官勇掌了卫**,不是应该用人不疑吗?”

“老四,”世宗招手让白承允坐在了自己身边的圆凳上,说道:“你想过没有,如果上官勇带着他的卫**反了朕,带着兵冲进了帝宫,朕要如何是好?”

白承允被世宗这话问愣怔住了。

世宗道:“朕知道你想不明白,你有不懂的地方就尽管问朕吧。”

白承允说:“既然父皇信不过上官勇,那又为何要让他掌卫**?儿臣以为,如果父皇对上官勇不放心,那就不如不用啊。”

世宗伸手戳了戳白承允的心口,道:“人心隔肚皮,一朝的文武,你怎么能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白承允说:“看人啊。”

“看人,”世宗道:“若是这个人太能藏呢?比如安书界,老四,你能看出安书界现在想做什么吗?”

白承允声音变低了,说道:“他今日带着上官勇,来儿臣府上看望过六弟。”

“嗯,”世宗说:“你说他为何要去你府上?”

白承允说:“探病?”

世宗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白承允打量一下世宗的神情,说:“父皇,他是不是在向儿臣示好?”

“有这个意思,”世宗道:“只是如今上官勇名义上还是他的女婿,跟他走的还很近,你觉得安书界有必要向你示好吗?”

白承允说:“他在等着儿臣向他示好?”

世宗想吐血。

白承允嘴唇动了动,跟世宗小声道:“父皇,您是知道的,儿臣实在是对这些不在行。”

世宗说道:“他这次带着上官勇去你府上,是有向你示好的意思,但他更多的心思是要给朕看,也是给他的那些对头看,谁想动他安家,得先过上官勇这一关。”

“他敢威胁父皇?”白承允吃惊道。

“这个你没必要生气,”世宗说道:“世族大家,总是要为自己找点安心的。”

“父皇怎么能让他这样做?”白承允吃惊之后,又怒道。

“他什么也没说啊,”世宗道:“他只是带着上官勇去了你的府上,探了老六的病,朕要因为这个杀了他?”

白承允又被世宗说的说不出话来了。

“有些事,君臣之间彼此心中有数就可以了,”世宗道:“皇帝又如何?有的时候,你得容忍你朝中的臣子。安书界想求一个安心,这事朕知道了,日后给他一个安心就是,这事就是这么简单。”

白承允说:“父皇你要怎么给他一个安心?”

世宗拿了一张自己亲笔拟好的圣旨给白承允看,说:“你看看吧。”

白承允把这圣旨打开,看了一眼就说:“父皇要让白楠去安书界那里读书?”

“安书界的文才还是出众的,”世宗道:“楠儿跟他读书,不委屈。”

白承允说:“这就是父皇给他的安心?”

“你要知道你的臣子心中,害怕的事情是什么,“世宗很耐心地跟白承允道:“安书界是太子的岳父,虽然他不认太子妃了,可是天下间还是有很多人在疑他,疑他只是演了一出苦肉计,私下里,他还是太子那边的人。”

白承允被世宗绕得头晕,习惯说一不二的人,真的是绕不明白。

世宗看看儿子苦着的脸,只得又道:“现在朕让他教白楠读书,就有把他从太子那里摘出来的意思。”

白承允真不好意思再跟世宗说,他还是听不懂世宗的话了。

世宗没等白承允有所表示,就又说道:“白楠是你的嫡长子。”

白楠是自己的嫡长子,白承允在脑子里费劲地想着,所以让安书界教自己的嫡长子,也就是说,日后自己若是成皇,那安书界就是太子太傅?

世宗耐心地等着自己的四子,现在他还有时间,总能再教这个儿子一些什么。实在教不会,世宗想,只要有圆滑的臣子在一旁辅佐,他的这个儿子还是能成一个明君的。

白承允突然从圆凳上滑跪在了世宗的面前,哽咽了一声,道:“父皇!”

世宗笑道:“想明白了?”

白承允道:“儿臣惶恐!”

世宗伸手扶了白承允一把,说:“起来吧。”

白承允还是跪着说:“父皇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这是鬼话,”世宗道:“你日后也不要信这种话,皇帝若真能活万岁,那历朝历代的这些皇帝是从哪里来的?”

“父皇,”白承允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哭,说:“您如今正在盛年啊,父皇!”

世宗一笑,说:“朕前几日倒是仔细照了一下镜子,朕脸上看起来还好,好像跟过去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朕头上的白头发不少了,盛年对朕来说,早就过去了。”

“父皇!”白承允一个头磕在了地上,久久都没有抬起来。

“起来吧,”世宗道:“现在还不到你伤心的时候。”

白承允跪在世宗的面前还想说什么。

“起来说话,”世宗把语调加重了一些,说道:“你还要朕请你起来吗?”

白承允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安书界这个人老奸巨猾,”世宗在白承允重新坐好之后,说道:“你日后可以依重他,但也要防着他一些,不能让他在朝中一家独大。”

“那上官勇呢?”白承允问道。

“日后上官勇再娶,他与安家自然就远了,”世宗说道。

白承允说:“他说他克妻,今生不再娶了啊。”

“不再娶,”世宗冷笑了一声,“他若真对亡妻一往情深,上官平宁是从哪里来的?如今他也想借着安家的势,做安家的女婿,对他和安家都有好处。”

白承允一想世宗这话也对,上官勇对安家二小姐要真情深意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上官平宁又是从哪里来的?听说那个小孩跟上官勇长得极像,看着就是父子俩,生下上官平宁的女人,一定不会是安家的那位二小姐啊。

“又不是做和尚,”世宗说:“没有女人的日子,有几个男人能熬得住?”

白承允点了点头,说:“那往上官勇身边安人的事?“

“再想办法吧,”世宗道:“这种事急不得。”

“是不是跟上官勇暗示一下?”白承允提议道。

“这事你不用管了,”世宗说着拿了一本奏折给白承允,道:“看完之后,跟朕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白承允的脑子在发涨,但还是接过了奏折,把这奏折往灯烛那里歪了,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吉和这时站在御书房门前,回头看了看御书房里的灯光,不知道今天世宗要到什么时候,才唤他们这些太监进去,伺候他就寝。站着又呆看了一会儿雨后,吉和看到自己的一个小徒弟,冒着雨从高台下跑了上来。

这小太监也没跑到吉和的跟前,远远地站下了,冲着吉和点了点头。

吉和没表示,

这小太监点过了头后,自己就走了。

吉和呼了一口气出来,苏养直现在正在忙活的事,他已经打听出来,并命人去告诉安锦绣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安妃娘娘来说,重不重要。上官勇好歹也是安家的女婿,吉和心里没底的想着,也许安锦绣会在意上官勇吧。

千秋殿里,安锦绣看着窗外的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窗台。

袁义等在安锦绣的身后,他送走吉和的小徒弟回来后,安锦绣就坐在窗前看雨,一直到现在也不说话。

“袁义,外面下雪了。”

等袁义终于等到安锦绣说话了,没想到竟是让他等到了这句话。

“真的下雪了,”安锦绣回头又跟袁义说了一句。

袁义走到了窗前,外面的大雨中,是夹杂了雪花,袁义说:“主子你这会儿冷不冷?”

寒风从开着的窗灌进屋中,让烧着炭的屋里一点热乎气也没有,凉飕飕的。

安锦绣摇摇头。

袁义说:“将军那里该怎么办?”

安锦绣的手指刚停下来,听了袁义的问后,又开始敲窗台了,说:“你让我再想想。”

555雨雪夜惊变

“有办法让圣上打消往将军身边安眼线的心思吗?”袁义问安锦绣道。

“这不可能啊,”安锦绣说道:“掌兵的将军,身边怎么可以没有帝王的眼线?将军躲得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在等着他,他能躲过几次?”

“那怎么办?”袁义担心起来了。

安锦绣又望了半天的雨雪,最后跟袁义说:“给将军传个消息吧,让他下一次装傻,把这个眼线收下好了。”

袁义说:“这样不会出事?”

“再考验圣上的耐心,才真的会出事,”安锦绣说:“先把人收下,以后的事情再说。”

袁义扭头看着安锦绣道:“这事能以后再说吗?将军那里的事被圣上知道了,大家伙儿还能有命在吗?”

“先把人收下,看看这个人怎么样,我们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啊,”安锦绣也看向了袁义道:“袁义,你在害怕?”

袁义摇摇头,说:“今天我出宫,身后就有人跟着,是圣上的人吗?”

“你去安府,就算是圣上派人跟你,也不会有事的,”安锦绣说道,袁义今日回宫之后,就已经跟她说过这事了,现在又说一遍,这让安锦绣感觉事情不对了,说:“你让这个人发现了什么事?”

袁义的神情有些迟疑。

安锦绣仰头看着袁义,小声道:“有什么话,你不能跟我说的?”

袁义皱着眉道:“我试过甩开这个人的,只是还是让这个人跟着我到了安府门前,主子,这个人的武艺我不好说,但他的轻功很高。”

安锦绣眨一下眼睛,说:“轻功很高怎么了?”

袁义说:“这样的人若是在宫里,唉,”袁义叹口气,语调沉重地道:“我这么说吧,他要是藏在千秋殿里,我不一定能发觉他。”

这下子安锦绣也变了脸色。

袁义说:“我回宫之后,把千秋殿里里外外又转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可我心里就是不放心。主子,这个人的轻功在我之上,若是动手,我也不一定能打赢他。”

安锦绣在脑子里使劲翻着前世里的记忆,那时的帝宫里,有这么一号武艺高强的人物吗?安锦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我总觉得要出事,”袁义还嫌安锦绣不够担心受怕一样,又说了一句:“主子,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查出来,御书房那里看着没有动静,这事是不是更不对劲了?”

安锦绣说:“你是说这个人可能是圣上?“

袁义又摇了摇头,说:“我现在脑子可能生锈了,我什么也想不出来,我现在看着谁都不像好人。”

安锦绣手指扣着窗台上的软木,手指因为用力而显得颜色发白,“不会是圣上,”她思虑再三之后,跟袁义说道:“圣上现在没空理我,他在操心祈顺的江山,我威胁不到他的江山,他为何要做这些事?更何况云妍是他的女儿,他何苦这样害自己的女儿?”

安太师也是你的亲生父亲,我看他把你害得就不清,这句话袁义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不过怕安锦绣伤心,袁义好歹把这话憋在了心里。

“圣上不是这样的人,”安锦绣却突然跟袁义道:“圣上不是仁君,可是行事总算磊落,这种屑小之事,他不会做的。”

安锦绣的这句话在袁义听来,完全就是突如其来,“主子,”袁义在心里想着,这是不是他听到的,安锦绣在私下里,说世宗的第一句好话?袁义问安锦绣道:“你这是在夸圣上?”

安锦绣说:“我这只是实话,如此世道,吏制腐坏,朝中党派林立,各自倾轧,民间诸多疾苦,圣上就是想做一个仁君,也没有这个机会的。”

袁义愣愣地听着安锦绣说话,顺着安锦绣的话想想,世宗这个皇帝的确也做得不容易。

“东宫那里有动静吗?”安锦绣突然又转了话题,问袁义道。

袁义说:“没有,只是太子的一个侧妃怀了身孕,太子这几日看着挺高兴。”

“难得他能有个好心情,”安锦绣扬一下嘴角,说:“太子妃呢?”

袁义说:“太子妃在寝室里放了一尊观音像,现在天天在寝室里礼佛,我看她有点要出家的意思。”

“观音像?”安锦绣脑子里的弦又绷紧了,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袁义说:“这有问题吗?”

安锦绣说:“谁送的观音像?”

“内廷司啊,”袁义说:“这观音像不是从外面请的。”

安锦颜这个人会信神佛?打死安锦绣都不信。

“有问题?”袁义问安锦绣道:“那我再去东宫看一下。”

安锦绣正要开口,屋外传来了袁章的声音,说:“主子,东宫那边来了公公。”

安锦绣跟袁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是惊疑不定,安锦绣说道:“让他进来。”

一个东宫的管事太监跟着袁章走了进来,看到安锦绣后,就扑通往地上一跪。

安锦绣看这个太监双眼发红,像是哭过的样子,道:“东宫出事了?”

这个管事太监跟安锦绣抽噎道:“奴才回安妃娘娘的话,太子殿下的张氏侧妃一个时辰前滑胎了,太子殿下现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谁也不理。安妃娘娘,奴才们没办法了,这才来见安妃娘娘。”

安锦绣原本身子依着窗台,听了这管事太监的话后,坐直了身体,惊道:“滑胎?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这管事太监看安锦绣脸上的惊疑之色不像是作假的,冲安锦绣流泪道:“安妃娘娘,这个奴才不知道。”

“太医院去人了?”安锦绣又问。

“去了,”这管事太监道。

“太医怎么说?”

“太医只说张侧妃这一胎月数还小,没有坐稳,所以滑胎只能是命中的定数。”

“胡说八道!”安锦绣斥着太医就站起了身。

袁义伸手扶了安锦绣一下,小声道:“娘娘,这要怎么办?”

安锦绣冲袁义摇了摇头,冲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千秋殿的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安锦绣说:“去御书房跟圣上通禀,太子殿下身边的张侧妃滑胎了。”

这太监领了命后,匆匆退了出去。

“你跟我去东宫看看吧,”安锦绣又跟跪在地上的这个管事太监道:“不要再哭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哭有何用?”

这管事太监忙擦了一把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

袁义说:“主子,奴才跟你一起去?”

“你守着九殿下吧,”安锦绣小声跟袁义道:“你说的没错,这宫里越来越不对劲了。”

袁义点了点头,白承意如今是一点意外也不能出的,道:“让韩约带着人跟你去吧。”

安锦绣摇头,说:“我带全福过去,放心吧,慎刑司的太监都是会些拳脚的。”

袁义这才跟袁章道:“好好伺候主子。”

袁章忙就跑到了安锦绣的身边,说:“主子,奴才伺候您出门。”

安锦绣把手搭在了袁章的手肘上,跟东宫的这个管事太监道:“你在前边带路吧。”

这管事太监忙就往外退。

袁义一直把安锦绣送出了千秋殿,看着安锦绣坐着步辇被众人簇拥着走远,又把目光收回来,看看守在千秋殿门前的大内侍卫们,没看出什么不对来,这才转身回到了千秋殿内。

世宗在御书房里听到了千秋殿的太监来报,太子侧妃张氏在今天晚上滑胎了,一时血气上涌,眼前就是一阵发黑。

就坐在世宗身边的白承允忙就扶住了自己的父皇,命吉和:“叫荣双过来。”

荣双这会儿就守在御书房门外,被吉和叫进来后,看世宗的脸色就道不好,急声让白承允扶世宗去内室里躺下。

世宗冲荣双摇了摇手。

白承允急道:“父皇,您听儿臣说,您现在不能发急,不能动怒,太子殿下的事,安妃娘娘已经去东宫了,她会办的。”

世宗硬是逼着自己缓过这口气来,道:“安妃知道怎么处置这事?备辇,朕去东宫。”

白承允心想,安妃怎么不知道?估计帝宫里的女人,也就安妃最会处置这种事了!“父皇,要不您再等等,”白承允拿着一杯吉和呈上来的参茶,伺候世宗喝了几口,劝道:“您等等安妃娘娘那边的消息。”

世宗几口参茶喝下肚,脸色还是极差,但眼前的东西能看清了,说:“她能是东宫那帮女人的对手?备辇。”

白承允很想问世宗一句,安锦绣在你心里,到底是个多无害的女人啊?

“朕说话已经不管用了?”世宗看面前的人都站着,不禁又要发怒。

白承允冲吉和点了点头。

荣双说:“圣上一定要去东宫,再加些衣物吧。”

“快点!”世宗冲着吉和道:“你这奴才还不动?”

吉和忙跑上来,跟几个太监一起伺候世宗动身。

安锦绣到了东宫大门前的时候,全福已经带着慎刑司的太监先她一步到了,见到安锦绣到了后,全福就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小声道:“娘娘,奴才方才进去看了一下,太子殿下现在谁也不肯见,奴才闻着那屋里一股酒气。”

安锦绣心里对白承诺这个太子很是不屑,被人谋害了子嗣,这个人不是想办法找出真凶,为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讨回一个公道,而是关起门来借酒消愁?活该这个世宗朝身份最贵重的皇子,两辈子都成不了皇!

全福说:“娘娘,您要进去吗?”

安锦绣由袁章扶着下了步辇,小声道:“我人都来了,怎么能不进去?”

全福忙说:“是,奴才伺候娘娘进东宫。”

安锦绣抬头看看东宫的大门,门头上飞龙走凤,就算这里的主子已经失势了,这座祈顺历代太子的居所,在深夜雨雪交加之时,仍是看着巍峨庄重,甚至给人一种森严的居高临下之感。

全福不知道安锦绣这是在看什么,小声又问了一句:“主子?”

556夜搜东宫

安锦绣走进东宫的大门之后,已经由洁美人被抬为洁侧妃的吉氏带着几个太子的侧妃,站在门内迎安锦绣。

安锦绣看了这个太子宠爱的女人一眼,深更半夜了,东宫里还有一个女人刚刚滑了胎,这个代安锦颜掌管太子内宅的女子,却还是把自己打扮的娇艳,站在灯下,就是安锦绣看着,这个洁侧妃也是一个娇滴滴,含苞待放的小美人,哪里像是个已婚的妇人?

“吉氏见过安妃娘娘,”洁侧妃带着东宫的女人们,给安锦绣行礼。

“免了吧,”安锦绣说道:“那个张氏侧妃住在哪里?”

洁侧妃本还想着自己如今总管着东宫,这位安妃娘娘见到她后,总要与自己攀谈几句,没想到安锦绣上来一句客套话没有,张嘴就问张氏。洁侧妃面上有点难看,但很快就回转过脸色来,跟安锦绣道:“安妃娘娘,妾身带您过去。”

安锦绣说:“带路吧。”

全福这时说:“娘娘,从这里到张侧妃那里路有点远,您还是坐步辇过去吧。”

洁侧妃一个眼刀就甩到了全福的身上,太子如今失势了,连奴才都敢作贱了,安锦绣一个后宫嫔妃,敢在东宫里坐着步辇行走?

全福也不看洁侧妃,说:“娘娘在御书房那里都是坐着步辇的。”

洁侧妃一口气堵在了心里,上不去,也下不来,真正是憋得她难受。

安锦绣把洁侧妃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这个女人以前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没想到身份涨了之后,这性子也变了。

两个小太监把步辇抬到了安锦绣的身旁。

安锦绣挥了挥手,说:“算了,东宫有东宫的规矩,我们还是知礼识趣一些的好。”

洁侧妃听着安锦绣的话音不对,抬头看了安锦绣一眼,跟安锦绣的目光对上之后,安锦绣的双眼平静无波,幽深不见底的深潭一般,洁侧妃心里突然就有些打鼓了。都说安妃是硬被世宗宠出来的不中用的花瓶,不过今天见了,这个女人可不像是一个只能看的花瓶。

“吉氏,你带路吧,”安锦绣看洁侧妃跟自己对视一眼后就低了头,心里对这个洁侧妃的本事大概也能了解了,说道:“我们要一起站在这里淋雨吗?”

洁侧妃忙就道:“安妃娘娘,请。”

一行人顺着一条横贯了东宫的游廊,走过了无数间门窗紧闭,无声也无光的宫室,最后在一间隐隐能听见女子痛哭声的宫室前停了下来。

站在门外的几个太医看见安锦绣到了自己的面前后,忙就给安锦绣行礼。

安锦绣受了这些太医的礼后,说道:“张侧妃怎么会滑胎的?”

一个太监站了出来,跟安锦绣说起了张侧妃的病情,说的话跟东宫那个管事太监,之前告诉安锦绣的一样,就是孩子怀上的月份还小,才两月的身孕,胎没坐稳,滑胎是常事。

安锦绣说:“听你这么说,是张侧妃没有照顾好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