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会有办法的,”白登说着就把铁盒的盒盖上了,放回了原处,说:“四殿下是兄长也就算了,上官勇一个乡下种田的出身,他也敢欺负到爷头上了!爷一定不会饶过他,有本事他就派他手下的人,把爷杀了!”

“白登!”白柯叫了一声。

白登忙说:“这是爷在书房里发火时,自言自语的话,奴才站在门口都听见了。小王爷,奴才这心里难过啊!奴才要是武艺高点该多好?奴才拼着这条贱命不要,跟那个上官勇拼了!”

“上官勇是大将军,”白柯声音冰冷地道:“你的武艺再高能高过他去?”

“是,”白登点头说:“奴才现在也就这张嘴能说说了,奴才是废物啊。”

“你去给我换杯热水来,”白柯说道:“你的胆子倒是大,我父王事,你就这么往外传?”

白登说:“小王爷,奴才也就跟您说,爷日后还不是得指望着小王爷?别的人,就是把奴才活剐了,奴才也一个字不敢说啊。”

“去拿热水吧,”白柯冲白登一摆手。

白登连声应着是,出去给白柯拿热水去了。

白柯将铁盒拿到了自己的跟前,铁盒里的十个黑瓷瓶剌着白柯的眼,没人可以让上官勇喝下五王府的水吗?白柯伸手拿了一个瓷瓶在手里,瓷瓶摸上去不像看着的那么光滑,瓶身上有小颗粒磨着白柯的手。白柯突然就一阵的心慌,他想像不出上官勇坏人的样子,只是再想想白承泽,白柯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对不起他的父亲,白柯揉了揉眼睛,揉出了几滴眼泪下来。

584小儿的天真

白登给白柯拿了热茶来,说:“小王爷,您慢用。”

白柯把茶杯拿在了手里,当做了手捂子。

白登把白承泽的书桌收拾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铁盒用双手捧了,掂着脚,把这铁盒放到了书架最上层的一处空位上去,然后回头跟白柯说:“小王爷,毒药这事您也千万别跟爷说啊。”

白柯看了白登一眼,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很冷,盯得白登把头低下了。

这时一个杨氏身边的婆子跑了来,站在书房门外说:“小王爷,爷让奴婢来跟您说一声,他今天在杨夫人那里用饭了,让您不用等他了。”

“知道了,”白柯回了这婆子一句。

杨氏身边的这个婆子听了白柯冰冷冷地回话之后,忙就走了。

白登带着小心地跟白柯说:“小王爷,您晚上想吃什么?奴才替您身边的来旺跑一趟厨房?”

“不必了,”白柯起身道。

白登说:“那小王爷这就回去了?”

白柯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自言自语了一句:“温柔乡。”

白登说:“小王爷,您说什么?”

白柯没再理会白登,走了出去。

白登追着白柯出了书房,一直把白柯送出了这个庭院。等看着白柯走没影了后,白登再回头时,就看见白承泽站在书房门前的廊下,看样子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白登忙跑到了白承泽的跟前,说:“爷,小王爷刚走。”

白承泽嗯了一声,转身进了书房。

白登没敢再跟进去,守在了书房门前。

白承泽走到了书架前,拿下了那个铁盒,打开一看,里面只剩下了九个瓷瓶。白承泽看着盒中的九个瓷瓶,心里没有任何高兴的感觉,反而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小王爷?”书房外这时又传来了白登的声音。

白承泽将铁盒放回了原处,回到了书桌后坐下。

白登在门外躬身跟去而复返的白柯说:“您怎么回来了?爷刚进去。”

白承泽在屋里道:“是柯儿来了?进来。”

白柯走进了书房里。

白承泽坐在书桌后面冲白柯招手道:“过来吧。”

白柯阴沉着小脸走到了白承泽的跟前,说:“父王不是说要在杨夫人那里用饭的吗?”

白承泽说:“突然又不想了。”

“那杨夫人岂不是要很伤心?”

“小东西,”白承泽笑着拍拍白柯的肩膀,说:“你才多点大,懂女人心了?”

白柯盯着白承泽看。

白承泽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我脸上有东西?”

白柯说:“父王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我没事干嘛要心情不好?”白承泽说:“本就是想找你来一起用饭的,既然你又跑回来了,那就我们俩一起用饭吧。”

“我听说康夫人的父亲被人杀了,”白柯说:“父王,你真的心情好吗?”

白承泽这才沉了脸,说:“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白柯说:“方才我看到府里人抬着康大人的尸体回来了。”

白承泽把白柯搂进了怀里,说:“嗯,没错,你父王这一次被人打脸了。”

“是上官勇吗?”白柯小声问道。

“上官勇?”白承泽把白柯从怀里拉开,让白柯面对了自己,说道:“这关上官勇什么事?”

“父王,”白柯认真地问白承泽道:“上官勇是不是应该死了?”

“柯儿…”

“你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

白承泽突然又是一笑,说:“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子操什么心?上官勇该不该死,我们父子两个说了都不算,他的命是你皇爷爷的。”

没有说上官勇不该死,那就是上官勇该死了,白柯的目光黯淡下来。

白承泽说:“柯儿,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康大人死了,跟你无关啊。”

“我知道,”白柯又揉了一下眼睛。

白承泽把白柯的手拉开了,说:“你这手洗过了没有?脏手不能揉眼睛。”

白柯“哦”了一声。

白承泽看着白柯的双眼,道:“怎么还哭上了呢?谁让你这么伤心了?”

“没什么,”白柯说:“有灰进眼睛了。”

“那只眼?”白承泽问道。

白柯说:“两只眼都进了。”

白承泽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冲着白柯的两只眼睛都吹了几口气,说:“父王替你吹一下就好了,日后回到你师父那里去,要记得脏手不要揉眼睛,眼睛坏了,可不好治。”

白柯听了白承泽的话后,忍不住又掉了眼泪。

白承泽忙替白柯擦着眼泪,说:“眼睛里有这么多的灰吗?那父王可没本事替你吹了。”

白柯把头埋进了白承泽的怀里。

白承泽轻轻拍着白柯的后背,说:“是不是在府里听到什么闲话了?”

“嗯,”白柯说:“听到了,父王,我难过。”

“小傻子,”白承泽笑着道:“你父王什么事没见过?能被这点事难住?”

白柯在白承泽的怀里半天不说话,眼泪往下掉着,却又死倔地不肯发出声音来。

白承泽也不劝白柯了,就抱着白柯坐着。

白登这时在门外道:“爷,屋里的炭该加了。”

“进来,”白承泽说了一声。

白登带着两个下人走了进来。

白柯把脸埋在白承泽的怀里,更是不动弹了。

白承泽也善解人意地,抬起臂膀把儿子的头挡住了。

白登走到了书桌前,小声问白承泽道:“爷,您要跟小王爷一起用饭吗?”

“嗯,”白承泽说:“你去把那个盒子给我收起来。”

白柯忙把头从白承泽的怀里扭了过来,就见白登把书架上的那个铁盒子又拿了下来,“这是什么?”白柯问白承泽道。

白登站在书架前不敢动了。

白承泽说:“就是个盒子。”

白柯说:“那拿来我看看。”

白承泽把白柯的脑袋一拍,说:“一个盒子有什么好看的?你想要盒子,父王送你一个玉的。”

“盒子里装着什么?”白柯还是问白承泽道,对白承泽提到的那个玉做的盒子,一点也不感兴趣。

白承泽看了白柯一眼,最后说:“毒药。”

白柯看着像是吓了一跳。

“被吓到了?”白承泽说:“我不想说,可你非要问啊。白登,把这个东西收起来。”

“为什么要在书房里放毒药?”白柯问白承泽道。

白承泽说:“别人送的,我就顺手放那儿了。”

“父王,”白柯跟白承泽说:“用毒这种小人行径,不是我们男儿丈夫所为。”

白承泽回避了白柯盯着自己的目光,说:“臭小子,我又没用这毒药,都说是别人送的了。”

白柯走到了白登的跟前,看了一眼白登满是哀求的目光,跟白承泽说:“这东西为何要收着,毁掉好了。”

“小王爷!”白登叫了一嗓子。

白柯不理白登,就盯着白承泽看。

白承泽无奈的一笑,说:“好,都依你,白登,把里面的东西毁了。”

白柯不等白登有所反应,从白登的手里抢过铁盒就地上狠狠地一掼。

白登张大了嘴,没能叫出声来。

铁盒被白柯掼在地上后,盒盖被掼开了,里面的黑瓷瓶滚到了地上,白柯上去几脚,把这些黑瓷瓶全都踩碎,让这些瓷瓶碎片混在了一起,看不出先原是几个瓷瓶放在盒中了。

白承泽在白柯停了脚后,才走到了白柯的跟前,看看白柯脚下的一滩水,把白柯一抱,抱到了自己的身前,说:“这事让白登做就好了,你这是有多恨这东西?”

“父王会因为这东西名声受损的,”白柯跟白承泽理直气壮地道。

“我又没想用它,”白承泽嘀咕了一句。

“存着也不行,”白柯说道:“父王,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行了,行了,”白承泽投降一般地跟白柯说:“都是你有理啊,现在东西让你踩成这样了,我的名声应该还是好的了吧?”

白柯走了又跑回来,就是想到他父王若是开盖子查看,发现少了一瓶毒药,那这事就难办了,所以白柯跑回来,就是要把这九瓶药毁掉,让白承泽发现不了十瓶毒药少了一瓶。现在目的达成了,白柯看白承泽也没有对他起疑,放下了心来,跟白承泽说:“父王,我饿了。”

“饿了,就吃饭啊,”白承泽说:“想吃什么?”

白柯回头看看目光呆滞中的白登,说:“吃什么都可以,面条吧。”

白承泽就跟白登说:“你还站着?”

白登说:“奴才这就去厨房。”

“把这里收拾干净,”白柯却道:“这块地毯沾了毒水,拿出去烧了,这里重新换一块好的。”

白登忙就冲白柯躬身道:“是,小王爷,奴才这就办。”

白承泽拉着白柯往书房外走,说:“我真是好奇了,白登这个奴才到底是你的奴才,还是我的奴才?”

“我不能使唤他吗?”白柯问白承泽道。

白承泽说:“能,你想使唤他,我就让他去你身边伺候。”

“算了,”白柯把头一摇,“他少了一只眼睛。”

“兔崽子,”白承泽笑骂道:“我都不嫌弃他,你倒是嫌弃上了。”

白柯冲白承泽笑道:“父王,其实外面面馆里的面更好吃。”

“你让我歇歇脚吧,”白承泽说:“一会儿还会有人来找我,我们今天就在府里吃一顿,等我忙完了你云妍姑姑的婚事,我带你好好出去吃一顿。”

白柯马上就趁机道:“云妍姑姑成婚的时候,柯儿可以去安府吗?”

白承泽道:“你去安府做什么?”

白柯的脸上有了一些小儿的天真,说:“柯儿想去看看云妍姑姑的家,如果那个家不好,那我去找皇爷爷,让他给云妍姑姑再换一个。”

白承泽一笑,说:“好,都依你,想去就去吧。”

585鸳鸯锦帕

五王府里为康大老爷设起了灵堂,康春浅在灵堂里哭了一场,而帝宫之中,安锦绣听到康大老爷被剌身亡的消息后,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就只是一笑。

袁义在一旁说:“主子,你派谁去杀了康元镇?”

“我没派人去杀他,”安锦绣看着袁义道:“杀他的人是白承泽。”

袁义原先还坐着,这会儿站起来了,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白承泽为什么要杀他?”袁义再怎么想,康春浅都是在帮白承泽的人,白承泽连帮他的人都要害?这人是不是有些是非不分了?

安锦绣说:“康春浅有事瞒着他,所以惩罚她一下。”

袁义脚下晃了晃,说:“他杀了康元镇,康春浅不找他报杀父之仇?”

在前世里,康元镇可是白承泽手下的重臣,不过在白承泽登基为帝半年之后就暴病而亡了,那时候安锦绣自己在京都城郊乞食度日,没有在意过这位康大老爷的死,但是现在,安锦绣又是一笑,想来前世里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却暴病毙于家中的康元镇也是死于白承泽之手吧。

袁义看着安锦绣发笑,问道:“主子,你笑什么?”

安锦绣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笑罢了。”

康春浅前世里,可没有做过要杀皇子的事,这一世她做下这事,让白承泽过早的看到了这个女人的本事,想必白承泽对他的这个女人是有了戒心了吧?安锦绣好笑地想着,按照白承泽的脾性,他会用康春浅,不过要把这个女人可能伤到他的利爪尖牙都拔掉才行,康元镇只是康家死的第一个人,西江康氏的这一族,怕是不久之后都难逃一死,。没有了母族,康春浅除了安心做他的女人,还能有什么指望?

袁义有安锦绣的身旁坐下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跟安锦绣说:“皇家子弟的心都太狠了。”

安锦绣说:“不能让五殿下把杀康元镇的罪名安到我们的头上,我不能让康春浅日后像疯狗一样咬住我们不放。”

袁义说:“五殿下会栽赃嫁祸给我们?”

“他一定会这么做的,”安锦绣说道。既然康春浅一开始就对上了自己,那她当康春浅的杀父仇人,再合适不过了。安锦绣看看身旁茶几上,袁义为她倒上的热水,手指在茶杯上的晃了晃,让热汽将自己有点干的手熏一下。康春浅上一世里一心想与白承泽并肩天下,恐怕这个女人到了最后也没能达成这个心愿吧,安锦绣想到这来,跟袁义说:“其实康春浅这个女人也有些可怜。”

袁义没看出来康春浅有哪里可怜,说:“要怎么让康春浅知道,是五殿下杀了她的父亲?”

“不急,”安锦绣小声道:“等五殿下将她的母族都杀了后,我们再让她明白也不迟。”

“他,他还要杀她的全家?”袁义吃惊道。

“断了这个女人所有的后路,他才好用这个女人啊,”安锦绣语气很轻巧地道:“康春浅用起来,还是很好用的。”

袁义嘴里的一口水含了半天,最后说:“他对他的女人也这么狠?”

“他又不喜欢那个女人,”安锦绣道:“他要在乎她什么?”白承泽能喜欢上什么样的女人?安锦绣自嘲地叹了一口气,跟袁义说:“安府那里,元志的婚事都安排妥当了?

袁义说:“这个我没问,少爷一个人坐在书房里。”

“他在看书?”

袁义摇了摇头,跟安锦绣说:“他在看太师替他从兵部弄来的一本账册,他,”袁义说到这里,想到了安元志跟他说的,要杀了七皇子白承瑜的话,突然又话题一转,跟安锦绣说:“主子,黄昏了。”

安锦绣往窗外看去,窗外天空昏黄,是日落西山的时辰了。

“我去芳草殿看看吧,”袁义说道。

“嗯,看看蒋妃接下来会怎么做,”安锦绣说:“你不要惊动她。”

袁义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芳草殿里,蒋妃久等不见秀妆回来,心里知道出事了,再想派人出去打探,但除了秀妆之外,芳草殿里的人她没有一个是能完全相信的。就在蒋妃犹豫之时,一个管事太监跑进了蒋妃坐着的暖阁里。

蒋妃没等手下的这个管事太监开口说话,心就已经悬了起来。

这管事太监连礼都忘了行,结结巴巴地跟蒋妃道:“主子,秀,秀妆,秀妆死,死了!”

蒋妃的呼吸就是一滞,手抓着坐榻的扶手,道:“怎么死的?”

管事太监可装不出蒋妃这会儿的镇静来,神情慌乱地跟蒋妃说:“有人,有人把秀妆的尸体扔在了,扔在了殿门前。”

“是谁把她的尸体送来的?”蒋妃问道。

管事太监摇头,说:“奴才不知。”

“带我去看看她,”蒋妃站起了身,说道:“殿里有多少人知道这事了?”

管事太监忙说:“奴才没敢惊动殿里的人,奴才把秀妆的尸体藏前院耳房里去了。”

“好,”蒋妃说:“你带路吧。”

管事太监转身时还趔趄了一下,走在前边为蒋妃带路。

秀妆的尸体被管事太监放在了前院一间耳房的地上,蒋妃走到了秀妆的跟前,然后就掩嘴惊呼了一声。

管事太监守在耳房门外,到了这会儿两只腿还是在打着战。

蒋妃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尸体,秀妆跟她一起长大,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人,只是这会儿面前的这个人是秀妆吗?秀妆的全身上下好像都被人炮烙过,脸上被烫得整张脸皮都不见了,外露的筋肉发黑,过去这个人长什么样,现在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蒋妃再看这具尸体上,被人胡乱又套上去的衣服,这是秀妆的衣服没错,“你是秀妆?”蒋妃问面前的死人道。

地上的尸体以一种很扭曲的形状躺着,生前跟面前的这个活人再亲近,这会儿她也没办法再回答这个人哪怕是半句的问话了。

韩约这时走进了御书房里,往世宗的面前一跪,说:“圣上,臣韩约复命。”

世宗道:“查到了什么?”

韩约说:“圣上,何炎的府中臣都命人搜过了,他的府中很干净,臣没能找到什么,只找到了这些,”韩约说着,把手里的一个木匣捧过了头顶。

“呈上来,”世宗说了一句。

吉和忙就走上前,把韩约手中的木匣捧到了世宗的御书案上。

世宗说:“打开。”

吉和又把木匣移到了自己的面前,打开之后,才又把木匣移到了世宗的面前。

世宗看一眼木匣,里面放着不少封书信,还有两本帐本。世宗说:“这些书信你都看过了?”

韩约说:“回圣上的话,臣都看了一眼,都是何炎与他在曲水族人的通信,臣没发现什么。”

世宗说:“那帐本呢?”

“那是臣在何炎的书房找到的,”韩约说:“好像是朱雀大营这一年来的帐。”

世宗把两本帐拿在手上翻了翻,往身后太监的手里一扔,说:“把它交到兵部去,让他们查查这些帐。”

这太监捧着两本帐,退了出去。

世宗再翻木匣,在众多书信的最下面,放着一块锦帕。

韩约一直低着头跪在地上,直到听到世宗问他这是什么,才抬起头来。

世宗用两根手指拎着那方锦帕。

韩约说:“回圣上的话,这锦帕是被何炎藏在书桌暗格里的,臣觉得奇怪,所以就把它带了回来。”

“圣上,”吉和这时看着世宗欲言又止。

世宗把这锦帕再打量几眼,跟韩约说:“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韩约给世宗叩首之后,起身退了出去。

韩约退出去之后,世宗把锦帕扔在了御书案上,不用吉和说,他也想起来这锦帕是宫中之物了。

吉和站在世宗的身边,大气不敢出。

世宗坐了一会儿,又把这锦帕打开,在御书案上放放好,说:“还是鸳鸯戏水!”

吉和偷眼看了一下世宗的脸色,看世宗看向他了,忙把头又低下了。

世宗道:“你躲什么?”

吉和扑通一下给世宗跪下了。

世宗说:“你给朕滚起来,看看这锦帕是那种女人用的!”

吉和从地上站起身,伸手摸了一下这锦帕,跟世宗小声道:“圣上,奴才愚笨,奴才觉得这是妃位,妃位娘娘们用的帕子,也,也可能不是。”

“去叫内廷司的人来!”世宗冷声道。

吉和自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带了一个内廷司的管事嬷嬷进来。

世宗把锦帕扔到了这嬷嬷的跟前,说:“这锦帕是何人用的?”

这嬷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拿起了面前的锦帕,仔细看了看,说:“奴才回圣上的话,这鸳鸯上用了银线,是宫中妃位娘娘们用的帕子。”

世宗说:“你没有认错?”

这嬷嬷忙说:“圣上,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手帕中,一般会添金线,妃位娘娘们的一般用银线,宫里其他的娘娘们一般就是用上好的绣线,这个奴婢不会弄错。”

世宗把手一挥。

吉和跟这嬷嬷说:“你退下吧。”

这嬷嬷给世宗磕了头后,退了出去。这个老嬷嬷感觉宫里又要出事了,只是还琢磨不出要出什么事。

片刻之后,在御书房里伺候的太监宫人,除了吉和之外都退了出来。

吉和把地上的锦帕捡了起来,也不敢再往世宗的面前送,只敢拿在自己的手上。

“何炎是曲水人?”世宗问吉和道。

吉和说:“是,圣上,何将军是曲水人。”

“宫里没有妃嫔是曲水人,”世宗自言自语了一句。

吉和说:“圣上,敬太妃是曲水人。”

世宗一眼瞪过来,吉和又跪到地上去了。

586练轻功不光是为了上屋顶

世宗冲吉和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吉和爬到了世宗的脚下,说:“圣上,您现在不能动怒啊,圣上!”

世宗的手一伸。

吉和把锦帕交到了世宗的手里。

靛蓝色的锦帕上,两只交颈戏水的鸳鸯被绣娘绣得栩栩如生。世宗盯着这两只鸳鸯,突然又将木匣里的书信拿了出来,一目十行地,一封封看了起来。

吉和跪在世宗脚下,世宗不说让他平身,他就不敢起来。

世宗看了能有半刻钟的信,然后给他看到了一封写着宣和蒋氏字样的信封。世宗把这信拆开,这是一封何炎的妹妹写给何炎的家信。信里的内容不过是些家长里短,但能看出何炎这个嫁入了宣和蒋氏的妹妹,跟何炎的关系很好,说起话来也很肆无忌惮,透着一股跟何炎亲密无间的味道。

“宫里有宣和蒋氏的宫妃吗?”

吉和听了世宗的这个问后,忙就道:“奴才回圣上的话,有。”

世宗的手一松,何氏妹的家信从世宗的手上飘落到了御书案上。

吉和说:“奴才记得芳草殿的蒋妃娘娘就是宣和蒋氏的小姐。”

世宗没有去过芳草殿,但是芳草殿里住着什么人,他一直都记得,“蒋嫣然,”世宗再次说出这个女人名字的时候,还是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