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监忙走到了世宗的身边,把吉和的话跟世宗耳语了。

世宗手指推一下刚被他放下的茶杯,跟这太监小声道:“把芳草殿的人都关到慎刑司去。”

太监说:“那蒋娘娘?”

“把她单独关起来,”世宗道。

“那,”这太监小心翼翼地问世宗道:“七殿下?”

世宗无甚感情地道:“把他带到雯霞殿,交由魏妃暂时照看。”

“奴才遵旨,”这太监下跪领了旨后,快步退了出去。

世宗扭头接着看安锦绣在灶台前,为自己忙活。这小厨房地方不大,但有世宗已经多年没有感受过的那种人间烟火气。世宗望着安锦绣出神,这个时候,外面的那些事情,世宗一件都不愿去想。

安锦绣也没再去想什么,事情都安排好了,不会再出错。她这会儿只想着自己应该为世宗做一顿饭菜,硬要让安锦绣说一个理由出来,安锦绣说不出来,想就做了,也许,安锦绣回头看一眼世宗,米饭这时在锅中已经蒸好,冒着白雾一般的蒸气,让世宗的脸有些模糊。

“怎么了?”世宗看安锦绣回头看他,便问道。

“很快就好了,”安锦绣轻声道。

“好,”世宗说:“朕等你。”

安锦绣又回过了头,看着面前开水翻腾着的小锅,也许有的时候,有些事做起来不需要理由,随心而动就好了。

千秋殿的小厨房里,帝妃二人一个静坐,一个忙碌,锅碗瓢盆的响声中,颇有些寻常人家的岁月静好。

芳草殿这里,蒋妃听完了太监传的世宗的口谕,身边的宫人太监已经哭喊了起来,蒋妃却还在沉默中,出乎所有人预料得镇定。

一个身强体壮的慎刑司太监从寝室里抱出了白承瑜,白承瑜在这个太监的怀里哭叫挣扎,却没办法从这个太监的双手里挣脱开来。

“快点把七殿下送到魏妃娘娘那里去!”吉和大声命抱着白承瑜的太监道:“小心着点,不要伤到了七殿下!”

“母妃!”白承瑜看见了跪在地上的蒋妃后,冲着蒋妃大叫起来。

儿子的哭声让蒋妃猛地一抬头。

吉和冲站在蒋妃身后的两个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这两个慎刑司的嬷嬷没等蒋妃有所动作,就一边一个上前,把蒋妃的双手制住,将蒋妃整个人按在了地上。

“你放开我!”白承瑜伸手去打太监的脸。

这太监没躲白承瑜的手,脸上被白承瑜抓出了几道血口子,也不知道疼一样,抱着白承瑜往芳草殿外走去。

“七,七殿下!”蒋妃看着白承瑜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终于大喊了起来。

“母妃,这是怎么了?”白承瑜哭着问蒋妃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承瑜啊!”

蒋妃说:“七殿下莫怕。”

抱着白承瑜的太监抱着白承瑜走出了芳草殿。

蒋妃听着儿子的哭声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吉和看着蒋妃摇了摇头,小声道:“七殿下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蒋娘娘做下的事,要怎么跟七殿下说啊!”

蒋妃看向了吉和,眼中含着泪光,但目光冷冰。

吉和也不回避蒋妃的目光,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蒋娘娘您呢。”

蒋妃小声道:“那你是什么?”

吉和说:“狗仗人势?蒋娘娘,奴才本就是主子的一条狗嘛。”

蒋妃吐了两个字:“无耻。”

吉和望着蒋妃叹气,说:“蒋娘娘,这两个字您还真不能送给奴才,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来啊,把蒋娘娘,还有芳草殿的这些奴才们,带到慎刑司去,”吉和大声下令道。

芳草殿的众人又一起哭喊了起来,进了慎刑司对他们来说,无异于进了鬼门关了。

蒋妃没再说什么,起身就往芳草殿外走去。

“哭什么?”吉和跟芳草殿的众人道:“惊扰了宫里的各位主子,你们有几条命赔?都给我闭嘴。”

芳草殿的众人中还有止不住伤心的,被慎刑司的太监上前,几记耳光下来,都不敢作声了。

“带走,”吉和说了一句。

蒋妃走出了芳草殿后,回头看了一眼伺候自己的这些人,嘴角突然就又带上了一丝笑意。

吉和的一个徒弟拉了拉吉和的袖子,让吉和看蒋妃。

吉和也看到了蒋妃的这一表情,说:“死到临头了,就让她再开心一下好了。”

小徒弟说:“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装样子,”吉和说着走到了蒋妃的跟前,说:“蒋娘娘,您请吧。”

蒋妃迈步下了台阶。

吉和站在芳草殿的大门前,看着慎刑司的太监将芳草殿的众人押走。

“师父,”一个小太监在众人都出了芳草殿后,问吉和道:“这殿封吗?”

“封吧,”吉和点头道。

两个小太监拿了封条,往芳草殿的大门上贴。

吉和抬头看看悬挂在芳草殿大门上的两个灯庞,说:“一会儿把这灯笼拿了。”

小太监答应了吉和一声,说:“那还要人守在这里吗?”

“一个活人没有,守什么?”吉和边往台阶下走,边说道:“都走,蒋娘娘是回不来了。”

两个小太监互看了一眼,都冲对方吐了吐舌头。

吉和下了台阶,慎刑司的一个管事太监正等着吉和,上前来道:“大总管,这个宫人的尸体要怎么办?”

秀妆的尸体没有用东西盖起来,吉和看一眼面前的尸体,嫌弃道:“这死相也太难看了,这还有个人样吗?”

慎刑司的管事太监冲吉和赔着笑脸道:“大总管,她就是一个死鬼,不是人啊。”

吉和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让你们解决她,就是让她死得痛快点,你们可倒好,把她扔锅里用油煎过了?”

“大总管,”这个管事太监小声跟吉和说:“这个宫人的嘴巴厉害,奴才不让她死的疼点,奴才心里的这口气出不了。”

“算了,”吉和在秀妆的尸体上踢了一脚,说:“先把她抬慎刑司去。”

589借路

门前的灯笼也被两个小太监拿下,弄熄之后,若不是今天晚上夜空无云,星月的光芒亦可照亮,整座芳草殿就要完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了。

吉和跟跟着他的左右道:“我去向圣上复命,你们回慎刑司去,把人都看好了,再自杀死一个,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几个慎刑司的管事忙都应声道:“大总管放心。”

吉和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徒弟,往千秋殿去了。

慎刑司的人一起往慎刑司走,在这种时候,他们就是走在一起,也不敢相互议论。

半刻钟之后,有一个黑影跃下了芳草殿正殿的房梁,落地之后,这黑影没有停留,直接出了正殿,翻墙出了芳草殿,径直往一处小宫门走去。

专供太监宫人进出帝宫的小宫门这里,一队大内侍卫守在门下,看着精神气都不怎样,有人有打瞌睡,有人要打呵气,还有站在一起交头结耳地说着话。显然这里的守卫,远不如几处大宫门森严。

黑影等了一会儿,看到这队大内侍卫换班了,忙就身子往前一倾,想闪身过去。

这时从后方来了一队大内侍卫,远远地就在喊宫门那里的兄弟们。

黑影忙往藏身的灌木丛里一缩,感觉自己应该让人看见了。

从后面走上来的大内侍卫里,走在最前面的小头领是看见了这处灌木丛摇动地不正常,完全就是躲了一个人的样子,但这位没吱声,而是在带着人在这灌木丛前站了下来,跟手下的兄弟们说:“都把衣服整整,一会儿头儿来查,再被骂,你们不要怪我。”

“不光着不就得了?”有大内侍卫说了一句。

“你倒是想,”这小头领笑道:“你小子敢吗?”

一队人一起笑了起来。

黑影缩在灌木丛里,看着这队大内侍卫说笑了几句废话之后,又往小宫门那里走去。

这小头领到了小宫门这里,看看小宫门这里的兄弟们,说:“都精神些,都跟瘟鸡一样,去几个人,把灯油换换,这光都黄成这样了,你们几个不嫌暗啊?”

几个大内侍卫跑去拿了灯油来。

这小头领又说:“动儿快点,一起换吧,别倒地上啊。”

一队大内侍卫一起忙活起了换灯油的事。

黑影看着大内侍卫们背对着自己,围着宫门前照明用的火盆,黑影几个闪身就到了小宫门下的宫墙,纵身一跃,在宫墙上蹬了一下脚,人就出了帝宫。

小头领站在一旁看着手下的兄弟们换了灯油,然后一个人走到了方才的那处灌木丛,走进去,看见里面空无一人后,小头领吁了一口气。

“头儿,你进灌木丛做什么?”有大内侍卫跟到了灌木丛外问道。

小头领干脆把裤子一解,说:“老子尿急,来不及去茅房了。”

灌木丛里传出了哗哗的流水声,两个大内侍卫摇着头走开了。反正这会儿不会有宫人走到这里来,宫里的主子们就更不可能了,他们的头儿别说是撒尿,就是拉屎都行啊。

黑影出了帝宫之后,迅速远离了帝宫,直到站在了一个背街的小巷里,黑影背靠着墙壁,停下了脚步。喘息了一阵之后,黑影又觉得自己这一次出帝宫,好像太容易了一些,黑影隐隐有些不安,有的时候事情越容易做到,反而不对劲。宫里明明出了事,那群大内侍卫怎么还敢那么松懈?还有韩约安排的暗哨,今天晚上也不见了踪影,是被撤走了,还是有人故意放他出宫?

打更声从巷外传了进来,二更天了。

黑影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多少时间给他站在这里想了。

打更人走完了这条街,再回头走时,看见身前一家客栈的屋顶上好像有个人影,等打更人再定睛去看时,客栈的屋顶上空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韩约带着一队大内侍卫等在五王府外的街上,为了隐人耳目,韩约让人弄来了箩筐和麻袋。一半的人蹲在箩筐里躲着,韩约带着另一半的兄弟躲在垒起多高的麻袋后面。

有兄弟蹲在韩约的身旁,实在是好奇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贴着他脸的麻袋,跟韩约小声道:“头儿,这里面装的什么啊?”

“沙啊,”韩约说。

这兄弟说:“我还以为是米呢。”

“你傻啊?”韩约说:“一会儿要是打起来,米掉地上了,我拿什么赔人家?”

另一个兄弟说:“再把米从地上扫起来啊,生米脏了,洗洗还不是一样下锅?”

“妈的,”韩约说:“就你聪明,我不知道生米洗洗一样下锅?这是人要卖的东西,要卖相的懂吗?”

“今晚上有戏吗?”蹲前边的一个兄弟回头问韩约说:“二更天了啊。”

“都闭嘴,”韩约说:“甭管今晚有戏没戏,天亮了我们再撤。”

蹲韩约身旁的这位小声嘀咕道:“我觉得何府那里有戏。”

韩约扭头瞪这位一眼,抬手要给这个话痨一下,就听见有兄弟嘘了一声,韩约马上就住了手。

这声嘘像定身符咒一样,让大内侍卫都屏住了呼吸,一起看向了他们守着的五王府。

一个黑影从五王府对面的一棵榕树上跃了下来,身形极快地到了五王府的后门处。

韩约身边的兄弟要动,被韩约拦住了。

黑影这时又扭头看自己的周围,五王府后门的这条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亮灯的地方也少,不少地方在背阴处,连月光都照不到,黑黢黢的。

韩约的手握紧了自己的腰刀,袁义跟他说过,那个剌客的轻功极高,方才看这个剌客从榕树上下来那一下子,飞鸟落地一般,悄无声息,这样的身法,这个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人,应该就是伤了紫鸳的混蛋了。

黑影看左右无人,侧耳又细听了听,感觉到自己的周围好像有人呼吸的声音,黑影又迟疑了。

韩约这时感觉身边的兄弟在拉他的衣袖,扭头就看见这兄弟在拼命冲他挤眼睛。韩约在这兄弟的视意下,往左边手看去,就看见一队九门提督衙门的巡夜官兵往他们这里走了来,“妈的!”韩约顿时在心里骂了一声。

黑影这时也看到了那一队巡夜的官兵,往前走了一步后,黑影就想进王府。

“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里?”韩约说着话,就从麻袋后面站起了身来。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把黑影吓了一跳。

大内侍卫们动作很快,点着了火把,举着,把黑影堵在了五王府的后门处。

韩约走到了黑影的跟前,说:“原来还蒙着面,你是生怕爷爷不知道你是坏人?”

那一队巡夜的官兵看到五王府后门前,突然就冒出了一队明火持杖的人,忙也往这里奔了过来。

韩约问这黑影道:“来这里找人的?还是想害人的?”

韩约的这两个问,堵死了黑影进王府的心思。照韩约这么问,他进王府要不就是杀人的,要不就是找自己人的,这让黑影不能也不敢进府去了。

韩约说:“跪下,俯首就擒吧,动起手来,你一定活不了。”

这时那队官兵到了跟前。韩约等人这一次也没有穿大内侍卫的官服,九门提督的人看不出这帮人的身份,带队的校尉忙就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韩约也不回头,说了一声:“我是韩约。”

“你是韩大人?”校尉忙走到了韩约的跟前。

韩约指着对面的黑影说:“那个人是圣上点名要抓的人,你带人替我看好这条街的两头,别让这个钦犯跑了。”既然九门提督的人赶上这事了,那就让他们也出点力好了。

这校尉见过韩约,看到韩约的人后,忙就道:“下官遵命。”

九门提督的官兵们,分了两拨,往这条街的东西两头跑去了。

韩约看黑影还是站着不动,便道:“你还想跟我们打不成?”

黑影看一眼在韩约这帮人身后站着的弓箭手,这个阵式下,他唯一还能生还的机会就只能在身后了,穿过五王府,也许他还能逃出生天。

“上!”韩约看黑影没有要降的意思,跟自己的兄弟们大吼了一声。

大内侍卫们一涌而上。

府外的打斗声,很快就搅了五王府所有人的清梦。

“把门打开,”赶到后门处的白承泽,命府中的下人道。

一个下人跑到门前,将王府的这扇后门打开。

“父王?”白柯这时从后面跑到了白承泽的身旁。

白承泽的脸色就是一沉,说:“你怎么来了?”

白柯不怕白承泽变脸,大声道:“父王,外面是什么人在打?”

“好好跟着我,”白承泽把白柯往自己的身后一推。

黑影听见了身后的门响,还是面向着大内侍卫们,但身子往后一纵,直接就退进了五王府里。

五王府的众人被黑影这一下弄得,都往后一退,护在了白承泽的面前。

韩约带着人紧跟着就追进了五王府里,看见白承泽也来不及行礼了,直接跟白承泽喊道:“殿下,这个就是那日冲进千秋殿,行剌九殿下的钦犯!”

白承泽道:“你能肯定?”

韩约说:“殿下,下官有手下从宫里一直跟着他到了这里。”

“你来这里找谁?”白承泽看向了黑影,跟大内侍卫们打了一阵子,这个人的身上还不见伤,可见这个人不只是轻功高强了。

黑影低声说了一句:“借路。”

“借路借到我这里?”白承泽心里清楚,这个人找到他这里来,一定是来找康春浅的。

“给我上!”韩约记着安锦绣的吩咐,不能让白承泽得到这个人,这会儿看白承泽跟这个剌客说上话了,忙就大喊一声后,自己也拔了刀。

590英俊的剌客

康春浅跪在父亲的灵堂里,虽然五王府庭院深深,但康春浅在灵堂里,能听见府外的打斗喊杀之声。

奶娘面色惊慌地跑进了灵堂,往康春浅的跟前一跪,说:“夫人。”

“别慌,”康春浅道:“出了什么事?”

奶娘小声道:“宫里的大内侍卫,追着剌客来了王府,夫人,这,我们该怎么办?”

康春浅往小火盆里扔着纸钱。

奶娘急道:“夫人,他找到门上来了!”

康春浅扔完了手里的一叠纸钱,才说道:“他不知道大内侍卫守在王府外面。”

“什么?”奶娘小声叫道。

“蒋妃出事了,”康春浅又说。

这一回奶娘叫不出来了。

康春浅望向了父亲的牌位,这是杨氏找人做的,从式样到牌位上的花纹字体,康春浅都不满意,不过她还是向杨氏说了谢谢,就算只是动了动嘴,这个女人也算是出了点力。

奶娘跪在康春浅的跟前,望着火盆里的纸灰发呆。

康春浅说:“我不能出去,我出去就是逼着他死了。”

奶娘又抬头,这一下用力过大,颈骨都发出了声响。

康春浅却只是望着康大老爷的牌位,说:“他不会愿意连累我的,所以我去见他,他一定会杀了他自己。”

奶娘说:“这是为了什么啊?”

“因为爷知道他是来找我的,我没跟爷说实话,”康春浅说道:“我要怎么办?”

康春浅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让奶娘摸不着头脑。

康春浅望着康大老爷的牌位望了一会儿,突然就站起了身来,说:“他们在哪里?”

奶娘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康春浅。

康春浅说:“他在哪里?”

奶娘说:“后门那里。”

康春浅说:“我不知道后门在哪里,你给我带路。”

奶娘说:“夫人,你不是说你出去了,他就会死吗?”

康春浅面色如常地道:“带路。”

奶娘从地上爬了起来,再看康春浅还是一副不容她置疑的样子,只得走在了康春浅身前,想想又停下来跟康春浅说:“夫人,你去见了大内侍卫这些外男,殿上会怎么想你啊?”

“我自有打算,”康春浅道:“你带路吧。”

奶娘不敢再多言,带着康春浅往后门那里走。

杨氏这时带着几个侧妃正好也往侧门那里走,想等在白承泽回来的路上,以便能第一时间问到这是出了什么事。

康春浅和奶娘走出灵堂,没走了几步,就遇上了杨氏一行人。

杨氏侧妃看着康春浅,一身孝服显得康春浅多了一些平日里没有柔弱,这个女人好像更漂亮了。

“康氏见过几位夫人,”康春浅见到杨氏几人后,就冲这位人微微蹲了蹲身。

杨氏侧妃道:“这么晚了,你不在灵堂守着,出来做什么?”

康春浅说:“杨姐姐也是听到了后门那里的打斗声,不放心爷,才带着姐姐们去看看的吧?”

有侧妃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康春浅说:“我也不放心爷。”

杨氏一笑,说:“康妹妹,康大人刚走,我觉得你还是伤心康大人就好了。”

康春浅道:“伤心父亲遇害,跟担心爷,这两件事有冲突吗?”

“父亲都死了,你还想着去爷跟前卖乖?”有侧妃的脾气急,听了杨氏跟康春浅的几句对话之后,忍不住开口冲康春浅道:“康夫人,您还真是有心了。”

几位侧妃都是一笑。

康春浅不为所动,跟杨氏道:“我父亲白天刚被剌,这个剌客晚上又来到了五王府,我想这个剌客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要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对西江康氏有这么大的仇怨。几位姐姐若是要陪着我一起去看仇人长什么样,我求之不得。”

杨氏和几位侧妃都说不出来了。

奶娘心里惊骇,却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康春浅说的话,在几位侧妃听来有道理,康元镇莫名其妙就在大街上给人杀了,这会儿夜闯五王府的这个剌客,没准还真是来找康春浅的。

康春浅盯着杨氏道:“杨姐姐,您要陪我过去吗?”

剌客要杀的人是康春浅,自己为什么要陪着这个女人去给人杀?杨氏侧妃手伸手擦了一下眼角,说:“康大人英年早逝,我这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康妹妹,我们这些人怎么能去见外男?这要不是要守内宅女人的规矩,我们就陪你过去了。”

康春浅道:“亡父的年纪早就过了英年。”

杨氏侧妃被康春浅拿话堵了,面色有些难堪了。

康春浅这时又道:“想着让诸位姐姐陪我去探个虚实,这事是我想差了,请姐姐们见谅。”

杨氏干咳了一声,说:“我们去康大人的灵堂为康大人上柱香,尽尽心意。”

康春浅又冲杨氏一躬身,说:“康氏替亡父谢过各位姐姐了。”

杨氏带着几位侧妃往康元镇的灵堂走去。

康春浅小声跟奶娘道:“带路,我们去后门那里。”

奶娘便又领着康春浅往后门那里走。

康春浅道:“方才我说的话,你要记住,爷问起我们为何要去后门,你就用这话回爷。你记住我的话了吗?”

奶娘声音发颤地道:“记住了。”

“那就走吧,”康春浅道。

奶娘回头看康春浅一眼,就见月光之下,她一手带大的小姐还是往常的模样,只是,奶娘飞快地又转过头去,只是为何这会儿看上去又是这样的陌生?

杨氏几个人进了灵堂,不管信不信鬼神之说,白承泽的女人们都在康元镇的灵位前,看似恭敬地上了三柱香。杨氏还额外为康元镇烧了些纸线,这才又带着几个姐妹出了灵堂。

“我们还要等爷吗?”有侧妃问杨氏道。

“去路上等着吧,”杨氏道:“来都来了,再回去不是白跑了这一趟?”

“那个康氏说的话是真的?”另一个侧妃问道。

杨氏侧妃小声道:“最好是真的,最好那个剌客把康氏也杀了,那个女人我看着实在是不顺眼。”

几个侧妃没说话。

杨氏又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这是犯癔症了?康氏到现在还是处子身,我要担心她什么?”

马上就有侧妃道:“她要是个无盐女也就罢了,长得又不丑,怎么爷连碰都不愿碰她呢?我想了这几天都没能想明白。”

“她会不会是身子有什么毛病?”有侧妃猜到。

有侧妃小声就笑道:“我们又不是大夫,替她操这个心做什么?说起来她这个处子之身可真是愁人,也不知道爷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我们五王府要养一个处子侧妃吗?

“这个名声到底是好是坏?”杨氏问身两侧的这些侧妃们。

侧妃们一起掩嘴而笑。

一个原应做王妃的大族小姐,进府这些日子了,却连身子都没破,这事在五王府的侧妃们想来,就是一个笑话。

康春浅这时到了后门处。

后门这里灯火通明,将后门处的这个院落照得如同白昼。

康春浅看见五王府的人没有动手,跟那个穿夜行衣之人缠斗在一起的是大内侍卫们。康春浅打量一眼已经连王府墙头都看起来的弓箭手们,心里清楚,这个人逃不是逃不掉了。

“康夫人?”这时站在白承泽身后的白登看见了康春浅,叫了起来。

白承泽回头,目光很冷地看着康春浅,说:“胡闹,你来做什么?”

康春浅看了那黑衣人一眼,冲白承泽躬身一礼,道:“爷,妾身的父亲刚遇剌身亡,这个剌客就又找上了五王府,妾身疑心这个剌客就是杀妾身父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