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勇默不作声地听着安元志说他和安锦绣的过去。

“一开始我父亲把我姐许配给姐夫的时候,我不乐意,”安元志小声道:“你别生气啊,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姐夫你是好是坏啊,就是听个名声,我都害怕你要是恼了,会不会把我姐揍上一顿。”

上官勇没好气地道:“我那时候的名声,就是会打女人?”

安元志笑了一声,说:“不过我姐说她会跟你好好过日子啊,头一天她还哭得要死要活,过一晚上,她就又好了,我都差点没敢认她。”

上官勇不无苦涩地道:“这事我听说过。”

安元志忙道:“你听说什么了?我姐哭,那也是被秦氏她们逼得,听说我姐被许配给姐夫你了,你是没看到府里那帮人的嘴脸,就好像我姐马上…”安元志的话没能说下去,好像他后面怎么说,都是在骂上官勇了。

上官勇说:“你姐马上什么?”

“就是小看姐夫,小看我姐啊,”安元志说:“安家那帮人的嘴脸,姐夫你又不是没看过,狗眼看人低呗。”

“行了,”上官勇说:“你也是安家人。”

“我可没长一双狗眼,”安元志嘟囔了一声。

上官勇笑着摇了摇头,

安元志动了动发麻的双脚,问上官勇道:“不是说白承泽在路上派了人手吗?那些伤了袁远的人,我们怎么一路过来,没遇上呢?”

上官勇道:“知道我们在云霄关打赢了后,白承泽应该把他的人都撤到落月谷去了,他没必要让他手下的这些江湖人跟我们拼命。”

安元志咳了一声,说:“可惜了,我还想着先替袁远把仇报了呢。”

“什么人?”上官勇这时听到有脚步声,停在了他和安元志的这个雪洞前。

“哥,”上官睿喊着上官勇钻进了雪洞来。

安元志一撇嘴,说:“这洞就这么屁点大,你来干什么啊?”

上官睿踢了踢安元志伸着的腿,说:“让点地方。”

三个大男人挤在一个雪洞里,这雪洞一下子连让人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酒,”上官睿把酒壶递到了安元志的手上,说:“你身上有伤,喝几口暖暖身就行了。”

安元志自己灌了一口辣喉的烈酒,然后喂上官勇也喝了一口。

上官睿说:“哥,我跟乔先生商量过了。”

“商量什么?”上官勇把酒咽下肚后,问道。

上官睿压低了声音说:“明天若是风雪停了,我们就把圣上的事说出去吧。”

上官勇和安元志都看向了上官睿。雪洞里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这会儿上官睿的脸上是个什么表情,上官勇和安元志是一点也看不清。

“明天?”安元志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到落月谷,还不一定呢。”

上官睿道:“现在这个天气,我们若是说圣上于风雪夜病故,不会被人怀疑。哥,元志,隐瞒圣上驾崩之事,这毕竟是要被灭族的大罪,这场风雪正好是我们彻底脱罪的一个机会。”

安元志说:“彻底脱罪?这事又不是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你要怎么彻底脱罪啊?”

上官睿说:“你傻啊,明天我们说圣上病故,那些人会跳出来说,我们的话不对吗?这些人不出来说,那日后他们就没机会说了。”

“万一我们日后得罪了他们,”安元志说:“这帮人不说吗?”

上官睿说:“都说了是我们得罪了他们,那他们的话就是对我们的诬陷啊,谁会信?就是有人信,我们只要不承认,没证据,这帮人能拿我们怎样?我知道,你一心想杀人灭口,可是犯不上啊。”

“你想杀人灭口?”上官勇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含糊道:“没,没有的事,姐夫,你别听小睿子胡说八道,我在他眼里,那就是杀人狂。”

上官睿“哈”了一声,说:“是,没错,你在我眼里,一天不见血,你可能都睡不着觉。五少爷,你以为你是个正常人啊?”

“你别逼我动手啊,”安元志冲上官睿道:“我招你了?”

“行了,”听跟前这两个人吵架,上官勇几乎是本能性地就头疼,这两个人就不能呆一块儿!“卫嗣,”上官勇问上官睿道:“乔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上官睿点头,然后想到上官勇和安元志看不到他点头,便说:“乔先生也说,这是个好机会,错过可惜。”

安元志说:“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后,白承泽先跑了怎么办?”

上官睿小声道:“这军中就算有白承泽的人,风雪不停,我们走不了,他就能走的了?”

安元志问上官勇道:“姐夫,你看呢?”

上官勇没作声。

上官睿知道自己的哥哥还在犹豫,便说:“让白承泽先走一步,对我们也是好事啊,大哥,你也不想在落月谷跟白承泽打一场啊。”

上官勇道:“我只是怕他先走了,我们没办法先他一步赶到京城。”

上官睿说:“这没办法,我们只能让白承泽先走,不然我们过不了落月谷。”

安元志这时道:“这也好办,过了落月谷之后,我带着一队轻骑先行,抢在白承泽的前面,渡过向南河,这样不就行了?”

“若是元志能先白承泽一步过向南河,那白承泽就是腹背受敌,这个主意好啊,”上官睿跟上官勇说:“哥,我看我们就这么办吧。”

925一呼百应

天亮之后,风雪未停,只是比夜间时要小上一些。

就在在雪洞里窝了一夜的兵将们准备钻出雪洞,活动一下身体的时候,几声嚎哭声,从一个雪洞里传了出来。

众人都是愣了片刻之后,纷纷从避雪的雪洞里钻了出来。

上官勇这时带着十来个卫**里的将官,站在一处雪洞前,哭声就是从这雪洞里传出来的,而安元志这会儿就跪在这个雪洞前的雪地里。

“哥,”上官睿看了看自己的身遭,轻声喊了上官勇一声。

上官勇回头看上官睿。

上官睿说:“差不多了。”

“传令下去,圣上驾崩,全军素缟,”上官勇命自己身后的几个将官道。

“是,”这几个将官的脸上还带着惊愕之色,但听上官勇下令后,还是一起应了上官勇一声。

世宗于昨天风雪夜驾崩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军上下。

跟着卫**一起北归的别军将领们,纷纷赶到这个雪洞前,不亲看一眼,他们怎么也没办法相信,世宗竟然于北归路上驾崩了。

卫**本身就是着黑甲,说是要素缟,不过就是把身上带着红色汗巾拿下来。

恫哭声一时之间响彻了这片雪原。

“圣上没有下遗旨?”伤痛之后,很快就有将军问吉和。

吉和这会儿哭得几乎断气,连连摇头,说:“圣上睡着睡着就去了,奴才,奴才不知道啊!”

荣双在一旁道:“这样的天气,将军们尚且承受不住,更何况圣上这样的久病之体?”

有性急的将军抹掉脸上的泪水,直接就问道:“那,那谁继位啊?”

乔林这时道:“圣上驾崩,自然是太子殿下继位。”

太子?众人一起呆住,白承诺?项氏皇后所生的白承诺?他们被项氏害得还不够惨,现在还得看着身体里流着一半项氏血的白承诺当皇帝?

“这,”呆愣半晌之后,有将军说:“这不是可笑吗?”

“何止可笑,”另一个将军说:“可笑之极。”

“诸位将军,”乔林说:“请恕在下多嘴,四殿下也不在了啊。”

“先生还是闭嘴吧,”有将军看着乔林道:“我这会儿听你说话,心里就着火。”

上官勇这时走上前扶起了有着世宗半子身份的安元志,在雪地里时间跪长点,他怕安元志的这双腿就得跪坏了。

安元志这会儿两条腿又麻又涨,站立不住,只能靠着上官勇站着。

“这要怎么办啊?”将军里有人高声道:“我们就站这儿吗?”

这会儿众人完全是群龙无首了。

程绍的长子程润说:“你们不要忘了,五殿下还在落月谷等着我们呢。”

程润这话一说,众将军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总不能让白,让五殿下继位吧?”有将军没好气地道:“这都他妈什么事啊?”

是啊,让白承泽当了皇帝,那他们死在云霄关外的兄弟就白死了啊,叛国之人,转眼间,还有可能当上皇帝,这事说出去,有人信吗?

“不可能,”有将军喊道:“他都叛了圣上,叛了国,他还当皇帝?”

上官睿这时道:“证据呢?”

“什么?”这将军看着上官睿。

上官睿说:“我们说五殿下叛君,叛国,证据呢?”

“这,”这将军急道:“这明摆着的事,老子亲眼看到的,这还要什么证据?”

上官睿说:“骆将军,我也亲眼看到了,只是除了我们,云霄关的人,还有谁看到了?回到京城后,五殿下完全可以说我们诬蔑他啊。”

乔林在旁边补了一句:“沙邺人可以证明将军们所言非虚,只是,诸位将军,沙邺人会做这事吗?他们的君王都被卫国侯爷诛杀了啊。”

就是上官勇不杀藏栖梧,沙邺人也不会干这事吧?

“我们手下的兵也能证明啊,”有将军说:“我们这么多人,还能都说假话?”

“兵听将令,”乔林说:“五殿下只需说这四字就可以了。”

将军们一起口瞪口呆,这还有天理吗?合着闹了半天,世宗一走,他们拿白承泽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程绍的次子程涵突然就火大,上前一步,揪着吉和的衣领子,把吉和从雪地里拎了起来,恶狠狠地道:“圣上就没说五殿下的事?!”

吉和哭着摇头。

“老二!”程润喊了兄弟一声,道:“你跟吉大总管发什么脾气?”

程涵把吉和又扔雪地上了。

没人开口说话了,众将军都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了。

安元志扫了众人一眼,问上官勇道:“姐夫,我们要怎么办?”

上官勇问众将:“各位的意思呢?”

程涵道:“其他的我不管,也管不了,反正白承泽不能当皇帝!”气极之下,程二公子连五殿下都不喊了,直呼了白承泽的姓名。

“那太子殿下当皇帝就好了?”有将军小声道:“项家那帮人在地底下,是不是正在看我们的笑话呢?”

众人七嘴八舌地站在雪地里,顶着风雪商量了半天,也没能商量出一个办法来。最后众将军一起看向了上官勇,总要有个拿主意的人。

乔林暗自点了点头,凭着云霄关一战,上官勇在祈顺军中的地位,不能说就是军中第一人了,但一呼百应,卫国侯爷完全可以做到了。

上官勇还是平日里的那副表情,跟众将沉声道:“哪位皇子殿下继位,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事,我看我们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护送圣上灵柩回京。我想朝中的诸位大人,也不会看着母族是项氏的太子殿下登基为皇的。”

“那五殿下呢?”程涵问上官勇道。

“这个人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上官勇道:“我不畏人言,与白承泽兵戎相见,我也在所不惜。”

“侯爷,”乔林说:“五殿下毕竟是皇子啊。”

“背主叛国之人,还谈什么身份?”上官勇道:“我上官勇就是拼掉这条命不要,不会让白承泽成皇。”

安元志这时道:“姐夫说的没错,我管他什么皇子,我那么多兄弟死在云霄关前,不是他白承泽,他们就都不会死!这个仇不报,还让他白承泽继续得意,我死之后,我要怎么去见我的那些兄弟?呸!”安元志说着,往雪地上唾了一口。

“要是兵戎相见,五殿下会不会反过来诬我们叛国?”在上官勇,安元志接棒似的拱众将火的时候,还是有性子沉稳谨慎的将军问上官勇道:“侯爷不畏人言可以,可就怕五殿下反咬我们不忠啊。”

上官勇道:“既然撕破了脸,那就是你死我活,我们不能给白承泽反咬我们一口的机会。”

这将军说:“侯爷要在落月谷与五殿下决一死战?”

“我只怕白承泽未必肯与我们在落月谷一战,”上官勇道:“圣上驾崩,他还会在落月谷看着太子殿下登基吗?”

再不通政事的人,在上官勇把话说到这份上后,也听明白了。

“那我们怎么办?”有将军问上官勇道。

“我们要比白承泽先回到京城,”上官勇道:“总之不能让白承泽带着席家军兵临京师城下。”

众将有的点头,有的交头结耳,有的默不作声。

上官勇等了众将军一会儿,然后问道:“诸位的意思呢?”

“就按侯爷说的办,”有将军马上就说道。

上官勇又等了一会儿,问了一句:“诸位没别的意见了?”

众人都看着上官勇,没人说话。

“那好,”上官勇道:“等风雪再小一些,能行军之后,我们就护卫圣上的灵柩上路。”

众人一起应了一声是。

吉和这时跪在地上跟上官勇说:“卫国侯爷,那圣上?”

“元志,”上官勇看向了安元志道:“这会儿没有皇子殿下在,你是圣上的半子,你跟吉大总管他们,还有荣大人,向大人一起伺候圣上更衣。”

“知道了,”安元志答应了上官勇一声。

上官勇拍一下安元志的肩膀,小声道:“这会儿能自己站着了吗?”

安元志点了一下头,站直了身体。

上官勇看安元志真能自己站着了,才跟众将道:“我们给圣上行礼吧。”

诸将一起跪地,给世宗行了大礼。

到了这天的下午,风雪总算是停了,上官勇派了人去探路,结果几个斥侯回来都跟上官勇说,前方的官道还是不能行走。

上官勇挥手让几个斥侯退下。

有卫**中的将官说:“大哥,要不我们不走官道,另找路走?”

上官勇摇头,道:“向导这会儿都分不清路,我们不走官道,万一走到险道上去怎么办?”

“那就得在这里再停一晚上了,”上官睿道。

上官勇问自己的一个将官道:“战马昨天晚上冻死了多少?”

这将官说:“两百多匹。”

对一支以骑兵为主,十几万人的军队而言,死两百多匹马,这个损失上官勇完全可以接受。

“那我们在这里再过一晚上?”另一个将官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点了点头,小声道:“走不了,就只能等了。命人拿些粮草出来喂马,我们过了落月谷,就有地方找粮了,让将士们不要小气,马腹中有食,才熬过这个晚上。”

一个将官应了一声是,去传上官勇的将令去了。

上官勇想想又跟几个将官说:“去别的军里看看,若是缺粮什么的,你们补些给他们。”

戚武子说:“大哥,我们的东西不多啊。”

上官勇看向了戚武子道:“你守财守到这里来了?你带着人从沙邺人那里搬了多少东西回来,你当我不知道?”

戚武子这才不吱声了,所以说上官睿舍得一把火把他们的家当都烧了噻,上官家的人都是攒不了家当的人!

(梅果消失了几天,然后小伙伴们一直木有放弃治弃和挽救梅果这个犯心死病的“病人”,梅果要谢谢小伙伴们。梅果现在身在外地,文是编编大人代发的,所以也要谢谢编编大人。最后,梅果发一个声明,重生之毒妃在3G书城发表,禁止任何人转贴盗文改编宣传,梅果这个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吧?)

926天子守国门

在这个夜里,风雪没有再来,夜空是近黑的深蓝,星月闪耀。南疆的夜空,在没有风雪的时候,如同坠满了宝石的深蓝锦布。

雪原上,偶尔能听到战马的嘶鸣,身边听不到人声的时候,窝在雪洞里的人能清楚地听见风声。

到了三更天的时候,一个中军官钻进了上官勇和上官睿窝着的雪洞里,跟上官勇小声禀道:“侯爷,有两个校尉跑了。”

上官勇道:“往云霄关那里去了?”

中军官说:“是,小人们听从侯爷的吩咐,没去惊动他们。”

“去查一下,”上官勇道:“看看这两个是谁的麾下。”

“算了大哥,”上官睿这时道:“这两个人不可能再回到军中来了,这两个是校尉,将军们稍稍查一下自己手下的人,就应该心里有数了。这个时候在军中大张旗鼓地一查,反而让军心不稳,毕竟是个人都会想,跑了两个白承泽的人,军中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现在军心乱不起啊,大哥。”

上官勇听了上官睿的话后,跟这个中军官道:“按卫嗣的话办吧,让将军们自己查一下,不要宣扬这事了。”

“是,”这个中军官领命退了出去。

听着雪洞外的脚步声走远了,上官勇问上官睿道:“军中还有白承泽的人?”

上官睿说:“应该还有,还有圣上安排的那些人,大哥,这些人大嫂之前让你放着不管,可现在圣上驾崩了,这些人你要怎么办?”

上官勇没想到上官睿这会儿会跟他说这个,愣了一下,说:“圣上都驾崩了,这些人能干什么?只要他们不去跟着白承泽就行。”

“这些人不能留,”上官睿却小声道:“不跟大哥一条心的人,留着就是祸害。”

上官勇道:“圣上驾崩了啊。”

“哥,”上官睿说:“圣上驾崩了,很快就会有一个新的圣上的。”

上官勇叹口气,说了句:“再说吧。”

“哥,这事你现在就得想想了,”上官睿道:“让这些人在军中越久,他们就会越根深叶茂,哥,时间越久,这些人你就越除不掉啊。”

上官勇小声道:“没几个活着了,我知道他们不是坏人。”

“圣命难违,”上官勇跟上官睿说:“卫嗣,你也得为他们想一想。”

上官睿不作声了。

上官勇说:“军里这么多人,你还真指望能让所有人跟我们一条心?这是不可能的事,到了要命的时候,你知道哪些人能信得过,就可以了。”

“这是我要求太高?”上官睿问自己的哥哥道。

上官勇说:“我与庆楠他们那时在周宜的手下,我们跟周宜就是一条心了?按你这么说,周大将军是不是应该把我们都清出他的周家军去?你别忘了,卫**的大部,是以前的周家军啊。一条心什么的,以后不要再说了,不可能的事,人心这东西,谁能说得准?”

上官勇的话,足够上官睿琢磨一晚上了。

五更天的时候,卫**中又有斥侯去探路,回来跟上官勇说,官道勉强可行了。

上官勇自己又跟戚武子带着人去官道上走了一下,官道上能看见斥侯们跑马后留下的脚印,至于先前跑掉的那两个校尉,一点这两个人跑过这路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那两个人不会冻死在路上吧?”已经知道两个校尉的事的戚武子小声跟上官勇道。

“冻死也是活该,”上官勇拨转了马头,跟戚武子道:“我们回去。”

上官勇一行人回到营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大哥,”戚武子说:“我们什么时候开拔?”

“一柱香,”上官勇说:“让他们准备出发。”

“是,”戚武子大声应了上官勇一声,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上官勇下了马,径直往停着世宗遗体的雪洞走去。

安元志守了世宗一夜,这会儿正站在雪洞前的地上,活动着身体,看见上官勇过来了,忙就停下了动作,问上官勇道:“姐夫,我们要走了?”

上官勇点一下头,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小声问道:“怎么样了?”

“没事儿,”安元志也是小声跟上官勇道:“荣大人已给圣上打理过了,他说这会儿是冬天,他能保圣上到了京城后,样子还是栩栩如生。”

吉和这时也从雪洞里钻了出来,哭得两只眼睛肿成了缝,跑到了上官勇的跟前,给上官勇行了一礼。

上官勇说:“大总管辛苦了,请圣上上銮驾吧,我们要开拔了。”

吉和说:“这就走吗?”

上官勇点一下头,说:“我们会跪送圣上上銮驾的,你这里先准备一下。”

“奴才明白了,”吉和冲上官勇又是一躬身,又钻回雪洞去了。

“暗零,”上官勇冲四周喊了一声。

一身白衣素缟的暗零,从上官勇和安元志的左手边,无声无息地就冒了出来。

“你直接藏在雪下了?”安元志问暗零道。

暗零没说话,只是冲上官勇和安元志都行了一礼。

上官勇说:“一会儿你带着两个暗卫,跟元志一起送圣上上銮驾。”

暗零拱手冲上官勇应了一声:“是。”

不多时,军中的众人都准备好了。

上官勇带着诸将跪在从这雪洞往銮驾去的路上,他们的身后跪着自己麾下的军士们。

行军路上,一切从简。世宗被安放在了一块从运粮车上拆下来的木板上,一床明黄的锦缎将世宗完全遮盖住。安元志,暗零,还有两个暗卫抬着世宗慢慢往銮驾走去。

这个时候的銮驾,其实也就是一辆宽大一些的马车,跟在京城时,世宗出宫时坐的那辆,完全没有可比性。

“跪!”吉和高喊了一声。

将士们将头贴在了雪地上。

在这个人们从小就被教育要忠君的年代里,雪原上很快就响起了哭声一片。

上官勇跪在銮驾前,在安元志四个人抬着世宗从他的面前走过时,上官勇抬头看了被安放在木板上的世宗一眼。这个人将安锦绣从他的身边抢走,上官勇恨世宗,城南旧巷的那场大火,让他甚至比安元志更恨这个高高在上的白氏皇族。这些年来每当他想起安锦绣,想起安锦绣在他面前流过的那些眼泪,想起他没有见过一面的长子,早亡的妹妹,这种恨就会折磨上官勇着的心神。只是现在世宗死了,上官勇却没有解恨的感觉,他的心情竟然只是怅然。

对于世宗,在经过云霄关的这场大战后,上官勇对世宗也不完全是恨了。没有君王能真正做到一心为民的,君王也有私欲,君王同样也有种种的不堪,这是上官勇在家破之后,对一国之君的理解。只是世宗这一回死守云霄关不退半步,最后一个人悄然逝在息龙山谷的风雪之中,古往今来,有几个国君能像世宗这样,做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

面对一个以身护国的君王,于国应敬,家仇却又至死不能休,上官勇自己都说不出,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而亲手送世宗上了銮驾的安元志,却全然没有上官勇此刻的复杂心情。安元志的面色悲凄,心里却是一片冷然。在看了藏栖梧和世宗的死后,安元志只知道什么君命天授,都是胡扯的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话才是真正切切的一句大实话。

大军哭祭之后,全军素缟地护卫着世宗的銮驾往北而行。

上官睿上马之时,往南又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此刻世宗的亡魂是随着他们一起北归,还是就留在了息龙山谷里的那片荒坟里。

当落月谷的山峦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上官勇等人的眼中时,坐在营帐里的白承泽面颊颤动了一下。

两个连夜从卫**中偷跑回来的,还身着着卫**衣的校尉,低头单膝跪在白承泽的面前。

营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白承泽才开口道:“你们说我父皇驾崩,你们是亲眼所见吗?”

一个校尉说:“爷,上官勇带着军中的将军们都给圣上跪了头,荣大人说,在这样的天气里,将军们都尚且受不住,圣上久病,所以…”

白承泽的手落在了桌案上,“啪”的一声。

回话的这个校尉呼吸顿时就是一屏。

父皇死了?那个从来高高在上,好像一生都在睥睨天下的人死了?白承泽深呼吸了好几次,手掌紧紧地贴了桌案上,手背上的青盘暴起很高,“我父皇,”白承泽看着两个校尉,冷冷地道:“留下遗诏了吗?”

两个校尉一起摇头。

一个校尉说:“吉大总管说,圣上睡着睡着就去了,他们谁也不知道圣上是何时去的。”

“那上官勇准备怎么办?”白承泽又问。

另一个校尉说:“上官勇跟军中的将军们商量了,他们要护卫着圣上的灵柩回京城。”

“他们想怎么过落月谷?”

两个校尉听了白承泽的这个问后,互看了一眼,谁都不想由自己来回这个话。

白承泽道:“有话就说,上官勇说的话,与你们无关。”

一个校尉给白承泽磕了一个头,低声道:“爷,上官勇说他与爷不共戴天。”

营帐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