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人平身吧,”安锦绣说道:“齐太妃怎么样了?”

“我还没死,”太医们还没及答话,齐妃的声音就从内室里传了出来。

安锦绣走进了内室。

齐妃躺在床上,身上竟然还穿着盛装,在安锦绣走到近前后,她跟安锦绣说:“我想打扮漂亮一些去见圣上。”

安锦绣坐在了床榻边上,说:“你就这么想死?”

齐妃沉默了半天才道:“活着做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圣上与你一向亲近,”安锦绣劝齐妃道:“你就在宫里与我一起过日子吧,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了,到了今天你想不开了?”

“你伤心吗?”齐妃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没回答齐妃的这个问。

“我听说魏妃现在还在雯霞殿哭她的儿子呢,”齐妃突然就又笑道:“她现在倒是相信四殿下死了,圣上登基,把她的一点念想都弄没了。”

“这是命,”安锦绣说:“谁也不巴望四殿下出事的。”

“谁知道四殿下是不是被人害的?”齐妃说道:“不过我相信不是你害的。”

“不要乱想了,”安锦绣道:“还是像以前那样过日子不好吗?”

齐妃看向了安锦绣,“你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是,”安锦绣承认道:“向南河那里还有一场仗要打,国事全都堆在那里,我可能还要跟大臣们斗,齐姐姐,我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那你何必要走到前朝去?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背后骂你吗?”

安锦绣拍了拍齐妃的手,说:“谢谢你担心我,我现在只要你不再乱想,好好的活着。”

齐妃又看向了帐顶,世宗新丧,后妃们所用的床帐都换成了素白色。

“不要做傻事,”安锦绣只得又跟齐妃说:“圣上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齐妃冲安锦绣挥了挥手,说:“明天一大早圣上就要迎先皇灵柩回京了,你一定还有事要忙,我这里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973一国之后

安锦绣也的确没办法在齐妃这里久留,明天白承意要去南城外迎世宗的灵柩回京,一帮子朝臣还在御书房外等着她。

“去吧,”齐妃看着安锦绣一笑,说:“我不死了,你放心吧。”

“齐子阡,”安锦绣跟齐妃说:“你…”

“我可没本事在政事上帮你,”齐妃打断了安锦绣的话道:“我的这个弟弟野心不小,你自己小心一些,能照顾你就多照顾他一些,不能照顾我也不怪你。”

“唉,”安锦绣叹气,站起了身。

“妹妹,”齐妃侧身躺了看着安锦绣道:“如果我死了…”

“怎么还要说死呢?”安锦绣皱了眉,不想让齐妃再往下说。

“我总有死的时候啊,”齐妃说道:“你把我葬得离圣上远些。”

安锦绣看着齐妃奇怪道:“你说什么?”这人为了世宗都干出殉死的事来了,这会儿又要葬得离世宗远些?

齐妃说:“我就觉得这辈子够了,下辈子我想找个好男人,要不干脆让我投个男胎,这辈子我是白过了。”

安锦绣开口想说话,最终却什么话也没说。

齐妃把身子又躺平了,小声说了一句:“不过我不后悔。”

安锦绣缓缓转了身,跟齐妃道:“你的命会比我长的,所以你应该好好的活着。”

安锦绣走出内室之后,齐妃笑了一笑,将眼睛闭上了。

“娘娘,”外室里,太医和倚阑殿的宫人太监们还候在原地。

“好生伺候吧,”安锦绣小声道:“最近这段日子不要让她一个人待着,陪她说说话。”

在场的宫人太监们忙道跟安锦绣应是。

太医们跟着安锦绣走出寝室之后,一个太医跟安锦绣说:“娘娘,齐太妃这会儿无事。”

“说她是服毒,”安锦绣说:“你们看到那毒物了吗?”

太医说:“是宫中毒鼠的药,所幸宫人发现的及时,这药齐太妃没能入口。”

“辛苦你们了,”安锦绣说:“这段日子多在意些倚阑殿。”

“下官遵旨,”几个太医领命道。

这时的倚阑殿外,一个慎刑司的管事太监在阶下来回走着,也没打伞,就在雨中淋着。

安锦绣出了倚阑殿后,一眼便看见了这太监,停下了脚步。

这太监看安锦绣出来了,忙跑上了台阶,跪在安锦绣的面前道:“奴才叩见娘娘。”

“慎刑司出了什么事?”安锦绣问这太监道。

“太后娘娘,”这太监说:“安府来了人,想把安三公子接走。”

这太监不提,安锦绣都想不起来安元信这个人了,“他在慎刑司里还老实吗?”安锦绣问道。

这太监说:“回娘娘的话,按照袁总管的吩咐,奴才让人把他的嘴给堵了,这几日喝水吃饭,都是用人喂的,奴才没让安三公子有说话的机会。”

“听你这话,他不算老实了?”安锦绣说道。

这太监说:“娘娘,刚进慎刑司时,安三公子是闹得厉害,不过今天就老实了,奴才没看他动过。”

“把他交给安府的人,”安锦绣说:“只记住不要让他大喊大叫。”

“是,”这太监忙领命道。安锦绣这么一说,他心里就有数了,这就是接着把安元信的嘴给堵上的意思了。

慎刑司的管事太监跑走之后,安锦绣坐上步辇,又往御书房赶。

全福这时带着几个太监把皇后的尸体,从千秋殿的正殿庭院里抬了出来,走在出宫的路上,与安锦绣一行人迎头相撞。

全福忙跑到了安锦绣的步辇前,给安锦绣行礼道:“娘娘,奴才正要运尸出宫去。”

安锦绣只冲全福摆了一下手。

“走,”站在步辇旁的袁章忙就喊了一声。

抬步辇的太监继续往前走了。

全福一直等安锦绣一行人走没影了,才跟手下们道:“快些,把这死人送出宫去。”

几个人带着皇后的尸体,从一处小宫门出了帝宫。

帝宫门前突然就刮起一阵大风,将盖在皇后尸体上的,已经被雨淋得湿透了的白布吹到了半空中,悠悠荡荡地就这么被风送着,往帝宫飘去。

“嗨!”全福看风把盖尸布吹宫里去了,喊了一声:“还有这种邪乎事呢?”

几个太监也觉得这事不吉利,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全福说:“还愣着干什么?去把那块布捡回来啊!”

一个太监往帝宫里跑去。

全福低头看被放在门板上的皇后,他是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只是他带来的这几个人,送了这女人最后一程,却永远不可能知道这女人是谁的。

皇后身上绣着金凤的那身凤袍早已被人剥去了,白色的内衫沾着血和泥水,唯一的体面也就是,这内衫应该是被人整过,没让皇后露出身体来。

“福爷,”一个太监也打量着门板上的女人,这会儿到了宫外了,他也有胆子小声问全福说:“这女人是谁啊?”

全福哼笑了一声,说:“一个犯了错的宫人,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啊。”

这太监说:“一个宫人还要福爷亲自送出宫去埋?”

全福说:“这是太后娘娘的命令,你这奴才有话要说?”

这太监忙摇头说:“奴才不敢。”

“这女人这么老了,”一个抬着门板的太监这时说道:“是千秋殿的哪个嬷嬷?”

“不知道,”全福说:“宫里这么多人,她算哪个台面上的人物?”

皇后的尸体已经在发臭味了,脸色青灰,加上皇后死时表情狰狞,这死状就让人生惧了。

全福把头别开,看着帝宫说:“那小子捡块尸布都能捡这半天?”

追进帝宫里捡尸布的太监不一会儿,手里拎着脏兮兮的尸布跑了回来,跟全福说:“福爷,这东西一路往御书房那里去了,奴才险些没追上。”

往御书房?全福听了手下这话后,心中一动,又看向了皇后,这是不甘心?

太监没用全福吩咐,就把尸布又给皇后盖上了。

全福说:“光盖没用,给她裹上。”

一个太监找了根麻绳,把尸布捆皇后的尸体上了。

“走吧,”全福招呼手下们道。

一行人抬着皇后往西城走去。

全福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看皇后。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个女人可是做过皇后的女人啊,他听宫里的老人说过,当年这个女人坐着凤舆从正宫门进的帝宫,世宗皇帝亲迎,百官众妃跪接,最尊贵不过了,没想到,全福摇了摇头,可能当时连这女人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是一张门板,一块脏兮兮的尸布就离了帝宫吧?

一行人走到城门下时,天也快到亮的时候了,只是因为下着雨,天边看不到亮色。

守城的将军看了全福拿出的出城令后,命手下开了城门,

全福几个人把皇后一路送进了京城西郊的西景山里。

“福爷,”一个太监问全福说:“我们要把这女人埋哪儿?”

“再往里走走,”全福说。虽然项氏一族已经族灭了,但皇后这女人还是应该往山林深处埋,全福就想着,他不能让如今的安氏太后娘娘闹心。

几个人又走了一会儿。

全福最后看中了一处山岩的凸起处,指着这地方说:“行了,就把人埋这儿。”

几个太监把皇后放在了泥地里,在山岩的这处凸起下挖了一个还算深的坑。

全福扔了三个铜板在皇后的身上,说了一句:“好好上路吧。”

两个太监将皇后扔进了土坑里,然后几个人发现,这坑他们还挖小了,皇后的两条小腿没办法进坑里。

“再把坑挖大点?”在一个太监抹着脸上的雨水,气喘吁吁地问全福道。

全福手里打着伞,料峭的春风吹得他是全身冰冷,“你们想想办法,”全福说:“再挖,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宫里去?”

几个太监互相看了看,最后一个太监上前,用手里的铁锹把皇后的小腿硬是敲折了,把尸体折了起来,这才把皇后的尸体整个塞进了土坑里。

“盖土,”全福催手下们道。

几个太监把这土坑填上后,一个太监还站在土坑上跳了跳,把封土压压实。

全福看看自己的四周,说了一句:“这里说起来风景也算不错,我们也算对得起这女人了。”

几个太监听了全福的话后,当然都是点头。

“走,”全福转身往山林外走。

有山岩挡着,所以雨水打不到这处新土上,只是地上的积水不久之后浸入了这处新土里,没有棺椁护着的尸身,不久之后就会腐烂殆尽,项氏皇后的一生也终结于此,无声无息,不会再被人记起。

全福回宫之后,天光已亮。

还没完全睡醒的白承意被安锦绣抱上了龙舆,用劲揉了揉眼睛后,小皇帝才看着安锦绣说:“母妃,我要去哪儿?”

“圣上去迎你的父皇,”安锦绣小声跟白承意道:“你舅舅把先皇送到南城外了,圣上要好好的把先皇迎回宫来。”

白承意苦了小脸,眼看着又要伤心了。

“这个时候圣上不能哭,”安锦绣忙跟儿子道:“母妃方才是怎么跟圣上说的?”

“看到父皇后才可以哭,”白承意小声说:“承意现在不能哭。“

“那圣上能忍住吗?”

“嗯,”白承意眼泪汪在眼眶里,冲安锦绣点了点头,说:“母妃这宫里等着承意,承意是皇帝了,我会把父皇接回家的。”

“得说朕了,”安锦绣轻抚了一下白承意的小脸,叹道:“先皇看见圣上,会高兴的。”

“嗯,”白承意说:“我,朕答应过父皇,他从云霄关回来的时候,朕会去城外接他的。”

974不存于世的灵药

白承意由众臣,大内侍卫,御林军们簇拥着离开帝宫,往宫前的长街尽头走去,走的没了踪影之后,安锦绣还是站在帝宫的城楼上看着长街那头。

全福跑上了城楼,站在了安锦绣的身后,小声禀报道:“娘娘,事情办好了。”

安锦绣说:“埋哪儿了?”

全福说:“西景山的深处。”

“嗯,”安锦绣说:“辛苦你了。”

“奴才不敢,”全福忙道。

“去另备一口凤棺,”安锦绣背对着全福吩咐道:“先皇回宫之后,我会请圣上把皇后病死的消息诏告天下的。”

“是,”全福说:“奴才这就去准备。”

“原先在中宫伺候的人,你都处置了?”安锦绣又问全福道。

全福说:“奴才已经把人都处置了。”

安锦绣冲全福一挥手。

全福退下了城楼。

安锦绣站在帝宫的城楼上,看着全城素缟的京都城,面纱之下的神情莫名。这会儿的京都城还是下春雨,滴滴答答的声音似乎永无止尽,平添了安锦绣心头的愁绪。

“太后娘娘,”许兴不多时跑上了城楼,跟安锦绣禀道:“四王妃到了,想求见太后娘娘。”

安锦绣回头看了许兴一眼。

许兴说:“娘娘若是不见,那末将这就去打发她走。”

“让她过来吧,”安锦绣复又转身望着宫外道。

四王妃不一会儿跟着两个宫人,走上了帝宫的城楼。

安锦绣在四王妃跪下要行礼时,就说:“你起来吧。”

四王妃的神情憔悴,魏妃的太后美梦破碎,她是皇后之梦梦醒,一下子从天堂到了地狱。与安锦绣对视一眼后,四王妃便低下了头,喊了安锦绣一声:“太后娘娘。”

安锦绣说:“你这会儿应该带着四王府的人去南城才是,怎么到哀家这里来了?”

四王妃忙道:“太后娘娘,白楠已经带着他的兄弟们去了南城,妾身是专程来找娘娘的。”

“你找我何事?”安锦绣问四王妃道。

四王妃说:“我家爷的尸身…”

“先皇将四殿下葬在云霄关了,”安锦绣不等四王妃把话问完,就道:“楠小王爷若是有心,日后可去云霄关外替四殿下上柱香,祭拜一下他的父王。”

四王妃直接就又掉下泪来。

“云霄关这一仗几十万将士战死,”安锦绣轻声道:“能尸骨归乡的有几人?你节哀吧,四王府日后还要指望你撑着,好好打理四王府,才不枉你与四殿下夫妻一场。”

四王妃抬头又看向了安锦绣,想到安锦绣如今拥有的一切,原本应该是她的,四王妃眼中的嫉恨一闪而过。

安锦绣看着四王妃道:“除了四殿下之事,你还什么话要问哀家?”

四王妃的双眼又笼上了悲凄之色,她如今想这些何用?她就是当了皇后,也不可能像安锦绣这样,可以隔着一道珠帘,坐在朝堂之上。

“没话要说了?”安锦绣又问了一句。四王妃眼神的变化,她看得一清二楚,嫉恨之心人皆有之,四王妃能在片刻之间就把这份嫉恨之心收起,在安锦绣看来,已经难能可贵了。

“太后娘娘,”四王妃跟安锦绣道:“圣上登基,妾身想带着四王府诸人离开京城。”

“你们要去哪里?”

“娘娘,我家爷是有封地的,”四王妃小声跟安锦绣道:“妾身求娘娘看在四殿下的面上,让白楠他们离京。”

白承允封地的城印,现在还在上官勇的手里收着,安锦绣转身背对了四王妃道:“你知道四殿下将他的封地给了谁吗?”

四王妃说:“妾身知道。”

“所以你这是来找哀家讨要了?”

“太后娘娘,”四王妃往地上一跪,说:“妾身只是想太平度日。”

“白楠和他的嫡兄弟们留下,”安锦绣跟四王妃道:“四殿下的庶子们可以离开京城,我另给他们寻一个好去处。”

四王妃心头就是一慌,安锦绣这话是不信他们四王府的意思?

“圣上刚刚登位,”安锦绣的声音转冷,跟四王妃道:“你现在就要带着家人走,是要让天下人觉得圣上苟待自己的皇侄们吗?还是说,你觉得哀家会害你们?”

“妾身不敢,”四王妃忙就说道:“太后娘娘,妾身绝无此意。”

“你是个明白人,”安锦绣说:“今天却跑来试探我,看来你也有糊涂的时候,现在这种时候,哀家怎么可能放你们离开?”

四王妃的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京城一夜血染,二王府,六王府相继被大火烧毁,皇长子府,五王府被军队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里面的人也不知是生是死,四王妃相信,自己一家人只有离开京城,远走高飞,才有可能继续活下去。今天乘着朝臣们都陪同新皇去南城外迎世宗灵柩去了,四王妃跑来找安锦绣,就是希望安锦绣一个女人,看到她这副可怜哀哭的样子后,可以一时心软放他们一府离京。没想到,四王妃咬着嘴唇,安锦绣根本不吃这一套啊。

“回去吧,”安锦绣冷道:“在京城你一样可以活得很好,你不生事,哀家绝不为难你。”

“太后娘娘,”四王妃哀哀地又喊了安锦绣一声,说:“妾身没有对太后娘娘不敬的意思。”

“那你就是小瞧哀家这个女人了,”安锦绣说道:“除了跟哀家说要走,你还有何事?”

四王妃愣愣地想了想,最后说:“妾身还想去给母妃请安。”

“来人,”安锦绣道。

带四王妃上城楼来的两个宫人忙就应了声。

“带四王妃去雯霞殿,”安锦绣说:“魏太妃身子不好,你们好生伺候。”

“奴婢谨遵娘娘懿旨,”两个宫人应声之后,就请四王妃跟她们走。

四王妃再看一眼安锦绣,安锦绣的背影瘦削,却挺的笔直,不知怎地,四王妃突然就对安锦绣心生了惧意。在跟着两个宫人下帝宫城楼时,四王妃想,是自己想左了,一个能压过了一朝的臣子,上朝垂帘听政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个软心肠的女人?

安锦绣摇一下头,如果世宗下诏正式册封白承允为太子,那白楠还能有个皇太孙的身份,只可惜,世事总是不随人愿,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此时的东宫里,宫人太监们都被绳锁绑在了一起,嘴堵着,被一队人数远少于他们的大内侍卫赶着,从东宫的一处偏门出了东宫,往慎刑司押去。

太子还是待在自己的寝宫里,几个太监站在他的跟前。

太子看着这几个陌生太监道:“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上些年纪的太监,给太子行了一礼,说:“太子殿下,奴才们给太子殿下送美酒来了。”

一个手里捧着托盘的太监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太子的跟前。

太子这一回看清了,这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玉酒壶。

“太子殿下,”上了些年纪的太监问太子道:“您是自己喝,还是奴才们伺候您饮下这美酒?”

太子从坐榻上跳起了身来,大声叫道:“安锦绣要杀我?!”

这太监冲太子又是一躬身,说:“太子殿下,您还是快点做决定吧。”

太子瞪着双眼,他想过安锦绣这一次不会放过自己,只是真到了这一刻,太子还是接受不了这事实。明明只是一个安家家奴所生的庶女,还是被他送上的龙床,一个弃夫再嫁的不贞贱妇,凭什么杀他?

太监等了太子一会儿,看太子始终没有反应,冲手下们一招手,道:“还是奴才们伺候太子殿下饮酒吧。”

被太监们伸手碰到自己后,太子才想起来反抗,一脚将一个太监踹到地上后,太子往寝室外跑去,高喊着:“来人!”

上了些年纪的太监忙道:“抓住他!”

几个太监一起上前,人数一多之后,太子就是拳打脚踢也没用了,很快就被太监们制住了手脚。

“伺候太子殿下饮酒,”上了些年纪的太监下令道。

两个太监上前,其中一个想掰太子的嘴,只是没能掰开,便捏住了太子的鼻子。

呼吸不到空气之后,太子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

另一个手里拿着白玉酒壶的太监看太子张嘴了,手一抬,把壶里的酒倒进了太子的嘴中。

一壶酒灌进了太子的腹中之后,太监们才松开了手。

太子在地上喘息了几声,起身还是想走,只是腹中一阵剧痛,让太子又跌在了地上。

太监们站在太子的四周,一言不发地看着太子。

太子手按着剧痛不已的肚子,没一会儿就有血从嘴里涌了出来。在人世最后的一点时间里,太子在心里想着,如果当年他没有听安锦颜的话,没有把主意打到安锦绣这个女人的身上,让这个女人就做她的上官妇,城南旧巷的那场大火没有燃起,他也没有陪着他的父皇去安家的那个家庵,他的命,他母后的命,很多人的命,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太子现在渴求一种叫后悔的药,只是世上却偏偏不可能有这种药,几丝惨笑凝固在了太子的脸上。

上了些年纪的太监看太子的身体不抽搐了,蹲下身试一下太子的鼻息,然后跟手下们道:“抬他出去。”

太监们用一块白布把太子连头带脚地裹了,就这么抬出了寝宫。

“殿下?”有太子的妃嫔找到了寝宫,正好让她们看见了太监抬尸出来,一起惊叫了起来。

几个大内侍卫从院门外追了进来。

“你们把殿下怎么了?!”看不到这尸体的脸,可太子的这几个妃嫔就是认定,这是太子,一起冲上了前来,伸手就要抢过太子的尸体。

975殉主

大内侍卫们几步就赶上前。

上了些年纪的太监大声道:“快拦下她们!”

“殿下,你们杀了殿下!”一个太子妃嫔失声尖叫了起来。

一个大内侍卫从身后给了这妃嫔一刀。

这妃嫔惨叫一声,尸体栽倒在地。

其余的几个妃嫔看着同伴的尸体倒地,一时傻在了原地。

趁着这几个妃嫔反应不及的时候,大内侍卫们手下一点也没有留情,将这几个妃嫔砍杀在了地上。

“我们走,”上了些年纪的太监看了看几个妃嫔的尸体,招呼手下抬着太子的尸体跟他走。

几个慎刑司的管事嬷嬷,这时正带着慎刑司的人,将太子的妃嫔们,从各自的房中“请”出来。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太子的妃嫔中也有烈性之人,被“请”出房后,高声斥问慎刑司的太监宫人们道。

慎刑司的人不理会这些斥问,只顾着把这些妃嫔集中到一起去。

正乱着的时候,有妃嫔“啊”的尖叫了一声。

一个性烈的妃嫔,不堪被这些奴才驱使,一头撞在了院中的假山石上,脑浆迸裂,当场就断了气。

庭院里响起一片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众妃嫔无头苍蝇一般在庭院里乱撞。

也许是有人开了头,又有几个妃嫔寻了死。

慎刑司的人在一旁看着,除了不让这些妃嫔跑出这个庭院外,对其他的事,他们不管也不问。

庭院中横躺了数具尸体后,妃嫔们反而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少人轻声抽泣,那种完全失了理智的尖叫声消失了。

“哪位贵人想死,”为首的管事嬷嬷直到这时,才开口跟众太子妃嫔说道:“奴才们绝不拦着,还有哪位贵人主子想死,不如动作快点,奴才们没办法在东宫这里久等。”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有太子妃嫔颤声问这管事嬷嬷道。

这管事嬷嬷说:“太后娘娘为诸位贵人主子重新安排了住处。”

“我们不走,”马上就有妃嫔高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