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义走进了小花厅,给白承意行了一礼后,跟安锦绣耳语道:“白承瑜遇剌了。”

安锦绣蓦地一睁眼。

袁义说:“白承瑜的后背中了一箭,被白承泽带回贤王府去了,剌客没有抓到。”

白承意看袁义跟安锦绣这会儿说悄悄话,噘了噘嘴,跑到了一旁的椅子旁,自己跳到这木椅上坐着了。

安锦绣这会儿顾不上儿子了,小声跟袁义道:“剌客呢?”

袁义说:“白承泽身边的人说,剌客跑了。”

“跑了?”安锦绣眼皮一跳,说:“好好的,怎么会有人要杀白承瑜?”

“白承泽要请太医,”袁义说:“主子你看?”

安锦绣敲几下坐榻的扶手,问袁义:“那个剌客往哪里跑了?”

袁义说:“说是往帝宫这里跑了,可帝宫门前的御林军说没看见可疑的人。”

安锦绣动一下嘴唇,神情微动。

袁义说:“是不是让太医去贤王府看看?”

“不要让圣上知道这事,”安锦绣道:“至于太医,让白承泽把白承瑜送进宫来,就让白承瑜住在太医院里。”

袁义吃惊道:“让白承瑜进宫?”

“看来这个派剌客的人应该是我,”安锦绣小声跟袁义道:“如果去的太医再下手杀人,那我不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袁义的反应很快,略想了一下,就脸色铁青地跟安锦绣说:“是白承泽下的手?”

“不是他还能有谁?”安锦绣道:“圣上现在跟白承瑜关系不错,知道我要杀他的哥哥,你说圣上会怎么做?”

袁义捏紧了拳头,骨头咯吱作响。

“他要圣上跟我离心离德,”安锦绣小声道:“真是好打算。”

袁义说:“圣上会上当?”

“不管上不上当,至少白承瑜现在是圣上的好七哥,”安锦绣看看坐在椅子上自己玩的白承意,心中对白承瑜突然就起了杀意,这个皇子现在信白承泽的话,想想白承路,这个白承瑜还能再留吗?想到这里,安锦绣跟袁义叹道:“想我跟圣上离心离德的不止白承泽一人,除了我们身边的人,没人希望圣上与我亲近。”

安太师就不用说了,就是周孝忠,这位相爷不希望朝政落在安锦绣这个女人的手里,那自然就是希望白承意亲近朝臣,而远离后宫了。

“我去一趟贤王府吧,”袁义跟安锦绣道。

“让韩约多带些大内侍卫去,”安锦绣道:“把白承瑜接进宫来。”

袁义说:“白承泽要是不愿意呢?”

“耽误了白承瑜的病情,这就怪不得我了,”安锦绣说道:“让韩约去吧。”

“既然七王想做第二个白承路,那我成全他,”安锦绣低声跟袁义道。

袁义看一眼安锦绣,然后说:“我去找韩约。”

看着袁义走出小花厅了,白承意才问安锦绣道:“母后,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安锦绣说:“贤王爷有事找我。”

“五哥能有什么事找母后?”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贤王有事会找到我的头上,”安锦绣说完这句敷衍的话后,就跟白承意道:“圣上回御书房去吧。”

听安锦绣就这么让自己走了,白承意眨巴一下眼睛,说:“那四九的事呢?”

“四九先留在我这里养伤,”安锦绣说:“七九也留下,暗卫的人选,圣上挑吧。”

白承意这下子傻眼了,四九和七九在白承意心里是永远会守卫自己的人,说不要四九,那是白承意的气话,想想自己的身边,以后没有四九,也没有七九了,小皇帝脾性现在就是养得再大,也害怕了。

“你走吧,”安锦绣说着话,就看着厅门外,想喊人进来。

“不要!”白承意叫了起来。

“你自己想想清楚,”安锦绣说:“如果有一个人打了圣上…”

“朕是皇帝,谁敢打朕?”白承意打断安锦绣的话道。

“是啊,没有人敢冒犯圣上,那为什么帝宫里要有大内侍卫,门前要站着御林军,圣上的身边还要守着暗卫?”安锦绣说:“把这些人都撤了吧,圣上觉得如何?”

白承意更是傻眼了。

“圣上把这事想明白了,再来见我,”安锦绣说完这话后,直接冲厅门外道:“来人。”

七九应声走了进来。

安锦绣打量七九一眼,七九看上去比四九要好一点,手脚都还行动利落。“让人送圣上回御书房去,你和四九暂时留在我这里养伤,”安锦绣跟七九说道。

七九马上就抬头看白承意,现在这个小主子已经不想让他和四九守着了?

白承意先还想强装出不在乎的样子来,可是被七九喊了一声圣上后,小皇帝忍不住流露出了委屈的神情,跟七九说:“是母后让你们留下的。”

七九忙就给安锦绣跪下了,说:“主子,奴才得守在圣上身边啊。”

“我身边的几个暗卫先去圣上那里,”安锦绣说:“你和四九安心在我这里养伤,有些事情圣上应该好好想想了。”

“是奴才和四九多嘴惹怒了圣上,”七九跟安锦绣道:“奴才该死。”

安锦绣起身,弯腰要扶七九,说:“你起来。”

七九不敢真让安锦绣扶他,忙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安锦绣说:“我也天天跟圣上念读书的事儿,你和四九该死,那我不是一样也该死了?”

“奴才…”七九想了一下,才跟安锦绣说:“太后娘娘与奴才云泥之别,是奴才放肆了,圣上教训奴才是应该的。”

“回去后,想想什么叫忠言逆耳,”安锦绣转身看着白承意道:“圣上回去吧。”

白承意看着七九,安锦绣的话小皇帝听进去了,可是要他一下子想明白,有点难。

安锦绣拍一下手。

两个暗卫走进了小花厅里。

“你们暂时跟随圣上,”安锦绣跟自己的身边这两个暗卫道:“要好生伺候圣上。”

白承意看安锦绣这里是没的商量了,没等两个暗卫说领命的话,便赌气往小花厅外跑了。

两个暗卫在安锦绣的示意下,追在了白承意的身后。

七九眼睁睁看着白承意跑出了小花厅,跟安锦绣说:“主子,这,这不行吧?”

“没事儿,”安锦绣说:“我多让几个暗卫过去,你和四九先让太医看伤。”

“奴才没什么事,”七九马上就跟安锦绣道:“四九哥,是四九哥的伤有点重。”

“我不在的这些天辛苦你们了,”安锦绣声带谦意地跟七九道:“我没想到圣上会这样。”

七九摇头,说:“主子,奴才的命都是圣上的,挨两下打没什么的。”

安锦绣叹气,“圣上不能这么对你和四九,太医还等在那儿,你去让太医看看你的伤。”

七九看自己说不动安锦绣,只得行礼退了出去。

白承意坐在步辇上,看看这会儿走到自己步辇旁的几个暗卫,都是陌生的面孔,这让白承意十分不习惯。

几个暗卫知道小皇帝一直在打量他们,可他们不敢跟白承意多说话,尽心尽责地护卫着白承意往御书房走。

白承意自己跟自己治气地,在步辇上踢了一脚。

“圣上,小心啊,”一个管事太监忙就跟白承意道。

一句要你这奴才管的话就要说出口了,白承意又想起来这个管事太监也是安锦绣派到他身边来的,小皇帝噘着嘴,把骂人的话又咽回去了。

眼看着御书房就要到了,一个太监迎面往白承意这里跑来。

“什么人?!”走在前头的大内侍卫们忙都喝斥出声。

这太监人还离得很远,就跟白承意喊道:“圣上,七王爷被剌了,伤重啊!”

白承意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这太监的话,说了一句:“什么?”

管事太监大声下令道:“快把这个该死的奴才抓走!”

“圣上,七王爷被剌,正等着太医去救命!圣上,您要救七王爷啊!”这太监看大内侍卫们往他这里冲了过来,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跟白承意大喊道。

等两个大内侍卫把这个太监按到了地上,白承意也反应过来了,一下子就站在了步辇上,大声说:“你说什么?朕的七哥被剌了?!”

这太监说:“是啊,圣上,七王伤得很重,请圣上速派太医去贤王府!”

一个暗卫在白承意还盯着那太监看的时候,转身往千秋殿飞快地跑去。

“剌客是谁?”白承意站在步辇上问那太监。

太监说:“奴才回圣上的话,那剌客贤王爷没有抓到,不过那剌客是往帝宫的方向跑了,贤王请…”

“你们还不让他闭嘴?”管事的太监意识到不对了,大声命大内侍卫们道。

一个大内侍卫一脚踹到了这太监的脸上。

太监顿时鼻血长流,说不出话来了。

“谁让你们动手的?”白承意却怒了,喊道:“放下步辇,朕要下去!”

管事的太监跟白承意说:“圣上,那奴才一定是在胡说八道,青天白日的,谁会剌杀七王爷?”

“你敢不听朕的话?!”白承意看着这个管事太监骂道:“该死的奴才!”

被两个大内侍卫押在地上的太监,眼看着白承意往自己这里走过来了,狠了狠心肠,试了几下后,一下子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1050皇子命格

舌头断了后,大量的血从这太监的嘴里涌出,而还剩在嘴里的那半根舌头,条件反射一般地往内卷,将气管的入口死死地堵住,这太监没能挣扎几下就断了气息。而押着他的大内侍卫们注意力在白承意那儿,连同站在这太监周围的大内侍卫们在内,一帮人谁也没有发现,这个太监已经死了。

白承意走到这太监的跟前,看见了这太监嘴里涌出的血,“他这是怎么了?”白承意问了大内侍卫们一句。

押着这太监的两个大内侍卫低头看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太监竟然已经咬舌自尽了。

“死了?”白承意瞪着地上的太监,白承意被人杀过,也看过人死,所以小皇帝并不怕见死人,只是这个太监死得是不是太蹊跷了?来传话的人,好端端地寻什么死?

“奴才该死,”两个大内侍卫松开了手里的死人,跪下跟白承意请罪。

白承瑜被剌了,来报信给自己的人死了,这是有人不想让自己知道白承瑜被剌的事儿?白承意看着自己周遭的这些人,这些人里谁能给他一个答案?

“圣上,”管事的太监走上前,跟白承意说:“还是先回御书房吧,事情找人问问就清楚了。”

白承意道:“朕要回千秋殿去。”问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一定什么也问不出来,白承意上了步辇,心里想着,能给自己答案的人只有自己的母后了。

千秋殿的小花厅里,安锦绣听了暗卫的报信之后,脸色越发地冰冷。

袁义刚刚找了韩约回来,进了小花厅后,看一眼暗卫,又看着安锦绣道:“又出事了?”

“去把韩约叫回来,”安锦绣跟袁义道:“圣上知道白承瑜的事了。”

袁义什么也问,转身就往小花厅外跑了。

暗卫说:“太后娘娘,圣上那里?”

“那个太监你以前见过吗?”安锦绣问这暗卫道。

暗卫摇头,说:“他是御书房的方向跑来的,这个人也许是御书房的人。”

“太后娘娘,”袁章这时又在门外喊了。

安锦绣道:“进来。”

一个小太监从门外跑了进来,往安锦绣的面前一跪,气喘吁吁地道:“太后娘娘,那个给圣上报信的太监,他,他死了!”

这事安锦绣能想的到,这种人再活着对白承泽来说已经没用了。

小太监说:“圣上已经往千秋殿来了。”

“好了,”安锦绣抬手让这小太监起身,道:“哀家知道了,没什么好慌的,去叫吉和过来。”

小太监应了一声是,又跑了出去。

白承意的步辇再次到了千秋殿的时候,袁义也站在了正点人手的韩约面前,对于去找白承泽的麻烦,韩约很兴奋,看见袁义后,韩约就笑道问:“太后娘娘还有吩咐?”

袁义低声道:“不用去贤王府了。”

韩约脸上还挂着笑容呢,神情就已经是一呆了,说:“不用去了?换谁去了?”

“白承泽的人找到了圣上,”袁义说:“你再去就是自找麻烦了。”

韩约抚额,跟袁义道:“那个七王惯会装可怜,圣上还就吃他这一套,妈的,那多大的人了,跟一个小孩子玩这套,老子真想…”

“你想干什么?”袁义打断了韩约的牢骚,小声点了韩约一句:“那是圣上的皇兄。”

韩约连连摇头,说:“现在吉大总管看见白承瑜就发憷。”

袁义说:“为何?”

“你忘了?”韩约说:“当年带人搜芳草殿,抓蒋妃的人就是吉和啊,七王要是得了圣上的青眼,那吉和还混什么?七王怎么着也会为蒋妃报仇吧?”

蒋妃不是死在安锦绣的手上,只是没有安锦绣,蒋嫣然那个女人也不会死,袁义心烦地搓一把脸,跟韩约说:“你等太后娘娘示下吧,我先回去了。”

韩约看着袁义几个闪身就没了踪影之后,跟手下们道:“先散了吧,暂时轮不到我们出力了。”

有手下就问韩约:“大人,出什么事了?”

韩约白了这手下一眼,说:“宫里的事是你能问的?嫌命长是不是?”

韩约这一瞪眼骂人,没大内侍卫敢吱声了,散了队列,各干各的去了。

韩约站在原地挠头,自言自语了一句:“才回来就这么多事啊。”

白承意这会儿站在了安锦绣的面前,说:“母后,剌客往帝宫这里跑了。”

“圣上放心吧,”安锦绣说:“剌客进不了帝宫。”

“怎么会有剌客呢?”白承意问安锦绣道:“谁会杀七哥?”

“我刚刚回来,”安锦绣说:“七王的事,我不知道啊。”

白承意锁着眉头,说:“母后,这个剌客一定要抓住。”

“让大理寺去抓吧,”安锦绣说:“贤王爷的武艺很好,没想到他就在七王的身边,竟然没护住七王。”

白承意说:“那是这个剌客的武艺比五哥还要高?”

“圣上,”安锦绣看着白承意道:“我听说七王现在的日子过得很不如意?”

“之前四殿下在的时候,七王的日子过得很好,”安锦绣说:“怎么去了贤王府,他的日子反而不如意了?”

白承意说:“七哥说他连母妃都没有,没有人管他啊。”

“那一直照顾他的四王妃算什么?”安锦绣说:“他在贤王府是吃不饱还是穿不暖?”

白承意说:“朕看过的,太监们都不愿理他。”

“哦?”安锦绣说:“那圣上没有为七王出头吗?”

白承意说:“出了啊,那次太师和周相都在,朕要杀那两个太监的,最后还是七哥为他们求了情,最后朕打了他们一顿。”

“这么巧?”安锦绣笑了一下,说:“那个太监也太会选时候怠慢七王了,他们的命看来不怎么好。”

白承意把安锦绣的话想了想,说:“母后,这不可能是七哥跟朕演戏啊,没人知道朕会去偏殿。”

“我没说他在演戏,”安锦绣说:“就是觉得巧了些,怎么每次七王被人欺负倒霉的时候,都能让圣上看见呢?怎么我一次都没看见过?”

白承意说:“母后不在京城啊。”

“周相和太师是怎么跟圣上说的?”

“关于七哥的?”

白承意说:“他们没说什么,七哥没权没势,谁会在意他?”

“这也是七王跟圣上说的话吧?”安锦绣问白承意道。

白承意说:“是啊。”

“看来七王跟一般的少年人还真是不一样,”安锦绣说道:“一般人可不会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男子汉不都是要点自尊的吗?”

白承意愣怔住了。

“七王说自己没人照顾,还真是可怜,”安锦绣说:“不过圣上的四哥,四嫂,还有如今正照顾着他的贤王爷,听了七王的话后,应该会有些寒心吧。”

白承意小声道:“五哥也不在京城啊。”

“那是贤王府里的夫人们没照顾好七王了?”安锦绣说:“这个罪名可就大了,虐待皇子,这还了得?”

“虐,虐待?”白承意觉得自个儿母后这话有些过了,白承瑜也就是看着落魄点。

“我会好好问贤王的,”安锦绣说:“问他是怎么照顾自己的皇弟的,堂堂一个皇家子弟,竟然要在圣上的面前说自己诸事不如意,这不是让臣民们看我们皇家的笑话吗?!”

白承意坐在了安锦绣的身边,抱着头要开想安锦绣的话时,突然想起来白承瑜是遇剌了,忙又跟安锦绣说:“母后,你派太医去五哥那里没有?”

“派了,”安锦绣说:“不过帝宫离贤王府不近,在太医到之前,贤王应该为七王请大夫看伤了。”

“他会不会有事?”

安锦绣叹气,道:“有贤王在,七王不会有事的,他会照顾他的。”

“是谁告诉母后,七哥的事的?”白承意突然又问安锦绣道。

“贤王啊,”安锦绣道:“至于他为什么又要派人找圣上,我就不清楚了,那个太监人呢?叫他来见我。”

白承意说:“那个太监死了。”

安锦绣的神情很震惊,说:“死了?谁杀了他?”

白承意说:“他的舌头断了。”

“咬舌自尽?”

白承意摇头,说:“他干嘛要自尽?朕都还没跟他说话呢,有大内侍卫在他脸上踢了一脚。”

安锦绣说:“踢一脚能把人的舌头踢断?我还没听说过这种事。”

白承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觉得那个太监不是自杀,可你要小皇帝拿出证据来证明那太监不是自杀,白承意又拿不出证据来。

“来人,”安锦绣冲门外喊了一声。

“去喊仵作验尸,”安锦绣跟袁章道:“看看那个太监是怎么死的。还有,去查一下那个太监是在哪里当差的,姓甚名谁,都给哀家查清楚了。”

“奴才遵命,”袁章领了命后,退了出去。

白承意说:“他不是五哥派去找朕的吗?”

“那他就应该是在贤王府当差的太监,”安锦绣道:“不管他是找圣上做什么的,贤王府的太监进了帝宫,宫里都没人知道,这事要查清楚才行。”

“哦,”白承意点头,这会儿小皇帝发现这事里弯弯绕绕太多,不是他能想明白的事了。

“太医已经去贤王府了,”安锦绣倒了杯水递给白承意,说:“若是不行,我会让七王进宫来养伤的。”

白承意说:“那是谁要七哥的命?”

“谁知道七王得罪了什么人呢?”安锦绣道:“皇家子弟应该都是生来尊贵的人,怎么偏偏七王是命运多舛的命格呢?”

1051君王的好坏

“圣上,是当年你在宫外看到的流民们可怜,还是七王可怜呢?”安锦绣问儿子道。

想想那个坐在路边啃树皮的皮包骨小男孩,再想想白承瑜,就是再有兄弟爱,白承意也说不出七哥可怜的话了。

“天下有很多无衣无食,挣扎求生的人,”安锦绣摸一下白承意的小脑袋,小声道:“与其关心一个衣食无忧的人,圣上还是多多关心那些人吧,他们也是圣上的臣民。好的将军都是爱兵如子的,而贤明的君王,应该是爱民如子的。”

白承意低着头说:“老师跟朕说过,可是要怎么做?周相和太师都说朕还小。”

“不知道,所以要学,”安锦绣道:“圣上,从你坐上龙椅的时候开始,你就不是小孩子了。”

“那朕是大人?”

“皇帝没有大人与小孩之分,”安锦绣说:“只有贤明和无能之分。这是先皇留给圣上的江山,若是不能让这江山变得更好,圣上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先皇?”

白承意咬着嘴唇,两颗小门牙露在嘴唇外。

“回御书房去吧,”安锦绣道:“七王的事,我会处理的。”

“顾着江山,就不要兄长们了吗?”白承意却抬头看着安锦绣道:“四哥跟我说过,就算在皇家,也应该兄友弟恭才是。”

安锦绣嘴角闪过一丝苦笑,兄有弟恭,白承允就是死在这兄友弟恭上。

白承意这时话锋一转,跟安锦绣说:“不过太师也跟朕说过,朕的皇兄们也有资格坐上龙椅,所以朕首先得是皇帝,然后才是他们的皇弟。”

对不起,安锦绣在心里小声跟白承意说了一声。她的这个儿子本应该无忧无虑的长大,现在却要陷在这皇权的泥沼里,想着本不应该是小孩子去想的事,说到底,这还是自己无用,没能护住这个儿子的周全。

“母后,朕回御书房去了,”白承意没精打采地跟安锦绣说了一句。

安锦绣伸手想抱抱自己的这个儿子。

白承意却把身子一偏,没让安锦绣抱自己,跟安锦绣说:“母后,朕都这么大了,不能再让母后抱了。”

“好吧,”安锦绣改为再摸一下白承意的头,将白承意头上总是上翘的一簇逆毛往下压了压,说:“圣上去吧,今天早点休息。”

白承意坐着步辇下了千秋殿的台阶之后,看见了进宫来的韦希圣。

“臣韦希圣叩见圣上,”韦希圣远远地看见白承意后,就跪在地上冲白承意大礼参拜。

白承意也不让韦希圣平身,坐在步辇上问道:“知道剌客是谁了吗?”

“回圣上的话,臣已经命人去查了,”韦希圣说。

白承意说:“那你手下的人查到了什么?”

韦希圣说:“臣无能,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白承意用脚跺了一下步辇。

抬着步辇的太监忙又抬着步辇往前走去。

“臣恭送圣上,”韦希圣跪在地上大声道。

步辇离着千秋殿有了一段距离后,白承意回头看看了千秋殿,高高在上的殿堂,殿宇重重,白承意突然之间就有些烦燥,什么都没有查到,那韦希圣来找他的母后做什么?就是为了跟他母后说一声自己是无能之辈?这些人,白承意抓着步辇的扶手,已经有些变尖的小脸上全是忿忿不平的怒意,有个声音在脑海里,跟白承意大喊着,谁都不把你当皇帝看!

韩约这时在帝宫的一处门前看着白登,说:“白大管家这是把帝宫当贤王府了?这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啊。”

白登跟韩约赔着笑脸,说:“奴才是奉我家王爷的命令来的。”

韩约说:“王爷又有什么事了?”

白登说:“七王爷那儿伤着,我家王爷着急太医的事儿。”

韩约说:“太医的事,太后娘娘自有主张,王爷着急,太后娘娘就不着急了?”

白登哈着腰,说:“那太医怎么时候能到贤王府?”

韩约点手叫过一个大内侍卫,说:“你去跟太后娘娘通禀一声,就说贤王府又来问太医的事了。”

这个大内侍卫往帝宫里跑去。

“等着吧,”韩约冷冷地丢给了白登一句话。

白登暗自咬牙,但对着韩约还是点头哈腰地一副巴结相。

安锦绣在这会儿听完了韦希圣的话,“是驽箭,”她跟韦希圣道:“剌客又是往帝宫这里跑了,看来这剌客是大内的人了。”

韦希圣低头不语,现在孰是孰非,他分辨不清。有可能是白承泽自编自演了这场戏,栽赃嫁祸给安锦绣,也有可能是安锦绣就是要让人觉得这是白承泽在栽赃嫁祸,实则是她自己要下手除去白承瑜,毕竟蒋妃就是死在安锦绣的手上,让一个跟自己有杀母之仇的人待在白承意的身边,安锦绣这样的人怎么能容忍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