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行脚步顿住,他领着奉卿住在山外,消息虽不甚通,但也听说了了这三件事,思来想去,立时开口说:“理亲王竟然跟安南伯有勾结?”不然怎会跟谢家一起获罪?

商琴说道:“谁知道呢,我小女儿家一个,哪里懂这些。就是在商家父子那听到了两句。”

穆行抿紧嘴,半响冷笑道:“丫头片子,才做了几年小姐,就敢骗我?”暗道三家虽合伙了,但到底谢家获罪了,若这事当真是雪艳的能耐,可见雪艳的能耐大了。

顾不得去思想雪艳从何处知道的家仇,穆行忙问:“那你可知道这次的事到底是谁捣的鬼?”

“十有□是雪艳,谢家五爷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偷了试题,都被谢老爷给打死了。穆大叔,穆婶子大抵人在燕哥儿那,三年前她偷偷见娘亲,娘亲心善,给了她五十两银子,我恰见了,就跟她说燕哥儿在理亲王府。她听说了,就说要去试试运气。”商琴又胡言乱语。

穆行冷笑不已,“再胡说,撕了你的嘴。”骂完了,却又暗骂他娘子糊涂,既然卖了雪艳,哪里好再上门;雪艳自小就主意多, 爱给人添麻烦,只怕他娘子若果真去见了他,定没好果子吃,又看向商娘子,“这丫头说的是真的?”

商娘子不曾听见商琴说什么,只管用力地点头。

“笨娘们!”穆行终于骂出了声,隐隐松了一口气,庆幸商娘子是个软心肠的人,决心明日去慢慢查证,怕商娘子、商琴跑走,又有意拐着弯地绕路。

绕了半天路,终于众人走进了一处山洞,山洞矮□仄,山洞外堆着一些掩护的枯树。

穆行在山洞里生火,然后拿出两块干粮在火堆上烤,一边烤,又一边问商琴:“你哥哥呢?”

“死在火里了。”商琴怅然地说,狠狠地瞪向除了奉卿谁都不看的商娘子一眼,“穆大叔,这次你一定要叫商家人血债血偿。”

穆行这次聪明地不接话,看了商琴一眼,想了想早先叶家兄妹卖身穆府的可怜模样,对着商娘子哼哼地一笑。

“我来替你烤,穆大叔。”商琴主动请缨。

穆行乐得有人帮忙,将叉着两个干饼的树枝交给商娘子,又看奉卿这会子不瞪商娘子了,又好奇地去看她,便冷不丁地抓住奉卿的肩头,对他说:“没出息的,看她做什么?也不嫌丢了你爹的人!”

奉卿忙又冲商娘子瞪起眼睛,又吐了一口唾沫。

“烤好了。”商琴将饼递给穆行,却见此时商娘子不哭了,“穆管家,琴儿脚上鞋子破了,有水吗?叫我给她洗洗伤口。”

“要你好心!要不是你多事,这会子我该好好地睡觉了。”商琴啐道。

“要你好心!”奉卿跟着商琴一起骂,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有意耸了耸涂了鸡血的肩头。

商娘子又道:“穆管家——”

“你当自己还是太太?要水——”穆行的声音戛然而止,怔怔地看向商琴破了的鞋子,只见精致的丝履已经掉了底,血水渗了出来,用火把一照,这一路商琴走过的地都留下了血脚印。

“呸,弄死我哥还不够,又把我祸害成这样?”商琴仿佛才觉察到痛一样,缩在地上抱着脚哭。

“不许哭!”穆行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看了一眼,料定商琴再走不动路,商娘子又非要带走奉卿不可,他们都走不了。拿着火把将地上的血印子擦去,走到洞口,“敢跑,我将你们三个都弄死!”说罢,又一路拿着火把顺着踪迹去将路上的血印子弄掉。

商琴试探着向洞口走去,奉卿一边啃着干饼,一边提着匕首,“不许走。”

“你看着这女人就够了。”商琴一拐一瘸地向洞口走去,到了洞边,见穆行已经走远,又折返回来,关切地看向商娘子。

商娘子暗暗摇了摇头,“到娘怀里来睡。”

“哎。”商琴答应了,慢慢走到商娘子身边,盘腿歪在商娘子身上。

“奉卿也来。”商娘子对奉卿招手。

奉卿不屑地呸了一声,然后坐在火堆边瞪大眼睛看向商琴、商娘子。

月已渐落,方才闭着眼睛的商琴睁开眼睛,看见奉卿靠着山洞壁上睡着了,穆行还没回来,轻轻握了握商娘子的手。

商娘子睁开眼睛,猫一样地慢慢走到奉卿身边,将他手上匕首拿走。

奉卿挣扎着醒来,商娘子伸手捂住奉卿的嘴,用力要抱他起来,虎口被奉卿咬住依旧不松手。

商琴忙解了身上禁步将奉卿的手捆住,看他踢打,又解了腰带将他的脚也捆住,最后狠狠地拎起奉卿的耳朵,等他耳朵被扯直吃痛松嘴后,又扯了商娘子的帕子将他的嘴用帕子系上。

“娘,快走。”商琴道。

“你可还能走得了路?”商娘子费力地将奉卿扛在肩头。

“……咱们分开走吧,我这脚上有血。”商琴原要撕了裙子裹在脚上,免得脚上有流血被穆行看见,看了眼商娘子、奉卿两个,料到商娘子抱着奉卿走不远,便打消了那主意。

“这哪里能行?你一个人在这林子里。”商娘子不放心地说。

“我引开穆行,娘亲带着奉卿向相反方向走,就这样定了,我自己走指不定还能走出去,跟着娘亲,定不知怎么死呢。”商琴狠心地说。

商娘子惭愧地哽咽说:“是我连累你了。”

“快走吧。”商琴不跟商娘子废话,将匕首塞在她手上,推了她一把,两人小心地向山洞外去,果然商琴走一步,就留下一个血印子,难怪穆行放心留下他们。

商娘子见肩上奉卿还挣扎,将他放下,狠心地扇了他两个巴掌,待他老实了,又将他扛在肩头,默默地看了眼商琴,虽不舍,到底咬牙向相反方向去了。

商琴远远地回头看了眼商娘子,又赶紧向前跑去,隐隐看见火把,便跑得更快。

黑夜里,茂密的树林中虬曲的树干上、嘈杂的草丛中,处处都是禽鸟、野兽的叫声,商琴跑了一路,又转头,没再看见身后的火把,稍稍安心,停下来脚上便疼的走不得路,只能一拐一瘸地慢慢向挪去。

“死丫头!奉卿还有那女人呢!”

蓦然传来一声狠厉的骂声,商琴一抬头,就看见在这树林走惯了的穆行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她面前。

“穆大叔——娘子带着奉卿向前面跑了。”商琴脸上的惊愕敛去,忙拖着脚跟穆行说。

穆行冷笑道:“你还想骗我?”眼睛向前看去,“那女人最是没用,她带着奉卿走,不是叫奉卿杀了,就是叫野狼吃了。”一双眼睛阴测测地看着商琴,开始怀疑商琴早先说的话,虽是两个小孩子,但是若商琴跟奉卿一起闹起来,软不叮当的商娘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我说的是真的。”商琴忙说。

“走,跟我回去。”穆行经验老道地拉着商琴向山洞走,商娘子留下的痕迹不似商琴这边的明显,只能等明日天亮了再找。

商琴被穆行拖回山洞,商琴道:“穆大叔,商家只怕不会出来找。娘子被官人强占过,又生了奉卿……”

穆行冷笑道:“你还想骗我,商韬那小子痴情的很,这样的一个女人都能接回来养。”

商琴忙道:“商韬出去办事去了,家里剩下的只有嫌弃娘子的老太太、老太爷。”

“那正好,你们死了也没人找。”穆行冷笑,闭上眼睛,半天问商琴:“你果然见过我娘子?她如今什么模样?我儿子呢?”

“穆婶子好得很,紫赯色的脸。她说她在她姐夫家等了穆大叔几天,穆大叔没去,她看她姐夫脸色不好,就走了。”商琴慢慢地说道。

穆行恨声道:“定是错过去了!我去找她,她姐夫说她没去。”

“……大抵是想赖掉你们两家的亲事吧,穆婶子原说过她外甥女就是她未来儿媳妇的。”商琴细细回忆。

此事是两家暗下定下来的,穆娘子早在穆行还做水贼的时候就嫁了她,是以她姐夫家也不是做什么正经行当的人,于是穆行改作管家后,两家就只有暗中来往。穆行又信了商琴两分,却因穆娘子逃走的事依旧不放心,累了一日,看商琴不时地呲牙咧嘴,料定她这次当真走不得了,就闭上眼睛歇息。

39心有灵犀

果然被穆行猜对了,商琴脚上伤口太厉害,当真走不得路。

第二日,晨曦洒向大地,穆行撕了商琴的裙子叫她裹住脚,就拖着她的手臂出了山洞去找商娘子、奉卿。

商琴见穆行就像是猎人一样敏锐地捕捉地上的蛛丝马迹,心里着急,料到很快穆行就能找到商娘子,忙说:“穆大叔,你弄给我一些伤药吧,我这脚要不行了。”

“死丫头,快走!你又不是商韬的种,再不老实,我这就弄死你。”穆行冷声道,他昨天就该弄死商琴的,留她一命,不过是看她知道他娘子的下落。

商琴待要说,又看穆行狰狞的面孔,不敢多嘴,只能老实地跟着。

深山中一早就有蝉鸣、虫鸣、鸟鸣,静谧的林中,一丝风吹草动都仿佛能被人察觉。

穆行带着商琴终于走到了一条小溪边,穆行失去了商娘子的痕迹,懊丧地将石头投入水中,忽地转身扼住商琴的喉咙。

商琴想要咳嗽偏咳嗽不出,转身,就见一个男子身穿藏青葛布衫长身而立地立在树中。

“穆大叔?”那男子皱着眉头,随即惊喜地喊:“果然是你,哥儿说的没错。”

“哥儿?”穆行疑惑了,却将扼住商琴喉咙的手移到商琴嘴上,捂住她的嘴,问:“你是谁?”

傅惊鸿忙道:“穆大叔,我是叶经,哥儿一直盯着商家、谢家,昨儿个听说商韬的娘子出门被人用个娃娃勾走了,哥儿就说一准是穆大叔。”

“……哥儿,是燕卿?大火之后,你怎么还跟着他?”穆行难得聪明地跟傅惊鸿套话,细细地分辨那人眉眼,见他虽不似小时候那般黑瘦,但五官与幼时差不离,都是薄薄的嘴唇、剑眉,清瘦的脸。

傅惊鸿并不看商琴,说道:“我妹妹死在火里了,我带了两样值钱的东西逃出来,听人说火是商家放的,就来京城找商家给我妹妹报仇。后头被商韬识破,差点死在他手上,幸亏被哥儿救了。”

“哥儿如何救你的?如今他又在哪里?”穆行依旧未放送警惕。

傅惊鸿道:“哥儿一直盯着商家呢,他听说有人给妹妹报仇,就猜到是我。哥儿如今在理郡王府里,理郡王对哥儿百依百顺。”

穆行的手依旧未放下,“哥儿小时候将我看做眼中钉,如今又来找我做什么?”

“哥儿叫我来问穆大叔有没有从火里拿出一个蓝布包袱,他说没有包袱不能报仇。”傅惊鸿急忙道。

穆行又问:“那你可在哥儿身边见过其他人?”

傅惊鸿先不明所以,所以见商琴向穆行身上瞥去,暗想定是穆行身上出了什么事,看他做了和尚,可见他娘子没了,只是他不清楚此事,若说错了,岂不是会害了商琴性命,模棱两可道:“没见过,不过哥儿偷偷养了一个老婶子,谁都不叫见。哥儿说了,穆大叔把包袱给他,他就叫穆大叔如愿,要不然,谁都得不了好。”

穆行松开口,破口骂道:“那没良心的白眼狼!亏得我一辈子为他卖命,他竟然这般对我!”

商琴被穆行揽住,万万没料到再见傅惊鸿,她依旧是这副狼狈模样,挣扎着喊:“哥哥,我没死。”

傅惊鸿错愕地看过去。

穆行拽着商琴的手臂,冷声道:“你随我走,等我取了包袱,咱们一同见哥儿去,大敌当前,哥儿不该再计较我娘子的一时糊涂之举,该齐心合力对付谢蕴、商韬才是。”

“小妹?你是我小妹?”傅惊鸿故作诧异,看商琴裙子撕坏了半幅,脚上又满是血渍,不由地红了眼,“穆大叔,你先放了小妹,叫我背着她。”

穆行急着见他娘子,终于松开手,人站在后面盯着傅惊鸿将商琴背在背上,站在傅惊鸿身后指点傅惊鸿如何去走。

“……你怎找到我的?”穆行本是山野之人,能在地上辨明痕迹是常情,傅惊鸿也能找来,就有些令人怀疑了。

“穆大叔,我好不容易带着小妹在穆家安了家,一场火后什么都没了,只能四处弄口吃的。”傅惊鸿将商琴背在背上,仿佛又回到昔日一同做乞丐的时光。

商琴两只手环着傅惊鸿的脖子绕着,心里因傅惊鸿的陌生有些茫然。

穆行冷笑,想到他们一群人好端端的在梁溪过火,偏又遇上谢家,哥儿做了戏子,小厮四处讨吃的,谢家果然该死!

走到山洞外,穆行才放了心,就指着山洞外一棵树下说:“呶,你去挖。”

“哎。”傅惊鸿答应了,将商琴放下,背着穆行将一柄匕首塞到商琴袖子里,拿了一根小儿手臂粗细的枯枝去挖,果然那处土地松动得很,很快就挖出一包油纸,只是大抵是因这地里实在潮湿,油纸里散出一股子霉味。

穆行闻到霉味,有些慌张了,忙去打开看,将油纸撕开,里头露出蓝布,再将蓝布敞开,就见里头的纸张有几张发霉了。

“你来瞅瞅这霉坏的是什么字。”穆行说。

傅惊鸿道:“我只认识几个字。”拿起一张纸慢慢地读,只将“之乎者也”四个字读出来。

穆行气哼哼地将纸张夺过来,又将包袱包在怀中,虽是气,但已然信了他们二人,忽地背后一疼,回头,手指向后摸去,再看就见指间染上了血迹,猛地转身向商琴扑去,背后又是一疼,却是傅惊鸿将插在他背后的匕首一捅到底。

傅惊鸿看穆行虽挨了一刀,依旧挣扎着向商琴扑去,忙迅速地上前又补了两刀,待穆行睁大眼睛倒在地上,才收手。

商琴脸上溅了血,傅惊鸿也被穆行的血喷了一身,狼狈地彼此互看了一眼。

“上来,我带你去河边去洗。”傅惊鸿蹲□子。

商琴待要婉拒,此时见穆行死了,脚下又疼得走不了路,便趴在傅惊鸿背上,叹道:“若是此时你我二人都干干净净的多好。”

傅惊鸿道:“这就是命,命里无时莫强求。”将蓝布包袱藏在怀中,又继续上前奏。

“多谢你相救,你怎知道我们出事了?”商琴问。

傅惊鸿道:“昨日传来平安湖边惊现卧佛的事,随后商韬就回来了,我去平清王府替凌郡王传话,恰遇见他。”

“你要这包袱做什么?”商琴问。

傅惊鸿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可知道雪艳在宫里的事?”

“略知一二。”

“你可知道他如今在哪里?据凌郡王说,雪艳如今大抵是在靖郡王府。皇上大抵也知道这事,可是皇上没管,新近又将靖郡王从礼部调到户部。”傅惊鸿一叹。

商琴道:“如今他在明,我们在暗,看似我们占便宜,可是,他是能够为所欲为的,我们却不能。这该怎么办?自从在京里见了他,我不敢多说前生之事,唯恐露出破绽。你……可会遇到什么事?”

傅惊鸿笑道:“你放心,凌郡王不喜诗词歌赋、不喜奇淫巧技,如今他领的差事都是实实在在的。没人去攻讦他,他也不耐烦去管旁的,是以跟着他省心的很,只管办事,不必去胡乱猜疑旁的。”

“……谢家可会因为大佛……重新起复?”商琴低声问,若没有谢蕴挡着,迟早雪艳会疑心放在他们身上,如今雪艳有靖郡王做抢,若要对付他们容易得很……想到自己每常去靖郡王府,虽知道雪艳被皇帝送到疯人塔,又出现在靖郡王府,必会被靖郡王藏好,依旧不免后怕。

傅惊鸿停住脚步,说道:“我打算将这包袱送到凌郡王手上,凌郡王年轻,锐气十足,他必会将包袱送到大理寺,着人审查。平清王虽觉谢蕴有才,但上次在御书房也看明白皇上要对谢家秋后算账的。上次是因为太后大寿才放了他们一码,如今怕是不会了。”终于走到溪水边,将商琴放下,先濯水洗了脸,将脸上血渍洗掉,又去看商琴。

商琴也先洗了脸,然后就将脚上的布条一层层撕开,撕开一下,就钻心地疼一下。

“别弄了,回去再洗吧。”傅惊鸿道。

商琴笑道:“洗干净了,我换个布条,免得再叫你一路背着。”

傅惊鸿听她肚子里咕咕地叫,就弄了树枝去水里叉鱼,许久没听见商琴说话,便道:“将谢家告发,为的是将朝中之事一并打乱,如此,就算是雪艳是两世为人,也不能料到将来之事。”

商琴心知傅惊鸿怕她不忍谢家遭殃,笑道:“冤有头债有主,雪艳一心报仇,如今就替他报了。况且,叫谢家倒了,商家也才能逃出来。只是,爹爹、爷爷重情重义,虽出来了,却未必肯见谢家垮台。”

“你放心,我已经跟你如今的爷爷说过了,他也说了,谢家的事商家搀和的不少,如今谢家还将许多赃款藏在他家,该还的就还了吧,免得子孙后代一辈辈跟着提心吊胆。”傅惊鸿道。

二人将那些话说完,便再说不得旁的,傅惊鸿将鱼架起来,见商琴依旧艰难地割裙子裹脚,便走过去,抓了她的脚替她裹上。

商琴脚微微挣扎一下,又不动了,“……我倒是忘了,在你面前用不着避嫌。”

傅惊鸿一怔,玩笑道:“你小时我每常给你洗澡。”

这话说完,二人重又尴尬了,商琴快十二了,已经算得上是个少女,既不是当初瘦骨嶙峋的小妹,也不是秦淮河上风韵犹存的谢学士夫人,傅惊鸿心中不知该将商琴看成谁。

许久,傅惊鸿尴尬地问:“这么些年,你好吗?”

“我很好。”商琴低声道,看向已经年过二十的傅惊鸿,因尴尬有些局促地问:“嫂子好吗?”

傅惊鸿尚未回答,便听身后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回头,就见商韬领着一群人过来

40为母之心

商琴在商韬眼中绝对算不得女人,陪着商韬过来的其他人,如傅振鹏等人眼中,商琴也算不得女人。

于是商韬压根没想到避嫌二字,傅振鹏更是拿了伤药过来递给傅惊鸿。

商琴一双脚落在傅惊鸿手上,尴尬地要躲,又怕自己动作大了,反而越发尴尬。

“爹爹,娘亲向西边跑去了……她带着奉卿,奉卿要杀她。”商琴小心地说,毕竟她也无从揣测商韬的心思。

傅惊鸿将商琴的脚藏在自己袖子里,见傅振鹏就径直在旁边石头上坐下,一点避嫌的意思也没有,咳嗽一声,“振鹏,快跟商大哥去找人吧,迟了,这山中不定窜出什么来。”

商韬看商琴指向一处,说道:“来时我看见穆行的尸体了,琴儿只怕吓着了,劳烦傅兄弟多照看她一会。”说完,便赶紧领着人去找,傅振鹏等人也跟着去了。

商琴等人走了,就将脚抽出来,自己草草地在脚底撒上药,缠足一样用布条裹上,见傅惊鸿把鱼递给她,就接过鱼吃,吃了鱼,见傅惊鸿蹲□子来,又趴在他身上。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只听见山中蝉鸣鸟噪。

忽地商琴听到熟悉的曲调,微微侧头去听,果然从傅惊鸿嘴里听到一曲断断续续、幽幽怨怨的秦淮艳曲。

商琴张嘴在傅惊鸿肩头咬了一口,然后便垂下头,大抵是记起昔日的什么事,两眼又冒出泪珠子。

“……我赎了当年教你怎么讨好男人的那个大姐,她原是金陵一个获罪小官家的女儿。凌郡王帮他们家洗冤了,她要嫁我为妻,她说了,不为妻,就做妾。”傅惊鸿步伐轻快地向前走。

商琴笑道:“那个大姐是好人,有她为妻,却也不错。”

傅惊鸿只是笑,半响道:“还是算了吧,上辈子她是我一个兄弟的相好,朋友妻不可戏。”

商琴听见这没道理的话,待要笑,又觉没意思,忽地看见远处有乱鸟惊飞,忙探头去看。

傅惊鸿忙背着商琴快步向那边跑去,只见跑了百来步后,就到了早先穆行将他们抓住的山洞后面,原来却是商娘子沿着溪水跑了后,又担心商琴,于是折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