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敢问,这些东西都是——”

“军爷想知道谁种出来的?”扶疏插口道。

“啊?”周英似是这才发现旁边即使粗布衣衫也难掩秀色的扶疏,忙不迭点头,态度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啊呀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你知道是谁种的对不对?快告诉我,待会儿伯伯给你买糖吃。”

哪知道以为好哄的小姑娘竟是个鬼灵精——

“那百亩屯田——”

“只要你能帮我找出这位奇人,那百亩屯田不算什么!”周英一拍大腿,神情豪爽。

屯田还可以再开,至于这等人才却是可遇不可求!于军营中其他人而言,杀敌报国方是建功立业之阶,于自己这个军需官而言,能解决粮草供给就是大功一件,说不好,自己功名富贵就和这位奇人连在一起了!

“是啊——”陆丙辰和陆清源也是看的心痒难耐,“好闺女,快说,这些东西,都是谁种的啊?”

大家一般都是种地的,真得奇人指点,甭说吃饱喝足,说不得发家致富奔小康也是小事一桩!

家宝神情顿时有些慌张,不过是听了妹子的话,乱七八糟的种了些东西,怎么所有人都惊成这样?

扶疏却已是粲然一笑,一指家宝:

“那种地的奇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大哥,陆家宝。”

作者有话要说:

18

周英第一感觉就是,你玩我是不?

即便自己身在军旅,之前也曾经躬耕于田园,种田一事,也算是行家里手,因此一眼就能看出,这么一个院子,却是暗藏玄机——

连州土地,分明是大齐贫瘠之最,而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里,生长了这么多种类不同的庄稼不说,竟还均是收成喜人,怕是肥沃之地也不过如此!

更不要说还有个别不应出现在这个季节的明明瞧着长得极矮却偏是硕果累累的果木!

如此神奇之事,自己也只在世人传说神农氏姬家造化神功时曾有耳闻!

就是说破天去,自己也难以相信,竟是那个傻小子的手笔?!

扶疏抿了抿嘴,心里却是骄傲至极,那些果子,倒是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这连州地界土地气候与别处各异,于其他地方而言,个别四五月份成熟的果子,连州却是九月天高气爽才最合适,不过世人囿于常规,不知变通,才固执的以为这里并不适宜栽种那些东西。

独独是这看似不起眼的各色粮食,才最是非比寻常!

所以,不得不说大哥于种地一途,领悟力超强,更兼吃的尽苦——为了尽可能多的向自己讨教种地的本事,大哥这两年来足迹几乎遍布了连州所属的各个乡镇,无论走到哪里,还都会一趟趟的把各地的土样背回来!

比方说这小小的院子,便兼有连州几乎所有的土地样本,可以这样说,但凡是这连州地界,只要拿过来任一地泥土,大哥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给出最适宜种的粮食!

所以说,对这周英而言,虽是损失了上百亩屯田的收入,却是挖到了最得用的宝贝!

看周英脸色不虞,旁边的陆清源吓得脸都白了。和周英一样,陆清源完全不认为两年时光罢了,自己儿子就会有这般出息!

只是陆清源心里,扶疏一直都是有些不同的,虽是恼这孩子出言无状,连军需官大人面前都敢混说一气,却也不便开口斥责,因此直接忽视了扶疏方才的话,转向家宝斥道:

“你这孩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那位奇人给请出来?”

“爹——”家宝吭哧半天,不好意思的瞧了下个个都是双眼放光盯着自己的人,脸上竟微微的沁出些汗来,半晌才忸怩道,“没有奇人,这些都是我种的——”

本还想加一句,“全是妹妹教我的”,忽然想到扶疏之前的嘱咐,忙又把话咽了回去。

只是实在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关注,家宝索性蹲下身,指了指旁边的蔹豆:

“这是蔹豆,最是耐旱,连州南边佢里乡的土地最适合种这种东西;那是甘薯,东边的清垭镇,大家都以为是粘性的黄土,其实沙性才是主要特点,种这个肯定好使…”

说起种地来,家宝简直是如数家珍,最后更是拉着众人来到盛放须草的房间里:

“还有这须草,咱们这儿很多土地,想种好粮食,须得先种上这草攒些肥料,然后再种粮食,不然打的庄稼怕是连雀儿都不够吃…”

“我说呢!”旁边的陆丙辰听得一拍大腿,“我们家就有一块儿这样的地,足有十多亩,年年扔下种子,年年都几乎要荒掉,可把我给愁得,可老辈人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种下来的,也没人给我说过得先种些草,哎呀呀,要是早知道,也不会抛撒那么多种子了!”

说着竟是和家宝热火朝天的讨论了起来。

别看家宝平日里很是嘴拙,说起农事来却是口若悬河,陆丙辰和陆清源直听得目瞪口呆,便是旁边周英,一开始的神情还是不以为然,渐渐也越听越入神,到得最后,直接拉住陆家宝的手,指着那畦藓芽道:

“小兄弟,能不能告诉老哥,这东西,你是咋种出来的?”

扶疏听得暗笑,这周英看着外表粗犷,却原来也是个一肚子精明的,方才还说大哥傻小子呢,这会儿功夫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这个呀,”陆家宝愣了下,下意识的看向扶疏,没想到真让妹子给猜中了,这位军爷果然对刚种上的藓芽最感兴趣。

“小兄弟,不能说?”周英却是会错了意,这藓芽可是比粮食还要贵重,人家说不好指着这东西赚钱呢!只是这藓芽委实是好东西,当下只管厚了脸皮道,“好兄弟,你要能帮哥哥种这些个东西出来,老哥回去就禀明陆帅,一亩地补贴你十两银子,不,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陆清源听得眼睛都直了,帮着种一亩地就给二十两银子?可连州这儿上好的田地一亩才不过六七两银子罢了!

“不是——”家宝愣了下,忙摆手,自己没说要钱啊!

这是嫌二十两少?这些藓芽要是交由自己去采买,耗资巨大不说,还时常拿了钱也没处买,可这些东西,却是可以救将士们命的啊!

当即咬牙:

“好兄弟,就当你帮帮老哥,每亩给你五十两,老哥手里也就这么大点儿权力,是再不能多的了!”

“我不要钱——”家宝终于说出口,看周英明显不信的样子,吭哧了半天才道,“多亏军爷们守着连州,我和爹娘妹子才能在这里住下来,又因为我家,误了军爷的屯田,所以,不要钱,就只是——”

想起扶疏的话,很是为难道:

“我们手里的种子有限,到明年春上,也就能帮军爷种上两亩左右罢了——”

“竟然能种两亩?”周英却是大喜过望,这么珍贵的草药,自己满想着能有个几分就不错了,哪知这傻小子竟然说能种出来两亩!有了这些好东西,能救多少兄弟的命啊!

转而更是惭愧至极,亏自己一开始还狗眼看人低,直接把人当成了二傻子,却原来根本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看陆家的家境,明明极为贫寒,瞧瞧陆家宝身上穿的,再破旧不过,却要无偿帮自己种藓芽!这般高义,当真让人佩服之至。

当下用力的拍了下陆家宝的肩:

“好兄弟,老哥替大齐万千军士谢谢你了,不用说了,我回去就回禀大帅,每种出一亩地,就直接支给你五十两的银子!”

又想到家宝过于憨厚的性子,忙又嘱咐:“那些活计兄弟你不用自己做,我会禀明陆帅,特意拨些兵士给你,具体怎么做,你交给他们就成。”

“那怎么成?”家宝忙不迭摇头,一向自己亲力亲为惯了的,并不习惯使唤人的,“你们都是军爷,我就是个种地的——”

“种地的又怎么样?”周英却是哈哈一笑,“我的好兄弟,你难道忘了,咱们大齐最厉害的家族,就是种田的——”

说着神情却又有些黯然,自从姬扶疏小姐故去后,这几年边境供应日益吃紧,不然,大帅也不会命人空闲之余便到处开垦土地…

“是啊,陆公子——”旁边几个本来一直静默的士兵也纷纷道,“你瞧我们几个怎么样?不然,就把我们要过去吧?”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好的机会可得好好把握——要不了几年,说不好,就得回乡,真能跟着这位陆公子学会种地的本事,就是回去务农,小日子也能过得舒舒服服。

“哎哟清源啊,”陆丙辰也明白这个道理,忙把陆清源拽到一边,小声道,“我家你那大侄子年岁也不小了,得空了,你和家宝说说,让他去给家宝打个下手怎么样?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可不能把你大侄子当外人啊!”

自回到连州地面,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高看自己,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二叔公!陆清源兴奋的脸都红了,心里美滋滋的,简直和喝了几斤老酒一样熨帖,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那边周英已经随手从怀里摸出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家宝:

“这些银子先拿着,得空去买几件合身的衣服——”

一句话说的陆清源顿时老脸一红,这会儿才知道,妻子宁氏竟是忽略家宝到了这个地步。

家宝愣了一下,忙拒绝:

“军爷——”

“什么军爷?”周英一瞪眼,装作生气的样子,“家宝你不想认我这个老哥哥不是?”

“是啊,家宝——”陆丙辰也是个老于世故的,早看出周英的延揽之意,忙附和道,“别再客气了,就听周大人,哦,不,你周大哥的。”

心里却是感慨万分,陆家历代务农,也就陆清宏有出息些,也不过是团练,还是个副手罢了,平日里就威风的什么似的!还是第一次结交到正经仕途里的人!看来以后陆家要光耀门楣的话,十有j□j,要着落在所有人都看走眼的家宝身上!

只是陆丙辰再没料到,大家看走眼的,除了一个陆家宝外,更有旁边始终被忽视的陆扶疏…

作者有话要说:

19

“听说你们家今年颗粒无收,等我回去,会先让人给你们送些米面过来。”周英把自己的外袍脱了,硬给家宝穿上,又一再嘱咐陆清源,一定要好好照顾家宝,这才带人离开。

一直到把周英送了很远,陆清源才回转,看着家宝,眼睛再一次红了——从前总以为是儿子捣蛋,甚或是脑子有问题,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糟蹋家里的粮食种子,现在才明白,却是大错特错!

亏自己还是当人老子的,却是一再看走眼。

“爹——”家宝又恢复了平日里木讷的样子,只把手里的银票递过去,“给你。”

“别——”陆清源忙往外推,哑声道,“好孩子,这是军爷赏你的,你拿着,拿着。”

“我,用不着——”家宝还是把银票塞到陆清源怀里,头却是低垂着,“还董家,蛤豆钱,然后,把亲事,退了——剩下的钱,送家和去私塾,再给扶疏做几件新衣服…”

“退了?”陆清源一愣,明显有些转不过弯来,毕竟董朝山那人虽是不成器,他那闺女委实不错,长子可是一向稀罕的紧!

而且即便董家之前嫌弃家宝,可要是知道家宝现在这么出息,肯定也会打消退婚念头的。

“是啊,家宝,我和你爹会再寻王媒婆去董家说和,你放心,和董家的亲事不会黄了的。”宁氏也忙安慰道,神情却是羞愧至极,现在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这么多年了,自己对家宝和扶疏,说不上苛待,却也是根本不曾在意过!可这孩子却是从没有过一句怨言,还这么护着家和…

“大哥,我不去私塾了,我跟你种地——”陆家和鼻子酸酸的,“银子你留着娶亲——”

还要再说,却被扶疏拦住:

“爹,娘,二哥,就听大哥的,退了和董家的亲事吧。”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放着大哥这样好的男子不知珍惜,却要一门心思的一头栽进陆家成那个火坑里,不得不说,董静芬真是瞎了眼!

三人都是一愣,家和更是直觉不对,扶疏可是最疼大哥的,也最清楚大哥有多稀罕董家姑娘,之前提起那女子时,都是“静芬姐姐、静芬姐姐”叫的最是亲热,怎么这会儿子说起董家神情里却是无比厌憎的模样?

还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还想再问,外面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男子的声音随之传来:

“二叔,婶子,爷爷说让先给你们送袋粮食来——”

一家人忙出来,却是陆丙辰的孙子陆家平正扛了一袋粮食进来,看陆清源出来,忙放下粮食:

“二叔——”

“哟,家平呀——”这几天备受冷遇,再没想到陆家平会亲自送粮上门,宁氏明显有些受宠若惊。

“这袋粮食你们先吃着,吃完了让家宝哥说一声,我再送来——”家平擦了把汗,看向家宝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惊奇。就在方才,祖父一回到家中,就一叠声的吩咐自己赶紧给二叔家送粮食过来,并连连感慨,陆家真是祖坟里冒青烟了,才会出陆家宝这样的天才兼奇才!

可据自己所知,陆家宝可是平日里邻里公认的大傻子,怎么不过半天功夫,傻子就成天才了!

陆清源正要开口道谢,又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响起,门随之再次被推开,却是方才跟在周英身边的几个兵丁,有人扛着面,有人背着菜,甚至最后那个手里还提了一条子肉。

陆家平吓得忙往后退,这些兵丁可是连州的守护者,平日里最是威风,怎么今儿个都跑进大家一向看不上眼的二叔家了,还拿着这么多好东西!

没想到周英真是个雷厉风行的,这么快就派人送了东西来!陆清源慌得什么似的,不住作揖:

“哎哟,军爷这么客气作甚,叫老汉怎么报答——”

“这些算得了什么——”为首的汉子摆了摆手,笑眯眯道,“就是陆公子——”

几人纷纷起身,齐齐冲着陆家宝一揖到地,笑呵呵道:

“赶明儿那种地的本事,可是千万交给我们兄弟一些——”

陆家平只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别看大伯顶了个连州副团练的名号,可见着了军营里的人,也不会被人这般尊重!

可现在这几个彪形大汉,却是对陆家宝如此恭敬!

“几位大哥太客气了——”陆家宝一下红了脸,忙要回礼,又有喧闹声在院子里响了起来,透过窗纸可以瞧见,却是董朝山,正气势汹汹的冲进来:

“陆清源,你个遭瘟的爱占便宜的老东西,还不给我出来——”

陆清源被骂的脸一下通红,下意识的看了眼家宝,神情中隐隐透着股恼怒,狠狠的跺了下脚,抬腿往院里而去:

“家宝,你陪着军爷坐会儿,爹去会会董朝山那个老王八蛋!”

“二叔,你慢着点——”陆家平却是个有眼色的——来时祖父可是交代了,甭管碰见谁来找事,自己只管帮着二叔家便是!现在又看到这军营里的人都这么恭敬,信心自然更加坚定了。忙上前一步扶着陆清源一道往外面而去。

家宝愣了下,神情明显有些难看。

几个汉子互相看了眼,低声对家宝道:

“公子只管出去,我们先呆在房间里。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地方,招呼一声就成。”

这陆公子可是军需官大人以及营中兄弟的贵客,敢到陆家闹事,真是不长眼睛!

呆在里间的宁氏却悄悄叫住家和,从枕头下拿了叠东西塞到家和手里。

家和愣了下,伸手打开来,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宁氏——

竟全是这些年来,董朝山打的借条。扶疏也凑过头来,只看了一眼,神情顿时就是一喜:

“娘,你好厉害。”

宁氏老脸却是一红——把董朝山的这些借条以及这么多年来花给董家的每一笔花销都记得清清楚楚,唯一的目的就是,将来作为帮家和争家产的依据——

家宝娶亲花了多少,自己儿子到时只能多,决不能比家宝少。

却没料到,现在还能派上这用场。

“…乡亲们呢,你们也都知道那蛤豆有多贵,那可是我们家一年的花销换来的啊,要不是因为是亲家,说死,我也不会把那蛤豆给了他们呀!这些年,他们老陆家从我家坑走了多少银钱去?我只想着,都是亲家,能过去就过去吧,哪想到还蹬鼻子上脸了,瞧现在这架势,分明是逼得我们家散了啊——”董朝山正自鼻涕一把泪一把,连说带比划。

“你说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当初看他家可怜,又一再央人说合,说什么那陆家宝怎么怎么聪明懂事,我一时心软,才把闺女许给他家,谁知道,他们家儿子,却是个缺心眼的大傻子!乡亲们,你们说,有这么坑人的吗?”

陆清源听得浑身哆嗦:“董朝山,你他娘的胡说八道!”

回身寻了半晌,掂起倚在墙上的扫帚劈头盖脸的朝着董朝山就拍了下去:

“你个王八犊子,你坏良心啊!到底这些年,谁沾了谁家的便宜啊?当初不是你借了我家的钱粮,然后央人说要把闺女许给家宝,我会同意这门亲事?就凭我家家宝的本事,什么样的媳妇娶不来,还到我家来糟蹋我儿子,我今儿个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龟孙子!”

没想到陆清源竟直接掂了家伙要和自己拼命,董朝山顿时就有些慌神——本来敢这么嚣张,一则有陆家成在后面撑腰,二则,董朝山早已笃定,无论自己说的多难听,陆家肯定都是不愿意退亲的,也因此,定然不敢得罪自己。这才敢满嘴跑马,颠倒黑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却没想到,上次任凭自己怎样嘲笑辱骂都不敢还嘴的老实头陆清源,这回的态度却是这般强硬。

躲的急了点,好险没摔倒。董朝山气的一梗脖子,阴j□j:

“就你们家那大傻子,还什么媳妇都能娶来!我呸!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还要再骂,一直站着的陆家平却插嘴道:

“你这老头好不晓事,再敢辱骂我家宝哥,信不信我大嘴巴抽你!”

“你是哪家的孩子?我们说话,也是你能插嘴的?”董朝山只觉愈发古怪,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后台可是陆家成,上一次可是无论自己如何使泼,却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陆清源说一句,怎么今儿刚开口,就出来这么个棒槌?

只是董朝山素来是个吃软怕硬的,看陆家平人高马大一脸不善,先就有些怯了。

“家平,你怎么跑过来了?”一阵狗叫声传来,却是陆家成带着两个家丁,牵着一条硕大的猎狗适时出现,看向陆家平的神情明显有些不悦,“大人的事,你少掺和,这儿没你什么事,快家去吧。”

陆家平皱了皱眉头,毕竟对方是陆家成,不是董朝山,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悻悻然闭了嘴,转身往外而去——

还是回家喊了爷爷来妥当。

董朝山却以为陆家平是怕了陆家成,顿时又来了劲,装出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

“二公子,你可得给我做主啊!今儿个我就把话撂这儿了,这亲,我今儿个一定得退了,他陆清源不是说他儿子什么媳妇都能娶得来吗,让他们家大傻子去娶那些千金大小姐吧,我们老董家可是高攀不起!还有那蛤豆钱,也得还我!不然,咱们就见官去!”

就陆家这种光景,再被自己这么一闹,陆家宝十有j□j连个媳妇都说不上!

一直默不作声的家宝忽然上前,把手里的一个匣子塞到陆清源手里,正眼也不看董朝山:“爹,我不要董家姑娘。”

家宝声音并不大,却也足够旁边的人挺清楚,众人顿时哄笑了起来——这陆家宝倒是有趣,竟然说,他不要?

董朝山也被噎的一堵,怎么听着怪怪的?明明主动权在自己手里,是自己女儿不要这个傻子了,怎么这傻子的意思倒是他不要自己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20

董朝山还没想明白个所以然,陆清源已经把手里董静芬的庚帖朝着他就摔了过去,高声道:

“今天就请众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我们家宝和你家闺女退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只是——”

本以为陆家会死乞白赖的求着自己,却没想到这么爽利的就同意退婚,董朝山一时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甚至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听陆清源又加了个“但是”,马上想到那袋子蛤豆——这老东西是不是想用彩礼钱顶了啊!当即尖声道:

“只是,只是什么?那袋子蛤豆钱,你陆清源可怎么也甭想赖掉!”

“你说,要多少钱?”陆清源却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态度还强硬的很。

董朝山瑟缩了一下,事情好像愈发不对了,明明陆家已是山穷水尽,听自己要钱,不是该马上打躬作揖求饶吗?

下意识的看向陆家成,陆家成抖了抖手,那条硕大的猎狗一下蹦了出来,冲着扶疏和家和大声汪汪起来——家里其他几条狗当初都让陆家宝吓破了胆,就这条是前两年才养的,一向凶得很。

扶疏吓得身子一抖,家宝忙上前护住,看着陆家成和那条狗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董朝山却是来了精神,装模作样的低头盘算了下:

“我也不讹你,这蛤豆,就留你个本钱罢了,十两银子,再不能少了!”

又打量了下陆家的院子,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