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筝,世上万物相生相克,这些土地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变得贫瘠,也一定可以因为相反的原因变回肥沃!等我将来走遍天下,掌握了所有的土壤特质,一定让这天下重新变为千里沃野!”

扶疏站在高岗上,叉着腰,那般意气风发,“阿筝,我一定可以完成爹爹的遗愿的,对不对?”

扶疏的笑容那般灿烂而明媚,一如眼前少年红润的脸膛,活力四射,自己原以为,扶疏的生命也一定如同她手下的庄稼那般永远蓬勃旺盛,却再没料到,她竟会那么仓猝的离开,以致这十年来,自己每每以为是做了个噩梦罢了,梦醒来,扶疏又站在自己床前,揪着自己两只耳朵又叫又笑:

“啊呀,阿筝,你真的变成了小胖子,对吗,孩子就该这个样子吗,胖乎乎的才可爱啊!”

秦筝不自禁的两手交握,好像那样,能让自己感到更多的温暖,脸上的神情却更加萧索——

瘦成这个样子,可真怕将来到了那边,扶疏会认不出来自己!

“是啊。”家宝忙不迭点头,神情是满满的骄傲和自豪。

扶疏说过的话,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大齐其他地方的土地——”秦筝终于回神,眼神也有些热切。

扶疏,我找到了一个和你看法一样的人呢,说不定,这个孩子,可以帮你实现愿望呢。

家宝却有些发懵,若说如何种庄稼,家宝绝对能说的头头是道,可说道相生相克,却也只是听扶疏提起过,当下挠了挠头,憨憨的笑道:

“我也只是想一想,这相生相克,我懂得也不多——”

真正懂得多的是自己妹子,可妹子却嘱咐过自己,这样的话,是万不可和别人说起的。

一旁的周英暗暗叹气,自己这个傻兄弟可真是实诚,看那秦公爷的样子,明显对那什么相生相克很感兴趣的样子,有那脑筋转得快的,怕是会马上打蛇随棍上,说不好,就会博个大大的头彩,家宝倒好,竟是直言说自己懂得不多!

不怪周英遗憾,实在是就周英所知,这秦筝之所以身份煊赫,不只是他年纪轻轻便袭爵成为大齐最年轻的国公爷,还因为他神农山庄的背景。

陆家宝真是入了秦筝的眼,怕是不止农事上可以得到很大的帮助,便是在仕途上也大有可为。

正自胡思乱想,忽听秦筝道:

“家宝,要是本公推荐你去神农山庄,你可愿意?”

“神农山庄?”家宝愣了下,“神农山庄不是没了吗?”

好几次,自己都听见扶疏自言自语,说是再没想到神农山庄会就此消失于世,那般伤感的样子,是自己永远也无法忘记的。

这一刻却忽然听秦筝说要送自己去神农山庄,不由大是讶异。

“陆家宝,胡说什么?!”再没想到陆家宝会说出这般胆大包天的话来,周英吓得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从姬扶疏故去后,神农山庄确实沉寂过一段时间,可前年,却忽然有另一支神农氏的传人横空出世,听说凡是他们经手侍弄的土地,无论肥沃还是贫瘠,俱能长出茂盛的庄稼,结出累累硕果。

那般化腐朽为神奇的鬼斧神工手段,便是比起姬扶疏,听说犹有过之,相信假以时日,大齐定可再现盛世。

只是现在神农氏的行事作风和以前的神农山庄却是大不一样,如果说以前的神农山庄旨在农事,对功名利禄并无半分兴趣,他们的威望全是民间百姓人心所向;而现在的神农山庄却是和官家关系密切,听说有相当一部分神农家族的子弟投身官场,或者和官场关系紧密。

那神农山庄的人也和世俗官场的人一般,很是讲究官威官体,容不得世人对神农山庄有半分微词。

前些时日就有一批朝廷重犯被发配到连州苦力营中,听说就全是冒犯了神农山庄的人。

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想象的事情。

而现在陆家宝竟然说什么“神农山庄”没了,可不是犯了大忌讳!

单凭这一句话,怕就会惹恼秦筝,那样的话,陆家宝就是有十条命,也没办法救回来了!

秦筝的脸果然阴沉了下来:

“谁告诉你,神农山庄没了?”

声音并不高,却是森冷无比。

家宝却仍是处于茫然状态,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傻傻的看着秦筝:

“可是,姬扶疏小姐故去了啊——”

自己也听娘说过,姬小姐最是仁爱,是天下百姓心中的神祇啊。很显然妹子的心思和娘的心思是一样的,姬小姐是神农氏最后一个传人,姬小姐没了,神农山庄也就等于不存在了吧?

“还敢胡说八道!”周英飞起一脚,把陆家宝踹翻在地,“公爷面前,不可放肆!还不快向公爷赔罪!”

一边连连向秦筝拱手:

“公爷恕罪,这陆家宝一则年龄尚小,二则一直长于这般穷乡僻壤,最是孤陋寡闻,若是言语之中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公爷见谅。”

据自己所知,好似现在的神农家族当家人,对姬扶疏那一支很是冷淡的样子。

秦筝却是看都不看周英一眼,一径逼视着家宝:

“你方才说,姬扶疏小姐——”

“故去”那两个字,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家宝虽是想不通,周英为什么会把自己踹翻,却也隐隐约约明白,这位老大哥,怕是为自己好。只是性子使然,却是并不会作假,当下仍是老老实实道:

“扶疏小姐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啊——”

许是因为自己最宝贝的妹子也叫扶疏吧,家宝心里,那个闻名天下的姬扶疏小姐也很是亲切的感觉。

连妹子提起都黯然神伤的人,肯定是这世上最独特的存在了。

周英嘴角直抽抽,恨不得上前把家宝一拳打晕了拖走才好。亏自己前些时日还想着原来是自己看走眼了,这陆家宝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才对,现在自己收回那句话,这小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缺心眼,不然,怎么会连自己这么明显的暗示都看不懂!

忙看向旁边始终静默不语的陆天麟。

陆天麟却是神色不变,自顾自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神情中闪过一丝冷然——亏皇上话里话外暗示自己效法大哥楚无伤,和神农山庄打好关系,可别人不清楚,自己却明白,大哥和以前的神农山庄之间是不掺杂任何功利的纯然的钦佩和仰慕,也只有那样高风亮节的神农山庄,才会养出姬扶疏那般让人神往的奇女子!

反观现在的神农山庄,却是目空一切、狂妄自大,对权利的热衷远远大于对农事的喜爱,这样的一个家族,又怎配得上神农氏从前的盛名?!

以前听周英说起陆家宝时,自己以为不过是个运气好点儿的傻小子罢了,这会儿却是瞧着顺眼的紧——

本来嘛,陆大帅心里自来和家宝的心思是一样的:

只有姬扶疏才配得上神农氏传人的称谓,没了姬扶疏的神农山庄还算是什么神农山庄?

看到陆天麟的神情,周英终于稍稍放下了些心,看大帅的样子,应该会保下家宝了?

可这个秦筝却据传最是冷酷而又无法无天的性子,听说是个即便在朝堂中和人一言不合,都会捋袖子把人揍个半死的主,现在傻小子敢这般冒犯,怕是终究免不了会受些皮肉之苦!

哪知秦筝愣了半晌,嘴角露出一个似哭还笑的表情,竟是长身而起,伸手把家宝给拉了起来:

“独一无二吗?好,好一个独一无二!陆家宝是吗?走,陪本公喝一杯!”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虽是寂寞如斯,可秦筝却并不想和任何一个人分享哪怕一点有关扶疏的记忆。

从扶疏刚离世时的天下皆哭,一直到现在新的神农山庄的崛起,中间经过了太多曲折,扶疏这个名字,也逐渐被太多人淡忘。

夜间独坐,秦筝每每独自念叨那个名字到天亮,却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健忘的世人,把那样美好而干净的扶疏渐渐抛在脑后…

而现在,在这漫天黄沙的连州边塞,却有一个少年,即使明知道可能会触怒自己,却仍是倔强的昂着头,瞧着自己的眼睛说“姬扶疏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啊?”直到被旁边的右将军冯铿狠狠的拍了一巴掌,周英才回过神来,哎哟,这戏法是怎么变得?果然傻人有傻福吗?

依着秦公爷往日的性子,不是应该把家宝拖出去杖毙吗?

现在倒好,竟一会儿工夫,变成哥俩好了。

探头看看天色,不知不觉,竟已是午时,果然是已经到了饭点了,忙小跑着跟上去,陪着笑脸道:

“卑职已经奉元帅之命准备好了酒席,公爷请,陆公子,您也请吧。”

陆天麟也施施然起身,径自往后面而去,根本没有招呼秦筝的意思。

余下众人个个苦了脸,却也只得快步跟上去。

酒席已经摆上,明显可以看出周英是花了大工夫的,虽是现在是战时,前方军粮吃紧,可为了不让秦筝挑到大帅的错处,周英还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弄了满满当当一桌大餐出来——

真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当然,周英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以秦筝的家世,怕是山珍海味早吃厌了,这些东西应该也入不了他的法眼,能随便吃两下就不错了。

哪知却是再次大跌眼镜——

先是差不多半盘肉丸子,然后又是半盘红烧肉,最后还有半拉肘子——

若不是秦筝的吃相实在是优雅至极,周英真要以为眼前这人怕是那个庙里的饿死鬼才对。

你说大帅大胃王也就罢了,这个看着身材修长的秦公爷竟也是不遑多让!

这还不算,秦筝竟还足足喝了两坛子的烧酒!

这下不止周英,便是旁边的其他将士也都是眼睛掉了一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依旧面不改色、体形颀长风神如玉的秦筝,心说方才那么多东西都吃到哪儿去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京城里的贵人公子哥也会有这么能吃的主!

惟有一直伺候在秦筝身边的老仆,神情却是忧虑的紧,想要上前,却又不敢。直到第三坛酒也空了,秦筝终于一推酒碗,冲着家宝一点头:

“明日本公倒要去你的小农庄走一遭。”

说完也不理酒席上诸人,径直来至外间,直接踏上一个套着两匹老马的简单马车,扬长而去。

陆天麟正好望过去,看到那辆马车不由一愣,这马车,怎么看着好生熟悉呀…

作者有话要说:囧,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这篇文的评论下面,全都没有送红包的字样,都几天了,到现在依然如此,好不容易爬到miumiu和棉花的专栏送了两个红包,其他评论的亲们的读者专栏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又不死心的把所有碧水上说可以显示“送红包”的方法试了一遍,没想到依然如此,到现在,无论前台还是后台,评论下面依然看不到送红包几个字…

挠头,想了半天,是不是亲们评论时都没有登录啊?

28

瞧秦筝的架势是要到营外去,旁边的侍卫忙快步跟上扈从左右。

周英长出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好歹过了这一关——大帅既没有和秦筝当场闹翻,家宝也是平平安安。

就是这秦公爷委实是个怪人。放着自己那么豪华的马车不坐,却不知从哪个旮旯里找来这么简单的一辆小马车,瞧瞧车辕里套的那两匹老马,再对比旁边车驾一水儿膘肥体壮的八匹骏马,反差可不是一般的大。

偏人家还宝贝的紧,自己昨儿个亲眼见到金尊玉贵的秦公爷竟然亲自拿上好的豆子去喂那两匹瘦马!

怪不得京中一直传闻说这秦公爷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现在瞧着,果然是个古怪的!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忽然从车中传来,跟在车旁边的老仆神情一紧,忙拉住马缰。

秦筝已经从车上探身而出,眉眼低垂,脸色苍白,一脚跨下车来,却是看也不看旁边众人,微微有些踉跄的径直往旁边的树林中而去。

“公爷——”看秦筝脚步不稳,老仆忙要伸手搀扶,却被秦筝一下拂开,脸上神情虽是万分忧虑,却终是不敢再跟上去——

好像每次听人提到姬扶疏这个名字,公爷就一定会暴饮暴食,可接着,却又会把吃进去的东西尽数吐出来…

看那些侍从想要跟上去,老仆忙上前一步厉声道:

“你们去周围守住这片林子,不许任何人进出——”

一来公爷此时的样子,定然万分狼狈,若被有心人瞧见了,少不得落下话柄;二来这个时候,公爷似是更喜欢独处——在府中时,好几个要趁此机会献殷勤的奴才都是被狠狠的打了一顿后又发卖了事…

这可是边关,那些侍从更有一多半都是大内侍卫,还是少生些事端的好。

“扶疏——”

秦筝踉跄着上前几步,猛一趔趄歪倒在一块儿大青石旁,左手捣住腹部,整个身子蜷曲成一团,头无力的斜靠在旁边冰冷的石板上,不停的呕吐着,本就苍白的脸,这会儿更是如死人般惨白。

随着哗啦一声响,旁边的灌木丛瞬时分开,扶疏从里面探出头来——

兄妹两个不放心大哥,还是决定一块儿跑过来看看。

只是不远处就是军营重地,家和可不愿自己妹子到放眼望去都是男人的地方抛头露面,就让扶疏在这里等着,自己跑去军营门口打探消息。

扶疏无聊之下,就跑去摘了一大捧果子,这边吃得正香呢,赶巧就听到有人不停叫着自己的名字。

本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呢,哪知左前方不远处,还真趴了个人。

一看那人锦帽貂裘、贵气十足的样子,扶疏马上意识到,这男子口中的“扶疏”肯定另有其人。

正待转身离开,男子似是察觉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来,一双寒冰似的眸子直直的对上扶疏的眼睛。

扶疏脚步一下顿住,心里也是一突,这男子的眼睛,好熟悉。可竟是无论如何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男子冷冷的睇了一眼呆站在原处的扶疏,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朝着几十米外一道清澈的小溪走去,堪堪走到溪旁,却再次仆倒在地,头一下栽在溪水中,便是身上的袍子下摆也湿了半截。

“喂——”扶疏愣了下,再不敢迟疑,拔足跑了过去,一把捉住男子的胳膊,就要往岸上拽。

却被男子一下用力推开:“滚——”

扶疏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儿跌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竟然鬼使神差的抬手朝着男子臀部一巴掌揍了下去:

“还能耐了不是?胃都坏成这样了,还敢喝冷水?再敢动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把你屁股打开花!”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不止扶疏自己吓傻了,男子也明显愕在了那里。

“我——”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扶疏差点儿哭了——一定是魔怔了吧?方才那一瞬间,自己竟鬼使神差的把眼前的人当成了阿筝。

可是怎么可能?阿筝一直是胖乎乎圆滚滚的,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瘦骨伶仃,好像风一吹就会被刮走的鬼样子!

心里越想越发毛,手一松,转身就想跑。

哪知方才还神情冷肃的男子挨了一巴掌后神情忽然变得懵懂,半晌竟然瘪了瘪嘴,扯住扶疏的衣袖指着腹部小声道:

“痛——”

那般无辜的样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扶疏的心忽然就狠狠的疼了一下。

好像以前,阿筝病了时,就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瞧着自己。

这样想着,本待要离开的脚,顿时就有些迈不动。

“揉揉——”男子眼睛愈发迷蒙,忽然就攥住扶疏的手,朝自己腹部按了过去。

吓得扶疏猛地往后一跳,男子一下拽了个空。

没想到扶疏竟然会躲开,男子的神情顿时很是受伤,怔怔的看了扶疏片刻,竟然神情决绝、直挺挺的朝后面的小溪倒了下去。

“哎,你干什么——”扶疏吓了一跳,忙要去拉,却哪里还来得及?

只听“噗通”一声响,男子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溪水里,顿时水花四溅,偏是一双眼睛,仍是直愣愣的盯着扶疏,神情里满是控诉。

“混蛋!”扶疏愣了片刻,眼看水逐渐没住男子俊逸的脸,终于回过神来,忙跑过去,手忙脚乱的拽住男子的脚往岸上拖。

一直把男子再次拖到岸上,才转过身来,凶巴巴的道:

“真是疯了!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信不信——”

却在对上身后男子脸上分外明媚的笑容后张了张嘴巴,竟是无论如何骂不下去了。

“扶疏,你舍不得我死的对不对?就如同,我从来都舍不得你…”

男子好似对扶疏的恼怒全然不觉,只一径喃喃着傻傻瞧着扶疏,明明疼的额角冷汗都出来了,却偏是死死攥住扶疏的衣襟,一副生怕扶疏会突然间跑了的样子。

那般小心翼翼又可怜巴巴的模样,仿佛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好不容易回到主人身边是,生怕再被遗弃!

扶疏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半晌俯下身,伸手帮男子拭去额角大滴的冷汗,柔声道:

“疼的厉害吗?你先放手,我去帮你采药。”

不远处就有几株蓝印草,最是能缓解因暴饮暴食而产生的腹部剧痛。

“不放——”哪知男子却是固执的摇头,闷闷的道,“不吃药,也不放手,不然,你,会跑——”

嘴里说着,竟是伸出双手更用力的扯住扶疏的衣襟。

竟是连怕吃药,也和阿筝一个德行。

扶疏无奈,只得顺着男子的力气,在旁边坐下。好在自己怀里还有一些浆果,不止好吃的紧,还暖肠胃,应该能缓解疼痛:

“好,不吃药,来,把这些果子吃了吧——”

一边还掏出条手帕帮男子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嗳。”男子这次倒是应得干脆,便是眼睛也开始闪闪发亮。

扶疏慢慢的把怀里的果子一颗颗尽数喂了男子吃。

男子神情愈来愈愉悦,许是折腾的很了,终于在吃完了最后一颗果子后闭上眼睛睡着了。

“公爷怎么还不出来?”远远的传来些人声,间或还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听着明显不是一个人。

扶疏愣了一下,公爷?难道是这人的手下?

也不敢再停,忙站起身来,往方才的灌木丛方向而去。

这边刚藏好身子,那些声音就已经来至近前。

走在最前面的却是一个三十多的精明汉子,那人一眼看到了躺在草地上酣睡的男子,愣了下忙冲跟着的侍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让人小心的背起男子,这才快步往林子外而去。

“公爷这是怎么了?”看到被侍从背出来的主子,老仆明显吓了一跳。待来至眼前才发现,秦筝竟是睡着了,惊得嘴一下张了老大:

公爷自来最是浅眠,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彻夜不眠,而且,绝不容许陌生人靠近,便是自己,服侍了这许久,至今仍无法近的了公爷的身!今儿个怎么睡得这么沉?竟是连侍卫去了也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