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道:“公爷去了南边的苦力营巡视——”

巡视苦力营?此言一出,不止叶涟,就是扶疏都有些发愣。

作为身份尊贵的钦差大臣,就是巡视,也应该阅兵吧?好好的去什么苦力营?

那苦力营关押的多是犯官家属或罪大恶极、罪无可赦重犯,以穷凶极恶之辈居多,那样邪恶的地方,有什么好巡视的?

作者有话要说:

39

叶涟却是无所谓,问清了苦力营的位置,便带着扶疏溜溜达达的往南大营而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大齐官兵,看向叶涟的神情都有些惊奇,只是南边的苦力营也不是什么军事重地,便也就没人上前阻拦。

和别处营房不同,苦力营除了最外围的房子是把守的兵丁居住,修缮的整整齐齐外,里面全是低矮破旧的毡房,连个窗户都没有,阴森森的看着甚是吓人。

眼下正是深秋天气,苦力营中也正忙着应对寒冬季节的到来——对于这些重刑犯而言,不止吃不饱穿不暖、挨饿受冻,更要没日没夜的轮番去田间劳作、构建防御工事,还要去服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苦役,甚而必须的时候,在必死的战役中充当炮灰的角色…

所有来了苦力营的人都有一个明悟——这一世,十有八/九,就要埋骨于此,做个他乡之鬼!

也因此,偌大的苦力营中,到处弥漫着一种颓废而绝望的气息——到处都是带着沉重的脚镣埋头做工的死气沉沉的犯人,那些曾经或凶恶或骄横的脸上,现在统一变为呆滞。

即便如此,当叶涟和扶疏出现时,那些犯人还是有些骚动——苦力营中倒也有女人,全都是因家里男人犯了重罪被发配到这里充作官妓的。只是那些女人早被现实的苦难击垮,一个个骨瘦如柴和行尸走肉相仿,早已经失去了女人本身所固有的种种特质。

现在看到叶涟这般恣意绽放的美丽,顿时不受控制的被吸引,看向叶涟甚而扶疏的眼神都贪婪无比,甚至有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下意识的就把手伸到了裤裆里,只是下一刻,一声尖利的鞭子声随即响起,却是看守的兵丁劈头盖脸的抽了下来,那汉子顿时哀嚎一声,脸上瞬时鲜血淋漓…

到了此刻,不止扶疏蹙紧了眉头,便是叶涟也有些后悔,正要招呼扶疏回转,却正好看到前面不远处,身着雨过天青色常服的秦筝!

正主既然就在这里,叶涟也就改了主意,继续带着扶疏信步往秦筝身旁而去。

秦筝却是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形,正阴沉着脸死死的盯着前面一个同样身着镣铐的囚犯。

那囚犯看身形足有九尺高,人却是瘦的几乎脱了形,依稀能瞧出原本刚毅粗犷的面容。衣衫早已褴褛不堪,遍布伤疤的j□j双足上戴着一副足有百十斤重的沉重脚镣,除此外,赫然还有两根铁链从琵琶骨处穿过。

“青岩——”秦筝眼睛久久停留在铁链上已经锈成青紫色的陈旧血迹,半晌叹了口气,“姬庄主——”

话音未落,男子倏地抬起头来,带着镣铐的手朝着秦筝就砸了过去。秦筝一个躲闪不及,一下被砸个正着,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头,入手竟是热热的濡湿感。

随侍在旁的李良大惊,上前飞起一脚就把那男子踹飞了出去,看男子还要挣扎,旁边负责监管的守将终于回过神来,立时吓得脸色苍白,狠狠的一拽握在手中的铁链,随着一阵嗤啦啦的铁链穿过骨头的刺耳摩擦声传来,马上有殷红的血顺着男子的琵琶骨汩汩淌下…

“阿筝——”一片混乱中,扶疏飞也似的朝颓然倒下的秦筝跑了过去,一边拼命的想要帮秦筝止血,一边颤声道,“阿筝,阿筝,你怎么样了?”

阿筝?秦筝迷蒙的眼神忽然闪过一丝光亮,直直的看了扶疏一眼,反手紧紧拽住扶疏,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叶涟也被这一幕给弄得目瞪口呆,刚要吩咐扶疏离远些,却发现小丫头已经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还有那般紧张的模样——说和秦筝没关系,鬼才会相信!

“快带公爷回房间诊治——”李良上前一脚踹翻男子,脚随之在男子穿过铁链的琵琶骨上用力一踩,一阵瘆人的骨头碎裂声随即传来,扶疏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抬头,正对上一张被抽打得在地上不住翻滚,却始终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声哀嚎的脸,脸色迅疾大变——

这个刚才突然暴起要刺杀阿筝的男人,怎么瞧着,这么像青岩?

不,怎么可能!扶疏却又旋即推翻了自己的猜想,作为神农家族的守护者,即便自己亡故,青岩这会儿也应该还在神农山庄才对,怎么会沦为囚犯被发配到这里?

而且退一万步说,即便发生了什么难以预测的事,青岩也绝对不会做出刺杀阿筝这样疯狂的举动来!

毕竟,一个是自己视若亲弟一般的阿筝,一个是神农山庄一直以来的守护者,虽名为奴仆,但对姬氏却最是忠心,无论何时,都会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身边,一直是自己当成哥哥一般看待的青岩,再如何,这两个人也必不会反目成仇,弄到这般惨烈的境地!

还要细看,李良已经再次抬起脚来,狠狠的把男子踹飞了出去,咬着牙恶狠狠道:

“带回去,狠狠的打!”

早有机灵的侍卫跑出去寻了一副担架过来,小心的把秦筝放在担架上,扶疏只觉手被人猛地一拽,忙回头看去,却是秦筝,即便昏迷之中,依然紧紧抓着扶疏的手不放。

那抬担架的侍卫也发现了这一点,忙上前想要分开两人,哪知扶疏的手刚有松开的迹象,躺在担架上的秦筝就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那惨烈的模样,好像正在忍受着什么极致的痛苦。

侍卫们吓了一跳,不敢再用力,只得匆匆吩咐扶疏道:

“你也来吧!”

直到军医赶过来,秦筝竟仍是不肯放开扶疏,甚至扶疏稍微动一下,秦筝就会露出痛苦的神情,万般无奈,陆管家只得令人搬了张凳子,命扶疏握着秦筝的手坐在床前,也是怪了,秦筝果然就平静了下来。

气得旁边的董静芬几乎把手里的巾帕给绞断。

扶疏这会儿却完全没心思搭理她,既担心秦筝的伤势,又不由自主的想起方才那个囚犯熟悉的面容,竟是心乱如麻,无论如何静不下心来。

好在秦筝只是外伤,军医小心的给处理了后,明确表示,秦公爷应该很快就会醒来,而且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很快,又有人通禀,说是右将军秦佑求见。

这秦佑也是秦家人,却是属于旁支,陆管家又忙出去接待,顺带着,连董静芬也带出去伺候。

看房间里再没了旁人,扶疏终于有机会细细的打量躺在床上的秦筝,原先没注意,这会儿仔细瞧了才发现,阿筝原先只是太胖了,真瘦下来的话,可不就应该是这个模样吗?

秀气的眉,狭长的眼,高挺的鼻梁…

扶疏不觉伸出手,一点点抚过这张暌违了十年之久的脸,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伏在秦筝耳边轻声道:

“阿筝,原来你长大了,就是这般模样吗?姐姐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你长大的样子了呢!阿筝,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快快的好起来,等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姐姐了,所以,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随着扶疏手指所到的地方,秦筝的神情越来越放松,甚至一直以来,都是紧紧蹙着的眉心也渐渐舒展开来,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个宛若小孩子般的甜美的笑容。

扶疏神情一松,这孩子,还是和从前一样乖得让人心疼!以前就是这样,若是有个病了痛了,便会可怜巴巴的缩在被窝里,无论多不舒服,却是只要自己哄几下,就会很快生龙活虎一般。

看秦筝嘴角有些干裂,就想着起身去倒杯茶水来,哪知刚站起身,却听外间陆管家道:

“你说刺杀公爷的囚犯叫青岩?”

声音明显惊怒至极。

扶疏一个激灵——青岩?

“是啊。”那秦佑道,“可惜陆大帅不在营中,不然,单凭刺杀公爷这条罪名,立马就可以将他枭首示众!”

“斩首?”陆管家却是愤恨至极,“斩首也太便宜他了!这个青岩,仗着服侍过姬扶疏,就不把公爷放在眼里,几次三番和公爷作对,今儿个竟然还敢刺杀公爷,当真是活腻味了!不是说他一身功夫都废了吗,怎么还是如此凶悍?这样的亡命之徒,就该先斩断他的四肢,再用尽酷刑,最后再处以极刑!”

扶疏只觉头“轰”的一下,险些栽倒,小脸儿早已没有一丝血色。那个人,竟真的是,青岩?

一时惊怒交集。

青岩一族世代依姬氏而居,家族内均是功夫高强之人,自来负责保护姬氏的安全,和姬氏家族名为主仆,实则和一家人相仿。

而青岩更是从扶疏一出生,便被指定为小主子的影卫,可以说是伴着扶疏一道长大,早被扶疏当成了和父母一般的家人!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是扶疏愿意毫不犹豫吐露死而复生秘密的,那这个人就是青岩!

扶疏心里笃定,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是人是鬼,青岩都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即便自己离世,姬家无后,可以家族建立的功勋,要庇佑青岩一族仍是绰绰有余,做为青家这一代的族长长子,自己最信任的人,青岩怎么会落到被发配边疆的悲惨结局?

还有陆管家方才说什么?要砍断青岩的四肢,还要用尽酷刑,然后再杀了他?

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定要尽快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目前当务之急,则是要赶紧想法子救下青岩——

一想到方才那两道穿过青岩琵琶骨的铁链,扶疏顿时有些不寒而栗!

只是一只手还被秦筝紧紧攥着,扶疏实在是心急如焚,唯恐自己去晚一步,青岩便会遭遇不测,狠狠心,用力往外抽了下,哪知秦筝即便昏迷之中,竟仍是死活不放,没奈何,扶疏只得用力的一根根掰开秦筝的手指,低声道:

“阿筝乖乖养伤,我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秦筝紧闭着的眼睛急剧的抖动着,似是拼命的想要睁开眼来,扶疏终于把秦筝最后一根手指掰开,大踏步往门外而去。

两滴大大的泪珠,顺着秦筝的眼角缓缓淌下,慢慢洇入鸦黑的发里…

作者有话要说:

40

“什么人?快站住。”

扶疏刚走到南大营门口,却发现方才还寥无人迹的南大营门口,这会儿却是枪戟林立、戒备森严。

“我是叶涟公主身边的侍女,方才陪着公主进去过,公主有东西遗落,让我回去看看…”

扶疏心急如焚,迫切的想进去,起码确定一下青岩是否安好。

听说扶疏要进苦力营,为首的将军顿时满脸戒备,上上下下不住打量扶疏——

大帅不过离开一会儿,便发生了钦差大臣被刺这样的恶**件,暂时主持军务的秦佑将军大怒,下令封锁整个南大营,彻查那囚犯还有没有同党,并言说,只要发现,一律大刑伺候,等大帅回返,便一体斩首示众。

不过是些囚犯,生死如何,所有人并不放在眼里,只是秦佑乃是秦家人,而那秦筝这会儿可不正是秦家的族长,敢刺杀自家族长,也怪不得秦佑很是愤怒。

众人也都有眼色的紧,明白这会儿必须打叠起精神来,不然,不止会触了秦将军的霉头,等大帅回来,也必然会怪罪!马上派来重兵,牢牢守住南大营的营门,务必不让一只苍蝇飞过去,这会儿听眼前小丫头说要进去,眼神顿时充满了怀疑:

“什么叶涟公主的侍女?我怎么没见过你?”为首将领冷笑一声,“我怎么看着,倒像是奸人派来打探消息的!”

说着一挥手,就想要把扶疏留下。

扶疏愣了一下,立时明白,自己是太过情急了!要真是把自己给扣下…

心里一凛,幸好旁边兵士是原先守在营门口的,忙小声向那将领回禀,说是方才这小丫头确然是跟在叶涟身后,那将领又盯着扶疏半晌,终于吩咐道:

“若是公主真遗失了什么东西,报上来便好,此处不准任何人停留,快快离开。”

扶疏不得已,只得返身离开,刚拐了个弯,便听有人道:

“黑羊——啊,大姐——”

却是柳河,正溜溜达达走过来,本来下意识想喊一声“黑羊女侠”的,却突然想到,眼前这位可是自家老大放在心尖尖上的,马上又改口叫了声大姐。

扶疏一惊,抬头看去,看是跟在楚雁南身边的柳河,顿时大喜,忙跑过去,急急道:

“柳大哥,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一下雁南,我有急事。”

听扶疏竟然叫自己“大哥”,柳河顿时受宠若惊,心里一下乐开了花,还是老大有眼光,瞧人家小姑娘,多有涵养,嘻嘻,要是大姐也喊自己大哥,那不是说,老大也得跟着喊自己一声大哥吗!

忙不迭点头,点了一半又觉得不对,又赶紧摇头:

“老大一早就和大帅出去了,怎么,你找老大有什么要紧事吗?”

“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扶疏急道。

“这个倒没有。”柳河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看扶疏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以为扶疏是被叶涟欺负了,忙安慰道,“你别急,老大走时特意嘱咐过我和李校尉,让我们多留意你那边。是不是那叶涟找你的碴了?”

敢欺负老大的女人,那叶涟被老大收拾的还不够惨吧?

听柳河如此说,扶疏眼睛一下红了——从青岩和秦筝动手,到现在已经过去有一个时辰了,这一个时辰内,也不知青岩怎么样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看扶疏如此,柳河顿时手足无措,“很严重的事吗?告诉我,你放心,老大虽然不在,我和李校尉也一定会为你做主。”

虽然知道事关重大,可也顾不得什么了!而且扶疏相信,既然雁南会特意介绍自己认识柳河和李春成,那也就意味着这两个人一定是他心目中值得信任的人。

当即抬头直视柳河,一字一句郑重道:“柳大哥,麻烦你,帮我进南大营,我要见今天刺杀秦公爷的那个,青岩。”

“什么?”柳河半天才反应过来,脸色迅疾变得很是难看,忙向左右看了看,才引着扶疏来至一个僻静的角落,低声道,“傻丫头,你胡说什么!这样的混话再不要说一个字!”

钦差大臣被刺,是何等的大事,真是沾惹上分毫,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个时候,别人避之唯恐不及,这丫头倒好,竟还要上杆子往前凑!

看柳河要走,扶疏一把拽住:“柳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有非见青岩不可的理由——青岩于我有天大的恩情,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他身陷囹圄、干犯重罪,说不好明日里便会身首异处,再怎么我也要送他一送,不然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还请大哥成全。”

“这——”柳河也是性情中人,没想到这陆扶疏小小年纪,竟是如此重情重义,心里不由大为感动,又瞧着扶疏神情决绝,看情形,若自己不愿相帮,说不好,就会出大事!

这丫头可是大哥的人,而且记得昨日自己喊“大姐”时,老大明显很是愉悦的表情…

罢了,不就是见一面吗!老大走时还特意嘱咐说,但凡扶疏有什么事,务必按她说的做。自己只要小心些,别让扶疏被那些“有心人”给发作了便是。

“这样吧,”柳河沉默良久终于道,“等会儿南大营就要换防,正好该柳正当值——柳正是我本家兄弟,我跟他说说,和他换一下,等下我帮你找一套小点儿的号衣,你就扮作我的亲随——只是你记住,不过是见一面罢了,绝不可做其他,便是有什么事,一切等老大回来再说。”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柳河便带着扶疏和一队士兵径直去了南大营——幸亏天将擦黑,那些兵丁们折腾了一下午却是全无所得,这会儿也有些累了,不然,以扶疏过于矮小的身板,怕是一下就会被识破。

“咦?不是该柳正当值吗?”负责交接的将领看到柳河,还是问了一句。

“那小子吃坏肚子了,这会儿怕是还蹲在茅厕里起不来呢!”柳河笑着道,“好了好了,你回去吧,这儿就交给我吧。”

“也好。”那将领点了点头,实在是这苦力营居住条件太糟了,连空气里都弥漫着骚臭的味儿道,自己早想离开了。

目送那将领远去,柳河便让其他人守住各个路口,自己则带了扶疏四处巡查。

“莫怕。”看扶疏不时看那些兵丁,柳河不在意的摆摆手,“他们全都是老大的兵,除了老大和大帅,谁也别想命令他们。”

语气中是止不住的骄傲。这一点,真是不服不行,别看老大年龄小,一场仗打下来,竟是立马把整只队伍整合的宛若铁桶一般,从上到下,无不愿意为老大用命!

两人很快来到一个独立的完全用青色岩石铸成的阴森森的房子外——

因送来苦力营的都是朝廷重犯,其中不免一些难以驯化的,南大营中便专门准备了这样一个“特殊”的房间,负责招待这样的人。

而此时,自然成了临时的囚房。

“你们也去休息吧。”柳河冲守在房子外面的士兵道,正说话间,牢房打开,一个身上溅满了血点的人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柳河,忙躬身施礼,谄媚着笑道,“将军——”

“你身上这是——”柳河状似不经意的问。扶疏更是死死盯着那人满身的血污。

“回禀将军,这些血不是我的,是那个青岩的!奶奶的,真是邪了门了,还是第一次见到骨头这么硬的人——脊梁骨都折了,竟然还不肯招供!”那人嘴里嘟哝着,忽又觉得不对,忙又磕了个头,“小人莽撞,还望将军恕罪。”

自己之前本就是衙门里行刑的狱卒,发配到这里后又被挑出来重操旧业,帮助j□j那些不听话的犯人,这么多年了,说练就了十八般武艺一点儿也不为过。

平日里那些凶徒,只要落到自己手里,就是哑巴,自己也能从他嘴里抠出想要的东西来!里面的这个倒好,生生让自己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愣是没套出一点儿有用的信息!

脊梁骨折了?还有那被穿透的琵琶骨…

扶疏只觉浑身的血都朝头上涌去——青岩武功之高,天下罕有敌手,从小到大,无论遇到什么,从来都是挡在自己面前,扶疏绝没有想到,有一天,青岩会被人践踏折辱至此!

衣袖忽然被人轻轻拽了下,扶疏终于回过神来,正碰上那狱卒明显有些狐疑的眼神,忙低下头,做出俯首帖耳的模样。

“你下去吧,这儿我派人守着。”柳河吩咐道,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听说那囚犯脊梁骨断了的那一刻,自己分明能感觉到小丫头几乎浓郁到有形的悲伤和愤怒。若仅仅是恩人的话,这般冲天的怨怒,却是有些过了…

那犯人忙应了一声,长舒一口气——碰上这么怎样也打不倒的犯人,便是对自己,也是一种折磨啊。

等一行人走远,柳河才拿出钥匙开了石门,示意扶疏进去:

“走吧。”

扶疏应了一声,缓缓推开一条缝,跟在柳河身后快速闪身而入,后面的石门迅速闭拢。

偌大的石屋里,不过角落里一个火把罢了,光线有些昏暗,等扶疏看清石屋里的情形,瞳孔蓦地收缩——

四面的石壁上,挂满了各种千奇百怪、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怕不有上百种之多,而此时,几乎所有的刑具上都沾满了浓稠的血液,一滴滴的从刑具上蜿蜒而下…

而正中间的地上,正躺着一个血瓢似的人儿,四肢被钉子牢牢的固定在地面上,不像是一个人,倒更像是一滩烂肉!

这是,青岩?自己心目中永远顶天立地、无论任何时候都会庇佑自己的大英雄青岩?

扶疏只觉整个身心都被一种强烈到极致的愤怒所控制——无论什么人,无论什么理由,敢这样对待青岩,自己绝对永远无法原谅!

还以为,老天让自己重活一次,是为了补偿自己上一世的辛劳,让自己无忧无虑的重活一世,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惨绝人寰的一幕!

不管自己是姬扶疏也好,陆扶疏也罢,都绝不会允许有人这样伤害自己的家人。

为了守护重视的人,自己不在乎重新做回姬扶疏!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稚弱,亲们多浇灌多施肥,求收藏求评论啊(*^__^*)

41

“真要把这些钉子给取出来?”柳河眼睛闪了下。

即便是上惯了战场,看到眼前情景,却还是连汗毛都竖了起来!现在听扶疏如此说,顿时愈发不忍——

这人明显疼晕过去了,这样硬生生把钉子给取出来,定会再疼醒,痛楚将更胜先前数倍。

“是。”扶疏慢慢点头,努力控制着,才不致让自己的情绪完全失控,艰难的一字一字道,“再钉下去,我怕,他的四肢,都会废了。”

“就是废掉又怎样?”柳河叹了口气,“左右是个死,这样昏迷着死去,未尝不是件幸事。”

“他不会死。”扶疏蹲下/身子,小心的往青岩嘴里塞了一颗用提取的藓芽汁液并其他药物做成的药丸——这种法子本是青岩家的祖传法门,最是有止痛祛病的效果,自己本来担心阿筝胃痛的很了,勉强凭着前世的记忆做出来的,却没想到,会用在青岩身上。

“他会活下去,而且,会站起来,和从前一样…”仍是那般清亮的声音,却宛若宣誓,语气里是全然的决绝和信心——

自己会救出青岩,然后治好他,让青岩手刃那些迫害他至此的贼人!

柳河愣了一下,暗暗摇了摇头,心说看小丫头的样子,怕是难过的有些魔怔了!

这青岩是否能活下去,又岂是她一个小丫头说了算的?本就是朝廷重犯,又胆大包天,刺杀钦差大臣,便是有一千条命也不够杀的!

罢了,既然扶疏执意让取出来,自己只管成全她便是,也算是帮她圆一个念想

想起什么又叮嘱道:

“离得远些,以免溅身上血——”

哪知扶疏却从怀里取出些药物,上前一步道:

“你取钉子,我敷药。”

看扶疏神情固执,柳河暗暗摇了摇头,毕竟小丫头罢了,虽是嘴上逞强,待会儿见到那般血腥的场面,别说上药了,腿说不定都会吓软!

只以为是小孩子心性,也不管她,急速出手,随着一根钉子拔出,一个血淋淋的洞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本已经昏迷过去的青岩一下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绝望的嘶鸣,身体也剧烈的挣扎起来,柳河吓了一跳,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