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仇家——”秦筝微微一愕,忽然想起方才扶疏所说“自己伙同他人谋夺山庄”之语,难道是…

扶疏抬头,静静的对上秦筝的眼睛:

“青岩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公爷当真要逼死他方肯罢休吗?公爷如今已是高高在上,再不是昔日需要神农山庄庇护的小小孩童,泼天的富贵已尽在掌握之中,倘若公爷还念着当年神农山庄一点儿旧情,还请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你——”这般平静却冷淡的语气,使得秦筝胸口仿佛被人狠狠的剜了一刀似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你再说一遍?”

扶疏的话明显就是指责秦筝忘恩负义,这般众目睽睽之下,那秦筝又是出了名的阴狠毒辣…楚雁南心里一紧,下意识的就想上前护住扶疏,却被陈乾抓住手腕,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雁南是关心则乱,自己怎么瞧着,这秦筝看陆扶疏的眼神有些古怪啊,明明是揭人伤疤,偏偏对方的眼里却并无半分杀机。

青岩这件事又委实棘手,便是大帅也头疼不已,这会儿怎么瞧着,兴许这陆扶疏的出现,会是一个转机,没看那秦筝已是方寸大乱的样子。

楚雁南抿了抿嘴唇,手却已经按向剑柄。

“我说,”扶疏声音依旧没有半分波澜,便是看向秦筝的眼睛也没有移开半点,“请你高抬贵手,放过,青岩。”

青岩闭了闭眼睛,心却是痛不可抑——小主子竟然为了自己,开口求人,求的,还是秦筝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子!

秦筝脸色更加苍白。

“阿筝,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小小的扶疏站在床前,可怜兮兮的道。

“你说——”胃痛又犯了,秦筝无力的躺在床上,却在对上那双明亮无比的晶眸时舒服多了——身子也微微坐起,一副随时准备下床的模样。

“你说的啊!”扶疏长出了一口气,刷的端出来一个药碗,眼里是阴谋得逞的得意和满满的心疼,“那就把这碗药全喝进去!”

秦筝接过看也不看的一饮而尽,然后丢开碗,无比认真的瞧着扶疏:

“不要求我,只要你开口…”

一碗药算得了什么!只要是扶疏想要的,自己便是拼了性命也会给她拿来!

还是那样一双晶亮的眼眸,清悠高远,完全没有沾染过任何世俗的阴翳,这会儿却是那般悲凉而哀伤的瞧着自己,说,“请你,放过青岩…”

秦筝身子猛一踉跄,下意识的就想抬手遮住眼——罢了,罢了,又何必再逞口舌意气,自己的意思,本来不也是要留青岩一条命吗!这世上,自己绝不许任何人亏欠自己,可也绝不许自己有一点亏欠扶疏!

“放过青岩,不是因为有人求情——”秦筝撇开眼睛,竟是不愿再看扶疏,“而是,因为他,没有背叛过姬扶疏。”

心里却充满着巨大的惊惧和恐慌,明明,扶疏在自己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啊,为什么方才那么一瞬间,自己竟是会错把眼前这女子当成扶疏?

不过十年啊,十年的时光,就足以让自己忘掉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吗?

难道自己果真如陆扶疏所言,是天下第一薄情寡义之人?!

秦筝一言出口,所有人都呆若木鸡——这样就放过一个意图刺杀自己的人了,也太简单了吧?

到底是谁说这位秦公爷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这分明就是个好好先生吗!

“公爷——”看秦筝瞬间惨白的容颜,李良心知不妙,看向陆扶疏的神情又惊又怒,这小女孩到底有什么妖法,竟不过寥寥数语,就能让秦筝放弃追究青岩的谋刺大罪?

可若是放过青岩,那岂不意味着,自己无法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青岩没事儿,那楚雁南的同党罪名也就更加是莫须有了!

也顾不得秦筝会不会怪罪,爬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秦筝面前:“公爷不可。公爷万金之躯,怎么能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贼人刺杀过第一次,就必然还会刺杀第二次!公爷绝不可放虎归山!”

“你的意思是,要抗命?”秦筝的神情渐渐恢复惯常的冷漠。

“属下不敢。”李良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之色——无论如何,这青岩,不能留!

“只是属下奉皇命而来,保护公爷是属下分内之责,公爷万不可有妇人之仁——”

一个“仁”字出口,双手竟在地下一按,身形腾空飞起,同时抽出腰间宝剑,朝着青岩当胸刺去。

耳听得“当啷”一声响,却是本来站在后面的楚雁南竟然后发先至,堪堪挡在青岩床前,顺手拿起旁边的药碗,朝着李良就掷了过去。

“找死——”李良神情狰狞——一个小小的茶碗也想伤了自己,真以为自己和国舅爷一样——“啊”!

却是那药碗应声而裂,一枚碎片瞬间刺入李良的右眼,李良只觉胸口宛若被人用千斤巨锤重击,硕大的身子如流星般倒飞出去。

外面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夹杂着李良痛极的惨叫声,一声接一声的传进来,房间里却是鸦雀无声,本还想上前喝骂两声的秦府管家,这会儿早吓得腿肚都转筋了——

那陆扶疏是女巫的话,这楚雁南就是不折不扣的魔鬼啊!

倒是陈乾反应快,冲楚雁南使了个眼色,忙上前打哈哈:

“哎呀楚将军果然骁勇,也是,有我们护着公爷,那小子还敢公然抗命——看以后谁还敢不把公爷放在眼里!”

秦管家好险没气晕过去,心说这老混蛋还真会取巧!还护着公爷,这分明就是示威!真护着公爷的话,干嘛要把刺客护的那么严实,反而把李良收拾的这么惨!

自己猜得不错的话,那李良的右眼铁定废了!

这哪里是护着公爷啊,分明是给那个刺客报仇!

秦筝又何尝不知道对方的心意?却是深深的看了扶疏一眼,神情决绝:

“从今以后,青岩和姬扶疏再无半分关系,你也好,青岩也罢,若是再犯到本公手里,那就,死!”

即便这女孩长了一双和扶疏神韵一般无二的眼睛,可也绝不是扶疏。既然扶疏已经死了,自己就绝不许任何人取代她。

而青岩,竟敢对扶疏之外的人显露出忠诚的一面,无疑就等同于对扶疏的背叛,一个背叛了扶疏的人,他的生死又与自己何干?!

——只是秦筝却忘了,自己方才面对对面那个女孩子时的一系列反常之举,在别人眼里,却是和青岩一般无二。

扶疏只觉浑身的血一下冲到头顶,半晌才惨然一笑:

“好。”

低下头的瞬间,两颗大大的泪珠却瞬间滑下——自己保护了那么久、又期待了那么久的弟弟,却对自己说,再犯到他手里,就,死!

原来时光果然如此残忍,这一刻,终于无比清楚的认识道,那个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转的圆滚滚的阿筝,总是可爱的不得了踩着个蚂蚁也会大呼小叫的阿筝,已经,不在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名叫秦筝的陌生人…

秦筝却是看也不看扶疏一眼,转身就要走,却和另一群人撞了个正着:

“公爷果然宽仁大量,竟是连刺客都愿意放过。”

说话的是一个弱冠之年的锦袍公子,男子姿容俊秀,神情却是傲慢无比:

“只是公爷心怀仁德,我神农山庄却不能落人口舌。”

说完回头厉声道:

“商岚,你是神农山庄旧人,过来认一下,他可确是青岩?”

第51章 又见1旧人

一个背着背篓,一身青衫、素衣落拓,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种说不出来孤绝气息的男子默默上前一步,垂头应道:

“姬公子——”

姬公子?

所有人都是一愣,除了扶疏外,视线尽数集中于那锦帽貂裘气势凌然的华服青年的身上。

青年身边一个一身紫色官服颇有官威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傲然扫视众人,冷笑道:

“倒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好戏!”

掠过楚雁南时,神情明显一滞,最后注目秦筝,神情里终于有了丝亲热:

“秦公爷,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神农山庄的姬青崖姬公子,公爷应还识得吧?”

“郑大人——”秦筝也拱手还礼,又冲旁边一位方脸男子和姬青崖颔首道,“周大人安好,姬公子别来无恙。”

陈乾却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事情好像有些麻烦。

没想到朝中这么快就对叶涟的提议做出了回应,派了钦差大臣过来。

这两位钦差,陈乾倒是全都识得,一个是礼部尚书、大学士周楷严,另外一个则是当今皇上宠妃郑妃的嫡亲兄长兵部侍郎郑国栋。

据自己所知,周楷严近年来和二皇子——因大皇子早夭,二皇子其实也就是实际意义上的大皇子——齐昭走的很近,至于那郑国栋,自然力挺的是自己的亲外甥、三皇子齐昱。

看来二皇子和三皇子此次又是旗鼓相当,竟是各派了一个亲信来至边关。

可这也注定了两人为了和谈大计,都不会和神农山庄的姬青崖对上——毕竟,皇上不可能把雁南指给叶涟做驸马,那也就意味着,这个姬青崖将会是驸马的不二人选,他能不能找到血兰,决定着和谈的成败与否。

要是姬青崖坚决以主子的身份处死青岩,就是皇上也不好说什么!

姬青崖冷冷一笑,看着青岩的眼神仿若看向一个死物:“秦公爷倒是颇有乃祖之风,生就的慈悲心肠。只是这等低贱如蛆虫之辈,却竟敢以下犯上,如此凶顽,留之何益?纵然秦公爷一片慈悲心肠,我神农山庄却是不能替这贱奴背上如此恶名!”

瞥了一眼肃立面前有些萧索的男子:

“商岚,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我的话吗,还不快去瞧瞧,是不是那个贱奴!”

秦筝微微皱了下眉头,却不知为何,下意识的瞟向扶疏的方向,神情顿时一愕——

扶疏正怔怔的往这个方向瞧过来,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却氤氲着水汽,看的秦筝的心一下似是浸透了江南阴雨季节的黄梅雨,瞬间酸涩无比。

商岚默默的转过身来,往前走了一步,一抬头,正对上扶疏因溢满了泪水而仿若水晶般流光溢彩的眸子,脚下顿时微微一滞。殊不知,扶疏的心头,却是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

这真的,是自己的大师兄吗?

因神农山庄的巨大声誉,尽管姬氏族人生性淡泊更恪守组训,不愿掺和到朝廷是非中去,却还是有些人想把主意打到山庄头上。也因此,各大家族都有以学艺的名目送到山庄的家族子弟。

除了那些别有目的的名门之后外,山庄还收留了一些孤儿,教授他们农艺之法。

而商岚就是山庄收留的孤儿中的一个。

当初是和饿晕的小黑一起被发现的。

不得不说商岚非常有天分——神农山庄存世将近千年,之所以始终掌控天下农业兴衰,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姬家藏私,而是其他家族的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和姬家相比肩。而商岚还是第一个因农艺高超被姬家上一代家主收录门墙的外姓之人——

本来扶疏的意思,是想要除商岚之外,还有无数个师兄妹才好,因此才口口声声唤商岚大师兄,可惜其余人却均是资质平平,很难再入姬庄主的法眼了。也因此,扶疏实际意义上名副其实的师兄,也就这么一个,那就是商岚。

因着商岚神农山庄大弟子这一特殊身份,不独神农山庄,便是朝廷内外,也没人敢小瞧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只是商岚之所以深得上一代庄主的喜爱,除了农艺上有天分之外,更兼他的性子和姬家人也相似的紧——一心只爱农事,根本无暇他顾,身边甚至连个贴身使唤的人都没有,惯常的一身青衣装束——

每日里天刚拂晓,一青衣男子和一个素裳女孩相伴在田野里或侍弄庄稼或相对凝思的身影,便是镌刻在神农山庄几乎所有人心头最亘古不变而又无比宁馨的一幅画面。

大师兄一向是怎么也晒不黑的白皙肌肤,又生的挺拔,虽是瘦削,却偏是如同风中的劲竹,说不出的英挺凌然。哪像现在的这人…

扶疏不错眼的盯着商岚,不过十年的时光,当初那个挺立如竹的风华男子这会儿却是满面风霜,不止眼角有了岁月的纹路,便是那双总是温润如水无比纯粹的眼眸,也被过往的时光沉淀成两泓幽深的海——

这十年里,大师兄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生生变成这样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

商岚身形一震,一抹不可置信的错愕在眼中一闪而逝,还要再看,楚雁南却是不经意的往左跨出一步,恰好遮住了后面的扶疏。

商岚一个不察,差点儿撞到楚雁南身上,慌忙后退一步,低低道:

“冒犯将军——”

声音温和,宛若清风拂过水面。

姬青崖微微蹙了下眉头,这商岚惯常和个哑巴似的,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副清雅的嗓子。

秦筝却是再次不自觉的看向扶疏,入目却是楚雁南俊美无俦却冷若冰霜的一张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哼了一声,转过头来,甚而忘却了方才横在心头的那个疑虑——

在山庄里那么久,商岚的木讷是出了名的,也只有在对着扶疏时,才会表现出还算灵动的一面,而能让他开口说话的,也往往是和扶疏有关,绝少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表现出如此热情的一面。

商岚退后一步,绕过楚雁南,继续迈步往床前而去——一时房间里站着的人都是哭笑不得,这商岚性子可真是有些呆啊,明明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床上青岩的模样,偏这商岚如此死心眼儿,姬青崖让他到床前辨认,就一丝不苟的跑到床跟前!

没想到商岚还真非得到床前去,楚雁南神情变了下,却也不好再拦,只是回身站到扶疏身侧,趁人不注意,用力握了下扶疏的手。

扶疏终于回神,意识到情形不对,忙低头,两颗大大的泪珠却是啪的一声砸落地面。

“你怎么了?”下一刻,扶疏身前一暗,却是商岚正弯下腰来,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写满了怜惜,“怎么哭了?”嘴里说着,掏出块儿帕子就想帮扶疏擦拭。

“你干什么?”楚雁南脸色大变,抱着扶疏往自己怀里一带,商岚伸出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收回也不是,伸出去也不是,神情一下尴尬无比,“将,将军,我是不是,又冒犯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又一指扶疏,脸上流露出纯然的无辜神情:

“我只是看她在哭…”

扶疏抬头,怔怔的瞧着神情关爱而又无措的商岚,张了张嘴,半晌才哑声道:

“大,”

勉强把“师兄”两个字咽下,又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马上要倾泻而下的泪水逼了回去:

“这位,大哥,我,无事——我只是,有些,难过…”

却再也说不下去,心里的委屈更是成倍的翻涌了上来,明明是最疼自己的大师兄啊,自己却不能相认!

“别,别哭——”商岚神情愈发无措,那模样,若不是楚雁南杵在一旁,是一定要把扶疏抱起来好好哄一哄的。

后面的姬青崖看的几乎气乐了,这个商岚果然是呆子,明明自己是让他去认人的,他倒好,竟然开始哄起一个不相干的小孩子来!

“商岚——”

“啊——”商岚回神,傻傻的瞧向姬青崖,“公子有何吩咐?”

有何吩咐?姬青崖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我让你仔细看看,躺在床上的这个东西,是不是神农山庄的叛奴青岩?”

扶疏只觉手脚冰凉,终于清醒过来,抬头又惊又惧又伤心的看向商岚。

“你,不想他死?”商岚似是突然明白过来,下意识的看向废人一般躺在床上的青岩,又看了一眼神情萎顿哀绝的扶疏,终于转过身来,冲着姬青崖缓缓跪下,“公子,他是青岩,可是,可不可以饶了他?”

“你说什么?”姬青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想为他求情?”

“是啊。”商岚仍是一脸迷茫,“我说这么长时间见不着青岩,原来他受伤了,他不会背叛山庄的,真的。而且,要是他死了,扶疏和小妹都会难过的。”

商岚嘴里的扶疏大家都知道指的是谁,可是,小妹?

看大家有些疑惑的模样,商岚一指扶疏,傻傻的道:

“呶,小妹。”

第52章 剑拔弩张

这下不止其他人,便是楚雁南也不禁蹙了下眉头——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扶疏只是礼貌的说“这位大哥”,这人倒会顺杆爬,还真的脸皮厚的以大哥自居了!

便是秦筝也不由对商岚怒目而视,平日里瞧着这商岚是个老实的,怎么今日竟也会如此占人便宜!

只是两人却都忘了,商岚好歹是神农山庄姬林风庄主都承认的入室大弟子,而扶疏,不过是个家境贫穷的山野村女罢了!

论起身份悬殊来,倒是扶疏更沾光些。

余人则是哭笑不得,惟有陈乾看向商岚的神情却是多了几分敬意——早听说神农山庄人均是淡泊名利之辈,可自从换了主事者之后,却也同样卷入了世俗朝堂的漩涡之中,倒是这商岚还保留着真性情,有几分神农山庄高人的风骨!

姬青崖则很是恼怒,铁青着脸道:

“商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商岚却似是对姬青崖的怒火全无所觉,很是茫然道:

“原来公子没听清楚?那个,我是不是声音太小了?我说,青岩不会背叛山庄——”

声音简直和吼得一样,震得人耳膜都有些发疼,姬青崖气得青筋暴突,脸都是扭曲的:

“住口——”

这商岚真是头猪!真以为自己是聋子吗,用这么大声音!

“公子——”唯恐姬青崖暴怒之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以姬青崖的水平,要找到血兰可是困难重重!要想成功当上谟族驸马,可还得仰仗商岚!一念及此,郑国栋忙适时开口,“商岚的意思,那确然是青岩无疑。”

心里对神农山庄的评价却是又低了些——

若不是这群姬氏族人,特别是庄主姬岚,委实显露了一手于农艺方面的非凡掌控能力,更兼神农山庄的族谱上确然记了这么一笔有关隐氏族人的信息,自己实在无法把这群资质低劣宛若暴发户一般的姬家人和自来清悠高远以天下为己任的神农山庄联系起来。

转念一想,又旋即释然,也幸好这一拨姬氏族人生性浅薄、热衷名利,不然,自己外甥可从哪得到这么强劲的助力——自从神农山庄高调表示和三皇子齐昱隶属同一阵营后,二皇子齐昭的影响力大大削弱,便是皇上也开始对昱儿另眼相待!

姬青崖也明白郑国栋的意思,自己目前还离不开商岚,真惹恼了他,说不得,自己的驸马之位就会泡汤!

当即横了商岚一眼恨声道:

“果然是,蠢材!”

扶疏的眼睛一下睁大,愤恨的盯着姬青崖——这个混蛋,竟敢骂大师兄蠢材——

以往在山庄时,也曾有一些自诩名门子弟的公子哥不把商岚放在眼里,以逗弄有些木讷的商岚为乐,只要被扶疏发现,便当即不留情面的驱逐出去。

再有后来的公子哥自然就学了乖,即便如何看不上依附姬家的商岚,却再不敢大放厥词,甚至当着扶疏父女的面,还会对商岚多加恭维。

可以说扶疏在打理神农庄时,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那些人确实没有一个敢对商岚有什么微词。现在竟听到那个油头粉面的男子趾高气扬的当众骂最疼自己的大师兄蠢材,扶疏真是气得肺都炸了!

手却忽然被人推了下,扶疏回头,正对上商岚无措的眸子。

“啊?”扶疏一愣。

“不气啊——”商岚做了个往外拉嘴角的手势,眼中全然没有被侮辱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