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又如何?”阔敏冷笑,“任他盖世无敌,今日也必葬身此处。”

如今天色将亮,自己看的分明,这陆天麟果然托大,身边竟不过带了两万人罢了。略一思索便即明白,对方肯定是已经猜想出来自己还有后招,为防万一,已经分兵别处,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后招却是来自绝无可能的凶地天乔寨!

即便两家兵力相当,鹿死谁手也未可知,更不要说自己手下人数现在远超对方!

不出所料的话,这十字坡就将是陆天麟的埋尸之处!只要陆天麟死了,那大齐的天也就塌了,到时候挥兵南下,何愁大齐不破?

“杀——”

“大帅——”李春成一勒马头,神情明显有些焦灼,实在是双方力量太过悬殊,即便加上之前预先埋伏在这里的周放,最后结局依旧不可预料。

“要不要派人调回壶口兵将?”

“不行!”陆天麟却是断然拒绝,在没有摸清阔敏的底牌前,派去守护壶口的部队绝不可以轻动——

壶口乃是乌兰河的必经之处,乃是连州和大军唯一的水源所在,一旦哪里被占领,不出十日,不止大军会不战而溃,便是连州也必然失守!

只要能坚持到午时,赵承运扼守的南路不发现敌踪,自可以赶来驰援。

说着摘下马鞍旁边的弓箭,抽出三只雕翎箭搭在弓上,瞄准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阔敏的帅旗所在,手一松,劲弩带着尖利的哨音朝着阔敏的方向飞了过去。

木胥离一眼瞄到陆天麟的动作,来不及示警,忙猛一拍阔敏的坐骑,自己则挥起铁锤就想将利箭格开,阔敏的马匹受惊,前蹄猛地翘起,差点儿将阔敏掀翻在地,情形顿时狼狈至极。

而同一时刻,第一只箭已经飞到,木胥离用力一挥,满指望能一下将箭击落,谁料想哪只箭竟然因力尽而自己落下。木胥离则因用力过猛好险没从马上栽下来。

心里顿时懊恼不已——自己果然被陆天麟的名号给吓住了,距离这么远,怎么可能射的着?

眼看着第二只箭同样射到,木胥离脸上闪过一丝讥讽的笑容——还以为多厉害呢,现在瞧着,不过虚有其名罢了!竟是不避不闪,抬手轻轻一挥,下一刻却是惨叫一声,却是那支箭竟然穿透胳膊进而钉着木胥离朝着帅旗的方向砸了过去!

“啊——”木胥离只来得及惨叫一声,第三只箭紧跟着飞至,连木胥离并旗杆一起射翻在地!

“大哥——”紧跟在木胥离身侧的木胥其忙上前去扶,却见木胥离虽是圆瞪双眼,却已然气绝身亡。

再没想到甫一交手,竟是又折了一员大将!阔敏顿觉浑身发冷,顿时倒抽了口凉气——怎么可能有这般神乎其技的射箭水平,同一张弓射出来的三支箭,却是有着不同的力道,更兼妙到毫颠!更可怕的还有陆天麟揣摩人心的精准!

这样一个劲敌,绝不可留!

咬牙森然道:“木胥其,你速带一百名神射手,寻找有利地形,只锁定陆天麟一人即可,记住,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必须取了此人性命!”

“大王子放心,”木胥其神情狰狞而凄厉,“属下必取了陆天麟项上人头以慰大哥在天之灵。”

取出随身携带弓箭就要瞄准陆天麟,下一刻神情却是有些扭曲——

之前陆天麟一身白衣,在两边厮杀的黑色洪流中尤其显眼,木胥其本以为,不用细细辨认,只要专射白衣人就必然是陆天麟。却在看清战场上的形势时,脸色立时变得难看之极——

怪不得陆天麟敢于穿白衣,说句不好听的,甭管他穿任何一种颜色的衣服,都是最好辨认的,实在是但凡陆天麟马匹所到之处,霎时厮杀的人流中就会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硕大的漩涡,凡是靠近漩涡的人,无不瞬间就被绞杀!

紧紧跟在陆天麟身侧的李春成等人却是眼睛有些发热——怪不得大帅坚持要穿白衣,黑夜里,不止可以吸引摩罗族贼虏,更令无数大齐儿郎在看到那一袭白色的影子时顿生冲天的豪情,而现在天光大亮,大帅的骁勇之姿,无疑给跋涉了一夜的所有人以无比的勇气!

因着陆天麟如定海神针般始终屹立在大阵中心,尽管两方人数相差悬殊,齐军竟是没有一人有气馁沮丧绝望之色,两军顿时厮杀成一团。

眼看着齐军竟是丝毫不受人数多寡的影响,竟是越战越勇,阔敏神情都有些扭曲,咬牙命令一直护卫在自己周围的六员大将:

“你们六人一起围击陆天麟,木胥其,你和哪些神箭手做好准备,到时乱箭齐发——”

若是再任由陆天麟这般横行肆意下去,自己的手下必将死伤惨重!

旁边的木胥其脸顿时通红,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把明显浸透了毒液的黑魆魆的箭。

长时间的奔波征战,陆天麟这会儿已是汗湿重衣,眼见得又是几员敌将飞骑而至,嘴角显出一丝冷笑,竟是要用车轮战吗,只是那又如何?

舞起方天画戟和六人战成一团。只是毕竟长时间征伐,动作较之此前敏捷度明显差了些。

而齐军人数也因较之摩罗相差太多,渐渐处于劣势。

“什么?”听莫峰说完打探来的消息,齐灏险些站立不稳。

情形竟然糟糕到这般地步吗?转念一想,却也明白了陆天麟的用心良苦,内心一时又是酸楚又是敬佩——

陆天麟,果然不愧是大齐第一条英雄好汉。

当初是朝廷对不起陆天麟,而陆天麟不止不计旧怨,国难来时,竟然选择如此如此决绝的方式以死报国——

若是为自身计,齐集连州大军,陆天麟未尝没有取胜的机会,现在则为了连州和大齐的安危,竟是仅带了几万人马和几乎倍于己方的摩罗族决一死战。

“王爷,要不要属下带人——”莫峰神情明显有些沉重,据自己方才所见,陆帅乃至大军,情形怕是都不容乐观。

却被齐灏打断:“本王亲自去。”无论如何,也要带了陆天麟回来。

于公,这是大齐的江山,到了此刻,齐灏已经无比真切的意识道齐灏之于大齐不可替代的地位——没了陆天麟,连州势必城破,摩罗族毫无阻碍,必将一路南下,到时候整个大齐江山都将危矣。

于私,娘亲本已病入膏肓,要是再听闻陆天麟的死讯,怕是这人世间更没有任何一处是让她牵挂的了!

低头快速写了一道奏章,尽述此前种种,莫峰眼睛一红——王爷这般行径,怎么竟是一副交代后事的模样?

那边齐灏已然写好两封信件,一封摁上公章,另一封则小心折叠起来:

“莫峰,你马上出城,八百里加急赶往京城,将此封奏折呈给皇上,至于这封信——”

犹豫了下,还是递给莫峰:

“你先拿着,若然本王有什么不测,就把这封信呈于母妃…”

“王爷——”莫峰一下跪倒,眼睛倏地红了,“属下不走,属下要跟随在您左右——”

却被齐灏打断:

“你不要再说了,本王心意已决!”

旁边侍立的尹平志也惊得噗通一声跪倒:“王爷,万万不可,您可是千金之躯——”

“正因为本王是千金之躯——”齐灏一字一字道,“若然陆帅无事也就罢了…不然,也只有本王才能振作大齐士气…”

陆天麟可以为国而死,自己是大齐皇室,到了这般时候却要龟缩在后方不成?

竟是推开二人,径直上了马,带了数百兵丁往十字坡而去。

“这,这可怎么好?”尹平志僵立半晌,忽然一拍脑门,啊呀,自己怎么忘了一个人!

宁国公张显这会儿不是正在城中吗!贤王既然离开,那自己就一切听他的好了。

“贤王赶往前线援救陆天麟?”张显和郑国栋及姬青崖等人对视一眼,顿时一阵狂喜——

大战发生前,因被“叶涟逃匿案”牵连,姬青崖等人一早就被送到连州府衙软禁了起来,然后没过多久,张显等人也先后来到,这些三皇子党终于再次聚首。

连续多日来,几人都是忧心忡忡,从未有一次安眠,苦思冥想该如何做才能解了眼前的危局。而现在,齐灏竟然猪油蒙了心,自己开城门去了前方战场。

瞧这意思,前线战场定是危急到了极点。

齐灏此一去,十有□□,就会和陆天麟一起战死沙场!只要这两人死了,之前发生的事,又会有何人知晓?

“尹大人放心,有本公在,定可保连州城无虞。”张显丝毫没有推辞的就接受了尹平志的建议——

别说这两人不见得能从摩罗族铁骑下逃生,即便真的逃回来了,这连州城可是在自己掌握之下,想要收拾个把人,哪还不是易如反掌!

略一思索之下,又命人取来文房四宝,刷刷刷写了一道奏折:

“…摩罗族铁骑挟威势而来,本应避其锋芒,奈何陆天麟自视甚高,竟然不听调度,一意孤行,不止用花言巧语骗取王爷信任夺了微臣的元帅之位,更令大军陷入苦战之中,迫使得贤王殿下不得不紧急驰援…”

写完了之后,吹了吹上面的墨汁,神情得意至极,除非奇迹发生,不然有了这封信,再加上“贤王战死”的消息,管叫陆天麟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

第114章 黄雀在后(二)

“大帅,您快走——”眼看着摩罗族兵将似蚂蟥一般,打死一批,又扑上来另一批,而且全都目标明确,死死咬住陆天麟,李春成就是再驽钝也明白,阔敏怕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取了大帅性命!

抬起因厮杀太久,已经卷了刃的大刀狠狠的劈翻一个想要背后偷袭陆天麟的将领,再看向浑身浴血的大帅时,两眼瞬时通红——

仗打到这般时候,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其他将领尚有可喘息之机,偏是大帅,从交战到现在,凭一己之力,已经斩杀了敌方将近三十员将领,饶是如此,竟还有更多的摩罗族贼人源源不断的扑过来!大帅便是再铁骨铮铮,又能支持多久…

“大帅,您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想想从未谋面的小姐!要是您真有个什么,苦命的小姐可要依靠哪个?”眼看陆天麟丝毫不为所动,李春成顿时发了急——无论如何,都不能叫摩罗贼人阴谋得逞!必得想个法子,劝大帅离开这里!可据自己所知,大帅到现在为止依旧是孑然一身,怕是除了那个踏破铁鞋也寻觅不到的小姐,这世上再无任何人让大帅挂心了吧?

兀自机械的舞动方天画戟的陆天麟神情果然有些动容,心中更是大恸,只觉一种又是酸涩又是痛楚的感觉充满整个胸腔——

是啊,自己的孩儿。十年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从未尽过一点为人父的责任,甚至连孩子是胖是瘦,是高是矮都无从得知!不曾为她换过一次尿布,不曾亲过一次她的小脸,她难过时自己全然不知,她快乐时,也从不曾和她分享…

那样苦命的野草般一个人挣扎着长大的孩儿啊!

老天,你何其残忍,既昭示天麟孩儿的消息,为何不等我父女聚首,便有此大战?

只是,即便再如何愧对孩儿,自己又何忍心,抛下这一众多年袍泽、生死兄弟,独自逃生?

人生在世,自当顶天立地,若是自己此刻当真选择临阵脱逃,又置唯一的孩儿于何地?还有何颜面立于人世间?

“大丈夫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守边卫国,何惧生死?”竟是傲然一笑,“至于说我孩儿,只要这连州铁军有一人在,自然可以替我照顾于她——”

说道最后,却是声音粗噶,声音明显苦涩至极。

周围兵将顿时一阵喉头发热,齐齐道:

“大帅必将无恙,小姐也定可寻回,我等,有生之日,必全力护佑小姐,绝不让小姐受一点点委屈…”

大帅身份何等尊贵,却是为了大家如此不顾生死,甚至最爱的女儿都要抛置,从此以后,小姐不止是大帅一个人的女儿,更是连州铁军每一个人即便拼了性命也要守护的人!

嘴里说着,抬起方天画戟,一下磕飞了迎面贼将的兵器——孩儿,爹爹会为了和你团聚的那一日,努力活下去…

那敌将吓了一跳,慌忙间忙要后退,陆天麟方天画戟如毒蛇般随之追到,左右用力一错,对方的人头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咚”的一声砸到人群中,独余一具无头尸身仍是端坐马上,那马受惊之下,撒开四蹄冲入人群,所过之处,众人无不闪避,惊骇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摩罗族兵将恐惧之余立时一片大乱。

“该死!”竟是又折了自己一员大将!明明已到了强弩之末,怎么这会儿竟又生龙活虎一般!再这样下去,己方士气必然大受影响。

“木胥其——”阔敏扬手往陆天麟方向一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调来所有神射手,朝着陆天麟,万箭齐发——”

“万箭齐发?”木胥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战场中心除了陆天麟外,可还有和陆天麟缠斗在一起的摩罗族将领。真要射过去的话,岂不是意味着…

“对,万箭齐发!”阔敏声音也有一丝颤意——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也不愿出此下策!可眼下,明明齐军衰相已现,可照陆天麟现在的情形看,说不好,会力挽狂澜!

摩罗族人常年生活在塞外,本就擅骑射,之前木胥其之所以屡屡失手,除了陆天麟本身太过勇猛之外,更兼派去缠斗的将军不但没有起到帮自己吸引陆天麟的作用,反而被陆天麟迫的狼狈至极,甚至不由自主沦为陆天麟的“肉盾”,现在阔敏既然下令万箭齐发,毫无疑问,是暗示他,即便以己方将领的性命做代价,也必要射杀陆天麟。

想通了其中关窍,木胥其迅速安排好阵型,手一挥,无数只雕翎箭朝着陆天麟的方向飞去。

自己则抽出那只毒箭搭在弓上——

“啊——”最前中招的是横刀立于陆天麟马前的一员敌将,那人只短促的痛叫一声,便一下从马上栽倒。

陆天麟面前顿时显出一个空档,无数只雕翎箭如急雨一般随后而至。

“不好——”李春成大惊。再没想到阔敏竟是如此丧心病狂,竟是拼着连自己的人一道射杀,也要取了大帅性命。

“柳河,你快去阻止他们!”边吩咐旁边的柳河边把大刀舞的车轮一般挡在陆天麟面前。一心守护陆天麟之下,后心顿时露出一个空档。

一个侥幸靠近的摩罗族将领顿时大喜,手中长枪随即递出,朝着李春成后心扎去。

“春成,小心!”陆天麟一眼瞧见,左手长刀劈开几只乱箭,右手方天画戟朝着敌将就斫了过去。

手中毒箭一直对着陆天麟的木胥其远远瞧见顿时大喜,手一松,那只箭如毒蛇般无声无息的朝着陆天麟就飞了过去。

那敌将再没料到,陆天麟身为主帅,自顾不暇之余,还会为了保护手下甘冒奇险,愣怔了一下,忙要闪避,却哪里还来得及?

直接被陆天麟砍翻在马下。

同一时间,那只毒箭也瞬间飞到,竟是刺穿盔甲,没入臂中。

“大帅——”看着那只雕翎箭在陆天麟臂上晃动,李春成眼睛一下红了。

“混蛋!”柳河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血脉喷张,手中的大锤朝着箭发出的方向狠狠的掷了过去。

木胥其一个躲避不及,正被那铁锤砸中脑袋,顿时开了个拳头大的血洞,吭都没吭一声就一下栽倒在地。

“真是废物!”眼见得那些神箭手竟是瞬时被柳河冲的七零八落,阔敏气的头上青筋直跳——

方才一阵箭雨,竟是足足射杀了自己六七员将领之多,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竟然不过伤了陆天麟一条胳膊!

却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大帅——”

却是陆天麟,忽然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阔敏愣了一下,忙让人拖过木胥其的尸首,伸手取过箭囊,倒出里面的剩余的箭,下一刻顿时狂喜无比——

果然少了那只毒箭!

一时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仰天大笑:

“陆天麟已然身中毒箭,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取了他的首级!”

“陆天麟身中毒箭?”眼看着前面就是战场,齐灏刚舒了口气,好在自己来的还不晚,哪料想一念未毕,便听见阔敏的呼喝之声。心里顿时一紧,待要不信,却见方才瞧着还奋力厮杀的齐军忽然就乱成了一团,直唬的脸一白,低声吩咐莫望,“快,按原计划行事。”

自己则一踹马鞍,朝着十字坡就冲了过去:

“摩罗逆贼休要嚣张,本王来也!”

莫望应了一声,狠狠的一抽□□坐骑,马儿受惊,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就开始奔跑,马尾上绑着的硕大扫帚顿时带起一路滚滚烟尘。

那些兵将虽是不识,其他将领却全都认得,来人可不正是贤王齐灏?

柳河先大喊一声:

“贤王爷带了援军来了,爷爷的,杀死这群摩罗族王八蛋,兄弟们,杀啊!”

贤王爷?阔敏顿时有些发愣——是应该有王爷来,不过不应该是自己的兄弟赤布吗?这是从哪儿冒出个贤王来?

待要不信,眼见得一个身穿金甲神情尊贵的年轻人正带了一支人马飞扑而至,而不远处,更是烟尘漫天,明显正有大批人马赶至此处。

顿时有些着忙。

和摩罗族的慌张不同,齐军本来因为听说大帅身中毒箭而涣乱的军心迅速得以稳定,更因为“大批援军”的到来而生发出无尽的勇气。竟是个个争先,竟是渐渐扭转了局势。

“王爷——”李春成已经在其他人的掩护下抱着已经神志昏迷的陆天麟来至齐灏面前,浑身是血的汉子这会儿早已泪流满面,“求王爷快救大帅——”

目视着陆天麟已经完全被鲜血染成红色的战袍,以及遍布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齐灏心头顿时*辣的,亲手接过齐灏,小心置于马上:

“你放心,不论付出何种代价,齐灏都会想尽办法救陆帅,这里,就拜托诸位将军了!”

“王爷放心——”李春成狠狠的抹去脸上的血水并泪水,“末将等今日即便战死沙场也绝不叫摩罗小儿前进一步!大帅,就拜托王爷了!”

说着拨转马头,掉头又往战场而去。

齐灏最后看了一眼血肉纷飞的战场,只觉内心充满着无限的苍凉——

最坏的情形果然发生了!也不知这些儿郎,能有多少可以生还?

只是目前最重要的,却是赶紧带陆天麟回连州救治!

当下拨转马头,迅速往连州的方向而去。

走了几步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是前方天乔寨方向也忽然烟尘滚滚,顿时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自己只是吩咐莫望在这附近兜圈,达到迷惑敌人的效果即可,怎么这么会儿功夫,会跑了那么远?

正要着人去问,身后忽然响起莫望的声音:

“王爷,不好,有人来了——”

“莫望,那边的人是——”齐灏大惊,莫望既然在这里,对方那只人马又是谁?

忙一勒马缰,狠狠的一抽马匹:

“快走——”

本想绕小道避开,没想到对方速度竟是快的紧,竟是转眼就到了面前,一眼看清对方头上标志性的翎羽,齐灏只觉浑身冰凉——

从天乔寨出来的,竟是摩罗族的人马?

而后方,阔敏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异状,顿时兴奋至极,高声道:

“赤布,可是你到了?”

一脸狰狞之色的赤布催马上前,“大哥,赤布来了。”

又恶狠狠的瞪着齐灏等人,狞笑道:“果然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既然犯到本王手里,就乖乖受擒吧!”

被齐灏安置在马上的陆天麟无力的睁开眼睛——那毒箭果然霸道,自己这会儿,竟是连动一下都不可能,当下低低道:

“王爷只管一个人速速离去——”

不过说了一句话,便重重的喘息起来,用力扯下脖子里的玉佩塞到齐灏手中:

“若天麟,不幸离世,还请,还请王爷靠着这玉佩做信物,帮忙,寻觅小女——天麟便,死而无憾了…”

一句话说完,竟是再无半点声息。

同一时间,正在林间休息的扶疏忽然睁开眼睛:

“各位长老,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就在方才,心口处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悸痛,那种感觉,竟然一如当初爹爹离世时的情形。

扶疏顿时有些心慌意乱,难道是,雁南有什么危险?

第115章 黄雀在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