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己离开到现在这会儿,少说也有两个时辰了,扶疏去军营里找不着人,怎么着也该回来了!

“二叔——”楚雁南不自觉攥紧马鞍旁的金枪,眼中一片嗜杀之色——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又抱着什么居心,若然胆敢动扶疏一根寒毛,自己就一定让他拿命来偿!

陆天麟刚要答言,神情忽然一肃,一催马儿,朝着一个跌跌撞撞冲过来的男子迎了过去。

楚雁南看清楚来人是谁,不由倒抽了口冷气——

却是木烈,左胸处还有一个碗大的伤口,一身团花袍子早被鲜血给浸透!

“木寨主——”陆天麟只觉脑袋“嗡”的一下,从马上急掠而下,一把扶住木烈——

“谁伤了你?扶疏呢?”

木烈神智明显有些恍惚,只在听到“扶疏”这个名字时,眼睛才亮了一下,吃力的摊开手掌,掌心里正躺着一只小小的蜂鸟。

木烈抖着手,指尖朝着蜂鸟的尾部摁了一下,那蜂鸟仿佛一下被惊醒,忽的一下悬空飞起:

“跟上它,找,会首——”

话音一落,便仰面朝天栽倒在地。

“二叔,咱们快跟上——”把木烈交给陆家人,楚雁南纵身一跃,跟着蜂鸟就追踪而去——

天乔寨最多能人异士,木烈既然说蜂鸟可以指路,就必然是真的可以指路。

那蜂鸟虽是瞧着体型不大,飞的速度倒是不慢,引领着陆天麟二人很快来至军营门口,稍停了下,又一转头往天砀山的方向而去。

两人跟着继续向前飞奔,很快到了一处山林,蜂鸟再次停住。

楚雁南和陆天麟注目蜂鸟停的位置,身体同时一震——

几茎枯草上,正有几大滴已然干涸的血迹!

蜂鸟围着草儿转了几圈,忽然掉头,又拐上了另一条路,竟是再次朝着连州城的方向飞了过去。

陆天麟和楚雁南也跟着转身,刚走出一段儿路程,迎面正碰见李春成带了人过来接应——

李春成也是听士兵回禀,说是大帅和楚将军方才忽然在营门口出现,好像在追什么人。

李春成当时就觉得古怪——无论是大帅还是楚将军,以他们目前身份之显赫,有什么人可以劳动他们到处奔波?

想了想还是点了队人马,赶来接应。

陆天麟却是停都没停,只厉声吩咐道:

“李春成,你带人牢牢守住连州城四门,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离开连州!再点齐一万人马,去连州城内待命!”

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女儿,就是老天,自己也决不许夺走!

连州府衙。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悄悄带着人离开吗,怎么又回来了?”郑国栋瞧着被丢在软榻上的扶疏和神情慌张不住原地转圈的郑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儿子怎么这么蠢,即使不能把人带出去,也不能再弄回来呀!

“我也想出去啊!”听郑国栋责骂,郑康哭丧着脸道,“爹您不知道啊,连州城四门全被陆天麟的兵死死守着,根本就出不去,而且现在大街上也到处都是官兵,我们根本毫无容身之地——”

还要再说,却忽然顿住,却是软榻上的扶疏正缓缓睁开眼睛,瞧着郑康父子的眼睛满是讥笑之意。

“你笑什么笑?”郑康顿时恼羞成怒,抬手照着扶疏就是狠狠的一巴掌闪过去,“真以为自己还有什么依仗吗?也不怕老实告诉你,你那帮手下,已经全都死绝了。至于说陆天麟,你以为他真的会为了你这个义女和我们郑家撕破脸皮?别做梦了!老老实实的呆着,等着做我的女人吧!”

这冰魄之毒果然霸道,竟然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让陆扶疏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等到再过两个时辰,药效完全发挥出来,陆扶疏的魂魄便会完全被冰冻住,看着和常人无异,其实却已经成了完全没思维能力的傀儡。

到时候,自己要让这丫头当着所有人的面哀求自己娶她!

“好了——”看郑康还要动手,郑国栋不耐烦的挥挥手,刚要说什么,外面却传来尹平志的声音:

“郑大人在吗,下官尹平志求见。”

“平志啊,”郑国栋冲郑康做了个手势,却并不开门,只闷声道,“老夫今日略感不适,平志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

“啊?”尹平志就愣了一下

因着白日之事,尹平志一直有些提心吊胆。

好容易处理完府衙事务,晚饭都没吃,就跑来拜见郑国栋,哪知过来之后却实打实的吃了个闭门羹——

别说见着人了,人家竟是连门都不给自己开。

尹平志就有些郁闷——做媒不成,能怪自己吗?不是郑康自己蠢,好好地一门婚事会弄砸?!

许是吐槽的太投入了,竟是差点儿和一个人撞上。

以为是哪个衙差走路不看人,又正在气头上,尹平志竟是破口大骂:“混蛋,没长眼睛——”

却在看清来人是谁后,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大大的唾沫,脸色也随之发白:

“陆,陆,陆帅,不知道陆帅大驾——”

话音未落,却被陆天麟劈手揪住胸前衣襟:

“哪一间是郑康的房子?”

尹平志立马乖乖站好,毫不迟疑的往刚离开的那间房子一指:

“那间就是,大帅要见郑公子——”

刚要说“我领您去”,就被陆天麟抬手扔到一边,径直上前,一脚踹开了郑康的房门,身后一大群官兵跟着涌入,直把尹平志挤得差点儿成了个纸片。

“陆天麟,谁许你进来的?”郑国栋没想到陆天麟竟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就闯了进来,顿时很是恼火,猛一排桌子怒声道,“你虽是连州大帅,可论职位的话也在老夫之下,再不退出去,小心老夫告你一个忤逆上峰的罪名!”

“老匹夫,扶疏在哪里?”陆天麟却是停都没停,大踏步上前,盯着郑国栋的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郑国栋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慌忙道:

“快来人——”

哪知叫了半晌,竟是没一个人出来。

“你是找他们吗?”一个森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然后一个没扎口的布袋朝着郑国栋就砸了过来。

郑国栋一愣神间,那布袋已经来至身前,忙往旁边闪躲,布袋虽然砸空了,却哗啦一下散落开来,里面骨骨轮轮几十个人头一下滚到郑国栋脚边。

“啊!”郑国栋吓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正好和一颗血淋淋人头对了个正着,这颗人头自己可是再熟悉不过,可不正是大管家郑良。至于其他人,也全是自己之前精挑细选的精干侍卫…

眼看着陆天麟步步逼近,郑国栋吓得不住后退:“陆天麟,你想做什么?老夫可是当朝国舅——”

又转头向同样被吓傻了的尹平志道:“平志,平志,快救我——”

哪知郑国栋不喊还好,这一喊,尹平志似是终于回过神来,一转头,一溜烟般跑走了——这个前妹夫可不是自己惹得起的,自己又不是脑子坏了,怎么会主动同前妹夫作对?

陆天麟已经伸手揪住郑国栋的发髻,狠狠地往地上一掼:

“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把扶疏找出来——郑国栋,你最好祈祷我女儿没事,不然定让你死无全尸!”

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大帅,找到了找到了——”

随即一个气急败坏的男子声音传来: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胆敢动我,信不信我让皇上诛你们——”

陆天麟上前一步,拽住郑康的领口往自己面前一带:“郑康,扶疏在——”

声音却瞬间止住,却是正好瞧见郑康身后的床下,隐隐能看见一只绣花鞋露了出来。

“扶疏——”陆天麟随手把郑康甩了出去,一下掀开床帏,脸肿胀不堪、紧闭双眸的扶疏一下完全显露出来。

“扶疏——”陆天麟俯身把扶疏抱到怀里,再转回头时,脸上全是可怖的戾气,“郑国栋,你父子竟敢如此糟蹋我女儿——”

口中说着,忽然抽出旁边侍卫的跨刀,朝着郑国栋就掷了过去。

“啊——”郑国栋惊恐欲绝,顺手拽住旁边事物往前一推,却又旋即脸色大变——被他亲手推出去挡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儿子郑康,“康儿——”

话音未落,郑康已经朝着那把刀就撞了过去,耳听“扑哧”一声响,郑康叫都没叫一声,就被扎了个透心凉!鲜血一下溅出老高,喷的郑国栋一身都是。

“康儿——”郑国栋身子一软,就昏了过去。

第134章 嚣张遭遇嚣张

正是芳菲三月天。

宣华城本就以四季如春闻名大齐,这样的暖春天气,一树树桃花仿佛一夜间尽皆绽放,举目望去,全是火红欲燃的花瓣,真是美不胜收。

宣华城为人所称道的不止是美景,还以温泉丰富闻名于世。听说本朝开国皇帝当初差一点儿就建都宣华,只是考量到军事政治人事等诸多原因,才不得不舍弃美景繁多的宣华城,却是为了补偿自己,命人在宣华城外几个最大的温泉处建了一座煊赫壮丽的行宫,无论朝政如何繁忙,每年总要挤出时间去一趟宣华,也使得宣华“陪都”的美誉闻名天下。

大齐但凡有些头脸的上层人物,无不以能在靠近皇家行宫处有一座温泉庄子为荣。

换一句话说,能在宣华城行宫外哪怕有一个几亩大的小庄子,也必然是既富又贵的人家。

这样绝佳的天气,又正是最好的季节,宣华城外说是游人如织一点儿也不为过。特别是佑华湖畔。那里本就是花儿最为繁盛之处,更兼碧波如镜、烟柳画舫穿梭不断,端的是一幅盛世景象。

无边的花海中,一个窈窕的倩影一闪而过。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正穿梭在花丛中,身着杏黄衫子的轻盈的身影如同挂在柳梢头最清醒不过的一抹新绿,让人止不住怦然心动。

“小姐,你慢着些——”又一个穿着桃红衫子年龄略大些的女子从后面赶了过来,神情里全是紧张和惶急,张开两手,好像随时防备少女会摔着。

此处临近佑华湖正是游人如织之处,女子老母鸡护雏一般的夸张举动,无疑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少女无奈,只得停下:“阿扇,我不过是走几步路,瞧把你吓得——这么点儿路,还累不着你家小姐我!”

披拂的柳枝下,女孩的容貌若隐若现:

巴掌大的小脸,浓淡有致的眉,偏是眸光比镜山湖水还要澄澈潋滟,再配上挺翘的鼻子,殷红的小嘴儿,颇有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美。

只除了脸色,不若一般少女的红润,略略有些苍白。

旁边本有些怨怪两人打扰了自己雅兴的游人便闭了嘴——

大齐男女大防并不甚严,特别是皇上最倚重的神农山庄好几任当家人都是女子,切实体现了“女子也顶半边天”的至理名言,使得女子的地位也颇有改观,抛头露面这样的事倒也常见。

只是那么多或穿戴华丽或衣着朴素的女孩子,却都明显比不上眼前少女的美丽。人们对美人总是格外宽容些,何况还确然是个有些病态的美人儿。

“怎么会累不着——”叫阿扇的女子却是不依,四处看了一下,自顾自的拉了自家小姐在临近湖畔不管远观还是近瞧都能把湖边美景尽收眼底的一处石凳上坐下——

只是还未落座,便有一双手极快的抖开一块儿厚厚的毯子,甚至抹平毯子上的褶皱,都是在一瞬间完成。

“谢谢阿宽——”

少女笑着冲已然安安静静杵在一边的男子道谢,叫阿宽的男子似是有些忸怩,眼神便有些游移——

小姐可是主子的命根子,主子临走时说的明白,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退一万步说,这样好还精细的和个瓷人儿一样的小主子,自己总觉得怎么伺候周到都不够。

他旁边的另一名青衫男子神情就有些郁结——

这是自家老大啊,这人这么拼命护着算怎么回事,愣是显得自己多余的不得了!却又不得不服气,真论起揍人来,自己一个人能打他这样的八个,可说起伺候人时的细心来,对方却能赛得过自己这样的八个。

只是这小子甭看这会儿挺得瑟的,真要是老大的爹和那个大杀星回来了,方才做的就一点儿不够看了。

你说明明一回到战场上就是俩名副其实的绝顶大杀器,偏是一见到小姐,那两人立马智商下降。

比方说老大的爹,也算是人人称颂如雷贯耳的当世豪杰,偏是一回家就会化身超级厨师,不都说君子远庖厨吗,谁知道这句话在人家哪里完全不够用,更离谱的是,就不能听见小姐叫‘爹’,叫一次他就乐一次!明明自己听着一点儿都不搞笑的,怎么那么冷酷个人就会乐成那般样子。

甚至于自己觉得被那么一个爹带累的,老大的英明神武程度都有些下降了。

至于说那位大杀星,比起老大的爹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大之前因为身中奇毒几乎有一年时间躺在床上无法起身,大杀星生怕老大会闷着,每天里得空就抱着老大四处闲逛,曾有一次,大杀星听说佑华山的日出最是好看,天蒙蒙亮就背着老大上了山,下山时自己见山路奇陡,就好心好意说不然让自己背着——

到现在自己还能回忆起对方一瞬间杀气腾腾的眼神。不是自己胆小,实在是那杀星近年来威势愈重,就是比起老大的爹来也不遑多让,别说自己,就是寨主他老人家也每每心有余悸的嘱咐自己,要避其锋芒。

对了,怪不得自己总觉得阿宽的动作有些违和,这会儿才突然想起,可不就是模仿的那杀星伺候老大时的模样。而且要是那杀星做起这一套动作来,可是比阿宽还要行云流水!

正沉思间眉头忽然微微一蹙,悄悄换了个方位站着,又冲其他几人做了个手势——看似平淡无奇,却是四面八方毫无死角的把少女护了个结结实实——

却是旁边花丛一动,四男两女几个华服年轻人正带了一大群仆役穿花拂柳而来。目标却正是少女坐的凉亭。

几人似是也没料到凉亭内已经有人坐了,众人看清少女的长相后神情各异——有惊喜的,有仰慕的,有嫉妒的,倒是被簇拥在中间的两个男子在看清扶疏的长相时眼睛顿时一亮,本有些不耐烦的脸色瞬间一缓。

右边身材娇小的漂亮女孩子看清楚少女的长相,明显就有些不高兴,用挑剔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片刻,戒备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些,蹙了下眉头对着旁边头戴金冠的男子道:

“表哥,你方才不是说不会让闲杂人等扰了我们的雅兴吗,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

——来之前爹娘是有嘱咐,言说宣华城外佑华湖畔,多的是贵人出没,可自己方才却是瞧得清楚,那女孩除了一张脸生的狐媚外,通身上下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便是身边的仆人也是没什么特色的样子——

但凡是身份高一些的贵人,家里的仆人也都是有模有样训练有素的,哪像这女孩身边的人,整个就是一杂牌军。

因此只看了一眼,娇小女子便笃定,对方定然是乡下来的土财主家的女儿。

金冠男子名叫王嘉元,正是宣华太守王通之子,听了女子的话便有些赧然——自己老爹是宣华太守,按理说这是在自己地盘上,说出方才那样的大话到也在清理之中,却不料刚走没几步,就碰见了那么了不得的两位大人物,他们不发话,自己自然不敢擅做主张,而且宣华城人但凡有点儿常识的都知道,这一块儿区域本就是达官贵人云集之地,若是本地人,唯恐会冲撞了贵人,要赏景也是去别处,断然不会跑到这里来。谁承想还是有不懂规矩的会跑过来呢。

还有自己这个表妹,明明是女孩子,怎么身上也染上了常年守卫南疆的姨丈身上的彪悍之气,竟然就这么直不楞腾给撂出来了!

虽是有些怨尤,却也无可奈何——姨丈龚酉楠可是南疆大帅手下的爱将,论品秩已是二品大员,便是旁边这两位真正的王孙贵族,都得给几分脸面的——

说起来也全是托了表妹龚慈芳的福,若非慈芳的缘故,自己根本连认都不认识,更不要说能有幸结识这两位大人物并与之同游了。

不怪王嘉元胆战心惊,实在是这两人可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便是自己老爹见了,也是一边儿乖乖伺候的份——

一个是当今皇上的表弟大齐迄今为止最为年轻的公爷,秦家家主秦筝,另一个则是淮安王世子齐鸣——淮安王年事已高,说不好顶多停个三五年就会袭了王爵,而且听说这位世子比起乃父来还要长袖善舞,还和京中风头正劲有望竞争太子之位的三皇子齐昱关系最好。

因为摸不着两位贵人这会儿是怎么想的,王嘉元并不敢轻易开口赶人。

“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一个神情倨傲的男子从旁边的□钻了出来,瞪了一眼依旧端坐在石凳上的扶疏几人,一挥手道,“看风景去别处,快走——”

话说到一半却又顿住,却是方才不觉,这会儿转到跟前,才发现对方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登时便住了嘴,霎时换上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啊呀,相逢就是有缘啊,这位姑娘只管坐着就好。”

又回头冲秦筝和齐鸣道:

“这儿瞧着风景这般好看,公爷,世子,咱们就在此小憩片刻未尝不可啊!”

那龚慈芳本来有些不高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转又缓和下来,哧了一声道:

“哥,你可是大家公子,可也别随便什么人都招惹——”

瞧着这兄妹俩一个比一个显摆,那张扬的样子,委实有失大家风范。王嘉元顿时有些头疼——与龚家一贯彪悍以武传家的模式不同,王家倒是正经的书香门第,虽是已然相处多日,却还是对这对儿表兄妹随时随地都会表现出来的彪悍不太习惯。

只是却也不好说些什么——那位秦公爷倒是不显,可那世子的模样,明显对这兄妹俩客气的紧。

王嘉元虽是未入仕途,倒也明白几分——听说二皇子齐昭近年来和已然封侯有大齐战神之称的陆天麟颇为友好,相应的,三皇子齐昱的得力凭借便是镇守南疆的大帅薛明安,而姨丈身为薛帅手下第一爱将,自然也备受倚重。

——自然,薛明安的实力比起名震大齐的陆天麟来,实在是相差太远,却也并不妨碍他成为三皇子面前得用的红人。

本来瞧见石凳上女子的容貌,自来怜香惜玉的王嘉元便颇有些怜惜之意,现在被龚慈芳兄妹一搅合,竟是不好再说什么。有些尴尬的侧过头,不提防正对上女子身旁侍卫冷浸浸的双眼,顿时打了个哆嗦。

尚未想明白为什么,石凳上少女已然施施然起身,看也不看齐鸣等人,只淡然道:

“太聒噪了,咱们走吧。”

话音一落,又从角落里走出几个人来,冰冷的眼神一一在齐鸣等人身上扫过,除怔怔瞧着少女背影发呆的秦筝外,几人不自觉同时后退一步。等回过神来,少女早不见了踪影。

“这是什么人吗!竟然敢在咱们面前摆架子!”龚慈芳最先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恼火,跺着脚冲王嘉元娇嗔道,“表哥,赶明儿你一定要跟姨丈说一下,这里可是佑华湖畔,可不能随便什么阿物都能跑到这来溜一圈儿!”

可惜直到说完,都没人应和——

不是大家不捧场,实在方才那些随从的气场太过强大,竟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把情绪调整回来。

“秦公,”齐鸣低头沉吟,“你有没有看出来,方才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不是他多心,实在是这会儿子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明明那少女并没有多凌厉的表情,却偏是能把那些随从给压的死死的——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嚣张的随从,可面对那个少女时,却又一个赛一个的乖巧!

这些人情形委实有些诡异,要么确然就是一无所知从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所以才无知者无畏的山野村夫,要么,对方就是有更大的依仗,而那个依仗足以让他们不把世间太多人放在眼里。

哪知问了半晌,却是没有人答话,齐鸣有些奇怪,扭头看去,却发现方才还飘逸潇洒孤高傲岸好似世间任何人和事都进不了他的眼的那位秦公爷,这会儿却是和着了魔一般,竟是死死盯着少女消失的方向。

“秦公,秦公——”齐鸣又叫了两声。

“啊?”秦筝明显还是不在状态,竟是敷衍一般的对齐鸣点头,“你们若是累了,就歇息片刻,我自己随意逛逛——”

一言甫毕,竟是拔腿朝着少女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秦公爷——”龚慈芳愣了一下,神情明显极为恼火,却又不好马上追上去,只得勉强对齐鸣道,“世子,咱们也去前面看看吧——”

——秦筝可是薛帅女儿薛瑶相中的,自己这次来,薛瑶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帮着打探有关秦筝的消息,真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让别的女人和秦筝勾搭上了,怕是爹爹少不了要受连累。

龚慈芳往前一追,其他人少不了也只能跟了上来。

只是傻子也能瞧出,秦筝哪里是赏景,分明是追人,旁边多艳的桃花,都没见他停下来过,只管往前疾走。

其他人还好些,龚慈芳和王嘉元的妹子王嘉芳毕竟是都是女子,很快便有些喘息。

好在秦筝终于在桃花林将到尽头时,瞧见了那少女一行。只是很不巧,少女带着一众手下,正准备登上一艘硕大无比偏又漂亮的惊人的画舫。

“小姐,请留步——”秦筝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