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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割早稻的时候,全村男女老少都出动了,席场那边都暂停了,先抓紧时间抢收稻子要紧,同时也要将晚稻抢插下去。整个村子都热火朝天。

这样的日子是相当紧张忙碌的,天气炎热无比,人也极易疲惫,干完活就想睡觉。因为太过炎热,身上又太脏,每年的这段时间,不论男女,都会下到月亮湾里去洗澡。当然是天黑了才去,男人们在上游,女人们在下游的河湾里,这都是约定俗成的,不能逾越。

去洗澡的一般都是结了婚的女人,也有少数比较大胆泼辣的未婚姑娘去。洗澡的时候,男人女人们就隔着河湾喊话,说一些荤话,这大约是这个年代里最为开放的事了。

男知青们也下河去洗澡,很多时候都要成为妇女们调笑的对象,每每到这个时候,男知青们都要被泼辣胆大的妇女们捉弄得面红耳赤。

赵明月从不去洗澡,一是父母不许,再是她自己也不乐意去,凭什么男人们在上游洗,女人在下游洗啊,臭男人能比女人干净到哪里去?这明显就是女性地位低下的表现。

她家门口有一口大水缸,每天一早,赵明朗就会帮忙将水缸挑得满满的,然后暴晒上一整天,到晚上散工回来的时候,水会有一点温热,再烧一锅热水兑上,足够赵明月洗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澡了。

这天天气格外闷热,大家都在地里忙,个个都汗如雨下。赵明月怕割伤了手臂,穿着长袖上衣,还套着袖套子在地里割稻子,浑身上下如在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不知道干湿了几回。下午的时候,天边涌起了乌黑的云层,还不时有闷雷声传过来,一场大雨正在酝酿中。

生产队长吆喝说:“大家加把劲啊,今天割了的都要打完,晚上就要下雨了,淋湿了就只能吃秧了。”

这种天气太过炎热,水稻被割下来之后堆成了垛,如果不及时脱粒,等被雨淋湿了,温度太高,隔一两天,稻谷就会发芽。于是大家卯足了劲,争取在大雨来之前将所有已割的稻谷都脱完粒。

终于,在天黑之前,人们将所有的稻子都脱好了粒,大家也都累得快要虚脱了。赵明月坐在田埂上喘气,女人们收拾好斗笠镰刀:“走啊,下河洗澡去。”

男人们开玩笑:“快去快去,我一会儿要来偷看。”

“你要是敢来,我们就将你短裤都扒了。”女人们也不甘示弱。

赵明月笑着摇了一下头,站起来,准备回去。成美来看见赵明月,拉着她:“走,明月,去河里洗澡去。”

赵明月赶紧推托:“不行,嫂子,我不去,你们去吧。”

又一个小媳妇过来了:“你身上都湿透了吧,这跟洗了个澡有什么区别,又脏又热,赶紧去河里凉快一下去。你以为你坐在那半尺高的脚盆里能洗出个什么花样来,走吧走吧,一起去!”

赵明月被两个小媳妇拉着,头一次下了河。说是头一次也不对,在她十岁之前,也是常跟着父亲哥哥们一起下河洗澡的,游泳是水乡人的基本生活技能,不能不学。

头顶乌云压顶,河水经过一天的暴晒,温度倒是非常舒适宜人。在经过一整天的紧张忙碌和高温蒸馏之后,整个人泡在水里,感受清凉河水的包裹以及温柔的触抚,那感觉就别提了,特别舒适畅快,难怪她们都爱下河来洗澡。

在河湾里洗澡的人很不少,赵明月生产队里的女人们是直接从地里就过来的,都没带换洗衣服,大家都脱了外衣,穿着里面的汗衫,将外衣在水里搓洗。天还没有全黑,赵明月在一旁专心地搓洗衣服,成美来过来了,在赵明月露了半截的上身上打量了几眼:“明月果然有料啊。”

赵明月本来专心致志地洗衣服,听见成美来这么一说,转过头在她脸上和胸前盯了一眼,嘿嘿笑道:“嘿嘿,嫂子,你可比我有料多了。”她上辈子见过的世面多了,穿泳衣在沙滩上都晒过太阳,实在还真没在意这种小荤段子,只是自己目前还是个黄花闺女的身份,所以不好放得开而已。

成美来听她这么一说:“没想到明月这丫头还挺放得开的,大家伙都来看看,平时难得一见啊。”一边说一边吆喝起来。

那些媳妇姑娘们哗啦都涌了上来,赵明月一看那阵仗,这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呢,便赶紧蹲下身去,一个潜泳,离开了原地。赵明月的游泳技术不仅仅停留在小时候那点皮毛水平,更有上辈子在泳池和海里锻炼出来的,潜泳技术那是相当不错,一口气能潜出好几米远。

所以那些人围过来的时候,赵明月已经在河中心冒出头来了,大家看不到人,到处搜寻,有人扭头一看:“明月那丫头到河中间去了呢。”

成美来哈哈大笑:“明月,你再游,你就跑到男人堆里去了啊。”

赵明月刚才还在得意呢,听见成美来一提醒,扭头一看,就在左前方,可不就是男人的地盘了么,不过因为天色昏黑,谁也看不清谁的样子。那群男人也发现了她,纷纷都嚷嚷起来:“那是谁啊,干脆游到我们这边来算了。”

“快来吧,到我们这边来洗。”

一群男人爆笑出声。

赵明月给臊得满脸通红,赶紧往河湾里游回来,她游泳的技术很好,还是标准的自由泳姿势,速度也很快,让一群人都看得惊奇不已。

赵明月一回到女人堆里,大家伙全都涌上来朝她泼水,一边取笑她:“看你还跑,下次不小心就钻到男人那边去,我们就不提醒了。”潜水在他们这边有个说法,叫做钻迷子。

赵明月跟大家告饶:“各位嫂子姐妹们,你们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调皮了。”

成美来说:“好了,别闹明月了,赶紧洗洗回去吧,一会儿要下大雨了。”

赵明月也抓紧时间洗头发洗衣服,成美来在她旁边说:“明月,你钻迷子的水平那么好啊,以前都从来没见你下过水啊。”

赵明月嘿嘿笑:“我这是深藏不露。”

成美来说:“那下回去摸螺蛳,你也来呗,人多热闹些。”这年头吃点荤腥不易,肉价昂贵,猪肉七毛八一斤,干一天活还买不到一斤肉,人们为了打牙祭,便只能捞鱼摸螺了。

赵明月犹豫了一下:“好啊。”

洗好澡出来,大家浑身都湿淋淋的,赵明月将洗了的衣服拧干,又重新穿在身上,得赶紧回去冲澡换衣服。几个女人都抱着胳膊上了河堤,缩瑟着往家跑。

到了大路上,正好碰上几个洗完澡回家的知青,沈旭跃就在其中。赵明月浑身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虽然皱皱巴巴的,但也能看得出曼妙的身材来。

一群女人嘻嘻哈哈越过这几个知青,低头往前冲。天色虽然很暗,但是没有全黑,走近了还是能看得清模样的。

一个男知青问:“没想到你们也有女中豪杰啊,今天游到河中间去的是谁啊?”

成美来大胆又泼辣,她回头说:“怎么着,想找我们明月比赛不成?”

赵明月赶紧拉了一把成美来,越来越离谱了,闹着玩就算了,干嘛还扯到比赛去了。

那个男知青笑着说:“好啊,要不要我们下战帖,比试比试?”

成美来嘻嘻笑道:“那要看我们明月答应不答应了。”

赵明月连忙捂住成美来的嘴:“别听她瞎说,我不行,不跟你们比。”说完赶紧拔腿跑了。

沈旭跃看着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不由得心情大好。一个男知青搂着沈旭跃的肩:“又心动了吧?”

沈旭跃推开他的胳膊:“去,瞎说什么呢,别捣乱。”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起来。

那人叹息了一句:“这姑娘不错啊,文也来得武也来得,身材长相样样拿得出手,可惜了,是个农村妹子。”

“农村妹子又怎么了?山窝里不准飞出金凤凰?”沈旭跃淡淡地说。

“得,我说对了吧。真动心了。”

第19章 抓贼

刚到家,大雨就瓢泼而至,泼在地上,溅起一股尘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泥腥味儿,空气倒是凉爽起来了。

赵明月又去洗了个澡,换上干燥衣服。大家都在等她吃饭了,赵明月被她妈训了一顿:“明月,以后不许去河里洗澡,你还是个姑娘呢,不像样子。”

赵明月笑起来:“知道了妈,我本来也不想去,被她们硬拉着去的。”

赵明朗说:“洗个澡也没什么,大家都去呢。”

“别人去,那就能去吗?”胡年春瞪了儿子一眼。

赵明月笑着安慰她妈:“我以后不去了。”

外面下着雨,还伴有风,煤油灯被吹得摇摇晃晃的,赵明月赶紧拿了个玻璃灯罩罩起来:“爹,今晚上还要去守夜吗?”

赵顺生说:“去,得去看着。”

水稻收割回来,放在晒谷坪上晾晒,到了傍晚的时候,人们就会把晒了一天的稻谷收起来,收成一堆一堆的圆锥体,再用苇席或者稻草盖起来,防雨防露。晚上生产队会安排人去守夜,这年头,大家都吃不饱饭,如果不去守着,估计就被某些不守规矩的人全都挑回家去公饱私囊了。

赵明月听着外面的风雨声:“下雨天应该没人偷吧,谷子都湿了,挑回去做什么?”

赵顺生说:“你以为湿的就没人要了?穷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胡年春压低了声音说:“去年割禾下暴雨,轮到罗五看场子,他以为下雨没人偷,结果早上起来,丢了好几担谷。后来汪长福家里吃了好长时间的炒米。”

赵明月满脸疑惑:“炒米?”

赵明朗看着妹妹笑:“偷回去的谷子的湿的,不敢拿出来晒,只能放在锅里炒干,懂了吧。”

赵明月张圆了嘴:“还有这样的?”

“罗五也挺倒霉的,被罚了一担谷。”胡年春说。

赵明月说:“那既然都知道是汪长福偷的,干嘛不去找他?”

“当时不知道啊,后来有人发现他们家经常吃炒米,这才估摸着是他干的。”胡年春说。

赵顺生咳了一声:“别说那么多,赶紧吃饭,吃了饭去看场。”

吃完饭,大雨依旧倾盆如注,电闪雷鸣,一直都没有停。赵顺生和赵明朗戴着斗笠,穿上蓑衣,拿上手电筒,这是生产队配备的工具,去晒谷场看守谷子去了。

赵明月听着门外哗啦啦的雨声,不禁替父兄有些担心。她在灯下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想着还是要去看看才行,出得门来,发现母亲还在堂屋里坐着:“妈,你怎么还不睡?”

胡年春说:“有点不放心你爸和你哥,这雨怎么还不停。”

“已经小很多了,不要紧的,爹和三哥都守着呢。”赵明月安慰母亲。

胡年春说:“下雨天就是这点麻烦,坐都没地方坐。”

要是晴天,晚上直接就睡在场子中间了,但要是下了雨,恐怕就只能在晒谷场上站一晚了。

赵明月说:“妈,要是不放心,咱们去看看吧。”

胡年春点点头:“好啊。”

母女俩找来斗笠蓑衣穿上,赵明月提了一盏马灯,穿上草鞋,照着母亲一起出了门。雨已经比刚开始小了很多了,看样子也快停了。

到了晒谷场,赵明月看见有一个手电的光在晃动,估摸着就是自己爹和哥哥在那儿。赵顺生打着手电往赵明月这边照了一下:“哪个?”

赵明月说:“爹,是我和妈。怎么样?”

赵顺生愤怒地说:“哪个狗日的,在我们过来之前就挑了一担谷走了,就在最边上那一堆,收完谷的时候我还检查过,我来的时候,那一堆的稻草就给掀开了,被舀去了不少,还被大雨冲走了一些。他娘的,真是穷疯了吧,就吃一顿饭的时间。”

胡年春顿时变了脸色:“那队长来看到了没有?”

“怎么没有?我刚到,队长就到了,一起检查到的。”赵顺生叹了口气。

赵明月说:“没有线索吗?既然是偷了谷,又是晚上偷的,说不定地上会掉了有谷子,我们四处去看一下,说不定能找得到线索。”

赵明朗说:“下这么大的雨,有也肯定被水冲走了。再说这乌漆墨黑的,倒哪里去找?”

赵明月说:“那也不一定,能冲到哪里去,等明天天亮了就看得见了,要赶在鸡被放出来之前找到,不然被鸡吃了就没有了。”

于是这天晚上,一家人都没怎么睡着,一直在等着天亮。要是那个贼没被找着,这一担谷的损失就得赵明月家里来赔偿,他们家现在连粮食都不够吃呢,再扣了这一担,那就要雪上加霜了。

天还没亮,赵明月就起来了,外面雨已经停了,赵明月跑到晒谷场,开始寻找蛛丝马迹。其实也挺好确定方向的,他既然是在那个角落里偷粮食,那肯定就是那个方位的人家,偷粮食的人不可能舍近求远,赵明月笃定那人没这个力气和智商,况且时间上也不够他去故布疑阵,尤其是还要避开众人的视线。

赵明月果然发现了痕迹,因为是夜里做贼,不敢点灯,走路看不见,又是做贼心虚,肯定有些慌乱,谷子撒落下来是很正常的。

赵明月赶紧叫来赵明朗,兄妹俩沿着撒落的谷子一路找过去,结果就找到了汪长福家门口,赵明月笑了起来:“果然还是他呢。去年尝到甜头了吧。”

赵明朗说:“我们进去问?”

“别,赶紧去找队长来。要快点。”

队长还没到,汪长福家里就开门了,汪长福看见赵明月,愣了一下:“明月来我家做什么?”

赵明月笑眯眯的:“找点东西。”

赵明朗已经领着赵顺生和队长沿着谷子一路找过来了,汪长福的脸色顿时有些不自在,汪秋兰的妈唐九妹也出来了,正提着鸡笼出来放鸡。赵明月说:“九婶,等下再放吧。”

唐九妹一脸干瘦,脸色蜡黄,整个人如同吸食鸦片的人一样,此人是个仙娘婆,也就是专门装神弄鬼的,不过运动之后,迷信活动全都被禁止了,唐九妹也就失去了神秘,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她愣了一下:“干什么?”

汪长福说:“什么干什么,赶紧放你的鸡。”他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赶紧走过去帮忙放鸡,好让鸡去消灭罪证。

但是队长已经走到他家门前了,那些洒落的谷子虽然不多,但是足以成为证据。队长站在汪长福家门口:“长福,忙呢?”

汪长福赶紧堆上笑脸:“队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队长的脸严肃起来:“长福,昨天晚上我们生产队的谷子被人偷了,偷了还不盖好,把剩下的都冲走了不少。”

汪长福的脸有些僵,嘴角抽了抽:“谁、谁啊,那么大胆子?”

队长看着汪长福:“我看见那谷子一路从晒谷场撒到你家门口来了,所以我现在要去你家检查一下。”这年头没什么法律意识,队长按说也没什么搜查权,但是他说要去,汪长福也不敢拦他。

正说话间,汪家的几个子女都出来了,大大小小站了一门口,他家生得也不少,一共有六个。汪秋兰的头发都没梳,蓬头垢面的带着弟弟妹妹堵在门口。队长进门去,汪家全家人都跟豺狼一样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看。

赵顺生和赵明朗也跟着进去了,赵明月站在门外没进去,汪秋兰看着赵明月,咬着牙说:“赵明月,你什么意思?”

赵明月说:“没什么意思,队上昨晚上丢了谷,我根据线索来丢失的谷。”

“那你就找到我家来了?”汪秋兰眼睛里喷着火,几乎想把赵明月给烧死。

赵明月说:“我对事不对人,只找证据,并不针对任何人,要是你们没有偷,那就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赵明月在外面等着,然后听见赵明朗大声说:“找到了,就在这里,谷还是湿的。”

汪家人脸色全都变得煞白。

第20章 心痛

不一会儿,队长和赵顺生出来了,赵明朗跟在后面,将那担谷子挑了出来,放在走廊上。汪家的人都僵住了。

生产队长虎着脸:“老汪,这是什么意思呢,给我们解释一下吧。”

汪长福哆嗦着唇:“不,不是,这是我自己家谷子,我昨天要去碾米呢,不小心打湿了。”

生产队长笑了起来:“是吗?天黑了才下雨的,你天黑了还去碾米?这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去年的陈谷,去年种的谷种是圆粒的,今年种的品种是细长粒的,这分明就是今年的新谷。”生产队长抓起一把稻谷来放在手里看了一下。

汪长福再也没有话可反驳了。生产队长敛了笑容:“老汪,偷集体的粮食这种事你怎么做得出来呢?这是损害集体的利益啊,你这种公饱私囊的行为,让其他社员怎么办?要是大家都跟你一样,你挑一担,我挑一担,那些守规矩的本分人不就要饿死了?”

汪长福嘴唇哆嗦着,蹲了下去,用手捂着脸:“队长,我错了。我家里孩子多,孩子们饿啊。”

生产队长说:“就你家里孩子多,会饿?你家孩子多,劳力少,分的谷比别人家劳力多的也没得少,孩子吃的也比人家劳力要少。你们饿肚子,别人岂不是更饿?你偷了别人家的一担谷,别人家就要饿肚子啊。这种违背良心的事,你也好意思做。”

他们队分粮是按照人头和劳力八九分成,就是说,有六成是按照人头分成,四成是按照劳力来分的。一般人口多的人家,分得的粮食就越多,通常情况下,劳力越多的人家越缺粮食,因为干活多,吃得也多啊。

汪长福说:“我错了,我把谷子还回去,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就是一时间猪油蒙了心,起了贪心。”

生产队长嘀咕说:“去年也丢了几担谷,今年又丢。每次都是下雨的时候丢,实在是见鬼了。”

汪长福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站起来:“去年绝对不是我偷的,谁要是去年偷了,就遭天打五雷轰。”他话刚落音,天上就轰隆隆,响起了一个巨大的炸雷。汪长福吓得面无人色,“啊”一声,就朝自己屋里跑。

赵明月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自己是个惯犯,居然还敢发这样的毒誓。她发现汪秋兰和她的兄弟姐妹都不见了,应该是躲到屋里去了。

生产队长回头看了一眼汪家,汪长福抖抖索索地探出头来,哭丧着脸:“队长,真的不是我干的啊。”

生产队长说:“是不是你干的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说了也没什么用。”

生产队长说:“明朗,你去把主任和支书都叫过来。”

赵明朗点点头:“好。”

赵顺生对赵明月说:“明月,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赵明月知道父亲可能怕自己和赵金云对上,便点了一下头:“好。”

汪长福偷稻谷被抓的事,很快就传开来了,这叫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中午赵明月下工回来,发现罗五婶在自己家里和母亲聊天,点头打了一声招呼:“五婶。”

罗五婶看着赵明月就笑:“明月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亏得你想到这个办法,替我们出了口恶气。那种贪便宜的黑心人,活该!”罗五婶大概是听母亲说起过自己根据撒落的谷粒找到偷谷贼的事,去年她家看守稻谷的时候,就丢了几担谷,分粮的时候被罚了一担谷,害得他们家粮食都不够吃,想想都气死了。

赵明月笑一笑:“我也是突然想到的。”

罗五婶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便宜了那狗日的,连累我们一家老小大半年都喝稀饭吃红薯干。明月,你放心,婶子一定给你访个好人家嫁了,一定不让你受委屈。”

赵明月抿嘴一笑:“这个事以后再说吧五婶,起码等我这事过去了再说是不是?”赵明月打定主意要考大学,要是罗五婶这中间来给自己提亲,自己又不好拒绝,这不是两面为难么。

罗五婶点头:“那是一定,五婶就慢慢帮你访。”

接下来好几天,赵明月都没有看到汪秋兰下地去干活。人们已经把汪长福偷谷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了,汪家这次丢人可是丢大发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抬不起头来。

这天晚上,赵明月吃了饭,坐在灯下看书,天太热了,蚊子也多,没有蚊香,熏艾草也不大管用,赵明月提了一桶水,卷起裤管将双腿浸泡在水里,既能消暑,又能阻止蚊虫叮咬,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学习。

赵明月刚读了几个英语单词,突然觉得心绞痛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突然扎了一下似的,那感觉非常强烈,但是很快就消失了。赵明月皱起眉头,用手按压住胸口,上辈子她做过无数回检查,心脏完全没有问题,怎么突然好端端的心绞痛起来,难道重生后有变化,开始心绞痛了?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赵明月的心脏突然又疼痛起来,这一次那种痛感持续得比较久,赵明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揪住自己的心脏一样,她忍不住叫出声来。正在外面纳凉的胡年春听见她的声音,赶紧跑了出来:“怎么了,明月?”

疼痛感过去,赵明月大口大口地呼吸地着,额头的汗已经汗湿了头发,胡年春关切地看着女儿的脸:“你哪里不舒服,明月?”

赵明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妈,我突然觉得心痛,不舒服。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啊?多久了,什么时候出现的问题?”胡年春吓得脸都变了。

赵明月深吸了口气:“就是刚刚,突然痛了两下,第一次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第二次好像有人在拧我的心一样。难受。”

胡年春说:“那你别看书了,赶紧上床休息去。我去找赤脚医生给你拿点药吃。”

赵明月点点头,然后上了床,在床上躺着,想着可能是太累太辛苦,所以引发心肌炎了?

过了好一阵子,胡年春回来了,带回了一些消炎药,将赵明月叫起来吃药。她吃了药后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了,赵明月继续出门去出工。

胡年春担忧地说:“明月,你身体不舒服,就休息一下吧,别去出工了。”

赵明月说:“妈,我感觉已经好了,不疼了。如果感觉还不舒服,我就回来休息。”

胡年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你千万别逞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