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山的路…却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通过寨子大门正常出行。

门太少也说起来都是泪,如果能走她早就走了,哪还会等到现在?林妙妙沉下眉头,思量着顺利出寨的可行性,感觉非常复杂。

一路上碰到几个成列行走的山贼,行走间从哪里看都是一条直线,动作板板正正,总让林妙妙有种在面对蜀军的感觉,所以…到底是蜀军厉害还是贼寨的人厉害?林妙妙不由在心下比较,她眼前滑过沈泽劲削的脸——总觉得,那样的人,该是不会输的。

林妙妙推开柴房的门,里头有些潮湿昏暗,她拢了把头发,蹲□子,伸手拍了拍靠坐在墙角处的乐冀,“乐大哥?”

乐冀好像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紧闭着眼睛,眉头深深皱起,即便瞧上一眼也能让人清楚的明白,他很不舒服。

她看了看他颈后的红印子,就算当即昏迷,这么长时间只怕也该醒了,怎么乐侍卫还昏睡着?仔细观察了一番乐冀的面色,苍白显青,相比起闷棍下的晕厥,更像是得了什么病或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然而跟随刑军医学了不到两日,医术方面也仅限于辨识草药的林妙妙是不太敢确定的。

她抿唇想了想,掏了荷包,从里头拿出一粒黄豆大小的绿珠。

这是她今日同刑军医刚两人收集的半筐草药中,恰好析出的解毒草绿珠,用在乐侍卫身上正当可行。总归绿珠都是没有害处的,如今试一试也无妨。

流着绿光的珠子被一只白皙的手从乐冀唇瓣中硬塞了进去,乐冀黝黑的俊脸上闪过一抹舒适的神色,他眉心渐渐舒展,眼睫微颤,片刻才清醒过来,看着面前的人影,乐冀心中升起一股极缓的暖流,“小姐…?”

“这是何处?”

“我们…”刚动了动身子,一股软筋散后的疲惫感和双臂在身后捆缚着的铁索叫乐冀总算明白了两人的处境,身上内息运转,双臂提气劲力挣扎一番,铁索无动于衷,只怕除非让人以宝刀震断,铁索才可解掉。

乐冀嘴角不由一抽,缚得这么紧,对方还真瞧得起他。

抬起头深深的看了眼林妙妙,对方娇俏的小脸上也多了几分灰尘,这里是山寨,进了山寨的女人哪有捞得什么好的?乐冀咬牙站起身,看着门外刚走过去的一列贼寇,眼睛蓦然锐利起来,他扭过脸认真的道:“小姐说的不错,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刻,也是最好的时机。”

既然沈将军利用山贼练兵,寨中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门口迎战,他们也自然可以趁此机会逃走。

练兵?哼!

乐冀可不认为沈泽是闲来无事跑来练兵的,相比起林妙妙的反应,他身为一个男人,更能直观体会到沈泽的心情,是了,心仪的女人被抢了,恐怕哪个男人都要忍不下去的。在乐冀看来,沈泽这次出兵,有极大可能,就只是为了自家小姐!

当然,这种事他虽猜准了,却也不会说出来,他倒宁肯林妙妙永远也不会知道。毕竟沈泽这个人,对小姐来说,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谁知道他得知小姐国公府嫡系的身份后,会不会心中生愤从而报复?

身为林妙妙身边唯一的侍卫长,乐冀不能冒这种险。

乐冀也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尖子兵,若非不专属军队,而是常年跟随萧国公,只怕这时候官职升到校尉或副将来都不无可能。两人避过守卫,寨子门口已有兵戎相接的声音传来,林妙妙原本还算镇定的神色渐渐多了几分慌乱,以往的经历叫她对这等场面唯恐避之不及,可心中焦虑的时候,她又迫切的想知道外面是什么境况。

乐冀脸色坚毅:“小姐,沈将军在前吸引火力,你踩着我的肩膀,正好翻墙过去。”

林妙妙低头看了看乐侍卫缚在身后的双手,安宁寨里外全是砌好的高墙,以乐冀现今的状态只怕根本不足以带着一人攀爬上去,她心下清楚,乐冀话中的意思,是叫她先逃走,自己却留在寨中。

林妙妙摇了摇头,本是护着自己的人,不管出于感恩心理还是愧疚心理,她不能丢下不管,伸手拉住乐冀的衣角,林妙妙叹道:“不论如何,要走就一起走。”

林妙妙偏头想了想,记得几日前闲聊时,刑军医偶然同她提过一次蜀军的传讯方式,将铁甲内的黑色布料斩下一小截,系在竹竿顶上插在墙头,一杆直立,底下放一件私人物品,便是以这等无声的方式向己方传讯定位。

林妙妙搜罗了身上一圈,将往日里最显眼的荷包摘下,顺便撕了乐冀的一块黑色衣襟缠在木棍上,她掂了掂脚尖,墙面没过头顶,只能伸手触摸到顶端,试换了各种方式,最后林妙妙还会是踩在乐冀大腿上才稳稳将木棍竖在墙头。

黑色的布料迎风飘动,荷包浸了香料,在林妙妙鼻翼间散发着淡淡幽香。

安宁寨外,胡参将大眼一扫,顿时眼尖的瞧见对方阵势外突兀出现的木棍…他心中一动,“将军,快看那边!”说罢,胡参将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而疑惑的挑起眉,“怪哉,莫不是这寨中有我蜀军之人?”

沈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云霭下木棍孤零零的抵在墙头,一片黑色的衣料系在顶上随风而起,他目光微移,落在其下那只荷包上。

相比起蜀中的其他人,他才是一眼就瞧出那荷包是何人所佩,以往不曾发觉,今日却骤然醒悟,变作猪身的数月以来,少女身上的衣物及腰佩环饰,他竟记得清清楚楚,一丝不差,那荷包上是陶氏绣的青竹,也是她最喜欢的一只荷包,常拿在手里把玩。

想到少女娇憨的笑意,沈泽眼中也柔和了许多,他抬手从腰后掏出一柄千机弩,三支箭头对准安宁寨的头领。

一只弓弩,并不能对他们数百人造成多大的损伤,铁面男人目色冷然,他感受着沈泽的气势拢在自己身侧,很强的气势,甚至能隐约将他周身锁定,铁面持刀而立,手掌抵在刀面上,看似面色平静地等待着沈泽的进攻,实则心中已经明白,自己并非沈泽的对手,蜀中的将领,实力果然深不可测。

他身侧的短褂男也蓄势待发的立在铁面身侧,好像几个头目身上扛着的那种锋里带光的镰刀。

寨中众人,全是军队的路数,沈泽思忖片刻,心中已有决断——黑甲将军抬眸看了眼那处墙面,“胡参将。”

“在。”

“请诸位同我往寨门虚实一遭,掉头一同突破东侧墙面。”

“是。”

身后三十六人低声应道。

沈泽拉开弓弩,目光如箭一般定在铁面身上,对方的乱箭射程不够,可他们军中的千机弩却可以瞬间激射百米,不论是角度还是力度,全都实属上佳,随着沈泽一声低喝,后头三十六名黑甲兵哥也抽出弓弩,将近百枚短箭窜入敌阵。

寨门口腥风箭雨,顿时乱作一团。

沈泽运起内力,也不过轻身一跃、灵巧的踏着寨边的石块,却已如鹰一般起落,不过片刻功夫,整个人便已立在墙头,手下拿起木棍下的荷包,他目光落在下方,看清人影后唇角不由微微一扬,直接伸手一捞,扣住美人的纤腰,将她塞入怀中。

胡参将紧跟其后,沈泽伸手扯了乐侍卫的衣领以一种倾斜姿势扔进他怀里。

“走!”

胡参将:“…”

三十六精卫挡下安宁寨的疯狂进攻,沈泽左手掌下刀起,一手护着怀里的人,身前刀风不乱,将,林妙妙脸颊蹭在他胸口,因黑甲的摩擦而变得红扑扑的,沈泽修长的右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林妙妙心里暗碎了一口,张嘴咬住他虎口。

黑甲将军身子一僵,动作停顿的瞬间长箭在耳边擦过,他心下一惊,连忙清空思绪,以手掌扣住她后脑,不让她乱动。

柔顺的发丝从掌心穿过,沈泽眼中充血,心里已软下好大一片。

惹了一身麻烦,倒是学会撒娇了?

沈将军自动将少女的羞恼看做情人间的互动,他心中喜意更胜,恨不得立时在此处啃一啃她香软的唇舌。

另一边,乐冀奋力从胡参将怀里挣扎下来,他双脚落地,眼神溘然扣紧寨门前短褂男的脸,咬了咬牙,他并指一竖,大吼一声:“赵子毅!是不是你!”

短褂男神色一怔,转目看向乐冀,竟是大吃一惊,他看着双手还被铁索扣合在身后的乐冀,结结巴巴道:“乐、乐小冀?”

这就是让那群小子几十棍子夯晕的身手大力男?

可不是,当年战场上,这家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四处横杀,跟着萧国公走南闯北,力气不大就怪了。

乐冀目光一转,眼睛已是看向铁面。

铁面虽以半片精铁挡住鼻尖之上的脸,但只要根据相应的记忆与之对号入座,未尝不能认得出此人。

他恍了恍神,唇边微微绽出一抹笑意,“既然赵子毅在此,那么…你便该是当年的平蜀将军杨庭?”他笑着笑着,猛地面色一变,愤怒的爆吼一声:“都是自己人还不快住手!谁敢伤了小姐就算是念着同袍之义,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铁面神色一变,挥手制止了寨中之人,此时大伙都看出了某种不同的意味,有些早早便罢了手。三十六黑甲兵哥收队回到沈泽身侧,看着高大的将军身子挺拔,爱怜的抱着怀中的女人,胡参将觉得自己眼泪都快感动的飙出来了。

铁汉柔情,现在这一幕,谁说不是呢?

将军不喜欢女人,谁说的!

就说将军怎么对蜀中那位杨姑娘爱搭不理的,原来正牌夫人在这里呢…能让将军奋不顾身勇闯敌营也要全力救出的女人,也唯有林姑娘一人了。

“他们是蜀军。”铁面目光从林妙妙身上扫过,看着暴怒的乐冀微微沉声道,“你怎么会和蜀军混在一起?国公府向来和蜀军有怨,难道…”他神色一厉,“你已背叛了国公爷,投靠了沈家?”

“放屁!”

乐冀此刻真想把铁面的嘴糊上,他捂着胸口,恶狠狠的瞪了铁面一眼,他往后一看,果然三十六个黑甲兵哥面色皆有不同,始一听闻乐冀是国公府的人,这些人心中就不可避免起了怀疑,摇了摇头,乐冀苦笑一声,“你可真是…国公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会背叛国公爷?”

铁面周身的阴冷少了几分,但仍是不为所动:“空口无凭。”

任谁瞧见自己人和敌人站在一起相处融洽,恐怕都会心生怀疑,尤其是杨庭这样曾被亲兄弟背叛过一次的人。

受朝中文相指使,他视作兄弟的人将通敌信件塞入他帐中,妄图给他安上叛国的罪名,倘若那次没有萧国公出手相助,让他与牢中死刑犯互换身份,只怕现在站在此地的人不是安宁寨大当家铁面,而是平蜀将军杨庭的一缕冤魂。

还需凭证?

乐冀冷下脸,他也知道铁面的怀疑,可现在这么多蜀军之人,倘若他说出实话,沈将军会是什么反应…或许两人对话到这里,沈将军已对小姐的身份有所怀疑了吧,他心潮思绪,往沈泽脸上看了一眼,并未发现半点异常,乐冀微微一叹,他半晌才慢慢平静下来,抱着臂以下巴示意了一下。

“那位是小姐。”

他的余光中,沈泽依然面色不变,甚至好像根本不曾注意他说的是什么,而是紧盯着怀里的人,如树洞里的松鼠一般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窝里的大片松子,恨不得立刻就将松果吞入腹中,又舍不得想要慢慢食用。

乐冀心里仍在泛着纠结,胸中憋足的那口气却松了下来。

没有表情的沈将军,让他根本看不出对方在想什么。

难道沈泽真的能因为喜爱小姐,而不去在意沈家和国公府二十年来的仇怨?

“小姐身上可有信物?”短褂男赵子毅率先开口,他对乐冀的话已信了八分,只是…如果乐冀所言是真的,他微微眯起眼,不由咋舌,蜀军的将军抱着国公府的小姐,谁能给他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自是有的。”乐冀指着林妙妙腕间露出来的小半截扳指。

他原先也是不知萧国公竟会把代表家主之位的扳指传给林妙妙,毕竟林妙妙是个女孩,而扳指,一向都是传给男嗣的。

也许是国公爷真的对萧三爷失望透顶。

倘若大公子还在世,国公爷也不至于十五年来变得这么心灰意冷。

铁面瞧着少女皓腕上以黑绳所系的扳指,花纹样式和他先前在国公爷身上那枚所见,全然一致。

林妙妙在沈泽怀里挣扎了一下,黑甲冰凉冷硬,叫她很不舒服…况且她和沈将军,似乎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即使他已经救了自己两次。

“莫要乱动。”

沈泽松开一点缝隙,说话间喉咙滚动,慢慢低下头,短短的胡茬落在林妙妙的额头上,他心跳的极为有力,沉稳而安定。

她耳跟泛起红意,猛一跺脚,此时人多的很,她也不敢大喊,只得小声愠怒道:“放开我——”

“不想放。”沈泽轻声一叹,“现在放开你,往后是否又要躲着我?”就像以前那样,他靠近一步,她后退一步,他静止不动,她依然后退。仿佛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叫他恨不得一口叼进嘴里,吞入腹中。

当然。

林妙妙心中说了一句,板着脸道:“沈将军,这样于理不合!”

沈泽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蛋,手指托起她的下巴,黝黑的眼睛微微发亮:“为何于理不合?我心悦你便定会娶你,往后你是我娘子,我抱着你也是天经地义。”

林妙妙气急无奈:“你怎么…”如此霸道?

沈泽笑了笑,他想娶她做媳妇儿,想很久了。

再忍下去,他怕自己要疯。

手臂间的身体香香软软,沈泽抱了一会儿有点舍不得放下,他松了松手,林妙妙借机挣扎着出来,再一回头,只见铁面和赵子毅慢慢走近,两人对视一眼,单膝及地,恭敬的抱拳一礼:“见过小姐,寨中上下六百余人听候调遣。”

沈泽身后的三十六人倒吸一口凉气,三十六人对六百人,就算是精兵也架不住这么强干啊,可以想象方才若强硬突围,蜀军的伤亡一定极其惨烈。

作者有话要说:——

去碎一觉再继续码字,烧柱香别卡文

么么哒~

第四十二章 不该

第四十二章

随着铁面和赵子毅利落的行礼,后头寨门外的近百余人也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在铁面看来,身怀家主信物的林妙妙已是和萧国公同等级的人,他以前如何敬重萧国公,往后就该如何敬重林妙妙。萧国公救了他和兄弟们一命,已是天大的恩情。他在此安营扎寨,本意便是想着,或有一日能还了这份情谊。

胡参将摸了摸自己发凉的后背,心下暗道,自家将军果然非同凡响,就连找个媳妇身份背景也复杂的惊人。

身为国公府的小姐也便罢了,一路走来身边竟还多了六百名精锐,这分明已经不是普通世家小姐能拥有的权势了。

当然,对于沈泽和国公府之间的仇怨,胡参将倒是不曾有同乐冀一般的想法,他跟随沈泽多年,心里更清楚将军的人品,对于自己的婚事,将军绝不会只是逢场作戏。感情这种东西,一旦放纵了就根本不能控制,身为一个过来人,胡参将也不由得唏嘘不已。

或许成亲之后,将军能变得更有人味些…胡参将瞄了一眼沈泽脸上的暖意,轻笑一声。

乐冀低咳一声,“小姐…”

林妙妙反应过来,合上微张的嘴巴,脸色一红:“各位快快请起。”她前世虽入了侯府,却只是一个小妾,平日里待在后宅足不出户,现下便是得了运气重生一次,却也不曾见过这等场面。

突然有了数百名追随者,让她有种不切实际的凌空感。

她原本心下震惊,现在却隐隐明白过来,或许国公爷送给自己的扳指,不同寻常,但看这些人的态度便可知,她这是得了天大的宝贝,可是她不过是国公爷才寻到的孙女,为何对方要将如此重要的信物交给自己…

想到已显老态的萧国公,林妙妙心中涌起一股晦涩的难过,记得前世便是自己十七岁那年,萧国公溘然离世,若是有可能,她也不愿这个一心为自己好的老人早早离世,林妙妙心下轻叹,她该有什么法子呢?

低下头,捏了捏重新系在腰间荷包,林妙妙不动声色的想着,绿珠既能治病救人,可否能为老国公延长寿命呢?

始一有了这番思绪,林妙妙心中就跟长了草一样有了笼统的想法。

脸上贴着半片铁面的杨庭目光落在林妙妙脸上,他声音听起来虽冷,却已没了先前淡漠,“小姐不在府中,如今要往何处去?”

沈泽勾住少女的腰肢,淡淡道:“蜀中。”

铁面眯起眼,“将军可知她是国公府的小姐。”

沈泽颔首,他自然知晓,甚至…比铁面等人还要更早一些,当日林妙妙进府时还是由他陪同的,只是这些事他心中明白,却不能说出口。

他脸色微沉,已经猜到铁面男人的意思。

“于国公府而言,蜀军便是乱臣贼子,况且…因着一些缘由,府上与将军可谓生死仇敌,小姐年纪小,还分不清恶人心思,我等属下却心中明白,即便无法说服小姐,杨庭定不会让事情如了将军的意。”铁面抱了抱拳,冷笑一声。

他面上虽带着冰冷的铁面,薄唇翘起的弧度却极为好看,想来若是摘下面具,也定是个少有的美男子。

不论内力修为还是长相心性,此人均为上上之选。

可惜只凭猜测就妄下结论的人,总归是脑子太笨,沈泽心下冷哼。

“本将心中所想,你又如何知道——况且,你们是何人,本将还不曾查清,往后若敢靠近她一步,本将定斩不饶!”他扣着林妙妙的纤腰,一把抱在怀中,明目张胆的从数百山贼的目光中步下山。

胡参将和三十六骑紧随其后。

铁面背起手,平静的看着几人背影,“不愧是沈家后人,果然狂妄。”

赵子毅紧张的搓了搓手,垫脚瞧着前头只剩几个背影的蜀军,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哥,咱们还不追上去?那将军若是当真不怀好意…”

铁面摇摇头: “不会。”

“…为何?”

“这就是为将之人和奸相文臣的区别,军人习惯大开大合,不会那么小家子气——何况他出身沈家,自开国以来,沈家的忠烈已是出了名的,往后也断不会出个心思不堪的。”

家族的传承,可不仅仅是财物身份的传承,而是精神。

沈泽既能于各族林立的蜀中占据一方势力,已证明到了他的实力,一个有实力的男人,绝不会靠哄骗女人来完成自己的抱负。

因为他不屑,亦不愿。

“小姐和他成亲,亦未尝不是一份好姻缘。”

赵子毅哑然,方才大哥不是还竭力反对?怎么人走了,又立马改口?难道那位沈将军,真有大哥那么好?

说实话,他还真想不到寨子里随便抓了群女人,竟会引出国公府的小姐。

也完全没料到,自己头一次欣赏的女人,会是往后效力的主子——这个发现叫他心头生出几分得意,国公爷看重的继承人,果然是好样的。

下了矮山,沈泽牵了坐骑黑牡丹,跨马而上,随手将林妙妙搁在身前。林间鸟鸣清脆,他下巴柔柔的贴在少女的发顶,神色柔和,他单手握住林妙妙交握在身前的两只手,温声道:“回程后我会向岳父提亲,早日娶你为妻。”

越早越好,迟恐生变。

林妙妙看了他一眼,疏离一笑:“多谢将军厚爱,只是我目光短浅,只求缘分所至,寻个贫家夫君,将军身份高贵,我却不愿嫁入高门,怕是要让将军失望了。”

“你只能嫁给我。”沈泽淡淡的陈述。

“为何?”

“我既然是蜀军的将领,便享有一定的特权,比如…”沈泽脸上渐生笑意:“在蜀中,没人有胆子敢抢将军的女人。”

林妙妙无语,对方说的倒是真话。

她虽不知道沈将军势力如何,但据她猜测,一般手上有实权可掌管兵马的人,大都有权有势。同样,如非赏赐下去的女人,只要标明是高层的人,旁人便得敬着。

以前在侯府里也如是。

林妙妙微微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她既然逃离了国公府便等同于逃离了肃宁候,往后也不会再入侯府,可她并不想刚出了鸟笼,便入了虎口。

沈将军的性情她一概不知,如何放心得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受过一次苦的人,怎么再会去走老路?

仿佛看得出她的心思,沈泽薄唇微抿,开口道:“我家中父母兄弟皆亡,也不曾有什么亲缘姐妹,不知该如何同女孩相处,将来…若有何处做的不对,你定要告之于我;蜀中各地均有一处居所,地契良田足备,往后你若喜欢何处可再行置办…”他语音平淡,将自己的身份财产如数报备,直到最后说到身体健康,和身上的四十九道伤口…

他语气一顿,唇边掀起一抹笑意:“你也是见过的。”

少女头脑一个激灵,顿时睁大眼睛:“啊?”她圆睁着眼睛,有点接受不能,沈将军这是在跟她讲什么东西?

不是,那晚她已经躲得非常小心了,怎么…竟是还被他瞧见了?

林妙妙心虚的不得了,呐呐的想着,女人看光了男人的身子,不需要负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