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氏沉默一阵,扭头看了季亿一眼,对孙氏小声道:“你爹前几日与我说刘家有些张狂了,前些日子还联络恭亲王,怕是…刘家咱们还是不去了,省的招事。”

“好。”孙氏笑着应了:“那我回刘家只说咱们家有事去不成的。”

伍氏笑道:“只管回,我听说前些日子奉旨回来的纪家这些时日也忙着四处联络,若是他家头了帖子你就说咱们去,回头与你妹妹张罗几身新衣裳,真要去哪家做客带上你妹妹,不然叫她整日闷在家里有什么意趣。”

“娘再疼妹妹不过的,什么都替妹妹打算好了。”孙氏笑着应了一声,又看了看季颂贤:“也难怪娘疼妹妹,便是我每回瞧见妹妹也疼的不成,就妹妹这模样去旁人家做客,保管叫人看直了眼去,我也算是有些见识的,可白长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见过哪家的姑娘也如妹妹一般好看的。”

伍氏一听顿时脸上笑成一朵花:“你妹子自然好着呢,只如今差了一个好婆家,等哪时候她定下来我也就放心了。”

“娘怕什么,就妹妹这模样皇妃娘娘都做得,哪家娶了妹妹可是烧了几辈子高香呢。”王氏也笑着奉承了一句。

季颂贤扭身:“嫂子们只拿我打趣,说这些没羞没臊的,我…不理你们了。”

她一边说一边起身,直接去了内室,伍氏看的哈哈大笑:“你们妹子臊了。”

一上午的时间,季颂贤陪伍氏说了一会儿话,又陪她去后园看了菜园子,伍氏给那些瓜菜松土,季颂贤就帮着浇水,忙了一上午,季颂贤累的实在是连说话都没了气力。

吃过午饭她就回去歇着,等睡午觉醒来,只觉得得自成平安的那些零碎的记忆更加的清晰。

同时,季颂贤入了迷一般的沉浸在一千年以后的世界中。

她那一世一直拘于内宅之中,学的是琴棋书画和管家理事,眼光自然便有些短浅,更不要说有那如男子一样的胸怀,虽然那时候成平安一个个的往后宅抬姨娘小妾,季颂贤也是很气愤的,可也认了命,并不曾想过反抗。

可当她看到一千年以后女子有着怎样的生活时,所有的不甘占满了内心。

她竟未想过有一日女子也能读书上学,也能如男儿一般的挣钱养家,有着同男儿一样的地位,可以选自己喜欢的人成亲,若是婚后觉得性子不合还可以离婚,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那些生活过的精彩之极,性子张扬鲜活的女子有多叫人羡慕,起码,季颂贤心中是满满的艳羡,恨不能也生在那个时代,也有着那样鲜亮的日子。

一点点的整理着那些散碎记忆,季颂贤的心又活了过来,性子也在慢慢的转变,竟然再不拘泥,更加不会再瑟缩害怕,她想,就是她现在面对成平安,也能挺直了腰杆子说话,更敢大大方方的给他没脸。

同时,季颂贤也越发的感激宋氏,原宋氏教导她的许多话她都不明白,到如今,她竟是全都明白过来。

第十五章 猜测

到了晚饭时候,季颂贤整理好衣着去伍氏屋里用餐。

她过去的时候,就听到孙氏正在和伍氏商量事情。

见季颂贤进门,孙氏笑着招呼她,等她坐定之后孙氏问了一句:“我与娘正商量妹妹的事,正好妹妹来了,也该问问妹妹的意思。”

“什么事?”季颂贤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问,满眼的迷茫叫孙氏看的心里都是软软甜甜的。

“妹妹一日大过一日,原咱们家没富裕的银子便也罢了,可如今家里境况好了一点,我与娘商量着是不是给妹妹请个宫中放出来的姑姑教导一番,如今金陵城里哪个高门大户的姑娘没有姑姑教养,妹妹若是缺了,难免会叫人说嘴。”孙氏很是担忧,前些日子她出门应酬就碰着人讽刺他们一家子都是穷酸出身,到如今身上还带着土味呢,孙氏就发了狠,旁的人倒也罢了,总归就是那样了,可季颂贤长的又好又是个聪明的,要是好好教养,总归是能养出个正经的大家闺秀来。

季颂贤听了忍不住皱眉,同时看向伍氏:“娘有什么想法没有?”

伍氏看看孙氏,又瞅瞅季颂贤,想了一会儿才下了决心:“宫里的姑姑莫寻了,我不想叫贤姐儿变成那样只会以夫为天刻板端正的女儿家。”

“娘?”孙氏真的很不解,不由问了一声:“那些姑姑礼仪可都是最好的…”

“最好的,做奴才的礼仪最好不过吧,都是宫里伺侯人的,学的也都是奴才学的那一套,又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伍氏冷笑一声。

季颂贤听的心中大惊,同时又有着说不出来的喜悦。

原来她在荣威侯府的时候见家里伯母、婶娘给姐妹们请姑姑教养,心里很是羡慕的,便想着若是她有亲娘肯定也会请宫里最好的姑姑教导礼仪,却从来没有想过伍氏这样的观点,这观点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叫人意料不到,却也叫人觉得很是有道理的。

伍氏见季颂贤眼中惊喜一闪而过,很是欣慰的点头,见孙氏满脸不解,也就耐着性子解释起来:“说是宫里的姑姑,也不过都是平民女子出身,好此连字都不识的,进了宫谨言慎行,小心翼翼求生存,做的也都是伺侯主子和捧高踩低的事情,这样的人本身就移了性情的,叫她们教导,还不定将好好的姑娘家教成什么样子呢,你去瞧瞧,满金陵城叫那些姑姑们教出来的姑娘还不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个个也只会以男人为尊,过的卑微小心,却又偏偏嫉嫌妒能,倒还不如寻常人家的姑娘活的鲜亮,自然,也不全都是这样,可多是这样的,难道还叫人瞧不出来么。”

孙氏听了伍氏的话先是沉思,思量许久慢慢懂了,抬头看看伍氏,起身给伍氏行了一礼,脸上满满的敬服之色:“多谢娘的教导,以前是我想差了的,竟连这些都没有瞧出来。”

“你是个好的。”伍氏拍了拍孙氏的手:“只是叫那些人给蒙住了而已,如今想透了,以后这样的话莫提了。”

“是。”孙氏肃然应声。

伍氏又看看季颂贤:“贤姐儿,娘也是为了你好,不想叫你变成活动的女四书,也不想叫你被那些规矩给束缚住了。”

季颂贤赶紧起身见礼:“娘,女儿明白娘的好,女儿其实也不想跟那些姑姑们学的。”

伍氏听后笑了:“你能想明白就好,咱们虽是女子,这个世道又对女子最是不公,可即是生于世存于世,便也该痛痛快快的活一场,你有你爹和你哥哥教导,已经识文断字,又不是那等张狂的,大面上已经过得去了,旁的还计较那么些做什么,女子嫁人后活的好与不好并不是取决于你多懂规矩,而是取决于你娘家有没有靠山膀子,你有八个哥哥,你哥哥又最疼你不过的,这就是你的靠山,有了这些,你还怕个甚么。”

季颂贤仔细的想一想觉得大为有理,她在成国公府的时候难道就不懂规矩礼仪么,她处处显示贤惠大度,处处谨小慎微,对成国公和成平安的娘孝顺之极,对成平安也是体贴周到,可最后落得什么结果?

若是知道她最终那样惨死,当初真的该好好的,按着自己的意愿活上一场,便是死了也不枉这一生了。

“倒是我想差了。”孙氏见季颂贤情绪有些低落,立时笑了起来:“我怎就忘了咱们家可不同旁人家,光是相公他们兄弟八个就足够妹妹寻个好婆家了。”

又看看伍氏,孙氏笑着说:“娘,以后我再不提给妹妹寻姑姑教导的事了。”

伍氏满意的点头,满脸宠溺的看着季颂贤:“我生了八个小子,一直想要个姑娘,待到年过四十,本来便不抱什么希望了,哪知道临老了还生下贤姐儿来,她啊,就是我的命根子,她在家一日,我就尽所有叫她好好的。”

“世上做母亲的疼爱女儿大抵如此。”孙氏看的羡慕之极,长叹一声道:“只可惜我没生个姑娘出来,要真有个姑娘,我也这样疼她。”

季颂贤站在一旁微微笑着,心中却是一片温暖感动,对于伍氏更加亲近和感激。

待到季亿回家,伍氏就叫人摆饭,等了一会儿,季纲命人回来报信,只说衙门有公务要处理,赶不及回来吃饭,叫大家不用等他。

季亿就大手一挥,叫大伙一处吃饭。

待吃过晚饭,季亿看看左右儿孙,咳了一声嘱咐道:“陛下新近任命了锦衣卫指挥使,那位指挥使瞧着也是张扬冷酷的性子,我瞧了几日,见他不买任何人的情面,只要抓着你的错处不管是谁,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这几日,金陵城好几个官员都入了诏狱,你们这些时候都打起精神来,做事也都小心些,莫叫锦衣卫抓着把柄。”

季亿这一番吩咐,他那些个儿孙立时都起身答应,季亿板着一张脸摆了摆手:“都坐下吧,自己家里,没那么些规矩,只我瞧着这位指挥使真真如疯狗一般,谁都敢咬一口,丝毫不考虑后路,怕是金陵城又要动荡不安了。”

说到这里,他长长一声叹息:“都谨慎些吧。”

季亿又吩咐一番才叫儿孙散去,季颂贤思及她所见的锦衣卫中人在成国公府墓园挖宋氏坟墓的事,她是怎么都想不透的,今儿季亿又提起锦衣卫来,季颂贤就想和他提一提,也叫他帮忙想一想,或者朝中又有什么动荡,万一季亿想明白了,倒也不至于吃亏。

因此,季颂贤就留了下来。

季亿将人打发走,回头却见季颂贤捧了水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温暖笑容:“爹,喝口水吧。”

季亿一张老脸带着笑,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接过杯子来喝了一口:“还是贤姐儿最孝顺不过的。”

季颂贤抿嘴一笑:“爹,你忙了一日怕累坏了吧,女儿给你按按肩膀也松快松快。”

季亿笑容更甚,坐到椅子上活动活动肩膀:“膀子倒也疼的紧。”

“爹坐好了。”季颂贤伸手给季亿仔细按压,一边按一边道:“爹,我有件事忘了与你说。”

季颂贤倒是有一手很好的按摩技巧,原她在荣威侯府的时候为讨老太太欢心就学了这一手,时常给老太太按按,后来嫁了人,又想讨成平安母亲的欢喜,便也经常伺侯她,倒练的越发的纯熟,她这么一按,季亿只觉得浑身舒坦,又想着是女儿一片孝心,这心里比喝了蜜都甜。

“有事你就说吧。”季亿舒服的微眯着眼睛,胡子都是一抖一抖的。

正好伍氏瞧见,撇着嘴啐了一口:“老东西,瞧你美的。”

季颂贤对伍氏一笑:“呆会儿我给爹按完了再给娘按按。”

伍氏摆手:“可别了,小心累着你,有事给你爹好好说说,你爹旁的不成,出主意倒是成的。”

季颂贤笑了笑,随后面容一肃道:“爹,前儿我去墓园祭拜祖父,却不想看到成小公爷和锦衣卫指挥使起了冲突,好似锦衣卫的人将成小公爷嫡母的坟给挖了,说成小公爷的嫡母不是七年前去世的,似是刚去世不久,问成小公爷这七年他嫡母都去了哪里?”

季颂贤一边按一边说,只她这话才说完季亿就已经惊的站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见季亿这样震惊,季颂贤只好将话又说了一遍,季亿皱起眉头,脸又板了起来,想了许久才摆手:“没什么,总归不干咱们的事,你莫再跟人提起。”

季颂贤点头答应下来,季亿便叫她回房休息。

且等季颂贤走后,季亿对伍氏道:“得亏了成平安一闹腾,咱们贤姐儿没嫁到景家,真要嫁过去,不定吃多大的亏呢。”

“如何?”伍氏有些不明白。

季亿叹了一声:“那等高门大户是那般好嫁的,其间门道多的是呢,就算咱们以后肯替贤姐儿做主,可也不能每天看着她啊,说不得被人算计了呢,你只瞧成国公的嫡妻便知道了。”

见伍氏还是不清楚,季亿只好又说的仔细一些:“锦衣卫的人不会看差的,成国公的嫡妻应该是才去世不久,可成国公七年前就给妻子发丧,后又娶了继室夫人,这其中没有什么古怪你信么,怕是成国公那位夫人这七年受了不晓得多少苦楚呢,说不得是成国公给囚禁起来折磨死的。”

季亿这么一说,直吓的伍氏生生打个寒战,口中直道:“真真好狠毒的心肠啊,咱们贤姐儿以后可不嫁那等高门大户。”

第十六章 登门

金陵的皇宫人称紫极城,皇宫离玄武湖不远,是本朝坐定天下之后修建的,端的华贵大气。

今上庆丰帝年幼登基,到如今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正是雄心勃勃之时,他正端坐在乾清宫的龙椅上,看着身着紫色蟒服的锦衣卫指挥使端步进来,笑着道:“怀瑾来了,快坐。”

庆丰帝身旁的大太监刘统忙叫小太监搬了椅子给指挥使坐下。

指挥使谢了恩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坐定,庆丰帝叫刘方将屋中伺侯的人都带出去,才笑道:“怎的,听说你与成平安结了怨?可有此事?”

指挥使点头:“确有此事,成平安跟你诉苦了?”

庆丰帝又笑:“你也忒心急了些,才回来便招惹他做甚。”

“知道你还要用他,我不过踹了他一脚,若不然,哪里还有他的命在。”指挥使本来板着的冷脸上多了一丝笑意:“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不过就是拖着罢了。”庆丰帝说到这里又看看指挥使:“若不然,朕将你的身份告诉他们如何?旁的人不能开宋氏的墓,你却是最有资格开的,若是说出你的身份,怕是成平安也不敢再说什么。”

“不必。”指挥使冷冷的开口:“还未弄清楚母亲如何去的,我不想和成国公府的人有任何的交集,二十多年都未曾谋面,本就没有什么情意在,又何必弄那些假惺惺的。”

他垂头思量一会儿:“我因思量着母亲怕是被他们给害死的,这事总得叫我弄明白才成。”

“你啊。”庆丰帝长叹一声:“便是知道又能如何,你却也不能因母亡而弑父。”

庆丰帝也有些替指挥使不值:“分明你才是成国公府嫡亲的血脉,本应承嗣的,可如今什么都叫那个继子给抢了,不只成国公府的人脉家产,还有你那个未过门的媳妇儿都叫成平安给搓磨死了,也怪道你如此生气,若是朕,弄死他都便宜了他。”

却原来,这指挥使大人竟是成国公府真正的嫡子成怀瑾,因出生便体弱多病,险些就一命呜呼,当时还是成国公夫人的宋氏大急,正好一位极有本事的人物到了金陵,宋氏便携子求见,叫那人瞧了瞧,那人只说成怀瑾若是想活命便得舍弃父母之情,跟他到深山中居住,不到成年不准回金陵,更不许见家人,若是宋氏答应他就将成怀瑾带走,若是宋氏不舍,生死便也由着他了。

可怜宋氏一片爱子之心,虽舍不得儿子,可为着成怀瑾能活下来,还是忍痛叫那人给带走了。

如此,一直到成怀瑾成年都没有音信,不只宋氏,就是成国公几人也当成怀瑾已经没了,自然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成平安身上。

成怀瑾猛然抬头,一张冷脸对着庆丰帝:“我本不稀罕这些,只那冯氏的作派叫我心寒罢了。”

“若是冯氏未嫁,莫不成你还真娶?”庆丰帝倒是稀奇起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成怀瑾点头:“自然,她是母亲与我订下的亲事,我如何能有违母命,总归我得娶亲,娶哪个不是娶,都是一样的。”

听他如此说,庆丰帝竟是一阵憋屈之意,忍不住道:“你倒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朕且等着有一日你对哪一个上了心,朕必得好好的笑话你一回。”

“陛下只管等着吧。”成怀瑾起身,再无旁的话,便要告辞离开。

庆丰帝赶紧起身道:“且等着,我再问你一件事。”

成怀瑾停下脚步冷眼瞅着庆丰帝,庆丰帝摇头:“你这性子谁家的千金能瞧得上,朕瞧着你必得打一辈子光棍的。”

说到这里,庆丰帝又笑了笑:“到时候朕与你赐婚如何?”

成怀瑾不言不语,迈步就要离去,庆丰帝终是急了,赶紧相留:“朕不笑话你了,真有正事问你。”

他急急忙忙留住成怀瑾:“你也悠着些吧,如今诏狱里不晓得关了多少大臣,朕想寻人办事都有些不便。”

“奸臣贼子罪该万死。”成怀瑾扔下一句话,且等着出了门才道:“我会捡好些的放出一些来,好叫你有人帮着处理政事。”

见成怀瑾丝毫情面都没留就走个没影,庆丰帝又气又急,骂道:“且等着,有朕瞧你笑话那一日,莫等到时候求着朕。”

只是他这一句未完,成怀瑾又回来了,站在乾清宫当间看着庆丰帝:“明日我会去见季相,先知会你一声。”

庆丰帝顿时大急:“季相是朕的得力干将,再者他素来清廉,你可不许…”

成怀瑾脸色更加难看,干巴巴道:“我有事要谢他。”

如此,庆丰帝才放下心来,后又有些好奇:“你有什么事谢季相,不如朕与你做个中人吧,若不然,你这样冷着一张脸,季相又素来刻板,你们俩别坐到一处相顾无言。”

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庆丰帝不由大笑出声。

成怀瑾皱眉,冷冷扔下一句:“笑的真难看。”就头也不回的去了,独留庆丰帝一人气的肝疼。

只说季颂贤这些时日都在整理得自成平安的一些零碎记忆,这些记忆很是杂乱,且有些模糊,好些详尽的事情都没有,只依稀有成平安之前的生平罢了。

成平安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私生子,其母为外室,他因身份见不得光,自小就被人所鄙视,也养的性子最是刻薄无情又小气记仇的。

只是他自小聪明,学习也上进,后来考了名校,也得了一份好工作,他父亲那个嫡子倒是不学无术,等他和其父相认之后便开始打起争夺家财的主意,只是他缺乏正统继承人的教养,并不明白上流社会的生存法则,且想事情也简单直白了些,最终倒激起那位嫡子的好胜之心,终是将他赶了出去,自此之后落魄非常。

他后来便寄心于什么网文之上,整日耗在家里抱着电脑看那些穿越文,因着寄情的作用,他时常将自己代入主角之中,常常做梦都是他自个儿穿了,为着穿越之后能称王称霸,他就开始死记硬背下许多东西,他所记的那些东西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又有诗词歌赋、格物致知之学,当真称得上百科全书了。

只是季颂贤也不过知道了成平安的生平,至于成平安自小到大学的那些东西她倒是不知道,成平安记下的那些个知识她也丁点不晓得,想瞧也瞧不到,脑子里一片模糊,似是蒙了一层东西一样。

季颂贤因想着大约是上天不叫她知道的,又想着知道了成平安是穿来的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旁的事不知道也就算了,不能要求太多的,便将此事抛在一旁。

之后她一心孝顺季亿夫妻,也不是没想过寻成平安报仇。

只是成平安是成国公府的公子哥,她一个内宅女子又如何能抛头露面的寻他去,便是寻了他,季颂贤也没法子报仇的。

即是如此,季颂贤也不强求,将这些心事压了下去,只一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享受父母兄长的疼爱,倒也是悠然自得的紧。

这一日,季颂贤早起跟伍氏请安,又与伍氏还有季亿一起用早饭,一家子才刚吃过早饭,就见管家宗叔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见着季亿立时就苦了一张脸:“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锦衣卫指挥使在咱们家门口求见。”

他这一句话季亿倒没怎的,端坐桌前不语,季颂贤和伍氏却是急了。

季颂贤吓的脸都白了,伍氏也是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锦衣卫如何上门了?”

“父亲这样清廉,又不曾做错过什么,锦衣卫怎就寻了来?”季颂贤想到锦衣卫那些残忍的刑罚,心肝都在发颤。

季亿起身:“本没有什么事,你们倒吓的失了冷静,且等我去瞧瞧,莫怕,不会出事的。”

安抚好季颂贤和伍氏,季亿便大步去了前院。

季颂贤不放心,留在伍氏房里等侯消息。

却说季亿去了前院,就叫宗叔将人请进来,宗叔出去,不一会儿引着一个二十多岁的俊美青年进来。

季亿一眼瞧过去就认了出来,这便是锦衣卫才上任不久的指挥使大人。

以前季亿见他都是身着蟒袍,端的是冷肃贵气,显的很不近人意,今儿他去穿着素色常服,脸上也多了些温情,倒是没了先前的冷硬模样。

“怀瑾见过季相。”成怀瑾进门就看到季亿,打量季亿两眼便躬身为礼。

季亿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笑道:“多礼了,请上座。”

成怀瑾坐下,从袖中拿出一份礼单来递上:“怀瑾此次特来谢过季相,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谢过?”季亿倒是不明白了:“某自认与指挥使没什么交情,这谢之一字从何说起。”

提起这话来,成怀瑾稍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才道:“前些日子令夫人与千金去灵隐寺上香,令夫人心善,给一位亡去的夫人点了佛灯,又捐了佛莲,彼时正好某便在灵隐寺,因此得知此事,一直未有机会登门相谢。”

“敢问指挥使和那位夫人是?”季亿倒也知道伍氏和季颂贤去灵隐寺上香的事,只是不知道那位夫人是指挥使的什么人。

却听成怀瑾开口道:“那是亡母,不瞒季相,某本是成国公府的嫡子,亡母宋氏。”

第十七章 痛骂

滋…

季亿觉得有些牙酸,有些抱怨的看了成怀瑾一眼:“你就不怕我将你的身份说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