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大伙分发竹圈子,一人几个分好了,又在不远处拿了红绳拴在两边花木之上作为界线,谁都不许超过那条线去。

因着是季颂贤作东,她便最后去套,只叫旁的人先套,卢芳素来是个活泼的,立时拿了竹圈子道:“我先来,我先来。”

因着卢芳年纪小,大家又最知道她就是那性子,倒也没人计较,都让她先来套。

卢芳拿了一个竹圈瞅好了大声道:“那玻璃花瓶倒是不错,我便冲这物件来了。”说完,圈子一扔,竟套了个空。她尤不死心,又拿了一个竹圈子去套,这回也是一空,再套,套了个泥雕小娃娃,倒也是挺不错的一个玩器,卢芳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拿了再去套,之后圈圈是空,套了好些时候也最终只落了个泥娃娃。

众人倒也瞧出意趣来,卢芳套了之后抱着泥娃娃推一旁的一个姑娘:“李姐姐也去试试。”

那姑娘是锦侯的小女儿,最是性子娇软害羞的,卢芳若不让她,怕她要等到最后才套的,如今卢芳叫她去,别人也都不争,她就笑着拿了竹圈了去套,哪知道这位李姑娘时运倒是不错,一下子便套了卢芳放在那里的一对赤金缠丝手镯,她挺高兴的拿了彩头又去套,后来几圈了什么都没落着,不过她也不恼,笑嘻嘻的将手镯戴上跟卢芳两人说笑。

一会儿子又有几位闺秀套了,或多或少都得了些小玩意,待到了高芷兰时,她很大气的拿了竹圈了,第一回便套了一支白玉簪子,又套几圈,最后又弄来一个鸳鸯戏水图的小小的玻璃镜子。

她拿了镜子喜的无可无不可的,对着镜子照了好半天。

卢芳瞧了拿帕子捂着嘴笑:“高姐姐倒是弄了个鸳鸯戏水,怕是好事不远了呢。”

别人一听也是,均开始打趣高芷兰,偏高芷兰又是嫁过人的,性子偏又爽利的紧,倒也不恼,一个劲的跟季颂贤道谢:“若我真是有了好事,必来重重谢你。”

卢芳便不依了:“姐姐怎不谢我?”

高芷兰勾勾她鼻子:“谢,等着姐姐寻着好姐夫,必谢你的。”

一时大伙也都笑作一团,季颂贤到是也跟着笑了,同时心中想着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寒门小户出身,这些闺秀性子模样教养都是好的,一个个也很谦让很有礼数,并不曾如早先她在荣威侯府时听来的那些互不相让明争暗斗,想来,早先怕是荣威侯府的人怕她有几位要好的手帕交有些事情不好操作,所以才特特的误导她,想着孤立她而已。

而那位原身应该也是叫什么人误导了,再加上她自己先就自卑,所以并不怎么出头,也不知道金陵城这些个未婚的小姑娘们是何模样。

之后季颂贤又想到伍氏教导她的那些话,心中便更加开怀。

又过去好一会儿,前头几个年轻的妇人听说她们这里玩的热闹,便也不听戏了,跑过来跟着玩闹,她们也都拿了彩头来,也领了竹圈了围在一处套圈。

热热闹闹了好一会儿子,等轮到季颂贤的时候几乎要摆正席的,大家都起哄叫季颂贤快些套,套好了好吃席面。

季颂贤无奈,只好接过剩给她的八个竹圈了,分了一个拿在手中掂量一下,瞅准了高芷兰送的那个彩头,一块天蚕丝的帕子扔了出去,却见那竹圈子正正压在帕子上头,季颂贤立时笑了,叫丫头拿过帕子来折了放在袖中,又拿了一个圈子,这回套中一个小小的面人,第三个圈子套中一盒脂粉,到最后第八个圈子正好套在那玻璃瓶上,真真是圈圈不落,个个都有彩头,瞧的一干人几乎傻了眼。

不只她们傻眼,便是季颂贤自己都傻了眼。

季颂贤倒是知道自己好时运,所以扔第一个圈子的时候便瞅准了一个物件故意往歪里套,哪知道,便是那东西在东,她往西扔却还是能扔到那东西上头,最后一个她竟是瞧都没瞧随手扔出去了,没想着套到玻璃花瓶上头的。

“哈哈…”

高芷兰看的大笑,指着季颂贤道:“瞧瞧,果然不愧是你自个儿的东西,想来这些物件也都是爱美色的,想跟着你这个天仙美人儿,不想跟旁人走,故意给你套中的。”

她这一句话引来诸多笑声,又有郁素素指着季颂贤道:“如今,你得了最大的彩头,总归不能这般算了的,如何?是歌是舞且赶紧选了,莫耽误大家吃喝,否则治你的罪。”

季颂贤无奈摊手,想了一时道:“如此,我便唱个歌吧。”

“好!”一干闺秀鼓掌叫好,季颂贤起身:“潇湘子先生所写的那本宋词前儿我也瞧了,其中有一首写的极好,我是极喜爱的,今儿就唱了来你们听听,好不好的莫笑话我便成。”

“快些唱来。”高芷兰大气的一挥手。

季颂贤开口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一时她唱完了众人都笑:“难为你竟唱全了,唱的还这般好,一会儿且得好好的喝上一杯的。”

一时开席,大家均到前院吃席,高芷兰和郁素素还有另几个闺秀拿了季颂贤要她喝酒,季颂贤拗不过只能撑着喝了几杯,没过一会儿脸便红了,实撑不住躲了出去。

如今花园子里倒是清静了,季颂贤便想寻个安生地方醒醒酒,便过了垂花门,顺着石头砌的小道绕过假山想去湖边亭中坐坐,只她才走到假山旁,便听到细小的声音,顿时酒全醒了。

听声音似是男子,季颂贤不好过去,且先躲避到一处,细一听,竟似自家八兄季缜和什么人说话,季颂贤皱眉细听。

却是季缜道:“你自己不自重,本为你们设了梳洗起坐之处,你却偏生往人多的地方去,如今又要缠着我,到底是何道理?”

又有一女子哭道:“这位爷不说你坏了我清白反倒怨我,便是我出身低微人本卑贱也不当如此,爷若想要我的命一句话的事,我立时碰死在这里,犯不着这般作贱人。”

又听季缜重叹一声。

那女子又道:“我也不巴望爷如何,我这样的出身还能怎样,只是我到底叫爷看着了身子坏了清白,我虽在那样地方,可也知女子贞洁的,爷若是不想叫我碰死在这里,便该要了我去,为奴为婢我都成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应对

“你别,你别这样…”

又听得季缜嗑嗑巴巴的声音:“我也不是有意的,你…我们家是不兴纳妾的,也不缺奴婢,再者,这事也没人知道,你还是,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我赔你些银子。”

那女子哭道:“我虽身为下贱,可,可也不是那等讹诈银子的,爷这般说是不是想要我死,好,我一头碰死在这里。”

“别…”

季颂贤听着女子的哭声和脚步声,知道这女子定是要往这边假山上撞,心下有些不悦,转身出来:“谁在这里寻死觅活的?”

刚刚好那女子奔了过来,不妨季颂贤出来,一头扎进季颂贤怀里,险些将季颂贤撞倒。

“妹妹你没事吧。”季缜一把拉过季颂贤,眼中满是怒意的看着被推倒在地上的女子:“你是怎么回事,瞎撞什么,撞倒我妹妹怎么办?”

季颂贤一笑:“八兄,我无事。”

完抚完季缜,季颂贤又定眼去瞧正大努力爬起来的女子,女子一袭蓝色衫裙,个子不高,显的小巧玲珑,巴掌大的脸上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眼里仿佛时刻都有泪水一般湿润润的,叫了叫人心怜不已,旁的五官倒并不怎么显,瞧起来也只是显的清秀可人。

女子起身,垂着头,带着哭腔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见着女子这般的惺惺作态,季颂贤便想着成平安后院好些这等样子。外表干净纯洁仿若白莲,内里却是最自私冷漠阴狠的,一时心中作呕,又想及刚才女子那些话,明打明的就是想赖住季缜,说不得想攀过来做季缜小妾呢,越发的恶心她。

“道歉有用的话要衙门作甚。”季颂贤微仰起头,语带不屑:“我听你刚才所言,似乎一心寻死的,我倒是没见着过人自杀。很有兴趣看一看。你赶紧死一个叫我过过眼瘾,若是死了呢,我给你寻块好墓,风风光光的葬了你。若是没死成。我也没瞧着过瘾。那你就再继续死一死。”

说着话,季颂贤将季缜拉到一旁,冷眼瞧着那女子:“你也莫说什么今儿是季相夫人的寿辰。出了人命不好,我娘是最疼我的,我想瞧人自尽,我娘可不管什么寿辰不寿辰的,必然叫我满意。”

见季缜要说话,季颂贤一掐他胳膊阻止他出声,冷笑一声:“我一会儿还有事,没那么些时间瞧你寻死觅活的,你赶紧死一死去,快点。”

女子完全傻掉了。

在她想象中,季颂贤应该拉着她先安慰一通,然后表明会替她做主什么的,最不济的也得先安抚住她,哪里知道…哪里知道这位季家千金竟是这般与众不同,似乎任性蛮横的紧呢。

“我,我!”女子又哪里真肯去死的,哆嗦着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想死了?”季颂贤冷眼瞧着她:“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哥哥什么性子我是知道的,最是守礼不过的,怎么会坏你清白?”

“哇!”女子哭了起来:“我便是出身不好,也由不得人这般作贱,刚才八少爷看着我换衣裳,见着我的身体…”

“住口。”季颂贤眼中闪着怒意,一口喝止住女子:“我记得给你们戏班子专门安排了换衣物起坐的地方,也不是这里,且离着这里极远的,你不在那里换衣裳,偏跑到我家花园子里换衣服做甚?今儿我母亲过辰,来来往往人极多的,你跑到这里脱衣服,岂不专门给男人瞧的,即是这样,就别怪人瞧见,哼,怕是你自有思量吧,特特的跑过来给人瞧了,然后甭管是谁,总归是有些身份的,你就可以赖过去得以脱离戏班子,身份也能提上一提,是也不是?”

季缜双眼发亮瞧着季颂贤:“妹妹一说我也明白了,敢情这位是要攀高枝呢,只这么个攀附法也实在太过不堪了吧。”

“我,我…”女子低头哭着:“我没有,我不过是瞧着这里风景好,就在,就在湖边玩了一会儿,弄湿了衣服,又见没人,就想脱下来晒一晒再穿上,谁知道…”

“哈!”季颂贤几乎笑起来:“和庆班今日是来唱堂会的,你身为戏班子里的人不说在前头唱戏反倒跑到别人家花园里玩,当自己是什么,真是什么千金小姐么?还是什么金贵人…”

说完,季颂贤一扯季缜,对那女子厉声道:“今儿是我看着你换衣裳的,与我八兄何干,你若是识趣就赶紧离开,我们全当没有这回事,若是不识趣。”

她冷冷笑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我忘了告诉你,我未婚夫婿是锦衣卫指挥使,想来,他倒是很愿意请你去诏狱和那里的囚犯探讨一下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这个问题的。”

季颂贤最后一句话说完,女子惊声尖叫一声,立时跑个没影。

想来,锦衣卫的名头终是将她吓住了,再不敢起什么心思了。

“快些走。”季颂贤一扯季缜:“没的胡乱跑什么,叫人赖上了有你哭的。”

季缜满脸祟拜的看着季颂贤:“妹子,你怎么这般厉害,三言两语将她打发了,我都说破了嘴皮子她也不走,硬要赖给我。”

季颂贤无语的看着季缜:“八兄,你那般的怜香惜玉,人家又怎么肯放弃…嗯,你这只肥羊,自然是舍不得走的。”

季缜摸摸鼻子终是不敢再说什么,季颂贤白他一眼:“往后去别人家赴宴,甭管是去做什么,必要与人作伴去,千万别一个人了,不然,真碰着什么事说都说不清楚,要是别人往你身上泼脏水,那可是一泼一个准的。”

说起这些事来。季颂贤倒是极有经验的,她被成平安后院那些女人不晓得泼过多少回脏水,躲避这种类型的栽赃刁难都几乎刻到了骨子里了。

“是极,妹妹说的是极。”季缜赞同点头:“今儿还得多谢妹妹,若不是你,我身上就是有十八张嘴也说不清楚,说不得,不只带累了名声,还得叫爹娘狠揍一通。”

这话倒也是,季缜能在自己亲娘的寿宴上与戏伶人私通。怎么说都是私德有亏的。真要传扬出去,他也没脸出门了,再者,季亿那等样的脾气。说不得要将他打个半死呢。

兄妹俩说了好一时的话。季颂贤想着前头应该闹的差不多了。便喝了两杯解酒茶径自过去,不想半路碰着高芷兰,高芷兰一见季颂贤立时笑着过来拉她。将她拉到一旁坐下笑道:“我和你说句实话,原我在曹家日子过的并不好,我心里憋屈,即是曹家人不叫我好过,姑奶奶我也折腾的他合家不安,我竟是没想着曹安听信成平安的话那样陷害我,若不是指挥使送了药去,说不得我现在还是个疯子呢,那真比杀了我还要难受,我…”

说到这里,高芷兰脸上的笑容也呆不住了,哀声叹气一会儿才道:“指挥使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这份恩情我记着呢,你即是他未婚的媳妇,我就只记你的好便是,以后你有什么事便来寻我,我瞧你也顺眼,往后咱们多结交结交。”

她怕季颂贤误会她的为人,爽朗一笑:“我这人最喜欢结交朋友的,也是直筒子性格,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和我相处过后便知道了。”

季颂贤也知高芷兰是真心和她结交,倒也笑了:“不用再怎么相处,我今儿就瞧出来了,高姐姐最是爽利不过的,我也素喜姐姐这等为人,你这朋友我也交定了。”

高芷兰大喜,立时道:“妹妹这等人物品性真真是好,我倒是恨不得和妹妹义结金兰呢。”

一时两人倒都笑了,季颂贤和高芷兰说了几句话便一起相携着去看戏,彼时戏都已经快唱完了,季颂贤过去,便有好些夫人将她叫到跟前说话,竟是争相赞扬。

季颂贤一一笑着应对过去,最后坐到伍氏跟前说话。

在伍氏旁边坐着的那位是卢夫人,她看着季颂贤赞叹一句:“你们家贤姐儿色色都好,我瞧了都爱的不成,若不是我家小子早年定下亲事,说不得我要抢回家做媳妇的,如今也只能叹咱们没那个缘法了。”

“你就别张狂了。”伍氏抿嘴一笑:“谁不知道你家哥儿定的亲事是极好的,就是你家姐儿也说了一门好亲,哪里像我们家,还有两个没人要呢。”

“这话说的。”卢夫人也笑了:“你家老七老八那样好人物如何能缺了好媳妇,怕是寻常人家你们瞧不上吧。”

两人一行说笑,伍氏一行道:“今儿这戏倒是还不错,不过先前唱曲儿的那个小娘子有些不好,眼神太活泛了,不是什么正经人。”

卢夫人笑道:“不过是些个伶人,还能是什么正经的,莫再提了,小心污了自己。”

季颂贤一想伍氏说的先前唱曲的小娘子,岂不是便是那个在假山旁和季缜纠缠的女子,想来,伍氏应该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才如此说的吧。

果然,伍氏瞧着和善,却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在事关儿女之事的时候,她还是极有几分果决手段的,在戏唱完了,伍氏赏戏班子的时候,伍氏身边的随心便寻了戏班班主,只说唱曲儿的那个小娘子很是不错,自家老夫人瞧着好,想要给她说一门亲事。

班主自然没有不应的,那可是相府夫人,莫说只是一个唱曲儿的,就是班主的亲生女儿,相府夫人说要给她说门亲事,便是嫁给无赖汉他也得应下。

如此,好些人都说伍氏心善,便是一个唱曲儿的瞧中了也给她说门好亲的。

但到底如何,也只有当事人知了,那个纠缠季缜的女子被戏班子的人留下,心里当真是比吃了黄莲还苦。

只因伍氏后来真给她说了一门亲,便是季家在郊外庄子上庄头的儿子,那庄头的儿子是个傻的,这倒也罢了,庄头有些无赖,他婆娘最是厉害不过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手段

清风徐徐,明月映照,后花园的湖中荷叶有些干枯,映着月光虽有颓然,然更多的是诗情画意。又有各色花木点缀其间,湖旁太湖石堆叠而成的假山边一块空阔地上季家一家子人围桌而坐。

季亿带着几个儿子还有孙子坐在一张大圆桌旁,伍氏带着媳妇女儿围坐在另一张圆桌旁,每一个圆桌正中间点了一盏琉璃灯,高高的大树上更是挂了好几盏八角琉璃灯。

桌上并没有放多少菜,些须两个小菜并两壶清酒,再便是各色的果品,回廊上几个伶人吹拉弹唱,借着水音很是好听。

季亿靠着椅背闭目倾听,手指不时的在桌上敲上两下,尽兴时也叫上一声好。

伍氏满脸都是笑:“白天里要招待客人,咱们一家忙忙累累的,便是有那好戏也顾不上瞧的,这会儿子没人了,咱们自己乐呵乐呵。”

孙氏笑道:“娘说的是,我们几个也借着娘的寿辰好好听听戏。”

王氏拉拉季颂贤的衣袖,小声道:“这琉璃灯都是成指挥使送来给娘贺寿的,我听说成指挥使送的贺礼极多的,好似还有许多南海明珠,那么大的珊瑚树两棵,旁的好似还有,也难为他了,竟寻来这么些稀奇物。”

季颂贤抿嘴浅笑:“左不过想讨好娘罢了,东西稀奇不稀奇倒在其次,关键是娘喜欢便成。”

这姑嫂二人说着小话,不妨伍氏咳了一声。看看季颂贤,又转过头看看季缜,肃容道:“今儿倒是有一事我得提一下。”

立时,一家子都安生下来,就是季亿都不再听曲儿,睁开眼睛看着伍氏。

伍氏看向季缜:“老八,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把那唱曲儿的小姑娘配给王庄头的儿子吧?”

季缜赶紧起身道:“儿子知道,左不过是那姑娘心太大了些。”

伍氏点头:“是这么个因由,今儿这些事我都知道,不过。借着今儿这事我得敲打敲打你们。”

“娘请说。”孙氏赶紧奉承了一句:“娘素来最是有见识的。您敲打我们,我们也跟着您长些识见,别叫人说无知蠢妇。”

伍氏勾唇浅笑一声:“今日老八和贤儿虽将那个小姑娘镇住了,倒是没生出事来。按理儿说也算是不错。可是。你们到底生嫩些,处事上手腕还是不成的,便这么一件小事你们就费那么大的劲。以后碰着大事又该如何?”

季颂贤早听出事儿来了,这会儿赶紧站起来:“娘,女儿识见不高,也没几分能耐,当时只能那么办,如今想来倒确实办的不好,还请娘教女儿。”

伍氏一摆手:“你也算是不错的了,坐下吧。”

等季颂贤坐下,伍氏才当着全家人的面道:“那不过是个戏子,说白了便是个最低贱的,她敢生出那等心思来,且硬是拉拽上老八,便不能轻饶了,当时老八本就不该等你妹子去了解决这事,你该问明她的名字,再告诉她若是想进咱们家为奴婢,须要经过掌家人的同意,叫她安心等着,之后便该跟我说一声,等到戏唱完了,我直接跟戏班的班主要了她,如此,要杀要剐还不都是听咱们的。”

季缜一听立时额上冒汗,起身道:“儿子未曾想那么多,当时实在是…如今受教了。”

季颂贤一想伍氏说的很对,季家是官宦之家,一个戏子还想在季家折腾出什么来,不是明摆着作死么,她和季缜的身份摆在那里,对付一个戏子直接一两句话就叫她有苦说不出,何须那么些废话。

伍氏看了季颂贤一眼:“虽然贤儿拿话将她吓住了,但到底有些首尾没有收拾干净,若是她出去之后胡乱说什么败坏老八的名声,到时候有咱们哭的,你是相府千金,她不过是个贱籍之人,当时或者直接叫人堵了她的嘴拿下,或者也如原先我说的那般先安住她的心,再将她要来随意处置都成,犯不着跟一个贱人一般见识,倒是将自己的格调降低了。”

伍氏一行说季颂贤一行点头:“女儿受教了。”

孙氏一瞧伍氏教导完儿女,立时笑道:“娘说这些话我们都记下了,要不说娘有见识有心胸么,当真是您吃的米比我们吃的盐还要多,您走的桥多过我们走过的路,有娘在家里镇着,我们不定省多少心呢,真真是万事不愁的。”

她这一番话叫一家子都笑了起来,原先那有些紧张的气氛也没了,一家子又开始说说笑笑。

瞧起来不过几句话的事,可这几句话对季颂贤触动极大。

她垂头思量了好久,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成国公府那几年的岁月对她影响太大了,这种影响是一时半会儿甩不掉脱不了的。

在成国公府主子奴才的界线不是那般明显,她一府的当家主母想要处置奴才都得思量许久,还得找许多的证据,寻许多正当理由,斗智斗勇好一通才能正正经经处置了,成平安那些女人犯了错,她更得小心翼翼的将事情安抚好了,再拿话镇着犯错的人,叫她实在辩都辩不得了才能打压。

如这般的行事作风对她影响极大,在看着那唱曲儿的女孩时,便想都没想的摆出了在成国公府时的架势来,倒忘了她如今是相府千金,想要办一个戏班子的伶人有千百种法子能够叫她有苦说不得。

当时得亏了她也算能言善辩,再者,那女孩行事疏漏太多了,叫她抓着不放贬损一通,又拿锦衣卫的名头压下来,这才安生了,若不然,真要闹将起来,季家一家子的脸面往哪里摆?伍氏这寿辰都过不好的。

这般想着,季颂贤倒是有些悔意,更是深深的警醒,以后必要好好跟伍氏学学为人处事之道,必要摆脱成国公府对她的影响。

一家子说笑好一会儿,夜深之时各自回屋休息。

季颂贤回到屋中叫绕梁打了水给她洗漱,等换好衣裳躺到床上,她还有些睡不着,想着伍氏那般不动声色间将首尾处理好了,且还那般语重心长教导于她,季颂贤心中诸多感慨,一直到半夜才睡下。

如此,第二日她难免就起的晚了些,待她洗漱过后去伍氏屋里吃饭,却见一家子都等着她,叫她越发不好意思,跟伍氏和季亿见过礼坐定了,才端起碗来,便听伍氏道:“你今儿脸色怎么那般不好?”

“没有。”季颂贤放下碗摸了摸脸:“不过昨晚上睡的晚了。”

伍氏叹了一声:“你就是心思太多了些。”

季颂贤低头受教,伍氏道:“你才多大点年纪,处事不老道是难免的,我在你那么大点儿的时候可比不过你的,只不过后来吃的亏多了才学了一星半点,你往后好好学着就是了。”

季颂贤赶紧应声,伍氏摆摆手,一家子才开始吃饭。

吃过饭,季颂贤留下来和伍氏说话,伍氏又将许多事情揉开了掰碎了讲给她听,季颂贤越听越觉得在理,对伍氏更是万分佩服,不由道:“真该叫那些总是贬损娘的来听听,娘比那些大家夫人强多了,偏那么些人见不得人好,总是将娘说成泼妇,好似只知道撒泼耍赖一般。”

伍氏笑了:“你爹说过一句话我至今记得,便是这世上诸多事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人人都穷倒也没什么事,可是,若是大多数人都穷的紧,偏有一人富的流油,就生出无限事端来,便如那些人贬损我一般,因着金陵城里不管是世家出身还是寒门出身的官员,哪家哪户没几个小妾的。”

说到这里,伍氏又长长叹息一声:“说起来,单有几个小妾还算好的,如今世人爱狎妓,家里蓄养歌妓的也多了去了,那些大妇吃够了小妾歌妓的苦头,说不得生出诸多阴暗心理来,想叫人人都和她们一样吃苦头,如此,你爹待我一心一意,从不狎妓,家里一个侍妾姨娘都没有,倒叫那些人受不住了,想着凭什么她们出身高过我,见识高过我,文采高过我,偏就过得不如我如意,因此上,才诸多编排。”

季颂贤听伍氏说完,一时也感慨一番。

过了一会儿,便有丫头来说城外庄子上送来些东西给季颂贤,季颂贤叫人立时拿了来瞧,一瞧竟是她上留的金花那几个人做的卫生棉,季颂贤看过了,竟是做的分外好,看起来,这门生意倒是能做的。

如此,她又叫人给金花几个捎信,这些卫生棉且先做着,这会儿子不忙着发卖,且等做的多了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