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说的是,说不得那几个掌柜一时不太凑手挪用了些也不一定,小的出去叫他们将窟窿填上。”钱管家笑着奉承一句:“太太慧眼如炬,什么事儿一瞧就明白了。”

季颂贤喝口茶:“罢,谁还能没个难处,我也不是那等计较的人,这回就算了,不过。下回要真家里有争用叫他来与我说,万不可再挪用帐上的钱。”

钱管家立时点头哈腰的答着。

过了一会儿,季颂贤又慢悠悠道:“这些日子可寻到了那被父母抛弃,或者家里实在过不下去卖身的女娃了么?”

“有,有呢。”钱管家有心立功,飞快的答道:“小的叫人在乡下寻了五六个才出生没多久,因家里丫头多想要溺毙的女娃,还有几个为着家里兄弟活计被卖身的女孩子,都已经安置在庄子上了。”

“若有余力,还是多寻些才出生不久就被父母弃掉的女娃。”季颂贤想了一时又嘱咐钱管家一句:“毕竟那些年龄大些的就算是被卖也能活命。可才出生的娃娃何罪之有。就因为是个女孩就失去性命,实在是作孽的。”

钱管家家里也是有女儿的,他倒是不嫌弃女儿,且是个好父亲。听季颂贤这般一说。满心里也是伤怀:“太太说的是。太作孽了,这生男生女是上天注定的,谁家没女孩的。没有生了女孩就嫌弃要弄死的理儿,这样的父母老天都看不过眼去,早晚得遭天打雷劈。”

“罢,我知你最是疼姑娘的。”他这一句话季颂贤倒是笑了:“正好,我前儿才进宫,太后赏了我些宫花,我素来不爱那些个的,你且拿几枝给你家姑娘戴着玩吧。”

说话间,季颂贤叫绕梁拿了个红木盒子递给钱管家。

钱管家扎煞着手不敢拿,季颂贤一笑:“不是什么上贵的东西,再者,又是给你家姑娘的,这可不是给你的,有什么不能拿的。”

钱管家一笑:“这宫花自然是给小娘子戴的,小的戴上成什么了,岂不成老妖精了。”

不只季颂贤,就是绕梁都笑了起来,季颂贤一行笑一行道:“好了,好了,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告退吧。”

钱管家笑着行了礼退出屋子,倒也没去别的地方,从后门出去直接去了巷子里挨着宋府很近的一处宅子,这处二进宅子还是前些日子钱管家才置办的,因着巷子那头是宋府,边上又有好些个达官显贵的宅子,这一处治安是极好的,没有小偷小摸,也更不会有什么不着调的人来往,这宅子价钱上就贵些,可贵的也值。

钱管家拿了盒子进了家门,便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迎上前来,一边笑一边道:“爹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不在府里伺侯了么?”

钱管家也笑:“你今儿也在家啊。”

这钱娘子抿了抿嘴:“爹实在糊涂,忘了我今儿轮休么,珊瑚姐姐今日当值,我倒是能松散一日。”

说话间,钱娘子看到钱管家手上的红木盒子,顿时一喜:“爹与我买首饰了?”

钱管家将盒子递给她:“哪里是买的,是太太赏给你的。”

钱娘子一听这话立时接过盒子打开来瞧,却见那盒子里放了好几枝鲜活的纱堆宫花,有杏花、桃花、玉兰,还有两朵山茶花,这花做的跟真的一般,便是花蕊里的露珠都是拿着水晶串在上头,阳光一照,越发的鲜活可爱。

“真好看。”钱娘子当下就拿了一朵戴在头上:“爹,好看不?”

钱管家一看着自家姑娘戴上花越发趁的一张小脸粉白红润,也就笑了:“好看,好看,我家姑娘戴什么都好看。”

钱娘子欢喜了一会儿子就问:“太太做什么赏咱们?”

“太太叫我寻些被父母忍痛要弄死的小女娃收养进庄子里,大约是瞧我这些日子做的不错,因此赏你花戴。”钱管家想了一时觉得是这么回事,便答了一句。

钱娘子听后皱眉:“这世上怎有那般狠心的父母亲,做女孩儿难道就是那些小娃娃的错么?谁不乐意堂堂正正做个男儿,将来也能安身立命为官作宰的?这是自己能选的事么?真是作孽,幸好我托生在咱们家,爹自来不嫌弃我,还这般疼我,不然,我岂不要受多少罪呢。”

钱娘子这样说话,越发觉得钱管家对她好,一时还像小时候一般搂了钱管家的胳膊撒娇:“好爹爹,我如今才知爹对我好,待明儿我得了闲,再给爹仔细做身衣裳穿,前儿我在厨房又学了一道菜式。今天晚上爹回来,我做给你吃。”

这话哄的钱管家笑的眼睛都挤到一处了,拍着钱娘子的头眉花眼花:“我家姑娘真真孝顺。”

父女俩说了一会儿子话,钱管家便叮嘱钱娘子几句就出了家门,待出去之后自然便是敲打那几个铺子的掌柜,之后又叫人去打听搜寻那些太过轻女重男的人家。

季颂贤将家里的事情料理完了,就坐车去了季家,见了伍氏便将耿超将军的为人禀性一一道来,伍氏又叫了季昕来听,听了之后伍氏笑了笑道:“听着是极好的。女婿打听来的倒也能叫人放心。只是到底我只是婶子,这事合该听听大伯和嫂子的意思,昕儿明儿就回去问问你父母吧。”

季昕红着脸应了一声,一会儿又有些坐不住。就告退出去。

伍氏又拉着季颂贤的手说起和刑家还有容家订亲的事情。只说过几日就放小定。待到秋日便给季纬成亲,冬天给季缜成亲。

季颂贤有一时恍忽:“母亲,两位哥哥一样大的年纪。既然成亲,为什么不一处成亲?”

她一时间脑子里许多记忆有些混乱,只记得后世姐妹兄弟一处办婚事的很多,倒也记不太清楚如今的忌讳了。

伍氏白她一眼:“这是什么疯话,哪里有一家子兄弟一处成亲的道理,你七哥成亲,八哥必得过三月之后再成亲,不然可不好呢。”

说到此处,伍氏又给她举了个例子:“原我也不知道这些,不过年轻的时候在老家住着,当时房前一户人家家境不是很好,兄弟俩就差一岁,都说定了媳妇,他家为着省些钱财便叫兄弟俩一处娶亲,当时新媳妇的花轿到了家门口,新媳妇要进洞房,这老大家娶的媳妇是个温顺的,不紧不慢下轿子,然老二家的脾气却是个急的,也是个凶悍的,下了轿子就飞跑着进了洞房,这是要压老大家一头。”

“后来呢?”季颂贤倒是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立时急着问了一句。

伍氏一笑:“这家的婆婆也是个凶狠的,成亲之后,就开始刁难两个媳妇,老大家的没本事,被拿捏的狠了,总是过不下去,她娘家人倒有些骨气,见过不成,就硬逼着和离了,后来给老大家的又寻了一处婆家,然老二家的那个脾气哪里能服她婆婆管教,敢跟她婆婆一处对骂,又将老二拿捏的不敢吭气,这才能将日子过下去,便是这般,那老二不到四十就没了,老二媳妇也守了半辈子的寡呢,可见得,这一处成亲最是相克。”

“还有这等事?”季颂贤虽然存疑,可想着这是风俗也就不再多说。

伍氏点点她额头:“你可得记着,这些老礼都是错不了的,错了肯定叫人笑话。”

季颂贤点头:“我记下了,再不会忘的。”

不过伍氏还是觉得季颂贤年轻,难免许多人情事故上不懂,就又拉着她说了许多的老礼,季颂贤都一一记在心间。

又说季昕收拾了行装第二日回家,将伍氏给她提的这门婚事告之季忠和林氏。

季忠想了一会儿子问:“你叔叔婶子都是怎么说的?”

季昕低头浅笑:“婶子倒说好,叔叔也说不错,且妹婿打听了一时,说这位耿将军为人很不错,是个好的。”

林氏道:“我和你爹没什么大见识,这事上也出不得主意,然你叔叔婶子都是精明人物,眼光见识错不了,他们既然说好,那必然是好的。”

季忠点头,又问季昕:“你觉得如何?”

季昕一边想一边道:“女儿头一回嫁了个酸秀才,也知道有些酸腐文人什么德性,再嫁的话,实不想再嫁文人,如此,倒觉得耿将军合意。”

“你觉得好就好。”季忠沉声肃然道:“你叔叔婶子不过给你提个醒,这大主意还得你自己拿,你自己拿定了主意,以后日子过的怎么样全看自己,就是真不好了,也不许埋怨人。”(未完待续。。)

第二一零章 女童

伍氏进宫一趟,出来之后兴冲冲的去了沐恩伯府。

林氏听说伍氏来了,立时带了丫头迎出来,见着伍氏一笑:“什么风把弟妹给吹来了?”

“好事呢。”伍氏脸上的欢喜怎么都是遮不住的,拉了林氏就往屋里走:“我将这事说出来,你必得好好谢谢我,旁的先不说,把你们家的好茶好点心拿出一些来招待。”

林氏自来是个好脾性的,一听这话立时就叫人端了茶水点心来,一行叫丫头给伍氏倒茶,一行道:“这是前儿才得的新茶,听说还是贡品,只我们并不爱这个,也不知道好是不好,弟妹且尝尝,要是觉得好,我那里是尽有的。”

伍氏当下也不推辞,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只觉得这些香远悠长,带着股子清甜味,就笑道:“这茶好,怕是泡茶的水也好。”

“这是取了凤凰泉的水泡的茶。”林氏笑着答了一声,就问:“弟妹今儿来是有什么事么?”

伍氏放下茶杯:“刚才我进宫一遭,和太后说起昕丫头的事情,我说昕丫头原嫁的是个文人,因此受尽了苦头,这一回说什么都不嫁文官的,想要嫁个武将,你们两口子也看中了耿将军,因此愿意结亲,太后一听自然欢喜,就说要给昕丫头赐婚,还说这媒即是她保的,那昕丫头成亲的时候,她会赐下些嫁妆来给昕丫头添妆。”

“真的?”林氏一听喜上眉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就是侍立一旁的季昕听了眉目间也多了欢颜。

高兴一时,林氏拉了伍氏的手:“弟妹。这事情多亏了你和二弟,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说到此处,林氏对季昕招手:“昕丫头,过来谢过你婶子。”

季昕立时就要给伍氏作礼,伍氏赶紧拉住她:“莫多礼,可不许听你娘的,一家子骨肉那么些虚礼做甚。”

她又回头对林氏道:“咱们家不比别家,咱们家的女儿贵重,就该娇养着,如今她们哥哥弟弟也都有些个能为。也能给她们仗腰子。就是嫁了人,虽说不及在家里自在,然也不能受了委屈,不然。旁人还当咱们家的姑娘不值钱呢。这人啊。你越是把姿态放的低了,旁人就越想作贱你,你先头拿捏住。但凡是对别人有一丁点的好,他也记着呢。”

季昕听后点头:“婶子的话我都记着呢,如今想来,原嫁到卫家的时候也是我的不是,太过随和了些,任由他们想怎么就怎么,若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好姑娘。”伍氏夸奖两句:“你性子通透,我瞧竟和你妹妹一样的,她之前也做过些糊涂事,不过如今尽都改了,日子倒过的越发的好了,你以后啊,可别太过和顺了。”

季昕不住点头,伍氏将话说到了,便要起身告辞,林氏留她吃午饭,她只说不用,倒是林氏恼了:“我们家还管不起弟妹一顿饭么,怎么的,弟妹这贵足踏不了咱们的贱地?”

伍氏一听林氏将话说到这种地步,这饭还就得吃了,只能笑道:“原是不想叨扰的,既然你很留,我就生受了,快此将你们家拿手的好饭好菜都端上来,说好了,那些肥鸡大鸭子的我可不吃,必要弄些精细的,不然我不依你。”

林氏笑着叫来一个丫头,叫她去告诉小林氏一声,只管叫厨房备些精细饭菜。

不一时,小林氏就带人端了饭菜过来,先给伍氏见了礼,又低头摆饭。

季颂贤这一日去庄子上看那些收留的女童,那些小的倒也罢了,总归都是才出生不久就要被家里溺死的,她们还不晓事,自然不晓得已经在鬼门关打转一回,如今自然该吃吃,该喝喝,整日的吱吱牙牙看着也可乐。

可那些大的就不一样了,原这些人家就打算卖姑娘的,既然已经有了卖的意思,又如何肯对这些个女童好呢?多数女童身上都有些伤痕,且手粗的不成,光看样子,哪里像是才几岁的女娃娃,竟是比好些做惯了粗活的妇人还要差上几分。

季颂贤见了这些女童,真是满心的怜惜,立时叫了庄头去采买了好些香脂和药材来,拿着药材给她们泡手泡脚,泡好了手上脚上都抹了香脂,如此的养着,不出一年半载的必然能养回来。

宋三娘四人原先也怜惜这些女童,然她们到底不是东家,就是有心相助也帮不了许多人,只能干着急,如今见季颂贤想的这样周到,倒是和季颂贤又亲近几分。

季颂贤叫过她们四人来商量着这些时日得叫孩子们吃的好一些,旁的且不说,总归得有肉吃,还得吃的饱些,另外,季颂贤想着该多养些牛羊,待产了奶,叫这些孩子们能多喝些奶,便又叫人四处去买正在产奶的牛羊。

到底季颂贤的身份管用,还有金陵城里城外的人哪个不畏惧锦衣卫的权势,管事的出去没多久便拉了好些牛羊来,因着是正在产奶的,这些牛羊才来,那些还躺着的小娃娃就喝上了奶,剩下有多的,大的那些也能分上一些。

除此之外,季颂贤还叫人买了许多细棉布给孩子们裁衣裳,待她安排妥当了,天都黑了,季颂贤才要回城,便见着宋怀瑾骑马过来,原是看她总是不回来,怕她有什么事情,特特来接她的。

季颂贤又交待宋三娘几句,就跟宋怀瑾回家去了。

他们前脚走,后头李师师就极羡慕道:“我原说锦衣卫中的人都是狠心绝情又粗鲁的,哪里想着还有指挥使此等人物,不但人清俊,且对季娘子一心一意的好,可见得良人是不分身份的,你看那些斯斯文文的秀才举人们,家里多少三妻四妾的,今儿朝东明儿朝西,难免叫人看不上眼,和指挥使一比,这些人又算个什么。”

宋三娘一掌拍在李师师头上:“这些个话你说说可以,心里可莫要起什么念头,季娘子对咱们好,又是一心一意做些好事的,咱们不能对不住她,且我看宋指挥使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旁的人自是瞧不上眼的,若有那等起了歪心思的,最后怕也落得自取其辱。”

李师师一笑:“我也不过白说几句,又哪里会瞧不明白呢,只可恨咱们沦落风尘,如今见多了男人丑陋嘴脸,怕是这辈子都再瞧不上那些臭男人的,我想着,咱们在这里教教孩子,自在过活倒是也不错的。”

苏小小也笑:“我原是没想着指挥使竟然是潇湘子先生的,如今看他对季娘子的样子,还有前儿替咱们说的那些个话,我再想着,他若不是潇湘子先生,竟没一个配是的。”

严娇娇也点头承认:“指挥使看着冷了一些,然心是好的。”

这四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个不停,到最后都是笑作一团,宋三娘点点那三个的额头:“罢罢,且不说这些了,孩子如今到了咱们手上,旁的我且不说,咱们最先应该教的是要有风骨,先教她们立德,再都她们识字读书,之后才是各类技艺。”

那三个立时容色一整:“这都是该的,要学文先做人,最先学的就是立心立德。”

严娇娇又道:“咱们还得教她们好些人情世故,免的长大了被臭男人几句花方巧语就骗了去,没的叫咱们觉得窝囊。”

李师师也道:“还得教她们如何分辨好人坏人,叫她们多长些心眼子,且万不能看那些才子佳人之类的书,就是要看,也得咱们盯着些,仔细的给她们说教,别教她们被带歪了心思。”

听了这两人的话,苏小小也急急道:“等她们大了些,咱们是不是该寻些姐妹现身说法。”

这些女童才来,四个行首已然操尽了心,只她们却觉得高兴,心里很是快活,她们自己不幸,便不希望旁的女子也不幸,如今能有机会改变许多女孩子悲惨的命运,自然越发的兴头,也极为尽心。

却说季颂贤和宋怀瑾入了城,才走没多远马车就猛然停下,季颂贤掀帘子去瞧,就见着一个个子小小的女童跪在车前嗑头:“老爷,太太,救救奴吧,求你们了,救救奴…”

她话未说完,便有几个高高壮壮的汉子上前,一个汉子将她提起来便要打:“作死的小娼妇,竟然敢跑,到了丽春院里你还想…”

“这是怎么回事?”季颂贤隔着帘子问了一句。

绕梁就跳下马车过去询问,不一会儿进来对季颂贤道:“太太,那个女童是被卖到丽春院的,被调教了几日,趁着院子里的人不注意就跑了。”

“放我下来。”女童咬着牙,破口大骂:“我不要进那劳什子见不得人的地方,我清清白白一个人凭什么被你们作贱。”

“喝。”提着她的那个汉子顿觉有了兴致,一掌拍在女童身上:“还清清白白,你是被你老子卖来的,拿了咱们丽春院的银子,如今倒是想逃,也得看看爷们乐不乐意,想走也行,且等着长大了给院子里赚够金银,到时候,自然有你的好去处。”

“呸。”女童又啐了一声,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凶狠的光芒:“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季颂贤隔着帘子看那女童满眼凶光,面容刚毅,还有脸上一闪而过的坚决,就知道这女童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这孩子若是不救下,待她再到了丽春院,恐怕真的能够为了不污清白而自尽的。

这等样子刚毅的女孩季颂贤生平仅见,一时就有了些怜意,也想救她一救。(未完待续。。)

第二一一章 闲话

“去问问这个女娃多少银子,就说我买了。”

季颂贤轻声对绕梁吩咐一声,绕梁才要说话,宋怀瑾却已经猜到了季颂贤的想法,立时打马上前对那几个汉子道:“这女娃锦衣卫收了。”

说话间,他抛去一锭银子过去:“将身契拿来,放人。”

那几个汉子看宋怀瑾骑着高头大马,身上衣着又华丽非常,等他说到锦衣卫三个字的时候,这才恍及那衣裳分明就是锦衣卫才能穿的,顿时吓坏了,哪里还敢再抓小女童,立时将人送上,又回去拿了身契呈上。

宋怀瑾拿过身契,但却并没有叫这个女童到马车内,而是冷声对她吩咐一句:“能跟上便跟我们回去,若是跟不上我会再将你送回去。”

女童立时咬牙:“我跟得上。”

宋怀瑾点头打马前行,季颂贤的马车跟在后头,那女童咬牙跟在马车后边一路小跑,等到了宋家门口,女童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头发也变的一络一络,且脚上已经流了许多血,就是这般,她还咬着牙,满脸的狠意,竟是全凭一口气跑了这么多路,且一步都没被拉下。

季颂贤从马车内出来,看着这女童有这样的心志,越发的赞赏,对绕梁吩咐一句:“带她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去拿些药膏给她抹了,另外,看看厨房那里还有什么好吃食与她备上一份。”

“是。”绕梁对这女童的狠意也极为震惊,同时。也觉得这孩子以前怕是受过不少苦难的,也很同意,笑着带她洗澡换衣。

季颂贤回屋换了一身常服,才刚半躺在榻上歇下,绕梁就带了那女童进门拜谢。

大约是因为换了一身衣裳,身上又上了药,也吃了些东西,女童比才见的时侯竟不似一个人,季颂贤仔细观察,发现这样能忍的孩子竟然长的很是乖巧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嘴巴,脸也小小巧巧巴掌般大小,看起来软萌可爱,然却有那样一番心志。

“奴谢过太太。”女孩子跪在地上嗑头。

季颂贤叫绕梁扶她起来。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往后我叫你总得有个名字吧。”

女孩子扯扯嘴角:“奴姓童。小名娇娇,大名并没有。”

“娇娇?”季颂贤念了一遍:“严大家也叫娇娇,你这倒是重了她的名字。这个不好,不如换个名字吧?”

“全凭太太做主。”女孩子站在一旁冷肃着一张脸。

季颂贤想了一会儿:“我看你极有傲骨风姿,虽年纪小,可也有抗击风霜之力,如梅一般欺霜赛雪,就叫若梅吧。”

才出炉的童若梅一听又跪下嗑头:“谢太太赐名。”

这回,季颂贤亲手将她扶起,摸摸她额角的伤痕:“既然到了家里,便好生住下,旁的事情且不要想,安心养好身子,待你休养好了,我叫人送你去一个好地方。”

童若梅起身,一双眼睛瞅着季颂贤,里头还有几分忧愁:“只要不进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太太叫我做什么都成。”

季颂贤一笑:“你想差了,原我也收养了许多如你这般被父母卖掉的苦命孩子,都放到一个庄子里请了专人教导,你看,你年纪这样小小的,又做不得什么活计,在府里岂不耽误了你,倒不如去庄子上和许多小姑娘一处读书识字,说不得大了还有一番作为。”

童若梅原想着被季颂贤救了就等于卖身进来,只是,她想着怎么着给人做奴才也比青楼楚馆强,可哪里想到还有这等样的好事,竟然不用卖身,还能学好些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记得村子里除去李地主家的女儿学了些字,旁的女孩子都是大字不识的,就是家境好些的都不能认字,更不要说她这种家里过不下去的,她也知读些书识几个字用处大着呢,只没那等机会,却不想卖了回身,竟然有了识字的机会,就为着这个,她也得好好的。

点了点头,童若梅一双大眼睛里早含满了泪水:“奴谢太太救助收留之恩,太太的大恩大德奴没齿不忘,以后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太太。”

季颂贤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倒不用你报答,只要你好好的,将来学门手艺,出去了能自己养活自己我就极高兴的。”

她这样笑着,又温柔的抚着童若梅的头顶,童若梅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都是甜意,似要从胸中涨出来一般,童若梅原看着季颂贤长的分外好看,跟天仙似的,如今更觉得季颂贤比天仙还要好看上几分,怕是这个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我,我…”童若梅迟疑了好久,好久,微微垂着头:“奴能抱抱你么?奴从小没有娘亲,也不知道被娘亲抱着是什么样子,奴私心里想着,大约娘亲就像太太这样和气好看。”

“好孩子。”季颂贤眼中隐约有几分泪意,伸手将童若梅抱在怀里,伸手拍拍她的背:“以前怎么样且不管,我也不知你受过怎样苦楚,然这人一辈子没有不受罪的,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得往前看,想着往后的事情,往后啊,咱们过的好好的,快快乐乐的,也不枉这一辈子,就是你娘亲在天上看着了,也替你高兴。”

“嗯。”好半晌,季颂贤听到嗯的一声,肩头隐约感觉有些湿意。

过了不知道多久,季颂贤放开童若梅,叫绕梁带她先去拿些铺盖,这几日就叫她留在府里养身子,等养好了再去庄子上。

沐恩伯府

小林氏呈上嫁妆单子,林氏扫了一眼交给身旁的大丫头叫她来念。

一页的嫁妆单子念完,林氏笑了笑:“难为你了,这些嫁妆极不易凑的,你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凑上。”

小林氏抿嘴一笑:“原小姑和离的时候带回来许多嫁妆,若咱们家还是原来那样子这些嫁妆是尽够的,然如今咱们家有了爵位,小姑嫁的又是将军,嫁妆简薄了实不好看,我便叫人又买了好些紫檀、黄花梨等木料,叫人抓紧时间打上一套家具,只是时间上到底不够,家具怕打的不够好,另外,叔叔家有布庄,里头倒有些好料子,我叫人拿了咱们家的对牌去取了些来,还有从贤姐儿那里讨了些个南洋的珍珠、香料…”

林氏听她一样样念叨完,极为满意:“真是难为你这样辛苦了,且等昕姐儿出嫁之后,叫你好生消停几日。”

“哪里敢称辛苦,这本是媳妇该做的。”小林氏和林氏脾气差不多,都是温柔和顺的性子,说话时未语先笑,倒是极合林氏的意。

说到这里,小林氏小声道:“只有一件事情媳妇觉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