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世子出现了!!!

那人影一击失手,折身便往柱上撞去,顿时头破血流.委顿倒地。欧阳暖这才回过神来,却看到肖衍面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紧紧皱起眉头,欧阳暖低下头,只见他猩红的鲜血顺着右臂.慢慢淌下,染红了他的手。 那边的侍卫飞快的将刺客制服,然而肖衍却已经受了伤。 欧阳暖沉声对一旁的侍卫道:“快扶太子进去。” 肖衍突然的受伤.一时惊动了很多人.林元馨赶来的时候.看见欧阳暖顿时惊讶不已,欧阳暖简单地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林元馨点点头,道:“不知是何人动的手,竟然这样大胆妄为。” 刺客是一直潜伏在后门的.可应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真是要杀自己,大可以在路上埋伏。可若是要杀肖衍,或者是太子府的其他人.似乎又有些不对。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令人捉摸不透。欧阳暖正在思付.太医已经问了诊出来.林元馨迎上去道:“殿下如何了?” 太医皱着眉:“右臂伤的不轻.失血又多,好在诊治及时.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大患。不过,一定要好好休养才是。” 林元馨的眉头这才松了,淡笑着谢过太医.并让人送他出去。 欧阳暖见肖衍并无大碍,便向林元馨道:“表姐,我先回去了。” 林元馨点点头.道:“你留在这里的确不妥,快走吧。有事情我一定会及时告诉你。” 欧阳暖回头看了一眼重重的帘幕.快步走了出去。 晚上.肖衍从昏睡中醒过来,看见一旁坐着泪眼婆娑的周芝兰,顿时皱起眉头。 “殿下,吃药了。”周芝兰一见他醒来.顿时高兴道,”殿下都昏睡了一天了。” 肖衍没看见真正想要看见的人,心情正是不好,听见这话表情也很冷淡。周芝兰也不敢多说,伺候他服药。就在这时候,林元馨从屋子外面走进来。 肖衍搁了药盏.周芝兰连忙要用白绢替他拭唇角.肖衍却挥了挥左手.道:“出去。” 周芝兰不敢置信地看着肖衍.林元馨的脸上带了一丝微笑:“兰妃,你先回去吧。” 周芝兰又看了一眼心意坚决的肖衍.皱眉.终究无奈的站起来.走了出去。林元馨坐到了刚才周芝兰的位置上,笑道:“殿下,好些了没有?” 肖衍点了点头,道:“审问出了什么结果?” 林元馨的神色一肃,道:“刚才京兆尹大人已经来过了,那名刺客的身份已经查明.确是林文渊的旧部。” 肖衍脸色沉重.”林文渊的旧部?竟然还没有清理干净,真是一群亡命之徒。” 林元馨不动声色.只淡淡一笑:“陛下已经下令严查此案.殿下自可放心休养。” 肖衍脸上划过一丝狠戾之色,并不言语。

太子遇刺之后.肖衍借此机会,清洗朝堂.将曾经效忠秦王与林文渊的势力尽数拔除。涉案者诛连甚广.杀戮之重.使得朝廷上下胆寒心惊,整个京都都陷入恐慌之中。欧阳暖听说了这件事.心中在瞬间恍然大悟,原来肖衍打的是这个主意。林文渊出事的时候.与他过从甚密的官员就已经遭到了清洗,这一次.....恐怕真正针对的是朝中那些不听话的人了......肖衍这个人,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会抓住不放。在此刻,欧阳暖已经确定,肖衍是故意安排了这一场刺杀.好借题发挥。只是,他又为什么要被人刺伤呢.明明做个样子就可以了啊..... 欧阳爵和嫣然郡主的婚期订在一个月后。 “大少爷这两日总是头痛脑热的不舒服.太医去看了.只说是可能刚从外头回到京都有些水土不服.好好歇着就罢了。”红玉道。 欧阳暖也去看过两回.见欧阳爵的确像是寻常的受风感冒.脸色倒也还好.还有说有笑的.也就没有太在意。 “婚礼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内务府正在赶制一应物品.新府也在重新修整了。”方嬷嬷将得到的消息一一汇报,欧阳暖点点头.皇帝因为不愿意委屈了嫣然郡主.持地赐下了一座将军府,虽然是一位叛臣的府邸.但也是格外开恩了,毕竟欧阳爵这个年纪,能够娶郡主又获得封赏,在往日里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欧阳暖想着最近实在是发生不少的事.郡主下嫁,要备的东西很多,这事主要由内务府负贵.同时.关于娶亲的待遇一类问题、下嫁的程序问题,还要有礼部的参与。这一次的婚礼,皇帝格外重视,亲自过问了许多细节。碰到这种情况.欧阳暖只能把一切烦扰的事情都放下,开始考虑要为爵儿的新府和婚礼添置需要的东西。 “小姐,您名下也有不少铺子,东西也都能备好的,更何况还有老太太和老爷.您何必这样费心。”红玉疑惑。按照道理说,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该管这些事情,只是现在情形又有些特别……欧阳暖点点头.道:“祖母虽然也知道爵儿成亲是大事,可偏偏这一回陛下新赐了府邸.爵儿又不肯开。邀她一起进去居住,这样一来,彼此难免生出嫌隙.只怕在这些事情上就没那么尽心了。至于娘留给我的那些产业,虽然也有金铺.可是却非最好的.爵儿毕竟年轻,战场上的事情他或许还行.可府里头的这些事,还有迎来送往的,只怕这孩子就是一窍不通了。” 方嬷嬷听了.也不住的点头道:“府里的事情.郡王说了.请您不必费心.他自会派信得过的人手过去.迎来送往的事.也都安排好了。” 欧阳暖喝了。茶.缓缓舒了口气,道:“那我就只置办要送给爵儿的礼物好了。” 方嬷嬷和红玉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说到底.这位大小姐就是不放心自己的弟弟.还是把他看得一等一的重要.一切都已经有人去打点了.还非要亲力亲为。不过.这对于欧阳暖来说.也是一种乐趣了吧。 这时候,菖蒲恭敬地捧了准备好的礼单进来,递给欧阳暖。 欧阳暖看着长长的礼单,一丝不芶的,却越翻越皱起眉头.仅仅是布匹一列.潞蛐八十匹、宫纱二十匹、绫一百匹、坊蚰一百匹......零零碎碎各种共六百四十匹。简直是令人瞪目结舌.想了想,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缓缓露出笑容:“去备马丰吧,我要出去看看。” “是.可是小姐要去哪儿....” 礼单是精心筹备的,自然东西都是顶好的.肖重华出手也非常大方,欧阳暖简直怀疑他是准备把他自己的。袋都掏空一样.他虽然是好心体贴,可对于爵儿来说.实在是太贵重了。 “这里的金器.不少都是宫中之物啊。”欧阳暖翻回金器的那一页.不禁叹了口气。宫中之物,虽然是以前肖重华打了胜仗皇帝赏赐下来的,属于肖重华所有,可若是为了欧阳爵的婚事动用,想必会给别人话柄说。看来,贺礼还是自己亲自去挑选好了,这样.也免得他送些夸张的东西。欧阳暖一边想着,一边站了起来。

欧阳暖带着红玉和菖蒲.去了京都最热闹的东大街.街上”流不息、人来人往。 金玉堂是百年老铺了,一应金器都是最时兴最精致的.寻常的富贵人家却是进不来的,真正的客人都是朝中的权贵。欧阳暖下了马车.看了一眼金玉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牌匾,红玉在一旁看着自家的小姐,欧阳暖的脸庞在阳光下莹莹生光.乌黑的眸子更是晶莹剔透,这样的她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美,红玉不禁道:“小姐.这是第五家铺子了。” 欧阳暖叹了一口气,”若是这家也不行,今天就先回去吧。” 红玉松了一口气.她都已经快累趴下了.难得小姐居然这样兴致勃勃地到处挑选。她回头,吩咐那些侍卫道:“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吧。”欧阳暖失笑.店铺又不大.一下子多那么多冷面守门神也实在是怪可怕的,每次都把人家掌柜吓得半死.她总觉得.肖重华或许是紧张了些。哪家都有贵夫人出门.却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的。 金玉堂是一家布置十分豪华的店铺.店面上的东西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柜台上坐着一个精明能干的中年掌柜.一看到欧阳暖.立刻在不动声色之间打量了她的穿着打扮,然后迅速堆起满脸的笑容:“这位夫人.不知要买些什么?” 平日里要添置什么东西.自然有各家掌柜送了最好的亲自去府上,欧阳暖是从不理会这些事的.可这次,若是招人去府上,难免惊动董妃.还不如她亲自出来看一看。欧阳暖看了看柜台上的东西.摇了摇头,随后抬起头道:“还有些别的吗?” 掌柜只顾盯着欧阳暖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红玉在一旁轻声道:“我家主子是明郡王妃,站在这里看首饰像什么样子。” 掌柜一惊,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欧阳暖的脸色立刻变得诚惶诚恐,忙道:“是,是.郡王妃请到雅间坐坐,我马上命人送最好的珠宝首饰去给您挑选。” 欧阳暖早已见惯了别人诚惶诚恐的模样.见这掌柜如此表现,也就没有深想.只是点了点头。 等别人将她们带走后,掌柜的笑脸立刻沉了下来,对一旁的伙计吩咐道:“去告诉主子,他等的人到了。” “是。” 雅间里.掌柜亲自捧了茶送到欧阳暖的面前,欧阳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白瓷杯中淡绿色的液休流淌着温润的光,纯净透明.喝一口.只觉得香气馥郁.清甜可。,回味悠长。 掌柜赔笑道:“知道夫人定喝不惯那些俗茶,这种茶是我们专门为最尊贵的客人准备的.不知郡王妃可合心意?” 欧阳暖笑了笑.又喝了一口,才道:“这不是普通的花茶,。感甜中带着一丝清香.温馨芬芳。倒是很难得……,

掌柜笑道:“只要郡王妃满意就好。”说着.他挥挥手.示意旁边的伙计把货品都拿出来。 红色的纱巾一揭开.一时屋子里满堂华彩,红玉和菖蒲都不由得睁大眼睛.她们跟着小姐这么多年.什么宝物没见过,可这家金玉堂的货物,还真是些好东西呢! 欧阳暖随手拿过一个奉在红绒锦盒里的赤金镶嵌玉环,见那玉环环环相连,玉色温润光泽.莹然光泽令人不禁侧目,欧阳暖点点头.的确是珍品,难怪这金玉堂在京都的名头越来越响了。 掌柜笑道:“郡王妃好眼光.这玉环持意用金镶嵌.做金主阳气,可缓玉之阴气.金玉相间乃富贵祥和之兆。” 欧阳暖点点头,此物虽然贵重了些,毕竟不是宫中之物,没那么打眼.便决定要买下。红玉道:“小姐.是不是还得给郡主挑些礼物。” 欧阳暖想了想,的确如此,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也要给弟媳妇送点礼物,想到弟媳妇这个称呼,她心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来,好像有点高兴,又有点酸酸的.唉,家有少年初长成,这心思......也复杂得很啊。爵儿竟然也到了要娶媳妇的年纪了,欧阳暖不由失笑。转头拿起一对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步摇.步摇满饰镂空金银花,以珍珠青金石蝙蝠点翠为华盖.镶着精琢玉串珠.长长垂下.十分精致美丽。 掌柜一直情悄观察着欧阳暖.又不时抬起头看看窗外,不知在等些什么,神色之间有一丝焦虑。 不多时.欧阳暖便挑好了红宝石、蓝宝石、碧玉翡翠的头面各一套.还有金黎红珊瑚福字钗一对,天保磐宜誓一对.红宝石串誓子一对,点翠嵌珊瑚松石葫芦头花一对,方壶集瑞玉簪一对。红玉道:“这些都包起来,回头送去燕王府找咱们取银子就成。” 说着,欧阳暖已经站了起来.掌柜连忙出声道:“等等......” 红玉狐疑地盯着掌柜,菖蒲也道:“等什么!难不成你还有什么稀罕货色没拿出来不成!” 掌柜知道自己失态,不由伸出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陪笑道:“是,姑娘说的对.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欧阳暖失笑.道:“这些就够了。” 掌柜笑道:“哎,可不成啊,郡王妃是要送礼物给嫣然郡主.这可马虎不得!” 欧阳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哦.你也知道嫣然郡主么?” 掌柜额头上冒出一丝冷汗,心中暗道这女子果然敏锐,只是他毕竟经验老到.连忙笑道:“我们是生意人,京都最轰动的事如今就是嫣然郡主和欧阳将军的婚事了.这可是大喜事.也是做生意的好时机.大家都在买东西送礼呢!” 这番话说的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欧阳暖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她将心头的疑惑压下.笑道:“那就请掌柜把你说的好东西拿出来巴。” 掌柜笑了笑.立刻命人又送来了不少东西.欧阳暖一一看过.却都是和柜面上那些东西相似的物品,并不是什么珍品,甚至连刚才的那一批都比不上.不由似笑非笑道:“你说的珍品,就是这些?” 掌柜脸色顿时有些忐忑.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刚要说话,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伙计进了门.对掌柜道:“掌柜.咱们不还有一副珍宝吗?” 掌柜脸上不知为何,突然涌现出喜色,忙道:“是,是,瞧我.都糊涂了,那昏头面十分珍贵,我一直都存着,也没能出手,不知道郡王妃可想看一看?” 欧阳暖喝了一口茶,越发好奇这掌拒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掌柜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对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立刻应声去了.过了大半天的功夫.才端来一个精致的红漆楠木匣子。掌柜小心翼翼地打开,随后奉到欧阳暖面前。 红玉瞪了这故弄玄虚的掌柜一眼.素手一掀.打开了盒子。 欧阳暖看了盒子里的东西一眼,在那个瞬间,猛地抬起了眼睛,盯着掌柜。红玉和菖蒲也下意识地向匣子里看了一眼.一时之间都惊得目瞪口呆。 红玉怒道:“掌柜,你是疯了不成.什么破了的东西也敢拿来给郡王妃看?你这铺子不想开了!” 匣子里根本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更不是什么美丽的金玉首饰,而是一块四分五裂的碧玺.像是一个人破碎的心.孤零零地躺在匣子里。

“这是我家主人送给您的.他说.便是碎了.您也必须收下。” 欧阳暖深深一震。不过片刻.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而强韧:“碎了就是碎了.收下又有什么用?请转告你家主子.不必多费心了。”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又何必带了情绪拘束自己。她淡淡一笑,起身道:“告辞了。” 然而掌柜却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跪下道:“郡王妃.这句话.请您自己对我家主子说吧。” 一下子,屋子里变得一片死寂。空气的清冷逼得欧阳暖头脑中的记忆清醒而深刻.她深深吸一口气,似乎连空气中的清甜冷冽也是过去的气味.不曾有丝毫改变。命运的料缠.是这样无法逃离。 未等她说话,掌柜已经吩咐伙计守到门外,自己走到墙边的一个巨大的书架前.往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轻轻一雅.那里竟是一道小门!推开的窄缝仅能容一人过,掌柜道:“我家主子已经到了.就在里面等您。” 红玉和菖蒲对视一眼,眼睛里都流露出深深的警惕.红玉第一次后悔.她不该让那些侍卫留在外头的。其实也不怪她,这京都谁敢在人来人往的金铺做什么手脚呢? 欧阳暖慢慢地.闭了闭眼睛.他既然来了.如果见不到她.他是不会走的。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道:“红玉,你和菖蒲在外面守着吧。” 红玉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然而欧阳暖却没有犹豫.一只脚跨进小门时,心中莫名的不安,身后的那道暗门无声的关上。走在秘道里,无需火炬,两旁镶嵌的夜明珠将伸手不见五指的秘道耀得灿亮通明。穿过这条密道.前面一下子豁然开朗,却是一座小小的庭院.院子里竟然还种了一株红梅.只是因为照不到阳光,梅花一朵也无.颇为孤单寂察。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他向她一步步走来.只穿着家常浅紫色平金缎团龙的衣裳,益发衬得面若冠玉,仿佛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唯有腰际的明黄织锦白玉扣带.方显出天家本色。他似乎在叫着她的名字.似乎在对她微笑着.一如往常。可是她什么也听不到.眼中只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春水一般的眼睛,却始终蒙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阴霾,熟悉而陌生。 他站在她面前不远处,静静地.凝然不动。仿佛是等待,等了漫长的一段时光.等那个姗姗来迟的女子。 “暖儿。” 欧阳暖看着他.慢慢却肯定地道:“你是和南诏的使臣一起来的。” 肖天烨笑了笑.目光灼灼地盯住了欧阳暖。那眼神她是知道的,像她曾经见过的.在水榭亭台旁潜泳的锦鲤.伏在荷叶之下.盯上了浅栖的蜻蜓。 莫名的.她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却说不出有哪里不一样,做了南诏皇帝.他应该开心才对的,不是吗?为什么他的身上,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大厦将倾的绝望之感。 是错觉吗?她应该是看错了,欧阳暖这样对自己说。 他看着她,眼神没有移动过半分,只说:“是,你猜得不错。” 足足有半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但她依然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并无一点、改变。他看着看着.莫名就勾起了嘴角,眼底划过一丝彻骨的冰寒。 “你过得很好。”他说出这句话.却是肯定的语气。欧阳暖微微低头,复又举眸微笑.眼中一片清淡:“是,我过得很好。 肖天烨却是冷冷地笑开了.他走到院子里的梅村下.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坐吧。” 那语气.就像是多日不见的朋友。可是欧阳暖却知道.他绝不会只是为了叙旧而来。南诏的帝王,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怎么可能是为了跟她谈她过得好不好?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我现在.是不是该叫您陛下?”欧阳暖这样道。 肖天烨却是淡淡地一笑:“陛下?这可真是个讽刺的称呼。” 欧阳暖知道,肖天烨如今已经是南诏的皇帝了,只是南诏不少人还是效忠于原先的主子.这样一来.他的日子.想必也不太平。更何况新帝登基,宜用怀柔之策,可偏偏肖天桦戾气太重.对于反抗者一概处死.半点情面也不留,欧阳暖担心长此以往.会招来更可怕的后果。然而.心高气傲的肖天烨比以前更加阴沉,让她那些关怀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即便是这样静静坐着,即便是他什么话也没说.她也能感受到.他眼中强自压抑的恨意。 他恨她.纵然他的面色再平静.这样的恨意.也无法躲避。 没有人说话,两人便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良久,是欧阳暖打断了沉默:“那把古琴,我不可以收下。” 肖天烨冷笑一声:“我倒忘了.你现在是明郡王妃,怎么.连一把小小、的古琴,都不敢收下吗?” 他终究是这样任性妄为的一个人.纵然她从不曾怀疑他的真心.可他并未替她考虑过一丝一毫,他只懂得表达他的感情,却没有考虑过她会有多为难.会有多难做。的确,爱也好,恨也好,他都表现的那么彻底,让她无法忽略。但这样任性妄为的感情.实在是没有人能够承受。就像是那一株梅花,勉强它在这里栽植.却没办法开出花朵。 “是.我是明郡王妃,所以请你不要再送这样的礼物。”欧阳暖平静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让他听个清清楚楚。 肖天烨隐忍着的怒气终于爆发.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像是要捏断一般,眼睛里隐隐跳动的.是可怕的怒气。 欧阳暖望着他:“肖天烨.放手!” “终于叫我的名字了吗?你对我这般客气.客气到连陌生人都不如.我还以为,你已经不知道我是谁了!”肖天烨盯着她,眼中尽是冷酷的神色.”欧阳暖,我为什么来这里.你不知道吗?半年来,你高高兴兴地做你的郡王妃,可曾想起我一天半天?你可知道.我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以前的日日夜夜,我是用一种怎样的心情在想你?你现在坐在这里,还对着我说这样的话.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究竟是不是黑的!” 他比以前更加暴戾.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那夜夜目不交睫,枕戈待旦的半年里.耗尽的似乎不是他的冷静.而是他的寿数。

陛下是世上最残忍的人。 他知道人们都这样说。人们都还避忌他.因为他是皇帝,并且,是个暴戾的皇帝。从内宫到朝堂,无一人敢于与他视线相接.甚至于肖凌风,现在都不敢在自己面前多说什么。半年来.反抗他的人不断地涌现出来.他东征西讨连横合纵.如今分崩离析的南诏已被连缀起来,可他残忍可怖的名声也已经传遍了整个南诏.但他丝毫都不在乎! 从登基的那一天起.坐在帝座上的已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日渐腐朽的躯壳。 “肖天烨!”欧阳暖看着他,”当初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以为,你已经不会再执着于我!我不值得.不值得你这样!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子.你已经是南诏的皇帝,要什么样的女子都可以!比我更美丽的.更有才情的.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他盯着她,却突然大笑:“欧阳暖.我不是你可以随随便便打发的一条狗。” 她浑然一惊.抬眸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笑容更加冷冽,目光如水.停留在她的脸上。 “不管是肖重华,还是欧阳爵.或是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挡在你我之间.就必须死。” 这声音冷得像是冰,却是分外的认真狠戾。欧阳暖浑身一震,她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她太了解他的性情.得不到.宁可毁掉,他就是这样的人!她看着他.心。的凉意一点点浸透了.”肖天烨,为什么你永远都不明白.我和你不能在一起.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别人.而在于我永远不会赞同你爱人的方式.更不能接受!” 肖天烨一只手仍旧攥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却从心。取出一条金链子.那链子上还桂着一个晶亮亮的东西.欧阳暖一怔.立刻认出了这是那块碧玺的碎片,其中的一小片...... “这个你还记得吗?”他这样问。 “不记得了。”她垂下头,避开他的手。他只是淡淡然地笑了笑.似是毫不介意,说:“你说得对.既然已经摔碎了,就不该想着怎样修补.因为再如何修补.也不会恢复如初了.....” 欧阳暖打断他的话:“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肖天烨盯着她,突然笑了.说:“欧阳暖,你害怕了。” “既然你已经放下了一切,又为何不敢面对我?”他俯视着她,眼神笃定.说道。 他总是不愿意面对现实,欧阳暖深深吸了口气,说:“是的,我都记得!我记得你说过的话,也记得你为我做的事,我并不曾忘记过你,甚至我一直对你抱着深深的歉疚和感激,可那不是爱,你明白吗.我不肯嫁给你,是因为你我不论是立场还是想法都南辕北辙,你是很爱我.可你并不在意我的想法,你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对我说爱,却不曾为我考虑过,若你为我想过分毫.你就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送那把古琴给我!” 没有想象中的震惊,他的脸上只有一闪而过的讶异。 “你说得时”,肖天哗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我早已不再爱你了.日日夜夜你都在折磨我.我对你只剩下恨.欧阳暖,这个世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题外话——————

我知道每次放世子出来,你们都要说肖重华在打酱油.其实除了女主.所有人都只是打酱油的。你们说的对,这是女主成长史,不是单纯的爱情故事。

第157章

欧阳暖定定的看着他。望进他的眼睛里。 他不是在开玩笑。她很确信这一点。当爱情变成了憎恨。会引来怎样的结局呢? “不管你是爱还是恨。”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我都该走了。”他却仍然握着她的手不放。 “你会回来的。”他说。 她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会说再坐一会儿或是干脆不让她走。可是。他说。你会回来的。那样笃定。那样胸有成竹。 这令她的心里莫名起了一阵一阵的不安。仿佛有些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她太了解肖天烨这个人了。他和肖衍是完全不同的人。至少对她的感情不一样,她能够轻贱肖衍的占有欲。却不能小看肖天烨的感情。因为他的感情很真挚。也很认真。正因为如此。她才那样狠心绝情。不肯给他一点希望。这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好。 终究甩开他的手,她快步向暗道走去。他又在身后叫住她。 “暖儿。三日后。我在这里等你。” “你就不怕我告发你?”欧阳暖冷声道。 肖天烨却笑了笑。“欧阳暖。不只你了解我。我也很了解你。” 是。她做不出来这种事,若她去告发。恐怕这一辈子她都要亏欠他的,她不愿意这样。 所以,她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就往外面走去。 回到燕王府,肖重华还没有回来。欧阳暖坐在榻上看书。足足有一个时辰。一页纸都没翻过去。红玉走过来端上茶给她。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真的没事吗?今天早上……” “今天,我不过是去了一趟金铺,仅此而已。”她望着红玉,认真地道。 红玉一愣,随即会意,点点头,说:“是的,小姐还挑选了不少的礼物。” 欧阳暖合上书页,肖天桦的确是了解她。可她不会去的。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为了肖重华,更是为了肖天烨。彼此之间既然早就说清楚了。就再也没有见面的必要。只是。他为何会这样笃定。她会回去找他?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可一一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就在此时,窗外突然爆发出一阵闪亮的烟花。欧阳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暗夜被美丽的烟花一点点照亮。 “真是美丽啊。”她轻声渭叹。 红玉刚要说话。却看见肖重华从外面走进来。便躬身退下了。 肖重华的脚步声很轻。并没有惊动正在观赏烟花的欧阳暖。又是一束烟花升起。绽放的瞬间仿佛点燃了欧阳暖的脸。 一股悸动从心底闪电般地窜入肖重华的脑海,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拉过她。唇触上了她。 欧阳暖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对方却搂住了她。 那个吻就像烟花一样带着一种绚烂的感觉。 肖重华的手指托着欧阳暖的后脑。用力将她带向自己。 欧阳暖无法维持平衙。终究倒进了他的怀里。 这个吻并无往日里的温情脉脉在里面。难以言喻的炽烈在两人间弥漫。欧阳暖下意识地渴求更多。笨拙地回应起对方,她能感觉到对方在向她表达着什么。这个吻,让她有一种错觉,她好像从肖重华的心中掠过,一瞥的瞬间领略到了他的世界。 又是烟花崩裂开来。和着巨大的响声。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恍然惊悟这样过于孟浪的欧阳暖轻轻椎开了肖重华。

肖重华闭着眼睛,似乎还没有从那个吻里醒过来。他微垂着眼帘。还沉浸在其中。眉目间流露出静谧的美感。 欧阳暖原本想说什么。但是她将一切哽在喉间。就怕碰碎这一刻。 缓缓地。肖重华勾起一抹笑。“是不是很喜欢烟花。” “恩。”欧阳暖看了一眼窗外。目光在这一瞬间被烟火照亮。 第二天用了午膳。欧阳暖便回了欧阳家。新府还在修整。欧阳爵此刻还是住在松竹院里头。出乎意料的。李氏竟然也在。看见欧阳暖来了。便由张妈妈搀着站起来 欧阳暖看着李氏。笑盈盈地上去行礼。 李氏虽然也是满脸笑容,可是面容却已经苍老了许多。欧阳暖知道,从李月娥生下一个女儿开始。李氏便与她有了不少矛盾。李月娥仗着掌了府里的权力。又得到欧阳治的宠爱。俨然成为第二个林氏。什么都要把持在手心里。对李氏也不再唯唯诺诺了。李氏如今年纪大了。多少有些力不从心。手段也比以往缓和了许多。李月娥或许就是看在对方不能把她怎么样,索性在府里更霸道起来。 这一点。欧阳暖虽然知道。却不打算采取行动。因为如今自己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欧阳爵也马上要分府出去单过,这欧阳家闹得再厉害。跟自己姐弟已经没有关系了。而且李月娥再过分。也不敢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毕竟她出身低微。并不具备林氏当年那么显赫的靠山。欧阳治又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把李氏逼急了。两方真的掐上。说不准会给欧阳治再娶个填房回来。反正林氏也就是一口气吊着。如今早已成了半死不活的活死人。谁还在意她呢?

李氏道:“暖儿,你来的正好。我瞧着爵儿身子不太好。你还是赶紧帮着想想办法。” 欧阳暖一愣。“前两天我来的时候他还只是受了些风寒。今天这是怎么了?”说着。她自己亲自去掀开帘子。却看到欧阳爵躺在床上昏睡。似乎病情比以前重了三分。 “这可怎么好。再过一个月可就是婚期了。”欧阳暖蹙眉。若是真的拖久了。拖成别的毛病,可怎么办。可她也在疑惑。爵儿年轻气盛,身子骨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病倒。难道真的水土不服吗?可他在边关那么久。也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啊。她想了想。回头对红玉道:“你拿我的帖子。去请王太医过来。” “恩” 李氏点点头。旁边的李月娥看在眼里。羡慕的眼睛都要滴血。心道这位大小姐如今可是不同了。太医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请的动的,要说欧阳家也算是官宦之家了,老太太生病的话想要请太医都是很难的。可现在大小姐是郡王妃了。随随便便就能请太医过来。真是好有派头。再看看欧阳暖全身上下虽然还是素净的装扮。可那些首饰却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李月娥不禁感叹,嫁得好就是不一样。 李氏瞧着李月娥那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不禁冷笑一声。别过脸去。 欧阳暖可不管那边的人心里面怎么明争暗斗,如今她回到欧阳家就是贵客。横竖他们不敢在她面前多说什么。就当作没看见了。 松竹院。太医刚为欧阳爵诊完脉,丫头放下帐子。太医道:“欧阳少将军的病情,应当是一般的风寒。” 欧阳暖松了一口气。道:“王太医。再过一个月就是婚礼了。方子可要好生斟酌!” 太医道:“是。这个自然的。” 王太医出去开药了。欧阳暖坐在床边上。看着欧阳爵的睡颜,心中还是有些忧虑。正在这时候。欧阳爵突然醒了。看见欧阳暖在。顿时一愣,挣扎着要坐起来:“姐姐。你是怎么了?” 欧阳暖心中一热,忙按住他道:“傻孩子,不要起来。” 欧阳爵就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永远都把我当成小孩子。我都多大了。” 欧阳暖为他掩了掩锦被,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你看,若没人照顾。就生病了吧。” 欧阳爵眨眨眼睛,勉强笑道:“谁没有个病呀灾的,姐姐真是太爱劳心了。” 欧阳暖道:“不许瞎说,不是病,不是灾,只是有些风寒罢了。三五天就会好的’只是有一条。吃药的时候不准叫苦。。。。。。” 欧阳爵苦苦一笑,在外面这半年来。他与普通士兵们一起吃。一起住,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的艰辛生活。谁知回来以后姐姐还是把他当做怕吃药的孩子。真是让他哭笑不得。他仍旧挣扎着要坐起来。旁边的丫头连忙上来帮忙。他笑道:“婚期还有一个月是不是。姐姐。” 欧阳暖微笑打断道:“是啊。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才是。” 他道:“我今儿个觉着好多了!再过几日’就能去新府上看看事情都准备的怎么样了,也免得姐姐为我这样担心。” 欧阳暖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看到欧阳爵很困倦。便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又遣了人来问情况。得到的是高烧没有退的消息,欧阳暖的心一直悬着,到了晚上。又去问。却仍旧没有好转。到了第三天,李氏竟然遣人来报。说半夜开始咳嗽的很厉害。 欧阳暖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一早刚刚用过早膳便赶到了欧阳府上。李氏显然也很着急,拉着欧阳暖颤声道:“昨天夜里就是咳嗽。喂下去的东西都会吐出来。太医说饮食减少,头疼休软是风寒常见的症状,可我们只听到他说胸腹之中若火灼水烫。热不可耐。躺在床上只是呻吟。暖儿。你看这可怎么办好?” 欧阳暖皱眉。对红玉道:“再去请太医来。” 这一回,她请了三位太医来为欧阳爵会诊,可是太医虽然开了方子。却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温和之药,吃和不吃一样。欧阳爵的情形明显比往日里更严重了。 欧阳暖心中焦痛,却不知道这病究竟从何而来。掀开帘子。只看到欧阳爵苍白的面色,似乎染上了一层红晕,人却还是乖巧地蜷缩着。 欧阳暖轻轻碰了碰他的额角。方才大惊失色。原来他竟不是睡着了。而是因为发烧。已失去了知觉。 他的身体冰凉,额角却是滚烫。 欧阳暖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痛苦,情不自禁的落下眼泪来。 就在这时候。一双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欧阳暖仓皇回头。却是肖重华穿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锦棉长袍。织锦遍地的袍身上满布锦绣暗纹。腰系暗银嵌玉厚锦带。看起来风尘彳卜仆的模样。不知从何处赶来的。他站在她身旁,默默地看着她。 他看她的目光有压抑的怜惜。“他病的这样重。为何不告诉我?”

欧阳暖低头,神情反而平静。“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原先只是说普通的风寒。不知怎么就会如此。。。。。重华,我很怕一一” 一旁的丫头小心翼翼的放下帐子,肖重华看向欧阳暖的目光了然中有一些隐忍的疼痛,仿佛晶莹的琥珀中凝住的一片冰晶。他道:“不要怕。太医说过。只是寻常的病症。”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对,可是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欧阳暖低低呢喃。神情中第一次流露出烦躁不安。 肖重华看着欧阳暖。她一向是个冷静克制到了极点的人。虽然近些日子她的性情已经放开了许多。但是他知道。冷静是她的一副面具,笑容是她的另一副面具。她和任何人都能够谈笑风生。绝不会让别人感觉到她的喜好或者厌恶,她对天底下每一个人都那么客气温柔’但这仅仅是她为人处世的方式而已。 他很了解,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快乐有悲伤有兴奋有愤怒。只在于她能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不将情绪表露出来。他一直以为。欧阳暖就是个冷静到了极点的人。可是现在。她的表情和声音都在颤抖。就像是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令他觉得心痛,他揽住她的肩,语气肯定而随和,“暖儿,不会有事的。” 欧阳暖的心稍稍定了定。点点头。 肖重华拍了拍欧阳暖的肩膀。道:“你在这里陪着,我去处理一些事。” 欧阳暖一怔。肖重华已经快步走了出去。她回过头,看了帘幕重重的帐子一眼。心头越发沉了下去。 走出内室后。肖重华低声对一旁的丫头道:“召集所有人到院子里去。我有话要问。” 明郡王亲自到欧阳家来,除了三朝回门之外,这还是头一回,众人都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人敢违背。管事的妈妈将所有下人都**到了院子里。全都毕恭毕敬地站着等候问话。 欧阳暖不知道肖重华都问了些什么。只是他回来的时候面色寻常,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看着欧阳暖脸色还是很不好看。肖重华道:“我已经着人去贺家送信。雨然接到信。一定会立刻赶来。只是平城距离京都太远。还需要时日。你不要紧张。” 贺雨然?欧阳暖一怔。突然惊悟。对。还有他!他既然能从阎王手中抢回表姐和盛儿。当然也能救爵儿一命!她急切地抓住肖重华的袖子:“从平城到这里,最快要多久?” 肖重华面沉如水。“舍弃马车。最快要五天。” 五天,五天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变故吧。欧阳暖这样对自已说。爵儿福大命大。一定能撑过五天的! “这几日。你就住在这里吧。我每天都会来看看。若是情形有不对,随时告诉我。”肖重华静静地道。 欧阳暖身子一震。嫁出去的女儿除非是被休了。若要回到娘家居住。几乎是不可能的。肖重华竟然因为欧阳爵的病情而点了头。让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看着对方。她又觉得此刻什么都不必说了。 肖重华回头道:“从今天开始。这院子将由我的护卫守着,不准任何人打扰欧阳将军休养。” 这是不是做的有些夸张了。欧阳暖一愣。刚想要说什么。可是看见肖重华凝重的神色。止住了脱。而出的话。他做的没有错。婚事在即。若是这时候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一定会引起某些变故。到时候才是雪上加霜! 这件事,还是暂且不要到处宣扬为好。欧阳暖定了心。道:“我不能搬过来。一旦我搬过来。反倒掩不住了。” 肖重华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婚事在即,你们的母亲又不在。长姐如母,有不少事情需要你操心,你帮着料理也是常理。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欧阳暖心里一松,终究舍不下爵儿。从这天开始搬到了松竹院。一心一意地照料欧阳爵。可是吃了太医开的药。他的病情丝毫都没有好转。反而越见沉重了。刚开始还能维持一两个时辰的清醒。又过了一天。却是整日陷入昏迷了。欧阳暖心急如焚。唇上都起了水泡。日夜都守在床边,不肯回去休息。 下午的时候。红玉进来禀报道:“小姐。世子妃来了。” 孙柔宁?欧阳暖面色一变。她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她缓缓站起身,道:“请她去客厅稍候。我很快就到。”

孙柔宁坐在客厅里。丫头给她上了茶,她却是一副焦虑的样子。控制不住地向门口张望。 不多时。欧阳暖出现在客厅的门口。身上只穿了一件寻常的葱绿盘金银双色缠技花的衣裙,明显是家常的打扮。她略带浅笑地迎上来,道:“大嫂怎么来了?” 孙柔宁寒暄了几句。神色却很是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欧阳暖知道孙柔宁实际上是个直性子的人,便道:“大嫂究竟有什么话。不好对我说吗?” 孙柔宁把心一沉,咬了咬牙便一口气说了:“今天董妃娘娘让我陪着她一起上山去敬香,本来好好的,谁知遇上了楚王妃。说了几句话。” 欧阳暖心里一跳。面上却笑道:“哦。有这么巧的事情?” 孙柔宁苦笑了下,摇头道:“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董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妈妈嘴快。告诉楚王妃说您搬回了欧阳家来住。” “是么?”欧阳暖微微蹙起眉头,嘴快?她可不觉得董妃身边有嘴巴快的妈妈。 “我总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可实际上。我却也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总之,你多小心吧。” 孙柔宁的话还没说完。外头正堂就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红玉在外头传道:“小姐。老太太有要紧的事情请您去!” 欧阳暖一怔,对孙柔宁道:“大嫂。你快回去吧,多谢你的告知。” 孙柔宁点点头。看着欧阳暖急匆匆地快步离去。心头不知为什么。涌上来一阵很不好的预感。 刚刚走到寿安堂。却听到欧阳治似乎低声说了什么。然后是李月娥的劝解。接着。李氏勃然大怒。厉声大骂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待会儿楚王妃就到,她来干什么!” 声音愤怒尖锐。欧阳暖向一旁要进去通报的丫头挥了挥手。自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却听到欧阳治急急道:“这些日子来。府中上下都不曾露过口风。人前人后也没人知道爵儿生了病。谁知道楚王突然得到风声。他今日朝会后也只是向我提醒。说听闻爵儿身休不适。楚王妃关怀女婿。想要亲自来看望。。。。。。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一个茶碗遭了秧。李氏的声音气的发抖:“什么亲自来看望。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爵儿才刚生病。他们就急吼吼地来探视。到底想要干什么!” 欧阳治满脸忐忑:“老太太。楚王的意思是。只是想要来看看一一” 想要看看?只怕没那么容易吧。欧阳暖淡淡一笑。人心如此,并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她快步走进去。对李氏道:”老太太。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楚王要怎样都随他吧。最要紧的是保住爵儿的性命。其他的都不用去管他。” 李氏一愣,面色凝重地盯着欧阳暖。却见到她一脸的平静。显然是下定了决心,不由得也跟着点了点头。沉沉叹息了一句:“这真是飞来横祸啊! 下午的时候。楚王妃果然到了。脸上是一派笑盈盈的模样,跟往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欧阳暖在花厅招待她。李氏也作陪。 说了几句婚事的筹备。楚王妃笑道:“听说少将军病了。可把嫣然那个傻丫头急坏了,她闹着要来探视。可我告诉她,新嫁娘的现矩还是要守的,万万没有婚前一个月还跑到新郎家中去的道理。这可是犯了大忌讳的。可她又实在不放心。我便替这个丫头跑这一趟了。” 李氏原本还心存侥幸,听到楚王妃的话。顿时心狂乱一跳。容色大变,强忍着不满道:”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 楚王妃恍若不觉她脸上的不悦。笑道:“风寒?只怕不是呢。听王太医的家眷说,少将军病的不轻呀。” 欧阳暖还未来得及开口。李氏已经白了脸色。嘴唇微微发颤。抢着道:“是谁满。胡言!” 楚王妃脸上冷笑一声道:“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欧阳少将军真的只是风寒。何必遮遮掩掩呢?” 欧阳暖微蹙了眉头。神色平静。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道:“生病自然是真的’只是不知道楚王妃今日来除了探望’还有什么意思要传达” 楚王妃淡淡道:“若是真的病入膏育。还是不要耽误我家嫣然的好。” 李氏勃然大怒道:“楚王妃。这门婚事可是陛下钦赐的婚姻,难道你还想要反悔不成!” 楚王妃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停顿片刻。才露出忧愁而无奈的表情:“嫣然毕竟是我的女儿。从小到大是一点委屈也没有受过的。原想着欧阳少将军年少有为。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们才想要将女儿嫁给他。谁知道他竟突然得了急病。这叫我们怎么办?难不成要让嫣然做望门妨吗?” 望门妨说的是姑娘还没进门。未婚夫婿就死去的情形。欧阳爵还在病中。这简直就是诅咒他早死了! “王妃。请您慎言!”欧阳暖也忍不住怒气上涌。她竭力克制道。“娘娘要退婚,便退婚好了。不要在这个时候诅咒我的弟弟!他只是生了病,不会死的!什么望门妨。那是你们自己胡乱猜测!” 楚王妃叹了口气道:“我只是实话实说。郡王妃何必动怒呢?” 欧阳暖冷冷地道:“婚事是彼此你情我愿的。虽然还未过门。可嫣然已经是爵儿的未婚妻了!夫妻之间本就是荣辱与共、生死一起的。我从未听说过因为夫君生病妻子就要求去的!更何况这门婚事并非我们家有意高攀,难道不是楚王和王妃你们首肯的吗?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家。王妃的心情我们也都休谅。心疼女儿我们可以理解,嫣然不嫁过来也没有什么。可您何必。。声声诅咒爵儿命不久矣!” 楚王妃脸上越来越难看,显然她也觉得这事情做的有点不地道。

可是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把嫣然嫁给一个快死的人。原本她还只是怀疑。可是现在看来。欧阳爵真的是病入膏盲了。否则欧阳家也不会拦着不让她见人。这门婚事。非退不可! 欧阳暖并不是怪楚王出尔反尔。楚王夫妻的想法,她都能明白。可是现在这种时刮。他们闹着上门退婚。实在是很不地道的行为。 楚王妃踌躇片刻道:“既然你们也同意退婚,还请欧阳少将军自己上表。。。。。。”她没有说下去。欧阳暖心中霎时冰凉而雪亮。楚王不但要退婚。还要欧阳爵承担全部的罪责!这是皇帝赐的婚姻。断然没有退婚的道理。正因为如此。他们要爵儿自己上表辞婚。到时候若是皇帝震怒,倒霉的也是欧阳爵! “楚王妃,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李氏猛地站起来。面色冰寒如霜。 楚王妃慢慢道:”我们嫣然毕竟还年轻。若是要我们承担突然退婚的罪过。将来人人都会觉得我们家嫣然不好。她以后还要嫁的。。。。。。” 临阵退婚。还是因为未婚夫婿生病就起意退婚,这说出去是很难听的,谁都会觉得楚王府仗势欺人。背信弃义。楚王的意思是。要欧阳爵自己承担这罪过。不要连累肖嫣然。 实在是欺人太甚!欧阳暖几乎切齿。她深深的后悔,为什么没有阻止这门婚事。爵儿是心高气傲的人。若是他病中听到这件事。不死也要被气死了!退婚就退婚。爵儿都病成这样了。什么荣华富贵娇妻美眷根本都没有任何的意义!欧阳暖这几天已经反复想过,若是爵儿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便请燕王向陛下陈情,说明缘由,将婚事取消。这样一来。也不至于拖累肖嫣然。可是她没有想到。人家心急退婚也就罢了。楚王妃竟然字字句句都在说欧阳爵早死’这简直是拿刀子在戳她的心窝!所有的怨毒瞬时涌上心间。只觉得痛恨异常,良久才吐出一句:“好!我答应你们!” “暖儿。你这是疯了不成!”李氏尖锐地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欧阳暖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冰冷:“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楚王妃说了要退婚。我们也不会强求,不日就会向陛下上表。请求他取消这门婚事。” 楚王妃看了面色决绝的欧阳暖一眼,眼底有一丝犹豫。终究还是道:“不必了。陈情书我已经带来,就请少将军在上面署名。今日就送上去吧。” 欧阳暖的目光猛地看向楚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楚王妃有点不敢看她冷冰冰的眼睛。旁边的妈妈道:“郡王妃。您就别为难我们王妃了。谁知道少将军能撑多久一一” 这话一说,欧阳暖是真的气愤到了极点。然而就在此刻。她突然想到,若是自己当着面发怒,与楚王家闹成仇人。只会让背后将消息泄露给对方的人高兴。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计策真是毒辣! “我写!”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道声音传来。 众人都是一惊。却看到欧阳爵只着中衣站在帘外。欧阳暖快步走上去:“爵儿。你怎么起来了?”她望向一旁的红玉’红玉眼里含着泪道。”奴婢不好。少爷醒了以后就要找您。奴婢说您正在会客。结果一一” 欧阳暖沉下脸。对欧阳爵道:“回去!” 欧阳爵沉重地摇了摇头,虽然摇摇欲坠的模样。还是从欧阳暖手中拿过那张陈情书,挣扎着走到桌边。未曾提笔。胸中冤屈难耐。已经是气地面色发白。他半点犹豫也没有。看都不看就在陈情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最后一笔,他却是再也支撑不住。欧阳暖冷声对旁边的妈妈道:“还不快把大少爷扶回去!” 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到丫头尖叫一声。欧阳暖回头。就看到欧阳爵竟然吐了一口血出来。顿时惊骇到了极点!

第158章

欧阳暖还从未如此愤怒过。她猛地回头。声音近乎严厉:“楚王妃。请你立刻出去!” 楚王妃一下子愣住了。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弃到这个地步。她瞧见欧阳暖眼中已凝了一团戾气,不禁心头一突。一时也不知如何。上前一步道:“欧阳少将军。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不对。只是一一” 欧阳爵重重咳嗽了一声,挥手道:“不。不是你们的错。这份陈情表请拿回去吧。” “爵儿!”欧阳暖心乱如麻。低声叫了一声。 欧阳爵微笑着看向她:“姐姐。这一次。希望你听我的。” 欧阳暖心中早已对楚王妃起了无限的怨恨。这门婚事是对方再三要求的,现在看到爵儿有病要退婚也就罢了,这并没什么值得指责的,可明明知道爵儿病重,却逼得他现在就写什么陈情表。真可谓是毒辣到了极点。这些皇家的人。没有一是慈悲的心肠!无限的怨毒在心头涌现,只是面对着欧阳爵。仍旧现出了三分柔情露在眉间。欧阳暖轻缓絮语着:“好。姐姐都听你的”。 她让人扶着欧阳爵坐下,这才回过身。对着楚王妃道:“王妃。这份陈情表请你带回去吧。”语罢一笑。七分酸楚掩入眼底。笑声低沉而支离破碎的近似冷语,只是脊背却挺得笔直。红玉缓缓走过去。将陈情书递了过去。楚王妃将除情书收好,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如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郡王妃。今天得罪了。祝欧阳少将军早日康复。” 欧阳暖蝶翅一般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晦暗的痕迹。窗外绿荫浓重。微风中树叶一直在沙沙作响。楚王妃只听到对方极为清冷地道:“这就不劳烦王妃费心了。来人。送客。” 看着欧阳暖近在咫尺的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楚王妃的笑容僵了僵,终究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那边李氏已经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狠力的将手中的佛珠扯下来。念珠穿在藏青的丝绳上。非常结实。只扯下了一个。剩下的珠子在线上轻轻地滑下去,哗啦啦的洒满了一地。 欧阳暖回头望了她一眼。目光冰冷:“张妈妈。扶老太太去休息。” 张妈妈低声道:“是。” 李氏却不死心。道:“暖儿。你就眼睁睁看着别人这么欺负你弟弟!欺负咱们欧阳家!”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李氏心心念念的还想着欧阳家的名声。欧阳暖面上神色几转。脸上浮起一层十分冷漠的神色。慢慢地对李氏道:“老太太。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我只希望爵儿一切平安。什么郡主,什么将军。我都不稀罕!” 李氏一震。刚想开口说话。可是看到欧阳暖那双冰冷彻骨的眼睛。一时之间心头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胆怯。 这个孙女。早已不是任由自己摆布的人了,她刚才敢对着楚王妃那么不客气。更何况对自己……她想了想。不敢再说什么了。 欧阳暖温柔地扶着欧阳爵回到内室,将他重新安顿在床上。正要出去,却突然听见欧阳爵浅浅地叫了一声:“姐姐。” 欧阳暖微微一怔。蓦然停住脚步。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坐了下来陪着他。 欧阳爵想要说什么。却没了开口的力气。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在做着梦。 梦里的自己,还是很小很小的样子。姐姐的手温暖地摸着他的头。 姐姐的手总是很柔软。然而冰冷。 他深深呼吸着,片刻后,才意识到口中弥散着浓重的苦涩。在他的呼吸之间。已经灌满他的胸口。再度睁开眼睛。已经是晚上,正看见欧阳暖。一身家常的衣裳。发中碧绿的誓子已在昏暗烛光下失了颜色。那双同样朦眨了的眼。不闪不避。定定望住他。 欧阳爵微微地对着她笑了笑。 欧阳暖只觉得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熠熠的光芒点燃了昏暗的周围。 “爵儿。该喝药了。”欧阳暖一手端着药。一手禁不住又伸出。将欧阳爵略长的刘海向两边掠了掠,然后覆在他的额头上。 他的额头。仍旧是滚烫的口欧阳暖脸上的笑容不变,俯身下去。扶起他把药送到他的唇边。 欧阳爵喝过药,却依旧偎依在欧阳暖的臂弯中。一偻发丝顺着她俯下来的肩颈飘垂下来。欧阳爵笑了:“姐姐。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你还记不记得?” 欧阳暖的身体立刻僵住,看他因发热而烧得赤红的面颊。便觉得心如刀绞。 欧阳爵却只是伸出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他抬起眼。很柔软地笑了一笑,轻声说:“姐姐,我是不是要去见娘了。姐姐。对不起。我没能实现自己的诺言。我曾经说过。要让你为我骄傲。要让你做一品夫人。要让你一辈子开心的。” 欧阳暖只觉得欧阳爵的话似化成了一把刀子刺进了心口。一腔沸血似要喷薄出来。她以手掩面。用尽全部气力。将那一腔悲愤强咽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为难他们!她已经很努力了,爵儿也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为什么还要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她的重生,根本不能改变爵儿的结局吗?为什么…… 欧阳爵脸上这样的微笑,将欧阳暖平和的心整个撕裂。在这个世上,她最爱的人就是这个弟弟。没有他的话,她为什么要这样拼命!所有无法消融的委屈与绝望奔涌而出。人之一生。富贵地位都是虚妄,她只要爵儿平平安安的。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积郁日久的苦痛化为无数毒蛇的牙。啃噬着她,欧阳暖强忍着这样的痛苦,微笑着对欧阳爵道:“姐姐一直都在这里陪你,哪儿都不会去,你睡吧。” 看到欧阳爵重新闭上眼睛。欧阳暖缓缓站起来。走了出去。等她走到院子里。那种无可抑制的痛。撕扯着全身。她猛然掩面。刹那间痛哭出声。 女子的哭泣也是一种学问。无声的。抽泣的。掩面娇羞的。怎样都不会失了礼节和颜面。而肖重华第一次听到这种毫无顾忌的支离破碎的哭声。几乎难以相信,欧阳暖会痛哭成这种模样。 “暖儿一一”他大步地上前。难以置信地扶住她的肩膀。 欧阳暖哭的眼睛都已经模糊了。眼前的人影影绰绰只存在一个轮廓。盯在肖重华的脸上好久。才能看清。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是震惊,欧阳暖恨极了。想也不想。扬手就挥。 肖重华不躲不闪,只听到啪的极为响亮的一声。耳光实实落在面颊上。“放开我!”欧阳暖冷冷地道,声音几乎像是从地底下爬上来的。 肖重华像是没感觉到脸上的痛。他只是惊痛地望着欧阳暖。他一听说楚王妃来过欧阳府。知道事情不好。立刻赶了过来,却没想到会看见欧阳暖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是多么坚强的人。能把她逼成这个样子。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欧阳爵的病无可挽回!他想也不想。紧紧将她搂在怀里。欧阳暖随即挣扎撕打。然而终究不敌男人的力气。落进他的怀中。她不甘心继续挣扎。而肖重华则仿佛在对待一个胡闹的孩子。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轻抚在她的后背。 欧阳暖拼命地挣扎。她的手指冰凉。肖重华只觉得她整个人都很冷。冷得像一块寒冰。冻得他的心,也一片冰冷。 她一边挣动。一边放肆恸哭。终究是哭得累了。才持在他的胸前。 肖重华的声音在欧阳暖耳边低暗:“对不起……”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又说了一次:“我应该在你身边……” 欧阳暖狠狠抓住他的手。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着。面色死白。极慢、极坚定地摇了摇头。两点滚热的泪就砸在他手上。她厉声道:“为什么。我和肖家的人是不是有仇?!你们为什么一个一个都不肯放过我。肖衍,肖天晔,还有楚王。你们一个一个都要来逼我。就算我欠你们的,爵儿和你们毫无瓜葛。为什么要拖他下水。为什么!” 肖重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欧阳暖却再也不能忍受。猛地推开他的手。肖重华一时都愣住。随即伸手去拉她,欧阳暖狠烈挣脱,转身踉踉跄跄的向外跑去。失了神智的脚步被高高门坎一伴。就跌倒在了门前。肖重华快步追了上去。 回身抓住他的袖子。像是抓住一块浮木。她仰起脸,满月的夜空银镜高悬。水银似的光落在她的脸上。照得她的眸子激滟生波:“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切的坏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为什么不肯放过爵儿!为什么!” 肖重华看着欧阳暖紧攥着他袖子的手。只是静静望着她。欧阳暖十根纤长的指头不停地颤抖。抖的渐渐失去了力道。摇摇欲坠。 肖重华的眼清澈的映着她。其中却分明有着一丝令人哀恰的惊痛。 我不想见到你,这句话已经无法说下去。 一时间。欧阳暖泪如雨下。 肖重华听见欧阳暖的哭泣。那哀痛欲绝的控诉。不知为何,却让他的眼前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耳边是一阵寂静却也空洞的盲音。这世上。发生任何的事情,他都无所畏惧。于他而言,没有哪一种痛能比得上让她厌恶的痛。明明痛得恨不得就这么死过去。可却只能苦苦地撑着,这世上,有哪一把刀哪一把剑能比她指控的泪眼更加锋利。更加直刺人心? “若不是肖衍步步紧逼。爵儿不必娶郡主。若不是楚王翻脸无情。他也不会病得更重……肖家的如果……你……好可怕……好可怕。” 泪珠子滴到肖重华胸前的衣襟上。淡蓝色的颜色又深了一层。欧阳暖最后的一句话像是一句咒语。狠狠侵蚀进肖重华的心里。层层磨蚀,累积成无药可救的剧毒。慢慢沉淀入血脉之中,随着奔腾的血液流动。把毒带到全身各处。似冰又似火的肆虐着。那巨大的冲击力太过强悍,似乎一个浪湘。便将那摇摇欲坠的心墙瞬间便雅得轰然倒地! 他紧紧闭上眼,凄凄地,胸膛里的火和疼互相攀附着。烧灼磨噬。几欲喷薄而出的火焰无边无际地在思绪里缭绕蔓延开来。许久许久之后。才讷讷地轻叹了一声。像是包含了千种心酸万种情绪:“是。是我的错……” 他的下巴正好抵在她的额上。他的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发鬓,他的手哄着婴儿一般拍着她的后背,纵然声音里面压抑着无尽的痛苦,他却只是平静地说着,都是他的错。他的手毫不迟疑的轻轻地抱住她。她微一挣动。随即缓缓的猫一般缩到他怀内,脸贴着他的胸口。再一次痛哭出声。 “不哭,不要哭。”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物传入她的肌肤。她竟起了一身寒栗。欧阳暖的手缓缓举起,想要雅开他。可手指停在半空中。颤抖着。手指颤抖着。颤抖着,最终抱住了他。院子里静极了。只两人的呼吸声交缠地轻响。 她抱住他的脖子。只觉得过往的一切瞬间。竟似一股脑压到她胸口一般,仿佛有无数油星子溅开来,烫得心一颤一颤的,连那掩饰不了的泪水,也和他的面容混在了一起。怎么也辨识不清。“我很疼。”她喃喃地道。只觉有一种绵绵的料缠,像是绾了一个结,在心尖上透迤拖动着。想哭。可最终。欲哭无泪。 “暖儿。”他涩涩地开口。费力地伸手紧紧抱住她,瞬间,某种强大却又陌生的力量撞击上他的胸口。像狠狠打碎了什么。再也拼凑不起来。好半晌。才轻轻低语。在无法逃避的情况下。只能选择直面一切:“爵儿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今天欧阳暖完全的失态。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肖重华觉得。比用刀划出的伤口更疼得尖锐。尖锐地穿透他的心坎。像汹涌的海潮一瞬间将他淹没。尽管想装作毫不在意。可是那颤抖的双手到底是泄露了他起伏的情绪。他竭力克制着心头的痛楚。将欧阳暖送回房间。随后走出了房间。将管事妈妈叫到身旁。冷声道:“楚王妃究竟说了什么?” 管事妈妈见他面色很不好看。惊得颤抖不已。老老实实把下午楚王妃所说的话全都重复了一遍。肖重华的脸色越听越是冰冷。最后管事已经不敢在说下去了。 难怪欧阳暖会如此愤怒。这门婚事是楚王想方设法逼着欧阳家答应的,现在却因为对方生病而反悔。完全是没有道理!凭借嫣然的身份。哪怕欧阳爵真的有什么不测。谁还敢说她什么不成?到时候只要皇帝出面。为她另外指一门好婚事。也没有什么大碍。可现在他们逼上门来,将欧阳暖气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楚王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自私自利。难怪欧阳暖会说肖家的人可怕。肖重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的确。肖家的人。骨子里那种执拗。何尝不是一种自私呢。为了实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将别人的心踩碎也毫不留情……楚王为了保护嫣然。自然是能做得出冷酷无情的事。同样,他为了欧阳暖,也是不惜一切代偷的。 “好好照顾郡王妃。”肖重华冷冷地道。随即快步向外走去。 管事看了一眼这位郡王。心里头一阵阵的害怕,却也不敢问他究竟三更半夜的还要去哪儿。只能低头应声道:“是。” 第二天一早。欧阳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红玉掀起帘子,欧阳暖用手掩住刺目的阳光。她猛地一惊。连忙坐起来。红玉赶忙道:“小姐别着急。大少爷还在休息。” 欧阳暖松了口气。突然之间。昨夜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她轻轻扶住额头。竟然这样失态。爵儿生病这件事情根本与肖重华无关。为什么要怪责他呢?她轻轻咬住自己的嘴唇。终究叹了口气。 刚引梳妆好,方嬷嬷突然进来道:“小蛆,燕王妃又来了……” 欧阳暖手里的茶杯一顿,面色顿时沉下来。红玉道:“她又来做什么?不是已经把陈情书拿回去了吗。难不成还要逼着我们大少爷进宫去不成?” 欧阳暖将茶杯搁在一旁,起身道:“走吧。” “是。” 到了松竹院。却看到信妈妈挡在门口拦着燕王妃。道:“燕王妃。不是奴婢斗胆。实在是大小姐吩咐下来。所以奴婢不能让您进去。” 欧阳暖快步走过去。冷声道:“燕王妃。您这是干什么?!” 燕王妃回过头。却是一副冷面的模样。昨日里的心虚忐忑都像是消失了。声音也变得很严厉:“欧阳暖。你弟弟真是好厉害。把我的女儿迷得神魂颠倒。我倒是想要问问他。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为什么要拖累我的女儿! 燕王妃也是气急了。竟然口不择言起来。 欧阳暖心里更是一股焦灼燎了上来。脸上却笑得极为清冷,透出一种冷厉:“燕王妃。你究竟在说什么!” 燕王妃气恼道:“嫣然死活都不肯取消了婚事!这不是你弟弟给她下了蛊是什么,她知道他病了。竟然就再也不肯吃饭。说他若是死了,她也要一起给他陪葬。这不是你弟弟害的么。他自己死还不够。难不成还要拖着我的女儿一起死!现在她人还失踪了。不是你们藏起来的是什么!”

欧阳暖冷笑一声。厉声道:“燕王妃!你女儿要死要活都是你家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既然昨天已经说好。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儿要绝食要自杀要逃跑都是她自己的事。难道还要我家去为她负责吗?” 燕王妃没有料到欧阳暖如此的反应。顿时失了仪态,气恨道:“欧阳暖。你敢这样与我说话!” 欧阳暖心中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百味都俱全了。然而面上仍旧却不曾露出分毫:“王妃真是说笑了。你是燕王妃没有错。可你站的地方并不是燕王府。这里的主子也不是你!请你别在这里大声叫嚣。坏了我们府上的现矩!” 阳光之下。欧阳暖的眸光流转间,明亮的透出难以捉摸的妖异。楚王妃竟一时失语。她身旁的妈妈也知道楚王妃闹得有点不像话。赔了笑容道:“郡王妃。这件事情也是我们王妃急得很了。今儿个一早,我们郡主就不见了,王妃找遍了王府都没找见人。这才急着跑来这里问。实在不是有心得罪一一一一一” 话还没有说完。楚王妃已经急道:“快把我的女儿交出来!” 欧阳暖的笑容已经冷到无以复加:“这里没有嫣然郡主。请回吧!” 楚王妃咬牙。道:“那就让我搜一搜!” 欧阳暖嗤笑一声。“王妃只怕是有什么搞错了。就算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历朝也是属于陛下的。不是你楚王府的!若是你不明白这一点。大不了我陪您一起去宫里头说说清楚。看看是不是连我欧阳家的生死也被你们捏在手里了!或者什么时候楚王掌控了禁军。说搜查就能够搜查了!” 楚王妃气急 “欧阳暖,你当真不肯让我找?就不怕我真的一状告到陛下那里。说你们诱拐郡主!” 欧阳暖越是生气。笑容却越是冷静。“诱拐?是你那好女儿自己哭着喊着要嫁给我弟弟。昨天又是你咄咄逼人的说要退婚。现在咱们两家可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若是非要说什么诱拐。或者要到陛下那里告状。就请便吧!”

燕王妃向来被人敬重,便是她做事有过分的地方。别人也是百般忍让,她看欧阳暖平日里做事稳重。为人谨慎。料想她不敢与楚王府为敌。这才这样咄咄逼人。但万万没想到。在欧阳暖的心里,欧阳爵是她最重要的人。若是旁人伤害了他一分半分。欧阳暖是会拿出性命去拼的!楚王妃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总而言之。今日你若是不让我们捏查。我是不会走的!” 欧阳暖怒极反笑。一甩衣袖。高呼道:“来人!” 不止是楚王妃,连院子里的其他人都一时惊诧不已。没有人能想得到,欧阳暖敢跟楚王府硬碰到如此地步。 护卫似是早就守在门外,此时听见呼喊方匆匆而入,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欧阳暖冷声道:“替我请楚王妃离开!” 欧阳暖这样倨傲的神色更是让楚王妃心里恶火乱窜。怒道:“欧阳暖。你疯了不成!你难道连半点上下尊卓都不顾了!” 上下尊卑?爵儿若是没了。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还在乎什么上下尊卑!欧阳暖冷笑一声。道:“都聋了吗?” 这些护卫全都隶属于肖重华的直系。他们没有片刻犹豫。甚至没有提出丝毫的异议。便快步向楚王妃走去。其中两人一人一边架起楚王妃,不顾旁边的丫头妈妈们的尖叫。将王妃整个人抓住向外走去。 原先跟在楚王妃身旁的妈妈尖叫起来。欧阳暖冷冷道:“叫她闭嘴!” 立刻有人堵住她的嘴巴,将她一起拖出去。 所有人都震惊地望着欧阳暖。她们无法想象。欧阳暖竟敢这样对待楚王妃。红玉忐忑道:“小蛆一一” 欧阳暖淡淡道:“不必多言。”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郡王妃。请放开我母妃。” 欧阳暖听见这个声音。皱起了眉头。然而却看到欧阳治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走进了院子。 欧阳治一看到楚王妃被人硬生生架出去。真的是吓坏了。连忙让人将她放下来。可那些护卫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一个人听他的。 “暖儿,你疯了吗?你不要命,不要连累我们府上!”欧阳治大声地道。 欧阳暖淡淡一笑。心道就凭欧阳治这种自私自利的作为。若是爵儿死了,她哪怕烧了这欧阳府。也要为爵儿陪葬。还说什么连累府上四个字!她回过身。冷冷道:“爹爹。旁人闯进你的宅子,羞辱你的儿女。你还能说出这种话。难怪连陛下都说。你是一颗墙头草。叫人看不起!今天我的话就放在这儿。旁人怎么说怎么做我都不在乎,可要是谁羞辱我的弟弟,便是拼却这条性命不要,我也要去金銮殿前问一句。当初是谁非要上赶着嫁女儿。又是谁死乞白赖要退婚,既然毫无关系。又跑到我这儿来闹什么?难不成皇家仗着自己有权势。就能横行天下吗?这天下纵然是姓肖。却也还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楚王若是有理,怎么自己不来。要一个女人跑到我家来撤野!

欧阳治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可是看着欧阳暖冷酷到了极点的眸子。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呢。欧阳暖如今是永安郡主。又是郡王妃。她的背后就是大公主府和燕王府,纵然是楚王府也是不能与之匹敌的,他转念一想,突然不那么害怕了。算了。暂且作壁上观为好。反正两个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楚王妃被欧阳暖说的面红耳赤。只觉得这辈子的人都被丢尽了。只是欲哭无泪,一旁跟欧阳治一同进来的年轻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姐姐,都是我的错。请不要怪罪我母妃。” 欧阳暖冷冷地望着她:“郡主。请你起来吧,我担不起你行这样的大礼。”若说以前。她对肖嫣然的天真还有一分喜爱。可现在。她却是无比的痛恨她。若不是肖嫣然任性妄为。非要嫁给欧阳爵。爵儿也不会被气成这个样子! 天真和任性妄为。本就是一线之隔。天真过了头。对于别人来说。就是一种负担,一种残忍。 楚王妃这才认出了肖嫣然。顿时惊骇的满面都是不敢置信:“嫣然,你疯了。你穿的这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这才注意到。肖嫣然身上穿着正红色流彩飞花的衣裙。并以金银丝线细细勾勒成形。镶滚袂袖摆边缘处。下摇与大襟上闪烁着黄玉、祖母绿、水钻与大颗粒的南珠盘成的春兰秋菊的华茂图案,这件衣裳,繁华锦绣。殊光宝气。且不失温文尔雅。肖嫣然穿着它。像极了一朵江南烟雨里盛放的花苞。 纵然再气恼。欧阳暖也能一眼看出来。那是一件嫁衣。 震惊在这个瞬间。涌上欧阳暖的心头。 肖嫣然直直对着一旁的楚王妃。跪下大声说:“母妃。女儿今生非他不嫁。若是你非要取消这门婚事。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楚王妃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看着自己向来乖巧可爱的女儿。几乎怀疑她是不是疯了,还是妖邪上身。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然会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说出这样的话! 良久,整个院子里都是一片死寂,欧阳暖静静看着肖嫣然。像是第一天认识她,的确。她所知道的嫣然郡主,是一个活泼可人,小鸟依人的小女孩。而不是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女。 肖嫣然静一静气息。转头看着欧阳暖:“郡王妃。今日我穿着嫁衣进了欧阳家的门。这辈子就不会再出去了!” 欧阳暖一语不发。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一毫情绪的波动。只一双眼睛清明如水。半晌。她方轻轻一笑。道:“嫣然,你知不知道自已在说什么? “姐姐。”肖嫣然一挣声:“我要的是欧阳爵。我要做他的妻子。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做他的妻子!” 欧阳暖的目光锐利如宝刻的锋芒从她脸颊上深深扫过。直看得她颊上微微发疼:”嫣然。你根本就不清醒。回去用冰水凉一凉头脑再来说话。” 肖嫣然深吸一口气:”我的心意已定。若是今日欧阳府不收留我。我便去宁国庵落发出家!” 听到这句话。燕王妃的身子微微一抖。发鬃上累累的钗环玎玲一响,鼻翼微微张阖。呼吸渐次沉重起来。终究是怒极了。一下子气得晕了过去! 欧阳暖看了一眼燕王妃,冷笑了一声。面庞似乎是含着温润的笑容。然而肖嫣然只觉得寒气逼人。欧阳暖慢慢道:“嫣然。你的好意我替爵儿领下了。你是个好姑娘,他不会肯连累你的。” 肖嫣然霍然站起身子。目光灼灼逼视着欧阳暖。此刻对方的冰雪姿容有种不真实的冷冽神气。迫得她如同浸在寒冬腊月的冰水中。凉意从脚底直窜而上。“我说出的话。绝不反悔!”说着。她竟然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剪刀。 欧阳暖面色一变。还未来得及说话。已经有一道人影冲了上来。 肖重华正从门外走进来,看到那把剪刀。头脑似被烈火轰地一烧。即便是不看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眼睛必定是血红了,怒气在胸口不顾一切的汹涌跌荡。如万马奔腾不休。毫不犹豫地。他快步走上去。一把夺过肖嫣然手中的剪子,用力扇了她一个耳光。 看着肖嫣然震惊的神情,他竭尽全力屏住气息,慢慢一字一字吐出。如同金石掷地有声:“这里不是你们闹事的地方,要死要活要出家,都给我滚出去!”

——————题外话——————

女主的人生已经很顺遂了。不管是前期宅斗还是这时候的婚姻。她从来都没有真的吃过一点亏。怎么这样乃们就觉得承受不了了。世界是要有多美好啊。又不是童话故事。唉,至于说女主要聪明要事先防范。最好的防范就是宰掉肖天晔。你们肯哪!

第159章

丫头妈妈们慌作一团,围上去对着楚王妃又是掖太阳穴,又是舒胸顺气,乱糟糟的没了章法。 “明郡王,你这是干什么!”那边刚被丫头妈妈们掐人中掐醒过来的楚王妃看到这一幕,差点又晕过去。 肖重华冷冷地望着自己的堂妹:“嫣然,肖家没有你这样任性妄为的女儿。是你自己要嫁给欧阳爵的,又是你父母提出悔婚的,如今既然已经退婚,你又怎么穿着嫁衣跑过来,这样的做法成全了你自己的心意,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待欧阳家?怎么看待欧阳爵?你父母都尚且不同意这婚事,欧阳家怎么收留你,你是想连累暖儿成为天下的笑柄吗?” 肖嫣然从小到大都是被人碰在手心里的,根本没挨过巴掌,刚开始她整个人都懵了,有点反应不过来,可是听到肖重华疾言厉色地话,她更加没办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欧阳暖深深吸一口气,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肖重华这一巴掌打得太重了,可她却觉得还不够,明显肖嫣然根本没有意识到她今天的所作所为的意义。 楚王妃正要发怒,却听到欧阳暖慢慢道:“嫣然,你还记不记得跟着我学书法的时候,写过的一首诗文。‘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知君断肠共君语,君指南山松拍树。感君松拍化为心,暗合双鬟逐君去。到君家舍五六年,君家大人频有言。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苹蔡。终知君家不可住,其奈出门无去处。岂无父母在高堂?亦有亲情满故乡。潜来更不通消息,今日悲羞归不得。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嫣然,这一首长诗的意思,你当真懂了吗?” 肖嫣然一怔,随即醒悟过来,一个好好的良家女子,只因为随爱人私奔,便从此失去了为人妻的资格,“到君家舍五六年,君家大人频有言。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苹絮。”侍奉公婆丈夫五六年之久,都换不来男家的认可,她没有资格参与家族祭祀,她生的儿子甚至算不得夫家首选的继承人。 欧阳暖看她脸上青白一片,道:“若是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不能成为爵儿的正妻,就茸你跟着他,又能如何?所以,你回去吧。” 肖嫣然咬住嘴唇,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半响都没有出声,就在欧阳暖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她却突然双膝转了方向,一路跪走到楚王妃的跟前,重重磕头道:“嫣然求母妃成全!” 楚王妃怒极反笑,朝一旁的人道:“好!好!你瞧我生的这个好女儿!”她说完,却像是疲累了,再对肖嫣然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已带了一丝微不可觉的怅然与无奈,”我只有这个女儿。你竟然要让我这样伤心么?”楚王妃语气中的哀痛之意渐次明显,凤头金钗哗哗乱点,声音玲玲如急雨,“你......你......她一口气哽咽在喉间,肖嫣然吓得脸也白了,慌忙磕头道:“我不是故意要惹母妃伤心气恼。万望母妃垂怜女儿,女儿不能嫁一个自己不钟爱的人,凄苦一世。哪怕欧阳爵真的病重,哪怕他只有一天可过,我也要陪在他的身旁,若是母妃不能成全我的心意,我情愿做欧阳家的小丫头,也绝不回到楚王府去!” 楚王妃的脸色一片灰败,几乎说不出话来。昨日里的咄咄逼人全都不见了,欧阳暖远远看着她,只觉得风水轮流转,原先那样不可一世的人,遇到自己的女儿,也变成了空洞的木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在心里觉得痛快的时候,欧阳暖却也觉得她十分可怜。 肖嫣然毕竟是姓肖的,她骨子里和肖家人一样,都有一种执拗。就如太子和燕王对林婉清,数十年不能忘怀。就如肖天烨对自己,死活都不肯放手。欧阳暖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竟然招惹上这样一些人。叫人好气又好笑,只是却无可奈何。 爵儿,姐姐真的想不到,竟然有人肯为你做到这个地步,甚至于这个人还是一个金技玉叶的郡主。欧阳暖再不服气,也要服气了。 楚王妃几乎是气喘难忍,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巴里蹦出来:“你父王已经从太医口中逼出了真话,欧阳少将军可能活不过一个月了,你真的要未过门就做寡妇吗?”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着肖嫣然,欧阳暖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听到肖嫣然语声坚定地道:“我要陪在他身边。” 不过是一面之缘,何至于此,欧阳暖真的不知道,情之所起,竟然是这样骇然。 也许,肖家的人,本质上都是疯子。 楚王妃慢慢俯下身,对肖嫣然道:“这是你自已的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后悔。” “女儿绝不后悔!”肖嫣然话语未定,终于忍不住伏在楚王妃膝上呜咽着哭了起来。 欧阳暖看着肖嫣然,对方的裙上绣着牡丹凤凰的花色,针脚细密,那凤凰羽毛光华,展翅直欲从衣上腾飞而起。却因为主人哭得久了,连她前襟上那牡丹那样鲜艳娇媚的颜色也被泪水泅成了颓败的灰。 楚王妃走了,只是留下身边的丫头妈妈们照顾肖嫣然。到了这个时候,只怕谁都看见肖嫣然身着嫁衣走进欧阳家了,现在这门婚事,他们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楚王妃走之前,对着欧阳暖再三地道歉,几乎是声泪俱下。

欧阳暖知道,这泪水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无可奈何。为了肖嫣然的选择,楚王妃退让了。 等楚王妃走了,肖嫣然被人扶起来,她却挣脱了别人的手,面容变得严峻、庄重、冰冷,脸上两道柳眉皱起,乌黑的眼睛深处亮起两朵火光。她不摇晃,不踉跄,迈着坚定而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向欧阳暖,“姐姐,请让我帮忙照顾他。” 欧阳暖没有说话,良久,只是静静地看着肖嫣然。 她突然觉得心头说不出的怪异,仿佛要将最宝贵的东西交托给别人,那种强烈的不舍几乎让她开口拒绝。就在这时候,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欧阳暖抬头,看见肖重华温暖的眼睛。 今天楚王和楚王妃的行动,欧阳暖总觉得和太子肖衍有什么关联,他似乎,成心要让自己陷入为难的境地,这样一来,她不得不去求助于他。 对肖衍而言,这世上大多东西,都只是他遥遥回头张望的一道风景。能在前面吸引他冲刺的目标,恐怕只有这锦绣河山以及欧阳暖。肖衍隐藏得太深了,深得令人害怕,世间万物皆在他股掌之间,什么都是他游刃有余的游戏。欧阳暖觉得可怕,因为肖衍的心机深得令人望不到头,哪怕一辇一笑也存在计谋。也正因为此,他的所有感情,在一刹那间,便有可能翻云覆雨,变成应接不瑕的恶梦。 所以,欧阳暖宁可会选择嫁给一个能与她携手共同漫步求索的男人,而不是选择一个,她事事都要仰望他,怀疑他、忌惮他的人。 今天,她知道,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不管她做什么,肖重华都选择站在了她的身旁。 “暖儿。”肖重华轻轻地对她道。 欧阳暖一惊,随即看向眼前的肖嫣然,终究,点了点头。肖嫣然已经越过她,快步向里面走进去。 欧阳暖叹了一口气,肖重华却笑了,欧阳暖察觉了,迅速抬起头瞪着他,肖重华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是不是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欧阳暖知道他在与自已开玩笑,却不能反驳,因为她确实觉得,宝贵的弟弟要移交给别人了,这个责任,似乎也被强行卸了下来,心里在轻松的同时,也觉得别扭。 肖重华拍了拍她的手,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进去看爵儿吧。 “恩,”欧阳暖转身要走,却突然转头:“那你呢?” 肖重华笑了笑:”楚王叔手里的陈情书快送到宫门口了吧,我得去把它截回来。” 欧阳暖让人帮着肖嫣然换下了嫁衣,若是真的就这么让她进了松竹院,还真的要把别人吓得傻了。肖嫣然果真听话,什么都不说就换上了衣裳,欧阳暖许她去看一眼欧阳爵,便要送她回楚王府去。 毕竟一个未婚的少女,这样出现在一个男子的房间,实在是很不妥当的,尤其他们两人还是马上就要成婚的未婚夫妻。 欧阳爵正在昏睡,也没发现肖嫣然来了。肖嫣然也不打扰他,就在旁边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还伸出手帮他掖了掖被角。 “爵儿一定不会有事的。”欧阳暖看着肖嫣然,静静地道,“我一定会让你们平安地成亲。” 肖嫣然点了点头,悄悄擦掉了眼睛里的泪花,回头道:“恩。” 欧阳爵突然在睡梦中猛烈地咳嗽了一声,肖嫣然吓了一跳,欧阳暖道:“没事,他这几日咳嗽的很厉害,总是说胸膛有火在烧,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肖嫣然皱眉:“以前我周王叔的情形也是这样,总是突如其来的咳嗽,却查不出什么原因,说到底,都是那帮太医没用,竟然查不出究竟是什么缘故!”说着,她湿了眼眶,只回头看向欧阳爵。 然而欧阳暖此刻忽然听了,好似迷茫的一般,低着头细嚼这句话的滋味儿,寻思不已,竟像是在沉沉黑夜里忽然有闪电划过天际。那样迅疾的一瞬,分明照耀了什么,却依旧黑茫茫地什么也看不清。 “鸠然,你跟我出来。”欧阳暖突然道。 肖嫣然一愣,有些奇怪,但还是跟着欧阳暖走了出来,她道:“姐姐,有什么事?” 欧阳暖让屋子里的丫头妈妈们都退下,这才问道:“你刚才提起,已故的周王殿下,也有这种症状吗?当时重华他们都不在京都,你应当在的,还去看望过周王,是不是?你将当时的情形说过给我听。” 肖嫣然微一颌首,道:“周王叔刚开始就是染了风寒,但总是咳喘不宁,太医们来看诊,只说他染了风寒,所以脉象不稳,气息微弱,其他的却一概查不出来。” 欧阳暖一拧眉:“查不出来?” 肖嫣然觉得欧阳暖话问的很奇怪,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是,周王叔一向身休康健,就算是风寒,十天半个月也应当好了,却不知为何那次如此严重,我跟着父王去看望过,周王叔就是日夜咳嗽,心肺不宁,什么药吃下去都没有用,这才一一”她话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道,“姐姐,你是说少将军和他是一样的病症吗?” 说到这里,她紧张地攥住了欧阳暖的手,“这究竟是什么病,为什么太医的方子都没有用呢?” 周王的病重,必然跟当时的奏王脱不了干系,而今天欧阳爵竟然也是一样的情形,除非如……被那个大胆的猜测骇着,欧阳暖紧紧的蹙起眉,心中却是一片透充。她突然意识到,肖天烨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他说,她一定会回去找他的。

那样笃定,那样的冷漠。他的笑容历历在目:“欧阳暖,世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耳边又传来那斩钉裁铁的声音,欧阳暖的眼前一片朦胧,在强烈的震撼中,肖嫣然的面容模糊难瓣。 原来这才是爵儿生病的真相。 欧阳暖似站在空旷无人的原野上,周围寂静无声,似乎所有的声响都已死去。 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痛恨一个男人。 肖天烨,你果然了解我,知道什么是我最痛的地方,欧阳暖静静想着,心中格外宁静,竟冷冷地笑了。欧阳暖回到听暖阁,这个她未出嫁前就一直住着的地方,她呆呆地在屋子里坐了很久,始终心思沉沉,其实亦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想去想什么,皆是蒙昧的。只在蒙昧中分明地想起,肖天烨说的那几句话。 恍惚不过一瞬,便已经到了下午。 红玉进来,担忧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纹丝不动的饭菜,道:“小姐,林妃娘娘来看你了。” 林元馨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这个时候还过来,欧阳暖一愣,随即站起来,看着林元馨走进来,不知为了什么,她心头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有些话几乎脱口而出,只是终究说不出口。 她怎么能告诉她,肖天烨在威胁自己,若是说了,林元馨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肖天烨,可是欧阳暖不能拿欧阳爵冒险,还有一点,她并不想让那个男人死在这里。 肖天烨太了解欧阳暖了,因为她对他有所亏欠,所以她绝对不会做出出卖他的事情,纵然他拿欧阳爵的性命威胁她,她也会最大程度上还他的恩情。 “表姐一一”欧阳暖轻轻说了一句,随即不说话了。 林元馨看了一眼桌子上没有动的饭菜,道:”你这是怎么了,就算爵儿生病了,你自已就不过了吗?” 看到林元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欧阳暖没有说话,只是静了片刻,道:“我并不是为了爵儿,我只是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很重,不知道,若是我娘还活着,事情会变得怎么样呢?” 如果林婉清还活着,她也许不用汲汲营营地为自己和爵儿争取利益,也许就是一个寻常的官家千金,嫁一个不好不坏却普普通通的高门子弟,便平常地过这一辈子。重生一世,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救下了爵儿,可道路一样很艰辛,一路走来,只觉得老天在开她的玩笑。 林元馨只是道:“暖儿,世上有许多我们无法决定的事,让它就这样过去又有何妨?” 欧阳暖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些事从未发生过。” 林元馨道:“你指的,是哪些事?” 欧阳暖道:“我娘的死,还有与某些人的相识。” 林元馨道:“姑母的过世是不可改变的,至于相识一一”她以为欧阳暖想起了肖衍,道,“很多事情,很多人,避与不避都是一样的,关键是你怎么处理。” 欧阳暖默然,终是道:”有些事情,还真是难办,让我不知道是该继续往下走,还是另寻别路。” 林元馨看见她脸上露出一种从未见过的恍惚,心里忽然一阵难受,她慢慢道:“那天,我在山上,师太为我讲过一个故事,如果你愿意,我讲给你听。以前,有个路人在山里迷了路。面对着两条岔道,他猜测其中只有一条可以下山,于是选择了左边的一条。然而,他从日出一直走到日落,竟然发现这条路的尽头通向断崖。他便伤心地站在崖边哭了起来,在此时,佛祖从那里经过,就问他为什么哭?他说他走错了路,并恳求佛祖,帮助他将断崖变为平地。佛祖听完后就哈哈大笑起来,对他说,为什么不选择另一条路再试试看。他却说道,他已在这条路上浪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不能就这样回头。佛祖摇头道,明知是错,为何还要执迷?”林元馨接着道:“暖儿,你是一个聪明的人,既然已经走到了今天,又何必为自己的过去追悔难过呢?如果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何妨走到底。但如果已知道这条道路的尽头是悬崖,为什么不能及时回头?舍不得花费的心血和时间,不肯回头的人,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浪费更多的时间。如果你做错了什么,也不必难过,回头也就是了。” 回头?欧阳暖笑了,太多的人叫她回头了,肖天烨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是在逼她回头。只是,她不打算回头! 欧阳暖那双明亮的眼睛,也转而凝视着林元馨:“表姐,人生在世,不求事事如意,但求无愧于心。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我是绝不会再回头了! 林元馨只是笑,却在那笑容中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心中一动,欧阳暖忽然说道:“表姐,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林元馨微一犹豫,说道:”有过。”欧阳暖苦笑道:“不是肖衍?”林元馨一颤,说道:”不是。” 她很诚实地说不是,欧阳暖反倒有些窘迫,”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林元馨微微一笑:”我与你之间,并无不能说的话。我和他此生不会在一起,所以我只愿他活得快快乐乐。”说罢,她凄然一笑,没有说话。随后,她看着欧阳暖的眼睛,说道:”暖儿,你是有福之人,表姐知道,你会过得很幸福的。”欧阳暖微微摇头,说道:“表姐,你不会懂我的意思。”林元馨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懂?”欧阳暖又是一笑,不再说话。 两人默默的坐着,欧阳暖忽然又问道:“表姐,你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林元馨叹了口气,说道:“他是我今生见过最温和的人,有时候我自己都已分不清我是喜欢他,还是仰慕他,或许是仰慕也未可知。可是我永远也不会和他说。因为他值得更好的女子。而我,这一生已经是这样了。”她说是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显然是早已不在乎这一点了。 欧阳暖叹了口气,林元馨忽然笑道:“暖儿心里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念头,一天到晚自寻烦恼,好了好了,你安安心心把饭吃了吧。”

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欧阳暖如期地去了金铺,见他。 推开小门,见到的是掌柜温和的笑容,他对欧阳暖说:“郡王妃,主子等你多时了。” 梅花村下的石桌上,捶了几样精致点心,一壶酒,一壶茶,肖天烨独自一人坐在桌前,他换了一套十分舒适的白色宽袍,袍上绣着一因紫色的花纹。沐浴后的乌黑发亮的头发随意地扎成一束,在寻常的秀致里又增添了一丝野性的豪放。见她来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欧阳暖笑笑,没有说话。肖天烨伸出手去,为她将凳子移得恰到好处:“坐下吧,看看,大都是你喜欢吃的点心吧。” 他那样的风神举止,伸出了白玉一般的手,上一次在他的脸上所见的阴沉和风尘仆仆都不见了,他完全彻底地恢复了一个贵公子的模样。 欧阳暖在他身边坐下:“我来是为了……” “吃些点心吧。来,这个你一定会喜欢的……还有这个……” 肖天烨在她的玉碟里面放了一块精致的梅花糕,他从来没有为谁布过菜,可是,如今做起来,却是那样自然,丝毫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欧阳暖动也没有动。 肖天烨见她面色不好,伸出手来,拧拧她的脸颊:怎么,不高兴啦?” 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奇怪,欧阳暖拂开他的手,“你觉得,我是来与你叙旧的么?” 肖天烨却浑然忘记了上次的不愉快似的,突然收敛了刚才的笑容,紧紧地拉住了欧阳暖的手:“暖儿……这半年我一直都在盼望能够再次见到你,呵,终于见到了……也不知是不是在做梦……” 欧阳暖无言,只是看着他。 “我在南诏时,每日军务繁忙。可每当夜深人静时,我便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如在昨日……然而一想起你对我说,今生再无可能……种种过往,对我来说,便成了煎熬……” “别说了!”欧阳暖垂下眼帘,淡淡地道,“我今天来,只想知道,爵儿一一是不是你动的手。” 有一种难堪的沉默在彼此之间蔓延,肖天烨终究笑了,笑得很温和。 “是,原本这药想要下在肖重华的身上,可肖重华比欧阳爵要狡猾得多,想要在他身上动手,简直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对于你来说,丈夫是比不上弟弟重要的,是不是?” 欧阳家的确是很容易侵入的地方,不,应该说肖天烨在暗地里还是保留了一股看不见的势力,就像当初那个被神不知鬼不觉除掉的周王。她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说了一句:“你这样做,又能改变什么?” “带你走。”他轻轻地说出三个字。 她抬眸望着他,“去哪里?” “南诏。”他说。 “南诏?”欧阳暖失笑,“我不想去。” “你是不想离开京都,还是不想离开他?但恐怕,事情不会如你的心意。”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强硬,说:“若是你不肯走,只能看着欧阳爵死在你眼前。”笃定的眼神,凌厉的语气,都莫名的让她心惊。 他的语气告诉她,他绝不是在开玩笑的。 “你真是疯了!”下意识的,这句话冲口而出。 “你说我疯了,肖重华又能比我好多少?你可知道这段时间他在暗中筹备些什么?平城一半的粮商都是他的人,适时会为他提供充足的粮草;遍布京都的奏楼楚馆实则是燕王府的情报组织,贩卖各种来源的消息;他和镇国侯府走的那么近,分明是另有图谋!你不看看他手上的军队如今已经不知不觉扩充到三十万,早已经超出朝廷所限制的现模,他甚至无视皇训,暗中与敌国会面,以图谋不轨。是,我是不择手段狼子野心,他又比我好多少!他肖重华难道就不想做皇帝吗,不想他为什么要处处在朝堂上和肖衍争锋相对,” 他字字铿锵有力,不容反驳。欧阳暖的心里翻江倒海,这些事情,肖重华从未告诉过她。或者,他也在暗中筹谋着什么……肖重华,他也想要做皇帝吗?欧阳暖不相信,他若是想要做皇帝,当初在帮助肖衍的时候就可以夺走权力,为什么要等到砚在?等到肖衍做了太子的现在,他何必再做什么乱臣贼子?不,肖重华不是这样的人,她猛地一抬头,却看到肖天烨目光中隐隐有火光跳动,她心里一顿,已经明白肖天烨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话。 挑拨离间。 这四个字足以概括一切。 欧阳暖笑了:“纵然那样,又如何?他想不想做皇帝,或者他做了什么事情,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肖天烨,我并不是因为你是乱臣贼子才拒绝你的,不是吗?” 肖天烨冷冷地笑:“是啊,你是为了那些可笑的亲人,他们在你心目中比谁都重要不是吗?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能为了你弟弟跟我走?他是这个世上你最重要的人,难道他的性命还比不上肖重华?” “肖天烨,我已经嫁人了!”欧阳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慢慢站起来,“我不能跟你走。” 肖天烨笑了:“是么?” 欧阳暖还有一个希望,只要两天,再等两天,如果贺雨然准时赶到,他一定能有办法!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一一 肖天烨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微笑,“那么,我就看看,是谁耗得起。 “你比我想象的要狠毒多了。”欧阳暖的目中刊过一丝冷酷的神情,他用什么威胁都可以,偏偏对爵儿下手,他明明知道,爵儿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他还是选择了这样做。 “欧阳暖,任何人都能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过什么叫嫉妒。”肖天烨慢慢地说道,不疾不徐的,简直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欧阳暖的心已经变得十分的冷,“不早了,我要回府了。”

他站起来,淡淡地对她说:“我不送你了。” 欧阳暖不再说话,转身要离开,他却突然从身后捉住了她,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声音里尽是压抑不住的痛楚和怒气:“记住,人人都可以说我狠毒,只有你没有资格,我是因为你,因为你才变成这样!欧阳暖,你要记得,我杀人,暴虐,疯狂,全都是因为你!不要拿出一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的样子,我跟你永远不能一笔勾销,若是你现在也恨我,就跟着我走,我会给欧阳爵解药!” 他的力度极大,欧阳暖只觉得自己的肩肿骨几乎都要碎了。她用力地挣开他的怀抱,转身面对着他:“肖天烨,我不怪你用这样的方式来爱我,这是你的性格,可你不能强迫我接受,这也是我的性格!” 他的身子一僵,脸上一片死寂,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声音冷清得让她心颤,说:“欧阳暖,不论你说什么,你都只能跟着我离开!最后一天,我只给你最后一天时间,明天下午,南诏使团要离开京都,你若是不肯走,欧阳爵的性命也绝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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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一天? 欧阳暖回过头来,肖天烨只见她一向明亮的眼睛此时竟然失去了神采,神情也是异常憔悴,心中一酸.声音和缓下来,说道:“我如今说的话太过分了。” 欧阳暖没有说话。肖天烨眼睛不看她,低声说道:“不过我的意思不会变.我一定要带你走。” 威胁.他用爵儿的性命威胁自己.自己当然必须跟他走。欧阳暖的唇畔浮现出一丝冷笑。 肖天烨看着欧阳暖.忽然说道:“你如此看着我.是不是真的另有所爱?还是真心希望不再见我?” 欧阳暖不再看他,却点了点头,肖天烨的面色变得惨白.过了一阵,忽然说道:“你变心真快。” 欧阳暖抬起头来,眸光冷厉.说道:“我什么时候对你动过心?” 肖天烨忽然笑了一笑,说道:“我的确是自作多情。” 他说完这句话,从怀中拿出一块碧望,欧阳暖一看,是那块他曾经送给自己的碧玺,却是早已用金丝镶嵌好,变成了完整的项链.他将项链放进她的手心,慢慢说道:“欧阳暖.虽然你不再喜欢我.不过我的心意.你也得明白.我是永远不会放开你的。好好想想我的话.你走吧。” 欧阳暖心神不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欧阳府的,红玉惴惴不安地跟着她.她不知道小姐究竟去见了什么人.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会不高兴.只是.她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说。 小姐的事情.红玉不明白.她只知道.要对主子忠心.所以这件事,她不但没向任何人提起.还特意看着菖蒲.让她不要对方嬷嬷说。潜意识里,她觉得这样对欧阳暖才是最好的。 欧阳暖一进松竹院的门,她就发现气氛不对。管事妈妈急匆匆地走过来对她说:“郡王妃.您可回来了.大少爷烧的比昨天更厉害了.三位太医都来了.施了针却没有好转.说如果...” “说什么?” “说是,情形很不好。” 欧阳暖的心无端地沉了沉.连忙赶到内室。李氏一脸忧虑地在外厅坐着.一见欧阳暖.连忙说:“暖儿.你快去看看爵儿.他好像很严重。” 欧阳暖走进卧室,满屋子的丫头妈妈们连忙给她行礼.她一眼便瞥见肖重华站在床边,他看见她.抬起头.渚黑沉静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情冷冷地说:“这个清早你去哪里了?” 他知道了什么?!欧阳暖心下一惊.只说道:“出去办点事。你何时来的?” 肖重华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已经昏迷的欧阳爵。欧阳暖也不能再说什么.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欧阳爵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欧阳暖皱着眉问:“吃药了吗?” “刚刚吃了药.太医也施了针.现在好了一些.可是如果明天不退热,只怕 ...” 一旁的肖重华忽然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欧阳暖一怔.他的冷淡让她不适,可是她这时无暇想太多了。 欧阳暖一直留在欧阳爵的身边照料他.一步也不肯离开.现在什么都不能去想.想到都害怕.她只希望贺雨然能够顺利赶到.可以救回爵儿.那样,她也就不必考虑其他的提议。最坏的打算.是让金吾卫控制肖天烨.逼他交出解药,只是——在京都动手的话,一定瞒不过肖衍。到时候,就是真的要了肖天烨的性命.也会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连自己这个人.也没办法再在京都立足了.否则.她要如何向人解释自己和肖天烨的料葛呢?欧阳暖知道这一点.肖天烨.肯定也知道。 因为太累.欧阳暖斜靠在床头小寐.迷迷糊糊中被人拦腰抱起.闻到熟悉的气息.她的心一下子放宽了.伸出双臂绕紧了肖重华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她在听暖阁一睡就是一个上千。醒来时午后的阳光已经灿烂地透过玄窗照了进来.她惺柚地睁开双眼坐起来.帐子早被挂起.一个丫鬟都没有.她只见到.肖重华站在窗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凝重而莫测。 他不会是.一直留在这里.等她醒来吧?

“醒了?不要担心.爵儿已经好些了。”他走过来坐在床沿,她笑笑,有些疲累,带着几分未褪尽的睡意.低低的说:“我知道你很忙,不必在这里守着的....”. 肖重华淡淡然地笑道:“怎么.吓了你一跳?今天早上.你去了哪里? “我......”她欲言又止.想到肖天烨.想到欧阳爵,心里不知怎的又乱了起来。只得不自然地一笑,掩饰自己的心虚,说:“只是金铺的掌柜说所有的金器已经准备好了......”她抬眼看向肖重华,看着他认真倾听的模样,觉得想要开口似乎越来越困难了。肖重华眼神轻震,似是有所触动,”暖儿,这就是你要说的吗?” 欧阳暖垂下头,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忽然抱紧了她,下巴抵着她的青丝.说:“好.我信你。” 欧阳暖埋下头.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重华.爵儿现在病得很重......娘死的时候.最放不下的就是他.我这个姐姐没有照顾好他.或许......我真的欠他很多。” 肖重华一直静默着.就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欧阳暖却紧紧拽着被子,用力到指节都有些发白:“所以......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声音越来越小.到她自己都快听不到.原本还想再解释一下,都因为肖重华的沉默无法继续。 半晌,肖重华才轻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要用你的性命去换他的,你也在所不惜吗?” “是。” “你可以待在他身边.直到他完全康复。”肖重华捧着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但是.不要说什么不惜一切代价.这样,会让我觉得你要抛下我。” 欧阳暖一怔.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肖重华的感觉太敏锐,敏锐到令她觉得害怕。 肖重华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地说道:“你真的那么担心吗?” 欧阳暖微微点头。 “一切都会好的。”肖重华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暖儿.这些只是暂时的危机,我们一同面对.好不好?”欧阳暖仍旧无法动弹。 这已不是担心不担心的问题。她相信.肖天烨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如果爵儿死去,她等于间接的凶手。面对一条生命的生死.感情真的不堪一击。而且...”.如果爵儿死去.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和肖重华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 “重华……” “嗯?” 欧阳暖心念一动,脱口道.”你为什么会爱我。” 肖重华淡淡笑了笑.”暖儿.我从小到大,都戴着面具.不许哭.不许笑.不许动怒,更不许欢喜,总而言之.任何人都可以做的事情,我不可以做。直到我见到了你,我才发现……”说完看了欧阳暖一眼.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其实我会选择进欧阳府避祸.也许就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想要再找借口见你。我看到你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书、出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也许就喜欢上了你。可是那段日子.我的处境十分艰难.不能向你表白心迹,我发现我越是和你相处.越是离不开你。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每天都过得快乐无比。可是我也知道.你始终没有真的爱上我。., 不.她对他,....与以前也是不一样了.但这句话.欧阳暖根本说不出口,因为现在,她根本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所以欧阳暖听他这么说.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肖重华轻轻牵过她的手,苦笑道:“不过我这人.一旦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变更.说出口的话.也从不收回。要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更是如此,你对我万分厌恶也罢.你另有所爱,从此心里没有我这个人也罢,我对你始终是不会变.不管你是否能够爱上我.从此以后.我也不会再对别的人动心了。”欧阳暖听他这么说.不知为什么.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肖重华慢慢的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抚摸一下欧阳暖的脸颊.她没有闪躲.肖重华顿了顿.忽然将她抱在怀中,吻着她的嘴唇.越吻越深.过了半天才松开.低声说道:“暖儿,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些话.我从前一直放在心里没有说,可是现在还不说的话.我怕我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对你说了。” 欧阳暖心里一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说出这种话。 她有一种感觉.仿佛肖重华是知道什么的.可是他没有说出口.她也不能问。 肖重华忽然将她松开.转身就走,再也不回头.欧阳暖站在那里,嘴唇动了一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中乱作一团。刚才他说的话,初听之下.自己还懵懵懂懂.如在梦中.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字字铭心刻骨.叫她心中震动。 宫中 肖衍处理完最后几份奏折.直起身来长吁了口气.外面.天色已晚。 一名长期侍奉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在御书房外躬身道 “殿下.陛下召您说话。” 肖衍站起身.喜道:“父皇身体好些了吗?” “是,陛下已经醒了.请您赶紧过去。” 肖衍脸上露出微笑.加快脚步往皇帝的寝宫走去。皇帝正坐在御榻上闭目养神.一旁的石妃正在伺候他喝药。皇帝听得脚步声.慢慢睁开眼睛:“衍儿.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父皇请放心.一切都有我在.您好好养病吧!”

从入冬以来.肖钦武生了一场大病,虽然这些日子好些了,可始终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处理政务。于是便将事情都交给了肖衍.肖衍也因此暂时住进了皇宫.负责处理所有的奏章.代理国务。 石妃退下去后,肖衍很有条理地向皇帝详细汇报了几件朝中的事务.皇帝听了他的裁决.很满意的点点头:“衍儿.你做得比我好.我也放心了!” 肖衍平静的看着父亲.也不说什么谦让的话,只道:“为父皇分忧是应该的!” 皇帝笑了笑.突然道:“嫣然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肖衍的眼睛里有一丝异样闪过。原本欧阳爵生病之后.他有心挑拨楚王上门去退婚.并且要求欧阳爵自动请求退婚.这样的羞辱是人就无法承受.欧阳暖若是为了欧阳爵好.肯定会想方设法来求自已压下这件事。可是,他却没有等到对方。相反.欧阳府上平静的很.仿佛根本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任何的影响.这是他不能理解的。甚至于.连楚王那边都没了音信.想也知道.是肖重华在其中动了手脚。 肖重华啊,肖衍想到这个人.就不禁暗地里磨牙.这个人,总是在和自己作对,难道他不怕自己登基后.第一个就将他除掉吗?事实上.这件事情他已经想了很久.不光是为了自己的雅图霸业.也是为了那个女人.为了永远的得到她。 他慢慢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一个月后的婚期.昨天看到楚王叔.他还捉起坞然天天在屋子里绣嫁衣.迫不及待的要嫁出去呢.可见父皇做主的婚事当真是天作之合了!” 皇帝微笑着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是真正的欣慰。皇室之中.少有幸福的婚姻.嫣然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是天大的好事。 皇帝想了想,突然又皱起眉头:“南诏的使臣快离开京都了吧?” 肖衍点点头.肖天烨虽然派了使臣来.提出的条件却没多少诚意.竟然开口就想要大历朝与南诏之间的十八座城池.真是好大的胃口.这次皇帝委婉拒绝了,依肖天烨的野心和兵权.绝无可能就此罢休。肖衍当然也知道这个祸患一日不除.这御榻是一天也坐不安稳.他笑道:“父皇请放宽心思.好生保养身休才是上策.南诏再来.我们兵来将挡就是了。., 皇帝看着儿子镇定自若,再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略略放下些心来,低叹一声:“衍儿.联知道.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孩子.政务交给你.联也就放心了。只是还有一件事.你应当心里有数.关于太子妃的人选.....” 听到这句话,肖衍一怔。 皇帝道:“如今你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立妃、开枝散叶.这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头等大事!皇室的子嗣单薄,一定会带来很多的后患.你明白了吗?” 肖衍点头.道:“是.我很明白.只是太子妃毕竟刚刚去世没有多久.若这么急着新立.只怕会寒了周家的心,不妨再等等。” 皇帝也知道.太子妃毕竟是未来的皇后.一点也马虎不得.但如 ...想了想.他还是道:“衍儿.就算现在不立妃.你也可以先想好人选。依照联看.林妃为你产下一子.镇国侯又是忠心耿耿,若是让她做太子妃.其他人想必不会有什么意见,也免得你再重新挑选,这样的话,反而生出许多事情来” 肖衍一直都在专心聆听,见皇帝停下,才从容道:“父皇.等南诏事情彻底解决后,我一定马上处理此事。如今朝局未完全稳定.人心多有动荡,决不是立妃的好时机!立妃是大事.不宜萃率行事.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说得也是.唉,联只是提一提,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 肖衍掩住了唇畔的冷笑,林之染的确是忠心耿耿.可林元馨看似温柔,却心机颇深,又有一个儿子做靠山,更可恶的是,他们竟然将肖重华拉到了一条船上.将来会生出什么变故.都是很难说的……他怎么能任由这种情况发生! 燕王府书房 “蒙展是你身边的得力将领.这次他被人参了一本.说他贪污受贿、吞没赈灾的粮饷,陛下命令将他苹职查办.你怎么看?”贺兰图这么问道。 肖重华面色也是很凝重.他慢慢揉了揉眉心.道:“这不是冲着蒙展去的.是冲着我来的。” “肖衍?”贺兰图几乎一口说出了这个名字。 肖重华淡淡地点点头.不甚在意的模样。 “可恶.我们明知道这一点.却不能向陛下说明吗?” “若是我现在出面.再无凭无据指控太子.岂不更像是在参与党争?” “那就找证据啊!” “吞没赈灾款项是什么罪?肖衍又是什么人?他栽赃给蒙展的时候.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罪证吗?”肖重华的唇边浮着其寒如冰的笑意.”漫说你找不到证据,就算你找到了,他也有本事让蒙展百口莫辩。” 贺兰图并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的事.脱口问道:“为什么?” “当今皇上登基不久.别的我不予置评.但无论如何不是一个果决之人。蒙展一案.关乎赈灾大事,他断不会把这桩案子只交给一个人来独办,所以……多半是三司会审。” “这倒是.”贺兰图不由点了点头.”这原本就是应该三司出手的事情。

“不错.既然这原本就是最该三司会审的案子.所以肖衍在栽赃给蒙展之前.首先考虑要应付三司的三位长官。最起码.他有自信一定能将蒙展定罪。这就是说,他已经将三司牢牢掌控在手里。”肖重华微笑着用指节敲了敲桌面.”而且.他说不定已经向陛下说明.蒙展是我的人.我一定会出面保下他.到时候.如果我真的上折子为蒙展求情.皇上就不会只是吃惊,而是忌惮了。” “嗯……”贺兰图皱眉,”确实如此。” “不只是这样.还有一件事我必须捉醒你。肖衍现在不光是防备我.他也对你起了猜忌之心。肖衍最喜欢把一切牢牢控制在手心里.他不能容忍任何人脱离他的掌控,而如今你太过游离于朝政之外.却又经常破坏他的计划.他会愈发觉得以前没有看透你.会觉得尚未完全驾驭住你.这样反而为你惹来不测之祸。所以.你要多加小心。” 贺兰图冷笑:“你的意思是.要我退避三舍吗?蒙展不光是你的得力属下.他也是我的好友.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死?” 肖重华淡淡道:“唯今之计.只有示弱.要让他看到你处境危殆、艰险难支.头上的罪名一件都雅不掉.全靠他对你开恩。这样他才会认为自己拿捏得住你,不用担心你对他造成危害。” 贺兰图面上肌肉紧绷.愤懑的表情中还夹杂着一丝悲哀.咬着牙根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我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他可是把蒙展的家人全都下了监狱.甚至连对方年事已高的母亲和三岁的小儿子都没放过!若是你不管.我就会采取非常手段!” 贺兰图毕竟是闲云野鹤,他所说的非常手段,当然是去劫狱。 “你!”肖重华没料到一向平和的贺兰图此时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微微动了气,”你不惜自己的命.难道也不惜蒙展的命!这样天真的话,你也只能说说罢了,真要做,那就不是义气.是愚蠢了!” “那怎么办……”贺兰图有一些心烦气躁.不是他愚蠢.而是肖衍最近做了太多的事情.逼得他不得不痛恨起来。 肖重华凝目看着他.面色如雪.”我已经安排好了.蒙展和他的家人一定都会平安无事。” 贺兰图猛地一抬眼:“你保证?” 肖重华点点头.接着道: “肖衍闹出这个动静.应该不会想一招收手。所以你的金吾卫要更周密地护卫京都,绝不能再出任何乱子.让事态更加恶化。” “哎.现在金吾卫可不是我的.是属于你那位美丽端庄的郡王妃的。要说周密布防,把京都守的如铁桶一般.我有这个自信。可肖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他可以调动禁军。” 肖重华微微一笑:“禁卫军在明处.并不难对付。不管是肖衍也好.禁军也好.我都有办法监控住。依肖衍的精明.察觉得到被人监视,必然不敢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做什么.如果他没能察觉.真的有所行动.这就更有意思了。” 贺兰图清眉一扬,面上突然现如霜傲气,”我明白了.肖衍不过是先发制人.真的要论起实力.我们怎么会输给他!” 肖重华有些感慨地叹息了一声.道:“其他倒没什么.只是.将你拖下了水。” 贺兰图失笑.他以前虽然欣赏肖重华.可并不会这样帮助他.因为不管是名还是利.他都觉得无所谓.但现在……因为孙柔宁.倒叫他和肖重华上了同一条船。他到底也是进退有度.不可小瞧。只不过这京城乱局.毕竟不是他所熟悉的战场。如今为了孙柔宁,不是一家也是一家.他今后再想全身而退.只怕不容易了。想到这里.他口气微微冷洌地道:“说到底.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有什么结果.也只有我自己吞下去。” 听了他这句话,肖重华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怔怔地看着窗外出了回神.喃喃道:“为了暖儿.这件事也要速战速决……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书房里的宁静。 “郡王.属下有要事禀报。”

肖重华将手中的密信放在了书桌上.足足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他没有说一句话。 书房里除了青衣轻裘站着的贺兰图.还有一个跪倒在地上的面色阴寒的俊秀少年。 贺兰图唇角扯起一抹冷笑.凝视着肖重华,又看向跪倒在地上的少年,眸色幽幽摇曳.又问道:“消息属实吗?” 被他一问,岳亮顿时冷声道:“是.属下绝不敢将不实的消息奏上来.....” 岳亮是肖重华手下最得力的属下之一.办事果敢迅速.沉稳历练.他是不会报上错误的讯息给主人的。 贺兰图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眉头深锁.”想不到.竟然出现这样的意外.....” “这并不是什么意外。”肖重华冷冷地道。贺兰图呆了呆.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已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不在行.恐怕理不清这一团乱麻.不过从一开始,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肖重华能够处理此事.所以倒也没怎么着急.结果现在听到这样一句论断.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我们没有时间了。”肖重华微微闭上眼睛。 贺兰图道:“这件事”....真的没别的办法吗?” “除了贺雨然,没人能查出究竟欧阳爵是中了什么毒。”肖重华缓缓道,”我现在差不多已经可以肯定.幕后之人一定是肖天哗.....京里其他人没这个动机,也没这个能耐。” “现在唯一的救星都没了.那欧阳少将军岂不是......” “是的口”肖重华容色宁静。 “可我还是不相信.肖天烨怎么可能会进京?他不要性命了吗?”贺兰图摇了摇头。 肖重华看着窗外天边的云.只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欧阳暖一直在等待平城来的人.然而殷切的等待中,等来的却是肖重华。 肖重华看一看欧阳暖眼下一抹黛色的乌青,不免道:“夜里都没睡好么?暖儿.你真是不想要命了?” 红玉隐隐含忧道:“郡王.您不是说贺大夫今天就会到吗.可是现在已经到了傍晚了,还是半点他到京都的消息也没有。小姐难免焦急.昨晚又做噩梦了.可不是又没睡好。” 欧阳暖心中一跳.然而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反倒淡淡微笑若风中轻扬的梨花,道:“噩梦是不当真的.红玉.他一定很快就会赶到,爵儿一定不会有事。” 肖重华自进门就一直闷声坐着.听到了这句话.忽然眼皮一跳.倏然抬起头来.突兀冒出一句.道:“他不会来了。” 欧阳暖一时没听清.回头笑道:“你说什么?” 肖重华用力闭一闭眼睛,突然硬声道 “马车在清平县城山崖上.突然受到不明龚击,我派去护卫的五十名高手只有一个活着回来.其他人.全部都掉下了山崖。” 他的话生冷地一字一字的钻入耳中.像有无数只可怕的飞虫.在耳中嗡嗡的嘈杂着.吵的欧阳暖头昏眼花。 欧阳暖的面孔失去了血色.她全身冰冷.愣愣的转过头来.喝道:“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凄厉而破碎.她完全不能相信.贺雨然也死了?这怎么可能? 肖重华一把按住她的手.急切道:“暖儿.马车掉下了悬崖,我已经派人去山崖下找.可至今没有着落。” 此时红玉手中还端着茶杯.听得肖重华的话,茶杯”咣螂”一声跌破在地上摔的粉碎.碧色的茶水倾倒在她的裙裾上.一摊狼藉.却丝毫也顾不得擦.只是惊慌失措的看着欧阳暖。 贺雨然死了.那爵儿怎么办?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没了.欧阳暖怔怔地听他说着.很安静的听.心中”咯咯”响着.仿佛什么东西狠狠地裂开了.心里的某中纯白的希望被人用力踩碎.踩成齐粉,挥洒得漫天漫地.再补不回来了。 “那爵儿——”她只觉得身上像被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狠狠挫磨着.磨得血肉模糊.眼睁睁看着它鲜血蜿蜒.疼到麻木。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腥甜汁液蔓延在口中齿间.胸腔的血气澎湃到无法抑制,说出的每一句话,也都是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神情。 肖重华静静地看着她.带着一种深深的忧虑。 欧阳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她已经别无其他选择.必须去找肖天烨拿解药。 缓缓地,她抬起头.对着肖重华,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想休息一会儿。” 肖重华望着她.点了点头.仿若没有看见她的异样.慢慢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打开门的时候.他向后看了一眼.却看到欧阳暖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那种平日里最常在她身上见到的冷酷又回来了。她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肖重华知道这一点.而且这个决定.恐怕不是自己想要见到的。走出院子,他叮嘱一旁的护卫:“好好保护郡王” 下午的时候.天空还有朵朵的云彩.可是此刻.天色却完全变了.黑暗沉沉地压了下和...

——————题外话——————

今天过渡章节.明天有突破.后天开始虐董妃.

第161章

欧阳暖还是来到了那扇门前。 咯吱一声.那扇朱红雕花门被推开.肖天烨走出来.见到欧阳暖的一瞬堪堪定住了身形,那裘紫衣在微风中轻扬出一身流动的光彩。 相顾无言,欧阳暖不知如何开口.反而是肖天烨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琥珀色的眸子中尽是明媚的阳光。”你来了?”他微微笑着.仿佛早已把昨日的阴霾痛恨一扫而空.对她的出现没有一丝的意外。 欧阳暖皱皱眉.肖天烨笑道.”我的人就在店门外.我们分头出城.在城外汇合!” “如果我说不呢?” “什么意思?”他敛去笑意.静静地望着她。 “我不会跟你走。”欧阳暖慢慢地道。 “如果真要欧阳爵死在你面前,你会伤心.会难过吗?”他无所谓似的问。 她咬牙切齿.”真是那样的话,肖天烨.我不会伤心,我会恨你一辈子,” 他忽而一笑,有些凄然.”那样也好,最起码你会记住我一辈子。” “我还有一个选择。”欧阳暖慢慢道.”只要将你捉住.总有法子让你交出解药。” “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若是你真的这么做了,就不是欧阳暖了!”他的眼里尽是冷凝.字字掷地有声。 “很好,你真了解我的弱点,也知道如何逼迫我。”她瞪着他,眉梢微微扬起。 “我后悔了,半年前放开你是我所犯过的最大的错误。”他说.”现在也许矫枉过正.可是.我不允许自己再一次犯同样的错。” 他扳过她的身子.不意外地见到她眼睛里的恨意.轻叹一声说:“欧阳暖.跟我走。” 她死死地咬着唇不说话。 他俯下头.温水般的吻印在她眼角不易察觉的泪痕上.她想避开.他却越发拥紧了她:“欧阳暖,跟我走,好不好?” 她的心中很平静.并无昨日里的痛苦挣扎.她是不想走.而不是不能走. 不知不觉中.肖重华和欧阳爵的身影在她脑海中交替出现,或许.肖重华的重量.已经不亚于爵儿了。 他是她的夫君.对她呵护备至。可眼前这个人,却用这样的手段来逼迫自己。若说原先她对肖天烨还有一丝愧疚,现在也都烟消云散了。 她忽然了悟:原来.在来之前,她已经有所决定了。 这一瞬.她深深吸了口气.刚要说话,却突然听见一个绷紧了愤怒的声音冷然地说道:“肖天烨,你还真是胆大包天!” 欧阳暖转身一看.不知何时那扇密道被人推开,肖重华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贺兰图站在他身旁,微微一抬手.密道中竟然冒出了无数身穿黑衣手持劲弩的弓箭手,把这小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的心迅速地沉了下去.肖重华和她之间短短的十步距离一下子拉得漫长而遥远。她一下子急了,明明是想解释说她不像他听到的想到的那样,偏偏冲口而出的却是:“你跟踪我?!” 肖重华盯着她仍旧被肖天烨握着的手.目光有如利箭.寸寸入心。 “不.我是命人保护你.却没有想到.有人在你身后劫杀护卫.现在又看到你在这里.这已经说明一切了,不是吗......” “不必说了。”欧阳暖打断他的话.“我有我的理由。” 肖重华笑了.笑容里有种从心底透上来的冷意。“暖儿.你真的要跟他走吗?!” 欧阳暖看了看身旁并无半分紧张的肖天烨.他嘴角犹自微抿.带了一丝冷笑。她对肖重华说:“很抱歉.但这件事情,请让我自已处理。” 肖重华的身子一僵,眸光变得幽暗,似有逆流汹涌。 “过来我身边。”他望着她.说:“我就当作.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欧阳暖刚想说什么,肖天烨一手把她拦在身后,沉声说:“肖重华,你我都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你,何必自欺?她对我如何,你比谁都清楚,宁愿留下一个并不爱你的女人在身边,你何时又变得这样强人所难?”

欧阳暖的面色一白,冷冷看了肖天炸一眼。 肖天烨也看了她一眼.却是面带微笑的。 这个男人.若说起阴险,比以往的他要更胜一筹! 肖重华并没有理会肖天桦.他的黑眸只是盯着欧阳暖.耐着性子地说道:“暖儿,过来,到我这里来。” 欧阳暖咬着唇.脸色苍白,肖天烨放开她.眼里一片淡漠,说:“你好好想想,欧阳暖.谁才是对你最重要的人。” 这个问题.他说的很含糊.旁人听起来像是让她在肖重华和肖天烨之间作个抉格.可是欧阳暖却知道,他是要她在肖重华和欧阳爵之间作个选择。 如果她选择了肖重华.欧阳爵必死无疑。 如果她选择了欧阳爵,就要成为背弃夫君与人私奔的女子,从今往后,一生都要活在被人鄙视的羞辱之中。 一旦做了选择.就再也不能回头。 “肖天烨,你为何要逼迫于她?”肖重华的声音含着一丝从未听过的恨意.“你若真心对暖儿.就该尊她重她.用这种手段,当她是什么.玩物么?” “我当她是什么.她自然会明白。”肖天烨冷然一点头,“肖重华.我和你不同.我想要的.绝不放手。暖儿这个人什么都好.性情未免过于谨慎犹豫.别看她如今嫁给了你,心里其实有我,但我若不逼她.她一辈子都不愿去想上一想。难道为了她这点心结不解,我便要白白地与她错过一生?她既不能决定.那便由我来好了。种种手段都由我来使,总之,我决不放开她。 这个人,还真是不放弃一切的功夫挑拨离间。贺兰图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好笑。肖天烨明明是要抢人家夫人.还要说的情深一片大义凛然。若非他们早已知道欧阳暖是为了欧阳爵才会出现在这里.恐怕肖重华早已控制不住杀了肖天烨了。说起来.肖重华肖天烨这对堂兄弟.无一不是人中之杰.思谋深沉,算无遗策之辈,然而唯一算无可算的,便是情之一物。不能自禁地爱上了别人.爱上的人心里没有自己.相爱的人不能相守.造化之错失弄人...”.这些,都是再大的英雄、再大的权势也无可奈何的事。 这种情况,简直就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还真不适合被那么多人看,哪怕是肖重华的嫡系也是一样!贺兰图叹息一声,扬声道:“所有的人退后三丈.等候命令.违者斩首!”果然屋外一阵脚步纷乱,所有的弓箭手倾刻都已远去。 肖重华却像是没有听见没有看见.也不在意肖天烨说什么,他只是对欧阳暖道:“过来。” 欧阳暖望着肖重华,目中涌动着是她隐隐没有说出。的情意,下意识地,她向肖重华走出了一步。 肖天桦面色一变.随即将欧阳暖拉住,欧阳暖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无意识回头看他,只觉得此刻的肖天烨平静得可怕,往日的神情连一丁点的痕迹都不剩.毫无笑意的他.显得格外冷峻且漠然.陌生得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男人。 “你——”她本想要让他放手,可他却毫无回应,只是以眼角的余光淡淡撇了她一眼,冰冷的唇角隐隐有抹寒气凛人的笑纹。 她嗅到了一丝诡橘的味道.不敢轻举妄动。 “肖天烨.你做什么?”肖重华原本就要让欧阳暖向自己走过来了.可偏偏被肖天烨打断.他本有一百个法子将欧阳暖带回来,可是他想要让她自己向他走来。 肖重华将此刻欧阳暖如履薄冰的言行看在眼中.神色一片冰冷,深邃的眼中.闪过微乎其微的怒意。将话尾缓缓拖长,带着明显的讽刺,他眼中陡然射出一道森冷的寒光.几乎能刺穿肖天烨的心骨:“你这个南诏的皇帝.难道不想活着出京都?!” “这就不劳明郡王费心了。”眼中凛然掠过一道光芒.肖天烨转而望着肖重华,并不曾因他的冷酷而有一丝慌乱,幽幽的声音兀自沉着而镇静,一字一顿,敲金断玉一般,让人不由打从骨子里发颤,俊美的容颜里因此有了抹肃杀的意味,淡然的语调,冷得像是腊月寒风:“我说过.我会带她走!”今日,他早已豁出了一切,为的就是带着欧阳暖离开,不管肖重华如何作为.都只会坚定了他不顾一切的心思。他绝不要再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他要的.便就非要得到不可! 听肖天烨毫不犹豫的言语,肖重华的俊脸.一下子就变得冷若冰霜.眼神锋利如刀刃.其间所散发出的寒伦之意令人不寒而栗。他本欲发作.可是却碍于欧阳暖在肖天烨的怀中.不得不有所顾忌。”肖天烨.你也未免太过一厢情愿。”顿了顿.他敛下眉目,冷笑一声,目光闪烁,。吻轻柔徐缓,黑眸明亮得令人有点不安:“她愿不愿意跟你走,你至少也该要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吧?” “不必!”肖天烨轻轻扬起唇角.俊雅的容貌隐于阴影之中,显得不太分明,冷笑间显出了藏匿已久的戾气.言辞之间,竟是带着些许疯狂.让人不敢逼视:“我已经给过她选择的机会.现在我不会再问她了!” 欧阳暖向肖重华无意识走出的那一步,如同踩在他的心头,叫他的心有种撕裂般的痛。既然如此.他绝不会再给她选择的机会! “欧阳暖,如今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了.既然你来了,便合该是我肖天烨的女人!我去哪里,你就得跟着我去哪里!”

肖重华冷冷望着他:“若是你死了呢?”语气之中,已经是无限森冷的杀意。 “若是我死了,她就得和我一起同赴黄泉!”此时.他那冷冷的笑配上冷冷的语气.就像深秋的一道寒霜打在人心之上,蚀骨地凉。与此同时.一把匕首横在了欧阳暖的颈项之间。 肖天烨的话音刚落,肃杀的空气便已经笼罩于整个院落之中.贺兰图的笑容也没了.竟是连佩刮也抽了出来.毫不掩饰周身凛冽的杀气。一时之间,气氛极其紧张.周遭静得对方的呼吸也清晰可闻,无声的气流仿似也凝滞了.一圈一圈无形地紧缩着,令人呼吸因难.几欲窒息。 欧阳暖的眼底一片清冷,如今.肖天烨似是已经陷入了偏执的境地.听他方才的言语,一切都再明白不过,若他死了.她便就要一起陪葬! 肖重华面无表情地看着欧阳暖,拧起墨眉,眼底却笼上了一层不知名的东西,薄唇紧紧地抿着。 贺兰图看向肖天烨:“肖天烨,你真的爱你怀里的这个女子吗?” “贺兰图,此情此景,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肖天烨似是对肖重华如今的反应也毫不意外.面无笑意地嗤哼了一声,不过短短几字.极轻极慢,却也冷得全无一丝温度。 贺兰图:“肖天桦,她的心里有没有你.你不是早就清楚了么,何必还要强人所难.伤人伤己?不如早些放手。” “放手?”肖天烨凝声低语,瞳眸里闪过一抹异色.挑高的眉梢让人猜不透他现今是喜还是怒。沉默了好一会,他蓦然发出冰寒讥俏的冷笑.于众人的目光之下,脸上的面无表情反倒成了最显而易见的讽刺:“贺兰图.你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平日里又总是一副清高自诩的模样,早已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为何还不滚开?”最后的话尾咬牙切齿地挤出唇缝,他脸色一凛.深邃的眼眸中平添了一抹狠绝的杀意。 贺兰图愕然,脸上虽然没有表露,心中却是很明白。肖天烨说的没有错,情之一字最伤人,他自己牵扯其中,不一样是为了孙柔宁吗?又何必故作清高?叫别人放弃.自己又何曾放下过? 肖重华缓缓往前踱了两步.黑眸深处明亮得有些异常.一点也不惧怕肖天桦周身所散发出的敌意与杀气:“就算你拉着她玉石俱焚,又能如何.她是我的妻子.与你无关。” 肖天烨置若罔闹一般平展着眉,并不答话。 “更何况.她倔强到了极点的性子,即便是你与她结合,也注定得不到她的爱。”眉宇间凝着倦意,肖重华的声音虽然轻柔而坚定.却也一针见血磐石一般沉沉压向肖天烨,在这静谧的院落中,显得尤为清晰。”这一切.你可以嘴硬地说你不在乎,可是,你可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似是被这一针见血的言语戳到了痛处.肖天烨虽然不动声色地继续保持着缄默.可深沉而凝重的表情却渐渐堆积了满脸.把那原本俊逸面容点染得说不出的沧桑。 那一刻.欧阳暖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臂似是松开了一些。她知道.背后这个人动摇了。肖天烨对她有真情.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像对待肖衍一样算计他。可是.他既然这样做了,就要承担这样做的后果! 院子里冷冷清清.更显一片寂静.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欧阳暖的眼光无意掠过地上,却是吃了一惊.再定了定神凝目望去.院中的地下.朦朦胧肌中数簇箭尖的投影清晰可见,对准的方向可不正是肖天烨。肖重华就在这时候道:“只要你放下她,我会让你平安离开京都。” “住口!”肖天烨厉声道。 肖天烨面上镇定.心中其实烦燥.一时却不曾留意.又急踱了几步:“绝不可能.....”他轻轻呼哨一声,从他刚才所在的屋子里涌出来一批黑衣人,数量不在少数.与密道之外的那些弓弩手遥遥相对。 就在这刻拔弩张的时刻,却听到欧阳暖冷幽幽地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肖重华和肖天烨都是一愣.欧阳暖慢慢道:“我不是货物,不是你们能够随意争夺的人,你们没资格决定我的来去!” 肖天烨一愣.随即被欧阳暖身上散发的寒意震慑住.良久,他软了语气,轻轻道:“暖儿.我知道错了.你跟我走好不好?只要一出城门.我马上把欧阳爵的解药交出来,以后你要打要骂都随你,我绝没有二话!” 这是开始转变路线了。贺兰图看了一眼肖重华,顿时有点窘.肖天烨到底是能屈能伸.居然很快就软下来,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哪个女人能不动心,这个肖重华就.....稍微冷了点.要他做小伏低.还不如杀了他比较快。果然,他看到肖重华的面色更加难看起来,贺兰图明知道这时候很紧张,可还是控制不住想笑。心道欧阳暖真不是一般的厉害.果然长得美有人爱就是吃香,这天底下能让南诏皇帝和大历明郡王闭嘴的人.只有她一个吧。

欧阳暖看也不看肖重华,就对肖天烨道:“原先我是亏欠你,可今日你辱我太甚.这只会让我对你的愧疚一笔勾销.你知道么?” “我知道。”肖天烨顺手拨过欧阳暖颈后一缕散发.”我会想法子将功补过的。” “你不惜代价帮了我很多忙。”欧阳暖微微笑了一笑.”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何况,我初见你时,你的言谈行为,处事手段,着实令人心寒……跟你在一起,我总是怀疑,你下一刻就会翻脸无情。” 这两个人像是在绵绵情话.旁若无人.肖重华听了脸上越发冰寒。 欧阳暖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肖重华.打定主意不去理他,随即对着肖天桦冷冷笑道:“你是真心对我,我很欢喜”....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可还是说了”....我曾经很喜欢你.也想过.能不能突破一切障碍和你在一起的。” 如果刚才肖重华脸色只是难看,现在简直是一点血色都没了。欧阳暖笑了笑,她不只是在告诉肖天烨,也是在告诉肖重华.很多事情.她只说一遍,能不能听得懂,就不赖她了。 “但是我嫁给了他。”欧阳暖看了肖重华一眼,”最初的时候也许是利用.可在你问我要不要跟你一起离开的时候.我心中起的是抗拒的念头.不,我不想走.不想离开京都.也不想离开......我的夫君。” 不只是肖天烨.连肖重华都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一向矜持内敛的欧阳暖会说出这番话来.心头先是震惊,继而是难以压抑的狂喜。欧阳暖承认了他的重要.甚至于是不亚于欧阳爵的重要.是不是?这是肖重华从来不敢奢望的感情,现在她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把他放在了心里很重要的地位? 肖天烨的脸上却是又惊又痛.刚才的隐忍温柔全都化为了怒恨:“欧阳暖.你可知道你说的每一句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欧阳暖笑了笑,道:“肖天烨,那些矫情的话我就不说了,但我不会和你走的,不管你用什么来威胁我都是一样。”说着.她的声音渐渐低微下去,身子竟然一软.整个人向后倒下去.肖重华心中陡然一惊.正要冲上去.却在这时候被贺兰图一把拉住,贺兰图向他摇了摇头。 凭借他对欧阳暖的了解.他知道,她一定还有话要说。既然如此,不如让她说完。 肖重华看了一眼欧阳暖,心头涌现出无尽的恐慌.浑身如坠冰窟.动都动不了。 肖天烨也反应了过来,他一下子抱紧了欧阳暖,只觉怀中的躯体越来越冷:“暖儿.你怎么了?” “时候到了......爵儿的命.我既然没有办法治好,我也不能用你的性命来换,这样,我只能陪他一起死,这样,也算没有辜负我娘对我的嘱托……”欧阳暖语声已微不可闻,”我好累,也该放手了。你要怎样.都由得你... 肖天烨铁青着脸.一手紧按欧阳暖心脉,内力源源传出,然而欧阳暖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气息已弱如游丝.时时欲断。 “怎么回事?”肖重华一把抓住了贺兰图的衣领。贺兰图一愣.随即脱口道:“难道——难道她服下了欧阳爵的毒血?!” 此言一出.让在场的两个男人一下子脸色全变了。大量服用毒血.可会一下子毒气攻心死于非命的!谁也想不到.欧阳暖会下这样的狠心! 肖天烨摇晃着欧阳暖.心中惊惶一片。或许是太过突然,他这一生还从未这样慌乱过.又有些隐隐的极度恐惧.似乎明白这一次.真的会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眼光掠过自己的心。,肖天烨心中一怔.反倒清醒过来。再不迟疑,取出自己藏在心。的药瓶.直接凑到欧阳暖唇边。肖重华也迅速奔了过去,肖天桦却根本顾不上他。欧阳暖的身子却始终没有变暖,气息倒是稍有增强.肖天烨心中稍定,渐渐回复了冷静。 肖重华紧紧握住欧阳暖的手,在这一瞬间.他不知道是痛还是悔,刚才就不该迟疑.应当直接杀了肖天烨.否则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局面! “若是她有任何损伤,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这话是我对你说的!” 两人刻拔弩张地对视着.谁都不肯先松手。贺兰图无语,他真不知道.欧阳暖招惹了这样两个人,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欧阳暖的气息慢慢便地温和,眼睛也缓缓睁开来,只是眼底的冷漠却像是湖水结了冰。 果真.下一刻只听到肖天烨道:“肖重华.这一次.是我输了。不过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了她。” 欧阳暖闭上眼睛.轻声道:“不.你没有输给我.你是输给自己。” 肖天桦一愣,良久没有言语,最后将瓷瓶丢给了一旁的贺兰图,自己面色雪也似白.注视着欧阳暖,唇边挣扎浮出一丝惨淡微笑:“......好。我这便要走了。欧阳暖.我爱你,这点没有变过。可是你的毒血未清.这一次我若是带你上路,你必死无疑。我走了。” 肖天烨站起来.最后深深又看了欧阳暖一眼,像是要借这一眼,将她牢牢记住口欧阳暖视线蓦然有些模糊,耳中只听衣袂微动,风声破空.却是肖天烨已经走到了密道。.欧阳暖想要坐起来.然而胸中一痛.喉间微微地泛上些许腥味。她知道.肖天烨说的是对的,她真的是余毒未清。 看着欧阳暖,贺兰图叹了口气,“置之死地而后生。”实在也是喉中如物堵住,无法再说出更多,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是什么都算准了.也许她才是他们之中最冷酷,最狠心的人! 因为她算准了肖重华的心.也算准了肖天烨的情!

这样的女人,对别人狠.对她自己更狠.她要是不能达到目的,才真的见鬼了!贺兰图不由暗自庆幸.好在自己爱上的是直来直去的孙柔宁,要是喜欢上这位黑心的女子.还不知道要跟着惨到什么地步去! 肖重华像是对待珍宝一样抱起欧阳暖,冷冷道:“外面除了我的人.可能还有别人.你能顺利出城吗?” “这个.就不劳明郡王费心了!”肖天烨掩住心头的苦涩,头也不回。”暖儿,我不信天命。我只知道,每件事都要去做。你既然选择留下,就再也不要后悔!” 随着他的离去.原本刻拔弩张的黑衣人也都消失了。 肖天烨离开了.院子里一时之间静寂如死。也不知过了多久.欧阳暖晃了一晃.缓缓地回过神来。肖重华虽不出一言.专注的眼神一直盯着欧阳暖。见状轻轻一叹,将她抱得更紧,却是仅仅抿住了嘴唇不言不语。 贺兰图垫了垫手里的瓷瓶,道:“好在这一次没有空手而归。”说着,他看向欧阳暖.心底不由得更是怀疑.她是不是早已算准肖天烨会这么做了?因为她受伤,他不得不取出解药,因为她受伤.他不得不放下她离去?肖天烨。。声声说恨.可在欧阳暖的性命生死攸关之际.他还是选择了保护她的性命。联想起欧阳暖刚才所说的话.贺兰图甚至开始有些明白.如果她刚、才没有说那些曾经喜欢过肖天烨的话.对方还会这样做决定吗?也许 不会。也许.会。但这只有老天爷和肖天烨才知道了,不,或许还有一个欧阳暖。他的目光转向肖重华,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见他道。 “走了。”肖重华抱起欧阳暖,淡淡道了一句,大步向门外走去。 欧阳暖昏睡了两天.欧阳爵已经醒来.并且能够自由行动了.她还是在床上昏睡着,虽然太医说她没有大碍.只是过于疲劳.身体也虚弱了些.但肖重华还是坐在床边没有离开口 欧阳暖闭着眼睛.可肖重华的脑海中却始终无法忘怀她那双闪着慧芒的墨如点玉的眼睛,想起她算计人时眼角眉梢浮现的冰寒之气,想起她轻柔中带着韧性的声音,带着零星的温柔叫他“重华”,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得到她去见肖天烨的消息,他只怕,她从此远离他的视线.今生错过。可是.他却也知道.欧阳爵在她的心中有多重要。不管他多么自信骄傲强大.在她面前.始终有一丝卑微,因为她的感情天平,永远倾向于她的弟弟。 肖重华失笑.也许在自己心底,对欧阳爵一直有一种无法消除的嫉妒,他嫉妒他能够得到欧阳暖全心全意的呵护.他一直以为,如果要让欧阳暖在亲情和他之间选择一个,她一定会选择欧阳爵.可是今天.她居然说,她不愿走,不愿离开自己。这是真的吗?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喂.你真的不考虑下.留下这么个黑心的女人.她连你都算计误!”贺兰图靠在门边.表情是难得的悠闲.”更何况肖天烨那么爱她.若是你提出用南诏的半壁江山来换她,他也一定会肯的?” “半壁江山?”肖重华眉宇间浮现怒气.冷笑道:“她是我的妻,我要用她来换江山的话,当初根本就不会娶她!” 贺兰图冷笑,真是执迷不悟,他看那个肖天烨,一样是如此,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爱上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人.真是冤孽。

——————题外话——————

大家说我黑肖天桦了.我想说,说这话的娃真的了解这个人物吗?他从一开始就是个杀人如麻的少年.这是他的世界观和是非观.不会因为他爱一个人而有所改变.以前他可以为了让欧阳暖高兴而隐藏.但这样的本性是不会变的。我说过.这是他爱人的方式,根本无关于对或者不对.只看女主能否接受,我不用黑他,因为我喜欢这样任性妄为的男配.如果因为爱情就改变了他的本质,他反而不是肖天烨了。

第162章

欧阳爵很快康复了.婚事也迅速地提上了日常议题。 孙柔宁来到贺心堂的时候,眼睛都看花了。 屋子里寂静无声。案几之上,放着两个大概是贡品的透明琉璃酒杯。绿色带蓝,半透明.阳光照射在上面,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孙柔宁十分好奇地问道。 欧阳暖微微一笑,吩咐红玉往琉璃杯里面倾入一些葡萄酒!杯子的颜色一下子改变了,变得深紫.如同水晶一样。 孙柔宁晃动着杯子.观察着葡萄酒倒入后发生的幻彩变化,感觉确实非常神奇:“这么稀罕的东西,哪里来的?” “是楚王妃特地送过来的,不只是这个,还有不少珍玩呢。”欧阳暖笑了笑。 孙柔宁奇怪道:“这倒是稀奇了,楚王妃向来是个矜持的人,又自命身份,为什么要送你这么多东西?” “原因么—— 恐怕大嫂就要去问她了。”欧阳暖笑笑,眼晴里有一种别样的兴味。孙柔宁也不是笨人,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楚王妃曾经闹着要退婚,和欧阳暖闹得很不愉快,现在欧阳爵没事了,嫣然郡主又马上要嫁给他,这回楚王妃还不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女儿再娇贵,一旦嫁过去也就是人家的媳妇,如果还没进门就大大得罪了夫君的姐姐,以后欧阳暖对欧阳爵说句话,或者给肖嫣然脸色看.都是很有可能的。若是换了其他人家,楚王妃还能仗着出身皇家去压一压,可是换了既是永安郡主又是明郡王妃的欧阳暖,还有什么想头,还不如事先来打好关系,将来也不至于太为难肖嫣然。 “你真是,可见上次你在欧阳家的凶悍表现,让楚王妃怕了你了。别,柔宁笑着叹了口气,然后才想起自己来的事.”来,咱们来玩弹棋。” 弹棋?欧阳暖一愣,顿时有些奇怪,“你说的是高昌国的国棋?” “是呀,我在董妃娘娘那里见过,是王爷几年前出访高昌带回来的礼物,真的很有意思。” “原来王爷去过高昌吗?”欧阳暖这一点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就在这时候,孙柔宁已经让人将棋盘摆好了,欧阳暖看着桌子上用玉石制作的方形棋盘,不由伸出手摸了一下,却觉得磨制得十分光滑,纹理玄妙。棋盘中间凸起部,隐隐有一块太阳纹。棋盘的两端,是两个蛟龙装饰的孔洞。 “别看了,这个只是膺品,真正贵重的是在董妃娘娘的屋子里,听说那是高昌国的皇后与董妃娘娘一见如故,送给她的礼物,莫说大历朝,连皇宫里也只有一副而已。我看过了,棋盘是用昆山美玉制作,棋子是象牙、乌木制成的,当真是贵重异常。”高昌国位于大历朝的东边,与大历朝向来交好,一方面,他们的国家地理位置好,风景优美,国家虽然不大却十分的富裕强盛,另一方面,高昌盛产矿石,高昌人又精于锻铁的技术,大历朝最重要的兵器都是从高昌而来,同时大历也向高昌输送物资,两国互通有无,倒也相处融洽。燕王曾经去过高昌,这并不奇怪,因为大多数的王爷都曾经去这个对大历朝十分友好的国家,但是连董妃都带去了,就只能说明,这位侧妃当真是完全取代了燕王妃的作用了。欧阳暖一边思村着,一边面带微笑地听着孙柔宁向她讲解弹棋的规则,实际上,这种棋与大历朝的棋完全两样,黑白双方仅仅各有六个棋子,双方的弹射棋子.最终是要将属于自己的棋子通过棋盘中间的隆起部位直落对方的圆孔中。弹棋.看似简单,其实非常复杂。作为游戏的一方,不仅要眼手并用,中间不能有丝毫的松懈与疏忽。弹、拨x捶、撇、捻,招招虚实,步步阴阳。在阻止对方棋子入洞的同时,还要想方设法袭击他的棋子使之不能动弹。最后,看谁能使自己的六枚棋子全部攻入对方的孔洞,就算胜利。 孙柔宁不喜欢琴棋书画,可是对这弹棋却是兴味十足.欧阳暖笑道:“我对此道可不精通,你既然要过瘾,何不去寻董妃娘娘?” 孙柔宁撇嘴:“我才不去,她只会关照我要好好照顾那个病秧子,怎么会跟我下棋,不训斥我就好了。” 熟悉了以后,孙柔宁总是称呼肖重君为病秧子.并且毫无顾忌,欧阳暖失笑,这位大嫂还真不是擅长阴谋诡计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这样直言不讳。可见当初,挑拨孙柔宁来对对付自己的那个人,也是利用了这一点。越是直接的性格,越是容易受到教唆,而给别人带来的伤害也就越大。欧阳暖手里的弹棋被孙柔宁所阻,眼看她最后一枚乌木棋子即将入洞,欧阳暖眼睛眨了眨.忽然顺手用手指点蘸了一些滑石粉,朝孙柔宁面上弹去。 孙柔宁扭头躲闪之时,欧阳暖飞快地把她的两枚棋子弹入洞中。等到别、柔宁回过头来,大势已去,她大声道:“啊,你耍诈!” 欧阳暖眨眨眼睛,无辜道:“我哪里有耍诈!” 孙柔宁瞪大眼睛看看棋盘,又盯着欧阳暖看了半天,才道:“你真是奸猾,难怪他让我少跟你一起玩。”

说完了这话,欧阳暖立刻知道对方说的是贺兰图,想到贺兰图如今对自己畏惧如蛇蝎的模样,欧阳暖不由自主笑出声来,随即正色道:“兵不厌诈,大性,你以后可要多加小心了。”

孙柔宁看见欧阳暖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淡淡的流光,心中一动.可是看欧阳暖的模样仅仅像是说笑.却又看不出别的什么,她哪里知道,欧阳暖已经决定,要给那个在背后折腾的董妃一个教训了。一味示弱.绝不是欧阳暖的作风,既然对方三番四次来挑衅,她回敬对方一点小礼物,当然也没什么不妥的,有来有往,才是礼尚往来嘛!更何况,她还能借此机会,为自己解解迷惑,何乐而不为? 午膳的时候.孙柔宁是在欧阳暖这里用的,她如今很喜爱在这里用膳,因为肖重华为欧阳暖开了小厨房,还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两个厨艺高超的厨娘,每天变着法子给欧阳暖做好吃的,看的孙柔宁羡慕极了。 但是等菜端上来,孙柔宁的面色就很讶异了,她看了看欧阳暖,道:“我难得来你这里蹭饭,就用这个招待我么?”

欧阳暖还没说话,红玉笑道:“郡王说小姐天冷畏寒,不思饮食,为此,他持意吩咐人用赤梁做了粥糜,好消化的。世子妃放心,您的午膳也准备好了,马上就端上来。” 孙柔宁就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欧阳暖.那目光有些让欧阳暖脸红,她轻轻笑道:”大嫂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这时候,为孙柔宁的菜肴也端上来了,孙柔宁拿起筷子咬了一口精心烹制的雪花鱼片,哼了一声,道:“嫉妒你的小厨房和好日子。” 欧阳暖失笑。 有什么所谓的好日子坏日子呢,只要过得舒心,其实就是好日子。孙柔宁嫉妒的不是自己的小厨房,而是肖重华的心意。孙柔宁继续道:“不过我也知道,很多事情嫉妒是嫉妒不来的,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若是我也生成你这样,当然也会有很多人为我神魂颠倒,那位蓉郡主,不也一样吗?成亲的时候好多名门公子哭断了肠子,现在也还是一出门就不知道多少人翘首期盼着看她一眼,这才是上天注定的。” 欧阳暖笑笑,道:“女子的容貌终究有一天会消退的,若他是因为这张脸爱我,不要也罢。”

孙柔宁一愣.道:“就你想得多,说起美貌,那位高昌国的香雪公主才是天下第一美人,我真想一睹她的风采。听说.这一次的高昌使团,领头的就是高昌国的九皇子,这位香雪公主是他的妹妹,也要来大历,只是,高昌似乎有心联姻,我原以为你那位表姐将会坐上太子妃的宝座,这香雪公主一来,你们可得有个心理准备一一”

有心联姻?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联姻.自然是值得太子拿出正妃的位置来,果真如此,只怕皇帝和镇国侯府也说不出什么。欧阳暖的面容并无一丝忧虑,反而笑靥如花:”明日的事情明日再犯愁吧,今天该怎样高兴,就怎样高兴才是。” 孙柔宁点点头.随即道:“也是,何必想那么多呢。” 欧阳暖道:“待会儿,我和你一并回去吧,重华寻了一些药,我亲自送过去更好。” 孙柔宁的眼睛里有冷光闪过:“他们还真是兄弟情深。” 不管过多久,孙柔宁对肖重君的怨恨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欧阳暖当作没有听见,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粥。

孙柔宁看着欧阳暖.只觉得那双柔如春水的眼睛.带着薄雾似的光华,却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想到贺兰图提起过的关于欧阳暖的传言,她实在无法想象,贺兰图。中的那个冰冷残酷的能够在何时何地都屹立不倒的女子,跟眼前这个沉着温和的欧阳暖联系在一起。 “好.一起去吧。”她只听到自己这样说着。 欧阳暖弯起嘴角,显露出一丝淡漠了的温柔,像是高山遗雪,明明是暖阳映在上面,却依旧寒冷。 孙柔宁被她唇畔的笑容晃了晃神,按照贺兰图说的,欧阳暖这个人,害起人来不偿命,心狠手辣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只不过,你若是真心时她好,她也会十倍百倍偿还你的。想到这句话,孙柔宁对欧阳暖越发的,害怕,却又好奇。 两人到了安泰院,管事利妈妈迎上来:“世子妃,董妃娘娘送了药过来,现在人还在世子的屋子里。” 欧阳暖和孙柔宁对视一眼,孙柔宁早已习惯了,欧阳暖却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从来这样的人家,继母和长子肯定是亲近不起来的,可这位董妃娘娘倒是好,对自己的儿子不见得多关怀,对世子肖重君表面上虽然淡淡的,实际上却很是照顾.难怪大家都说.董妃一手抚养肖重君长大.对他是视如己出的。但,可能是欧阳暖对林氏有阴影,连带着对这视如己出四个字,也有一种深深的厌憎。 想到这里,欧阳暖看着旁边正要端着药碗进去的丫头一眼,惊奇道:“这是千年灵芝么?” 刘妈妈笑道:“郡王妃好眼力,是千年灵芝没有错,而且是上好的火云灵芝。”

孙柔宁看欧阳暖很好奇的模样,便将药盅接了过来,打开了盅盖,仔细看了看,道:“没什么稀奇的,还不是一个样。” 站在刘妈妈身边的,是董妃的贴身丫头慧娟,青色背心月白裙子,头发光可鉴人,面容也很秀丽,很是端庄得体,听了这话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悦的神情,只是微笑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 “不,这火云灵芝可不同,上次重华倒是寻到了一株,可那户人家说是传家之宝,不管出多少钱.无论如何都不肯卖的,最后他也不得不先搁下来,只是后来听说那家人突然搬走了,便再也找不到踪迹,不知道这一株又是从何而来的。”欧阳暖慢慢道,走过去端详了片刻,随即对慧娟笑了笑,发髻上一枚金累丝翠玉蝉押发上垂下的流苏便娓娓摇晃。 人家死活都不肯卖.肖重华许以重金都不行,董妃又是用什么手段打动了对方呢?或者……根本是威胁?欧阳暖的心念一转,电光火石之间,又添了一个念头,她转头看了一眼菖蒲:“我的帕子丢在了屋子里,回去帮我取来” 菖蒲还有点愣.随即红玉向她使了个眼色,菖蒲毕竟跟了欧阳暖很久,立刻回过神来,喜盈盈道:“是。”

孙柔宁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偏头看欧阳暖,端药盅的手动了一下,慧娟惊呼一声.这可是贵重的不得了的灵芝.若是在这里洒了一点半点,自己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可还没等她惊呼出声.那边的欧阳暖已经笑着上去扶住了药盅,她不小心似的,小指上戴得小小的明珠琉璃萃指套便不着痕迹地在杯沿上划过。

角度把握的十分巧妙,没有一个人看见;甚至连孙柔宁都松了口气;旁边的慧娟自然而然的去接那药盅:“世子妃,我来端吧,董妃娘娘还在里头候着呢。” 孙柔宁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这位虽然是董妃身旁的大丫头,可这样说话未免也太不客气了。然而欧阳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孙柔宁一愣,随即一笑就松开手:“好的.麻烦慧娟姑娘了。” 慧娟盖上了药盅,可是她却没看见,就在药碗里,有着肉眼不仔细看绝不易发现的粉末状东西,比花粉还要细腻,很快就溶进了水中不见了。

那是用断肠草磨碎制成的毒粉,不说见血封喉.却也不差了。只是这药粉和指套,只是林元馨作为礼物送给欧阳暖作为防身之物用的,指套虽小却很精致,里面还有薄如蝉翼的一层用来藏du她却还一次都没实践过。

就在这时候,董妃身旁的何妈妈从屋手里出来,一见到孙柔宁和欧阳暖都在,面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行了礼,才对慧娟道:“这是怎么了?药煎到现在?” 院子里自然有煎药的丫头妈妈,董妃居然先后派了慧娟和何妈妈来查看,可真是小心谨慎,这是在防备与世子不和的世子妃吗?欧阳暖淡淡笑了笑,道:“何妈妈别误会,我们在这里看见慧娟姑娘,便和她多说了两句话……,说着,她看了一眼慧娟手里的药盅.道:“天气太冷,会不会让药都凉了?” 何妈妈面色一变,她是知道董妃性格的,做事有半点不妥帖都不行,赶紧上去摸了摸药盅,随即狠狠挖了慧娟一眼,还不去热热!” 慧娟一惊,连忙道:“是,这就去。” 何妈妈这才转过身来.笑得满脸褶子:“世子妃,郡王妃,二位进去吧。 屋子里.董妃正端坐着喝茶.许是刚从外面回来.一身的正装.一件牡丹织金大衫衣服.领间有一道极窄的牙子花边的领子系着金银扣,外又罩了深青卷云纹霞帔.人在一团繁丽胜花的锦绣之中,满脸微笑地看着孙柔宁和欧阳暖向她行礼。 董妃一面牵住了欧阳暖一只手,一面对她笑语:“令弟身体已经康复了吧?我也该亲去看望的。” 欧阳暖道:“娘娘言重,哪里敢劳动您的大驾呢。” 董妃笑着拍拍她的手:“真是太客气了,不必拿我当外人,我自己没有女儿,你和柔宁是燕王府的儿媳.就和我的女儿是一样的。”

这话说的仿佛真心实意,欧阳暖的笑容也很是感动的模样,孙柔宁的背后就有点冷汗,她总觉得,眼前这两个人,都很假,偏偏她们自己却一副真心实意的模样,果真都是勾心斗角的高手。想起自己原先自不量力地去和欧阳暖较量.差点做了别人的马前车,要真是那样,才真是冤枉死了。 隔着重重的帘幕,肖重君的咳嗽声传过来,欧阳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董妃,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在那个瞬间淡了许多,转眼对孙柔宁道:“怎么,前些日子不是好些了吗?” 孙柔宁的语气淡淡的:“他这是老毛病了,入冬后就要严重些。” 她的语气很冷淡,董妃的表情也有了细微的变化,欧阳暖从对方的眼角眉梢察觉出了些微的厌恶,可是这厌恶,是为了什么?为了孙柔宁?还是因为孙柔宁对肖重君表现出来的漠然? 欧阳暖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董妃和缓了语气,道:“你也该多上点心才是。”随即,她看到欧阳暖似笑非笑的表情,便住了口,转而道:“药怎么还没煎好?” 孙柔宁的面上划过一丝冷冷的神情.何妈妈看了欧阳暖一眼.却见她微笑着看向自己,不知为什么就有点发怵,不敢提起药凉了的事情,道:“是,慧娟这丫头动作也太慢了,老奴刚走到院子里就碰到了郡王妃,也没来得及顾上找她,现在再去看看。” 说着,珠帘掀起,自然有丫头奉上白瓷青花茶盏。欧阳暖坐回自己的位置.安静地坐着喝茶,眉眼平稳。一时屋内静到了极处,乌金鼎里燃着檀木香屑,袅袅的烟雾后面,各人面上神色迥异。孙柔宁耐不住这种静谧,刚要开口,就听见欧阳暖笑道:“听说世子妃养了一只漂亮的牡丹犬,这可是稀奇的东西,不知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孙柔宁笑道:若是别人这样说,我还不奇怪,可你是见过大公主那条宝贝犬的,那才是真正贵重的,我这个真是普通货色了,权作解闷罢了。你要想看,待会儿到我屋子里去看吧。” 欧阳暖笑了笑,道:“这是怎么说的,现在就带过来吧,听说极有灵性,很是安静,身上的毛也是半根都不掉的,想来也不会影响世子休息。”说着,她看了董妃一眼,“娘娘意下如何?” 董妃笑了笑,心底划过一丝异样,却不知道欧阳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只是笑道:“怎么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罢了,柔宁,既然暖儿要看,你就抱出来给她看看吧。”言谈之间,仿佛欧阳暖是个很不懂事的小姑娘一样。 孙柔宁皱皱眉,却看到欧阳暖笑得美目生辉,知道她不在意,便对旁边的丫头道:“去抱来吧。” 很快,丫头捧着一只乌木刻花的篮子,里面一只纯白的狗儿,身上竟然还带着绣花锦帽,却仍是十分神气的模样。 董妃微微一笑.仿佛哄着小孩子的语气道:“暖儿,你不是要看吗,好好看吧。”转眼又对孙柔宁说:“你别看暖儿都这么大了,居然还像是个孩子一样片刻都不能等。” 屋子里便有丫头妈妈们偷偷地笑了。

欧阳暖却充耳不闻.只是将茶杯放下,看了一眼红玉,红玉忙道:“小、姐.这狗儿真漂亮呢,你看它的毛,多软和。”说着.欧阳暖点点头,起身走到那抱狗丫头的身边去,有意无意的,正好后背对着门的方向。 见欧阳暖眼不住在小狗身上徘徊,丫头忙把篮子呈到她面前。欧阳暖仿佛很喜欢它似的.解下身上的香囊,拿在手里撩拨那狗儿。 就在这时候,何妈妈和慧娟两人,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了。何妈妈满面笑容道:“娘,药已经熬好了。” 孙柔宁看了她一眼.董妃笑道:“你别多心,是这药很贵重,我怕有什么闪失,才让她们也去盯着。”何妈妈便走回董妃身旁去了。 孙柔宁理解地笑笑,千年灵芝么,自然是不放心的,董妃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像是怕自己在药里面下毒似的,从来不准许自己的人去碰肖重君的药,甚至连这个院子里的人也经常更换,生怕自己对肖重君下毒手。孙柔宁在心里冷笑一声,自己虽然早已心有所属,只是做寡妇么.她还没有这个兴趣。 欧阳暖仿若没听见董妃说话,将香囊重新系好,探指过去,想要摸摸狗儿雪白似玉的毛。不想已被驯养熟的狗儿早被她撩拨的火起,一口就咬了下去。 欧阳暖哎呀一声,收手时血珠子直冒出来。就在这个瞬间,欧阳暖仿佛痛得很了,啪地一下扬手打翻了篮子,小狗一下子跳到了地上,猛地跳起来又去扑欧阳暖腰间的香囊,欧阳暖仿若不经意地向后挥去,正好和门边捧着药盅的慧娟撞在了一起,慧娟惊叫一声,毫无防备地就将药盅摔在了地上,啪的一下,名贵的药汁摔得四溅。 董妃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何妈妈也哎呀了一声,看着自己主子的神色,随后不敢开口了。 “天啊.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咬人?”孙柔宁惊呼出声,猛地站了起来,迅速走过去看了看欧阳暖手上的伤口都是只有一小块,破了点皮罢了,为了这么点事情闹出这么大动静,她一愣,看向欧阳暖,却见她对着自己眨了眨眼睛,哭丧着脸道:“唉,怎么办,我被咬了也就算了,连世子的药盅都摔了,这可真是闯了大祸了。“ “你真是太粗心了!好端端的要去逗狗,真是一一“董妃的脸色从未如此难看过.这千年灵芝可不是寻常能找见的珍贵药材.看到董妃发怒,屋中众人除了欧阳暖和孙柔宁,就都伏跪在了地上。 欧阳暖露出怯生生的表情,道:“董妃娘娘,您这是生我的气了吗?这样好了,我再去寻一颗来就是了。” 这是千年灵芝啊,莫说是千金,就算是万金那也是换不来的。董妃心中想到,可是看到欧阳暖一副仿佛很受伤的表情,再联想到刚才自己当众说的把她当做女儿的话,简直比吞了一口苍蝇还难受。她几乎怀疑,欧阳暖这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让自己难堪的。现在这样子,怪她呢,她是无心之失.不怪她呢,这么珍贵的药材.还真是不能甘心!毕竟是众目睽睽,也不好过于苛责。想到这里,她平缓了怒气,道:“算了,还是赶紧包扎一下伤口吧,待会儿再找个大夫来看看。” 欧阳暖露出笑容:“是。请娘娘放心,不过是小伤口。“ 董妃看着那温柔的笑容,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叹了口气道:“这也是重君的命,这灵芝吃下去,保不齐他的病情能大有起色。” 换句话说,肖重君的病不好.那就是自己害的了?欧阳暖笑了笑,掩住了漆黑的眼睛里那一丝冷酷。 孙柔宁却没察觉那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咬伤欧阳暖的狗儿是她的,她现在只是犯愁,怎么跟那个爱妻如命的肖重华解释,她接过丫头侍递过来的纯棉手帕,亲自为她包扎伤口。 欧阳暖看着那帕子裹好伤口.只觉得凉刺刺的.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甘香气息,想来是抹了酒防止感染,孙柔宁道:“可好了吗?” “瞧大嫂说的,我可没那么娇气。”欧阳暖缓缓说,转头看着董妃深沉的看不见任何情绪的眼,笑得更加嫣然,微施了一礼,“都是我的错处。”

董妃斜倚靠后.一双凤目中此时终是绽出冷厉的光,刹那而过。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一个丫头惊呼一声,众人回头望去,竟然看见那狗儿痛苦的在地上翻滚起来,不一会儿便七窍流血死了!大家目瞪口呆,不过是舔了两。药盅的水,那狗儿便死掉了。刚才端着药盅的慧娟早已跪侧在地上,此刻看到这一幕,她的脸白得没有了一丝血色,再也待不住一下子扑倒,完全不敢置信:“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董妃的面色已经完全变了,再也见不着平日里的冷静睿智的模样,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暖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慧娟,嘴角出现了一丝类似于惊讶的情绪,顺着她们的话道:“这是怎么了,这狗儿一一” 孙柔宁下意识地道:“这药盅有毒!老天啊!“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这药盅可是世子的,若不是欧阳暖无意中撞翻了药盅,只怕肖重君此刻早就喝下了这药了,岂不是要一命呜呼?天啊,这是在谋害世子啊!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个瞬间落到了慧娟的身上,随后是何妈妈,最后是董妃。 董妃一愣,没有想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在电光火石之间,她看向欧阳暖,却听见对方冷冷的声音道:“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奴婢抓起来!去请王爷和郡王过来!快去!“ 丫头知道事态严重,应声去了,看都不敢看屋子里的其他人一眼。董妃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她的视线几乎要洞穿欧阳暖的脊背,然而欧阳暖却缓缓回过身来,面色似乎很是为难:“娘娘.这丫头是您身边的人,您一一不会怪我吧?“ “不会!“董妃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字眼几乎是从牙齿缝里面蹦出来的。 孙柔宁看看这两个人.一下子糊涂了。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那药盅里面被下了毒,怎么又好巧不巧是董妃娘娘送来的灵芝,还是她身边的人亲自看着煎药的,这一切简直是太奇怪了!若不是欧阳暖这一撞,今天肖重君当真就得死在这里,那么,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逃不脱干系!世子被毒杀,这是多大的罪名啊!孙柔宁想到这里,一下子冷汗涔涔,看着欧阳暖说不出话来。 欧阳暖向她安抚地笑了笑,道:“这件事情兹事体大,恐怕要交由王爷亲自处理了。”说着,她看了一眼那被毒死的小狗,惋惜道:“这条狗也是帮着世子挡了灾,若非如此,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董妃冷冷地盯着欧阳暖,那目光中几乎要烧出火来!

第163章

重重帘幕动了一下.随后肖重君被人扶着走了出来,面色一片青白,眼眶深陷.显然多日不曾好好休息过了。他看到屋子里.慧娟已经被捆了起来.面无人色地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而一旁的董妃与何妈妈.都是面色凝重的模样。肖重君一愣.旋即道:“这里......究竟怎么了?” 欧阳暖看了一眼病歪歪的肖重君,神情很温和地道:“大哥怎么起来了.唉.都怪我们太大声了.竟然惊动了你。”

肖重君看到欧阳暖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顿时有些不悦地转向孙柔宁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你说!”

孙柔宁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夫君.迟迟才开口道:“世子.还是等王爷来了再一并处理吧。”

肖重君一愣.目光划过一丝阴狠的光芒.只是随即一阵重重的咳嗽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冷斥。欧阳暖笑道:“大哥.你还是坐下吧.看看.这站都站不稳呢。”

肖重君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董妃却突然道:“还不扶着世子坐下!”一旁的丫头一愣.一下子惊醒过来.连忙上去扶着肖重君去椅子上坐下.又倒了茶水给他。

欧阳暖笑了笑,当作整个屋子里的人都不存在.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静静地等候燕王和肖重华的到来。

燕王先进了门,肖重华则因为人还在军营,没办法立刻赶回来,欧阳暖合上了茶杯,眨了眨眼睛.和孙柔宁一起站起来行礼。燕王摆了摇手.示意不必多礼.他一进来.便已经看到了屋子里的情形.再看一眼肖重君.便知道没有出大事。只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过这个院子里.这次来.还是为了这样的事.多少心中很是不悦,面色也很是阴沉。

“出了什么事?”燕王这样问道。

董妃面色冷凝地坐着,慢慢道:“这件事情,我也很奇怪.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正在快速地思考.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又该如何摇脱这样的困局。

欧阳暖笑了笑,对慧娟冷冷道:“王爷.就是这个丫头.董妃娘娘好心给世子送来了千年灵芝.说来也巧,我无意中打翻了药盅.却害得大嫂的宠物犬被毒死.这药可是这丫头监督着熬的.想来.她背后的人.想要的不是一条狗的性命吧。”

这话一说出口,不要说肖重君他们.连燕王的脸色都变了。

欧阳暖看了一眼慧娟.慧娟正一个劲儿地叩头.拼命道:“王爷.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奴婢是无辜的!”

无辜?欧阳暖冷笑.慧娟可是董妃身旁的心腹.她必然掺合了不少事儿.什么无辜.这世上会有真正无辜的人吗?哼,当别人都是俊子不成!当初红玉和菖蒲接连被陷害.矛头直指自己.慧娟可没闲着!

肖重君冷冷地道:“弟妹.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慧娟可是董妃娘娘的丫头.她怎么会来害我?这根本没有道理!”

欧阳暖叹了口气,像是很遗憾的模样:“大哥,俗语说得好啊.奴大欺主.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个慧娟会在你的药里面下毒.可是看她的行为.可是要将你置诸死地呀!不过.你才是真正的苦主,你若是觉得这件事无关紧要,要饶慧娟一命.这也不是不可以的。”

孙柔宁一听.差点笑出来.心道欧阳暖真是黑心的够可以的,若是肖重君点头说慧娟是无辜的.等于是告诉别人.谋害他的罪名不过是小事一桩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这不是告诉别人来杀我吧来杀我吧没关系吗?这简直是太可笑了.莫说肖重君是个精明的人.他就是个傻子.也该发现欧阳暖是在挤兑他了.而且这话还挤兑得他噎得不行。

欧阳暖对着燕王笑道:“王爷.世子想要息事宁人,您看该怎么办?”

肖重君显然也很是气愤的模样.刚要开口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就在这时候,燕王看了欧阳暖一眼道:“这件事情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主子是天,奴婢是地,若是奴婢都起了谋害主人的心思还不会受到惩罚.这个世界岂不是没有上下尊卑.彻底乱了套了。

慧娟嘶声道:“奴婢不是要毒死世子.奴婢怎么可能会毒死世子!奴婢根本不知道药盅里有毒啊!”

欧阳暖轻轻一哼:“你不知道这药盅里的药有毒?这药可是你煎的.除了去寻你的何妈妈,没有人真正经手吧?你不是想毒死世子.你是想做什么?难道你是算准了药盅会捧碎.想要毒死那条狗吗?。”

慧娟眼睛都红了:“奴婢没有.奴婢怎么敢毒杀世子!何妈妈.何妈妈呀.你快给奴婢作证啊!您可是在旁边看着的,若是奴婢下了药.您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何妈妈心里咯噔一下.顿时道这一句坏了,若是慧娟自已认下了错,那么最多就是她一个人死.若是她把自己扯进去,就非得牵扯到主子董妃不可,毕竟千年灵芝是董妃娘娘带来的.慧娟和自己都是董妃的心腹,若是真的要毒杀世子.怎么可能跟董妃无关呢?她一惊.顿时望见董妃冷冰冰的眼神向自己望过来.何妈妈连忙斥责道:“死丫头,你自己做事不用心.被人动了手脚都不知道.定然是在你不留心的时候有人陷害你,还不快仔细想想!”

慧娟一愣.随即想起刚才在院子里的情形,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欧阳暖.却听到对方盈盈笑道:“何妈妈.今天来过这院子里的人,除了董妃娘娘,就刺下大嫂和我了。你的意思是董妃娘娘派人动了手脚呢.还是大嫂要谋杀亲夫呢.或者是说我下了毒?”说罢.她看向董妃.叹了口气.道:“娘娘.您身边的人.这回可真是太过分了.连您都要怀疑不说.我和大嫂可真是无辜的.大哥若有个不幸.她可就要孤苦一生了,她有什么道理谋害大哥?至于我.那就更不可能了。”说到这里.她对着慧娟笑道.“你是不是要说刚才你送药进来的时候.看见我和大嫂都在?很可惜.虽然我们都在,可是众目睽睽之下.难道我们还能在你面前掀开药盅把毒药放进去不成?”

慧娟愕然.她怎么知道欧阳暖是怎么做的,她根本都没有看到.可是她知道.这件事情一定跟欧阳暖或者孙柔宁脱不了干系.可是那又如何.没有当场抓住,任是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何妈妈讪讪道:“郡王妃.您这是误会了,老奴怎么敢怀疑您和世子妃?纵然给老奴一千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啊!”

欧阳暖笑了.“那么.看来是你突然多出了一万个胆子.开始怀疑董妃娘娘了?”

何妈妈被这句话惊得顿时面如土色.一下子跪倒在地.如同筛糠一样颤抖个不停。

董妃看了欧阳暖一眼.宛若被人从头顶塞入无数冰屑.那蚀骨寒意细碎而迅疾地蔓延到四肢百骸之中.她终究......太小看欧阳暖了.她太小看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女子.她没有想到,欧阳暖加上前生,已经足足有三十三岁了了.心机谋略丝毫都不逊于任何人!

董妃慢慢地.脸上涌现出一片哀凉之色:“殿下.这丫头跟在我身边多年.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有所误会。”

欧阳暖笑了笑,道:“是不是误会.只要验看那狗的尸休和茶水就知道了。”

燕王眉心一紧.眼眸暗沉极是动怒:“来人.仔细验看!”

护卫们最擅查这些事.因为燕王的严令.所以格外雷厉风行。屋子里静静的.过于寂静的等待格外悠长.簌簌的.竞能听见屋子外有雪花扑落的声音.欧阳暖微微扬起唇.是下雪了呢。众人皆束手茫然.或立或坐.连大气也不敢出,唯独欧阳暖面色平静.还对一旁的丫头道:“茶太凉了.去换一盏”

外头的侍卫不敢怠慢.早有一人径自取过银针往己经洒去半碗的药盅一探.雪亮的银针才探入汤汁,顷刻之间变得乌黑,那如漆如墨的颜色刺得人心头发痛。

欧阳暖笑了笑.面色如常.道:“再验一下狗的尸休吧.免得是那条狗患了什么隐疾,突然病症发作死了.也是有可能,若是这样.可不能冤枉了这千年灵芝。”侍卫一听,立刻换过一根银针探入狗的尸休.银针亦在顷刻间变得漆黑如夜空。孙柔宁神色大变,望向燕王:“王爷.这真的是中毒,看来.”她又看了一眼慧娟.“的确是有人要谋杀世子。”

肖重君说不出话来.目光出现了一丝惊惧。差一点儿.差一点儿自己就会没命 ...他倏然抑起头来.目色如电:“是谁?谁要害我?”如果说刚才他还站在慧娟一边.不.是站在董妃一边.现在他却已经是谁都不信了!

肖重君看着,就是一个很多疑的人.而且他躁狂的本性.似乎被压抑在那种虚弱平静的外表之下.欧阳暖看着他泛白暴起的指节:“世子.毕竟没有得手.您别过于担心。”她目光冰凉凉从董妃面上刮过:“谁要害人.想必王爷都不会轻饶!”

肖重君盯着欧阳暖看.像是在揣度她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燕王的声音听起寒冷如冰:“立即查.这些脏东西怎么会进药盅里。”

慧娟再也顾不得许多.尖声叫道:“是世子妃.不,是郡王妃.不,奴婢也不知道是她们之中的谁.奴婢本来端着药.偏偏世子妃还打开盖子问过是什么东西,郡王妃也看了一眼的.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孙柔宁似玉容颜惊得毫无颜色.惊惧不定道:“你这丫头疯了不成.竟然胡乱攀咬!”

一会儿世子妃,一会儿郡王妃.难不成还能是妯娌两个联手起来毒杀肖重君不成,简直是胡扯!一个是夫君,一个是大哥.她们俩有什么理由非要杀肖重君不可!更何况一一

欧阳暖早已猜到把这丫头逼到极点.自然会咬自己出来.不由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董妃.笑道:“瞧瞧.我刚才说的不错吧.这丫头果真是要将此事冤枉在我和大嫂身上呢!可惜.你也不想想.若是我和大嫂都想要杀世子.我又为什么要打翻药盅.让他直接喝下去不是更好吗?我先下了毒.然后再救了他,你是怀疑我脑子有病.还是对燕王殿下的英明有所质疑,非要说出这种低级的理由来为自己脱罪?”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却因为如此眼眸更亮,面庞更美丽.倒是看呆了屋子里的一众丫头妈妈,她们眼中的欧阳暖平日里都是谨慎的.矜持的.何曾见过她如此疾言厉色、声势夺人的时候.简直就像是蓄势待发,非要将此事落实一样.顿时一阵心惊.难道她们都看错了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十分温和的永安郡主?!

燕王盯着堂下众人.神色冷峻.只一双眼底似燃着两簇幽暗火苗.突突跳着:“这个家里的规矩简直是乱了套了!”

董妃起身,低低一笑.神色凄艳,若绽放的一朵艳色牡丹.盈盈拾裙拜倒:“殿下,我执掌燕王府多年.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如今不管谁是谁非.都是说不清楚的。慧娟是我的丫头.纵然她是无辜的.也有监管不力的罪过.而我这个主子.也是难辞其咎.请殿下连我一块责罚了吧。”

欧阳暖冷静地看着.阴睛未定的神色照映着董妃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浮荡的波澜.董妃比林氏高明的地方.就在于一旦出了问题.林氏总是会将身边人送出来替死.而董妃却懂得避重就轻.保着身边的人,这样一来.别人也就会对她更加尽忠,而在府中并无太深根基的自已.无疑是村立了不少的敌人。想到这里.欧阳暖恢复了柔和的笑容.主动走上去扶住董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不必担心.慧娟虽然要谋害世子.又是您身边的丫头.可谁都知道您是不会指使她去毒杀世子的.所以您不需要太过忧虑.王爷一定会主持公道的。”

这话说的.仿佛董妃是因为心虚了才说刚才那番话的一样.孙柔宁听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欧阳暖三两句话就让董妃陷入了这样的窘迫境地.显然,她已经将董妃意图为慧娟脱罪的话扼杀在了摇篮里!

“殿下.慧娟定然不是这样的人.她和世子无冤无仇.怎么会毒杀世子.如果 ...没有道理啊!”董妃不着痕迹地椎开欧阳暖的手.继续道。

欧阳暖笑了.叹口气道:“娘娘,我知道您和慧娟相处多年,感情深厚.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知道慧娟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不只是她.连您身边的何妈妈.这回都是包庇了罪犯.若是彻查.说不定能查出她们的幕后主使,您就不要因为一念之仁.为她们脱罪了!”

她声声句句.几乎已经将何妈妈一起拖了下来!董妃猛地转头.盯着欧阳暖的目光划过一丝雪亮的冰寒之色.欧阳暖却像是受了惊吓一样往后一退:“娘娘,您怎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您是觉得我说错什么了吗?”

就在这时候.肖重华大步进了门.欧阳暖想也不想.快步向他走过去.肖重华还没反应过来.欧阳暖已经扑入他的怀中.他一愣.随即反手楼住她:“怎么了?”

欧阳暖轻声道:“好可怕.刚才有人要杀大哥呢!”肖重华当然不相信欧阳暖是个懦弱到会躲到自己怀中的人.刚要说话.就发现欧阳暖掐了他腰间一把:“去那边坐着.不许说话!”

肖重华一愣.顿时无奈地看了怀中貌似柔弱的女子一眼.看看.他怀里的这个丫头这是又要算计人了吧。他看了一眼肖重君.见他虽然面色苍白如纸.却没有什么大碍,便放下心来.索性将欧阳暖一搂,到旁边坐着去了。

“这个丫头胆大包天.董妃.你不必替她辩解了.至于她背后究竟是什么人.”燕王缓缓吸一口气:“我也很想知道。”

董妃一愣,背脊就是一凉。慧娟再也顾不得许多.怒目向欧阳暖.神色凄厉而狰狞.“王爷.这事情是有人有心构陷!一定是!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被人冤枉的呀!”

“顽固不化!自己不认错就罢了,竟然还要胡言乱语!”肖重华扬一扬脸.示意侍卫将慧娟拖走。

欧阳暖就在这时候听见,似乎有什么“喀嗒”响了一声.她凝神看去,原来一枚折断了的染了鲜红丹蔫的指甲从董妃的掌心落下.不由失笑.看来董妃这回是真的气坏了.可她也不想想.当初她找机会要整死红玉和菖蒲,连带自己一起冤狂的时候可没有留过情面.她这回可要将这口恶气出到底!慧娟是董妃的人.她都获罪,董妃又怎能幸免?!纵然燕王暂时没有动她,从此以后她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想要做自己的婆婆?也要看她够不够资格!欧阳暖心中想到,保不齐.慧娟还能再交代出别的什么东西来,那就更好玩了。更何况.这出戏还没唱到最热闹的时候!就在这时候.菖蒲从外头走进来.满面都是喜色,看见屋子里凝重的气氛,她笑容微微收敛.走到了欧阳暖的面前,递上一条帕子道:“小姐,取来了。”

现在已经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时辰,算算也差不多了。欧阳暖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肖重华一愣.就听到外面侍卫大声回禀道:“殿下,外头有一个女人.跑到咱们燕王府门前,闹着要上吊寻死!”

燕王一愣.随即站了起来.惊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孙柔宁看着这目不暇接的一幕.完全愣住了,她根本不明白,怎么一霎那间风云突变.一个女人跑到这里来闹自杀.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肖重华眉头皱了起来.道:“慢些说清楚。”

侍卫急忙道:“那女子......那女子说咱们府上有人谋夺了她家的祖传之宝千年灵芝.还烧了她家的房子.逼死她的父亲.要......要去皇门前告御状一一一一一一一”

燕王一愣.目光冰冷地扫过董妃的脸.厉声道:“立刻把那女子带进来”

欧阳暖无声地笑了笑.如今自己和董妃.就如虎视眈眈的两头猛兽,各自小心翼翼地对峙.没有十全把握之前谁也不会轻易扑上去咬住对方的咽喉。可是谁都不会善罢甘休.在不能彻底扳倒对方的现在.欧阳暖唯一能做的,是先削弱对方的力量。如同.董妃不动声色地试图将欧阳暖身边的人斩断一般。而欧阳暖此时的目标,正是将被对方视如心腹和臂膀的人置之死地!不.或许还要更严重些.比如.将董妃的半边羽翼彻底斩断!

想到这里,她的笑容悄悄地隐了。

而这个时候.董妃却已经恢复了平和端庄的表情.欧阳暖看她这个模样.就知道对方心中或许已经有了应对.不经冷笑.却没有露出一丝半点来。

那女子被带上来,只看到她三十五六岁年纪,容貌姣好.却是披麻带孝.竟然还举着一道白幡.额头上扎着的布条上还有隐约的血痕.仿佛是被人打伤的。她一进门.便一面扑向正座上的人.一面惨烈地呼号着:“王爷.王爷.我冤枉,我冤枉啊!”

这样的事情前所未闻.护卫一路把这女子带进来.一路引来无数下人惊奇.外面院子里的丫头妈妈们不敢靠近院子.只能在院子外头争先恐后的往前挤.个个伸长了脖子.要把情况看清楚。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孙柔宁被这样一个突发状况给吓住了.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张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肖重华也震了一下.下意识地看着欧阳暖,却见到她对着自己笑得很平和.顿时在心里笑了一下.原来如此。

燕王蹙眉.旁边的丫头妈妈们连忙上去按住她.那女子对着燕王大叫:“王爷.你们为了一颗灵芝迫害普通百姓.逼死我爹爹,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是下等人,我不怕什么.你这样的贵人.身娇肉贵.你就不怕苍天有眼吗?”

肖重君的脸.在到那间就转白了。他回头直着脖子喊:“快把她拉下去!这成什么体统了!”

护卫看了一眼肖重君.没有动弹,肖重君的脸色更难看.就听见欧阳暖柔声对那女子劝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闹呢?无论如何.燕王会为你主持公道的!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不要这样激动.你若是一直这样,别人会以为你是疯子.或者是故意来闹事的.借机会堵住你的嘴巴不让你伸冤.这又何苦呢?”

那女子一惊.满面泪水地抬起头,看见面色温和、相貌清丽的欧阳暖,顿时脸上浮现出一丝矛盾的神情.像是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欧阳暖继续道:“我只是一个女子.和你无冤无仇,是不会害你的。这堂上坐着的是燕王殿下,我身旁的是明郡王.”她看了一眼气的不行的肖重君.语气越发温和,“当然,在那里的是世子,有这三位在这里,你有什么话照实说就是!”

也许是燕王和肖重华的名声这女子都听过,也许是欧阳暖的和颜悦色打动了她,她一下子丢了白幡,泪水纵横道:“我是城南张记药材铺掌拒的女儿张五柳.我爹原先有一株世所罕见的千年灵芝.不知多少人家想要来买.我爹都不肯卖,因为他自己有寒症.怕将来自己要用.谁知有一天有一个客人到了我们店里.非要强买了我们的灵芝.我爹不肯.他就想了不知道多少主意来逼我们.连我们的铺子都给封了.我爹一生气,就一病不起.我们一家想方设法偷偷搬到了外面去住.就是不想被人找到.结果那人还是找来了.一分银子不给就要抢走灵芝.我爹死活不放手.他们就烧了我家的房子......还把我爹活活气死了!”张五柳泣不成声.她原本嫁了个女婿结果是个短命鬼.不得已回到娘家.就这么一个爹相依为命.现在还没了.她以后有什么依靠呢?她不得不又重新回到京都.想各种法子谋生...”.

肖重华听到这里,已经全都明白了.他也曾经想要这颗灵芝.可是开价到一千两黄金,对方都不肯出售.人家是留着救命的.所以他也不曾再强求.谁知这颗灵芝还是给对方留下了祸患。刚才听欧阳暖说.董妃找了一颗灵芝.看来就是这一株了。

燕王冷冷道:“你怎么知道灵芝在我们府里头?”

张五柳哭的更大声:“我爹跟我说过.寻常人是不会吃这种灵芝的.定然是个富贵人,而且一定病得很重.非千年灵芝不可!后来有人说.燕王世子是个常年卧病的,不知道捏了多少好药都治不好.这灵芝一定是被燕王府寻来了.我就寻来了一一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相信燕王您这样的贵人.又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是不会欺压我们普通百姓的.若是真的燕王府拿了.求您发发慈悲,将灵芝还给我吧!爹爹已经死了,我如今无依无靠.就指望着这颗灵芝过下半辈子!”

“太不像话了!”何妈妈勃然大怒.失声道:“你明明是收了娘娘的钱,居然反过来咬一口,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何妈妈的这几句话一出口,原本还镇定自若的董妃的脸色微微一变。

菖蒲在欧阳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欧阳暖勾起唇畔.这张家姑娘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张五柳泪痕满面.心中却很忐忑.除了她之外.别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爹爹是被气死的.实际上,张家掌柜是被逼得躲出了京都.却是无意中掉下河摔死的.那灵芝也是她自己主动卖给董妃的,然后又重新把药铺开了起来.....还多亏菖蒲机灵.迅速派人找到了张家药铺.给了她整整五千两银子.她才闹上门来。这样的人.只要有钱.当然是什么都敢干的。董妃能用银子收买她.欧阳暖当然也可以.只是这一回.却决计不会再让她反口了.因为她唯一的儿子.还指着安排今后的锦绣前程,为了这个许诺.张五柳也会豁出性命去。

欧阳暖微微含笑.这件事情.显然弯蒲办的不错。

孙柔宁叹了口气,道:‘‘这还真是太惨了,唉.董妃娘娘.您怎么能一一这不是坏了王爷的名声吗.真是.....”她像是说不下去的样子。

董妃冷冷看了她一眼.看来.孙柔宁已经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欧阳暖的一边。

孙柔宁一句话使那张五柳放声痛哭了起来,一面哭着.她一面呼天抢地的喊:“爹爹.你显显灵.谁欠你的债.你找谁去还哪!”

何妈妈怒意几乎涨到了头顶:“王爷.您千万别相信她.她是在妖言惑众!全都是假话.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我妖言惑众!你要不要脸?”张五柳悲切的喊:“你还敢说没有一个字是真的?这灵芝难道不是我家的吗.你敢说吗...天啊!天下有这样无情无义的人!爹爹死得冤哪!这灵芝可是我爹爹收藏了一辈子的宝物啊 ...可你们一到手就不认账了.不但不认账,还把我爹爹逼死.....”她说的没有错,董妃干万个抵赖,也不能不承认这灵芝是人家的.这是她无论如何赖不掉的.当初也的确是她派人去买灵芝.那张家掌柜不堪骚扰跑到城外去也是真的.虽然董妃的人并没有真的逼死张掌柜.可对方也的确是死了,现在人证只剩下张五柳,还不是任由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董妃冷笑一声,欧阳暖.你这个圈套挖的好啊!很好.真是太好了!

她的面容越发冷凝.道:“张家姑娘.你胆子真是大.就因为觉得燕王府抢了你家的灵芝.就在灵芝里面下毒.谋害世子吗?!”

这话一说,张五柳的神色变了,变得惊慌失措.目瞪口呆,泪水挂在脸上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欧阳暖勾起唇角.果然不愧是董妃娘娘.这心思转的真够快呀!

第164章

屋子里犹如洒满了火药粉.情势一触即发。 董妃说着这话.看了一眼欧阳暖。 欧阳暖没有回避.面对董妃的目光.选择了坦荡无畏的回视,继而微微一笑。

欧阳暖并不失望一一即便证据确凿.也不可能将董妃一举扳倒,看当年林氏的事就知道了。不要说燕王府,便是欧阳家都是家族观念很重.纵然董妃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情.只要没有闹大.大可以推在不懂事的下人们身上.横竖她并没有真的出面去做这些事。至于闹大了,欧阳暖才没那么傻,这样欺压平民的事情可大可小,燕王毕竟不是当年因为仗势欺人就被削除爵位的代王,皇帝也不可能将他如何.顶多批一顿.更何况依照皇帝那性格,只怕对这个兄弟太过信任绮重,连批都舍不得.但传出去总是很不好听的.更严重影响燕王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不管此事真假.只要一点捕风捉影的消息.就会让大家面子上不好看。所以,越是钟鸣鼎食、富贵豪奢之家,出了丑事一般都是烂在家里。

欧阳暖看着被董妃一句话吓得目瞪口呆的张五柳.慢慢道:“董妃娘娘的意思是.你可是因为心怀怨恨,在灵芝里动了什么手脚?”

张五柳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她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那个在背后给她银子让她上门来闹事的人是谁,可她不傻.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对方可是许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一辈子的好前程,她不能临阵退缩,更何况还是被冤枉说在灵芝里下了毒,她连忙道:“这怎么可能!我爹爹虽然是药铺掌柜,可毒药这种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能买到的.我家的药铺都封了,我去哪里弄毒药!更何况.灵芝不是寻常的东西.这毒药怎么下我都不知道!”

欧阳暖笑了笑.道:“其实呀.张姑娘,我也相信你是无辜的.出事之后.我已经派人去后头查看了那最后的一丁点灵芝,那上面并没有毒素.若是你真的在灵芝上下了毒,应该整个灵芝都染了毒素。更何况.你一个外人,总不会跑进世子的小厨房里头在药盅里面动手脚吧.这有点不合乎常理了,董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董妃的脸色僵住了。她刚才对旁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就是让她在剩下的灵芝上动手脚.现在听欧阳暖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只怕那丫头根本没有得手不说.还被对方抓住了把柄!

何妈妈更是神色变了又变,半晌反应过来.对着张五柳骂道:“你这个下贱的丫头!还敢拿来污蔑人.你...”不等她说完,便被一记断喝打断。

“够了!”肖重华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这里是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发号施令!”

何妈妈一惊,看着面如寒霜的肖重华.只觉得他身上的寒气逼人.叫人恐惧的说不出话来.她住了口.艰难地转头看向董妃。

董妃在这个瞬间已经下定了决心.她看了一眼何妈妈.慢慢道:“你真是太糊涂了.我命你去买灵芝.你却做出这种强取豪夺的事情,叫我怎么保你!”

何妈妈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面色一白.讷讷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重重叩头下去:“都是奴婢的过错.奴婢不察.竟然那些个小人捉住了话柄来陷害娘娘,奴婢有罪啊!”

这小人.说的是张五柳,也是在说欧阳暖.欧阳暖听着,眉眼越发舒展,慢慢道:“是啊,我们都相信.娘娘是无辜的.在背后做鬼的,应该是那些小人才对。”

何妈妈气的浑身发抖.盯着欧阳暖说不出话来。

孙柔宁冷冷道:“何妈妈.你也真是老糊涂.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先是有人在世子的药里面下毒.接着又暴出灵芝是仗势欺人抢来的.这事情一件套一件.纵然孙柔宁傻了点,也知道这是很好的时机。

董妃面色如同寒霜.美目在瞬间划过一丝冷厉:“世子妃,何妈妈也不可能事必躬亲,面面俱到,下面办事的都是一些不懂事的,她也是被人蒙蔽了。”

“住口!”燕王一直默默听着,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显然已经是气极怒极,声音愤怒而悲凉,”你们闹够了没有!”说得是”你们”,目光却是直直的看向董妃.又骂下人.”都是一群不省心的东西!”

欧阳暖和肖重华对视了一眼.都保持了沉默。何妈妈仗势欺人.夺了平民百姓家的灵芝还逼迫死了人,慧娟无论如何解释不清世子药盅里面的毒药究竟从何而来.这件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事情到了这一步,再追查下去的意义已经不大。这不是判案子.一定要人证、物证和作案时间,因为这种事根本不能公开处置.查得再透彻也是一样。不管是谁下毒,谁被诬陷,谁抢了灵芝.反正桩桩件件,都和董妃有了关联。

燕王不禁怀疑.难道这个向来温柔体贴端庄大方的侧妃.内心绝不如她表面一样平和温顺?!他看到的.她精心照顾自己儿子的那一面.莫非都是假的?

可不管怎么说.燕王不能让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他冷声道:“管家.带这位张氏下去.送两千两银子给她.若她还有什么要求.都一并满足了.好好照料。”

这一句话.已经把她纳入到他的保护范围了.谁都不能再伤害她.张五柳眼睛里不由自主闪过一丝喜悦.脸上却泪水盈盈的.”多谢王爷为我做主。”说着,便擦了眼泪跟着人退下去。

肖重华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掩住了唇畔的笑容。看来今天这出戏,欧阳暖功不可没了!

燕王没有直接发落,反而问肖重君和肖重华:“你们看,此事要如何处置?”